第200節(jié)
“你與李護衛(wèi)的事情啊。”傅卿和微微一笑:“你來跟我說說,你是怎么打算的?!?/br> 半夏一聽,一張臉不由變得刷白,膝頭一軟,就跪了下去:“小姐,我……” “你不要怕?!备登浜兔怂氖郑骸拔也皇悄欠N不開明的人,終身大事關(guān)乎一輩子的幸福,你跟了我一場,我自然希望你好好的,也能全了我們主仆一場的情誼,你如果真的跟李護衛(wèi)兩情相悅,只管跟我說,我為你做主,你放心好了?!?/br> 作為奴婢,終身大事一律都是由主子支配的,如果她有老子娘,到了合適的年紀(jì),大不了讓老子娘進來求個恩典也就是了,可她偏偏是半路上買進來的,早就忘了父母姓甚名誰了。 眼瞅著自己年紀(jì)一天天大了,三小姐翻年就十四了,她也有些著急。 若她比小姐小,嫁過去做個通房,能幫小姐爭寵,她也任命了,可她偏偏比小姐大了三歲,等過幾天小姐出嫁的時候,她估計都二十了,做通房年紀(jì)也太大了,而且小姐容貌出眾,根本不需要通房來爭寵,她就起了自己尋出路的念頭。 雖然如此,她心里其實也是很害怕的,小姐雖然看著好說話,可萬一生氣了,她該如何自處呢? 萬萬沒有想到小姐不僅不生氣,反而還要給她做主,半夏聽了,眼淚就滾滾而落:“小姐,奴婢的確與李護衛(wèi)有意,但是眼下奴婢并沒有出嫁的心思,奴婢只想好好服侍小姐,等小姐的婚事定了,奴婢才會考慮自己的事情。” 自打從老太太身邊撥了過來,半夏對自己一直不錯,可大多都是疏離恭敬的多,像今天這個真心實意表明要留在自己身邊,還是頭一回。 傅卿和不由訝然。 “半夏,我今天才十三,就是過了年,我也才十四,而你過了年就已經(jīng)十八歲了,就算你等得,李護衛(wèi)他能等得嗎?” 半夏聽了臉上卻露出幾分堅決:“如果他等不得,只能說明我看錯了人,小姐,我是真心想留在您身邊服侍您的,你答應(yīng)我吧。” 說著,她給傅卿和磕了一個頭。 “好,既然你有這個想法,我自然成全?!备登浜屠怂饋恚骸耙悄囊惶炷阆胪耍还芨艺f?!?/br> “好?!卑胂囊残α耍骸暗饶挠H事定了,就是你不問,我也會跟您求這個恩典的?!?/br> 主仆兩個相視一笑,感覺關(guān)系又更進了一步。 第二天用過早飯,傅瑾信就來了。 他穿著半舊不新的月白色繡青竹的直裾,外面罩著墨綠繡青竹的大袖衫,大袖衫洗的有些發(fā)白,袖口處更是特別明顯,但是傅瑾信卻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一樣,他一進門就沖傅卿和行禮,舉手投足間,一股磊落正直儒雅之氣。 傅卿和就點了點頭,相較于上一次乘坐馬車時的拘謹(jǐn),這一次傅瑾信放松了很多,或許因為要與弟弟分別,他無暇注意這些了吧。 廝見過后,兩人分賓主坐了,又讓丫鬟端上茶水,這才說起正事來。 傅瑾信當(dāng)先開口:“三小姐,既然貴府太夫人已經(jīng)同意了,我這里是絕無二話的,您選個恰當(dāng)?shù)娜兆?,開了祠堂過了族譜,以后就讓瑾儀留在府上了?!?/br> 或許是因為想清楚了,此刻的傅瑾信多了幾分果敢。 傅卿和不由就想起李護衛(wèi)打聽到的事情,西贛兒胡同傅家偏支七房的大老爺舉人出身,先是在河北衡水做官,三年前被調(diào)到了嶺南,因水土不服病死在了嶺南。 傅瑾信從小跟著父親習(xí)文,幼承庭訓(xùn),也是讀圣賢書長大的,雖然父母都不在了,卻窮不改志,一邊撫養(yǎng)年幼的弟弟,一邊繼續(xù)刻苦攻讀,在這么艱難的情況都不曾放棄,去年還通過了院試,取得了秀才的功名。 能在艱苦的條件下,在沒有監(jiān)督的情況下堅持枯燥的學(xué)習(xí),這令傅卿和很佩服。 “信三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繼續(xù)習(xí)文嗎?” 傅瑾信的臉上露出一絲堅毅,道:“三小姐,實不相瞞,我的確很想繼續(xù)讀書走科舉的路子,可是眼下的條件卻不允許我這么做。我決定跟著商船一起下南洋,如果有機會我就經(jīng)商,等掙到了錢再考慮其他的事情。” 時下的確有很多商船下南洋,很掙錢,但是風(fēng)險也很大,傅卿和怎么也沒有想到傅瑾信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經(jīng)商?”她不由驚疑道:“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經(jīng)商是需要本錢的,你哪來的銀子?” “現(xiàn)在我沒有?!备佃诺溃骸拔乙呀?jīng)在一家去南洋的商行報了名,去給他們做賬房,先熟悉一下路線練練手,等攢到了錢,對經(jīng)商的路子熟了,再出來單干。” 這個法子的確可行。 只是賬房先生并不誰都能當(dāng)?shù)陌 ?/br> “信三哥,你會算賬嗎?” “不會算賬,我還不會學(xué)嗎?”傅瑾信微微一笑:“這世上哪有人生來就什么都會,不會就學(xué),一定能學(xué)會的,好歹我識字,慢慢來,總比那些不識字的人要強。” 傅卿和聽了就頓了頓,傅瑾信的確是個很有計劃的人,他才十五歲,做事情就會這樣規(guī)劃,而不是盲目地做,已經(jīng)非常難得了。 傅卿和對他又高看了幾分。 “信三哥,伯父從小教你讀書,定然是希望你能舉業(yè)順利,光宗耀祖的,如今你卻要下海經(jīng)商做這樣的行當(dāng),就不怕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伯父?” 傅瑾信聽了,臉色隱隱有些發(fā)白,語氣中有了幾分悵然:“活下去才是最重要,如果父親知道我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一定會同意我的決定的?!?/br> 也就是說,他并不是真心要下海經(jīng)商,而是被生活所迫才走到這一步的,傅卿和心里就有了計較。 “三小姐,我是過了年之后走,我這一走恐怕就是一兩年不能回來,所以希望過繼的事情能在我走之前定下來。我相信貴府一定能善待瑾儀的,若他有不懂事的地方,您一定多擔(dān)待?!?/br> 說完之后,又覺得唐突,他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忙道:“如果真的過繼了,如何管教就是貴府的事情了,我相信三小姐一定能照顧好瑾儀的?!?/br> 說來說去,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傅瑾儀。 “嗯。”傅卿和點了點頭:“我們家子嗣少,長房就我一個,要么不過繼,只要過繼了,我一定會把他當(dāng)做自己人來看待的,你只管放心好了?!?/br> 得到了傅卿和的保證,傅瑾信松了一口氣,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交給傅卿和:“三小姐,這上面是瑾儀的生辰八字,以及他的好惡?!?/br> 傅卿和接接過來,從上看到下,字跡遒勁有力。 傅卿和不由對他刮目相看,沒有想到外面如此文弱斯文的傅瑾信,居然寫的一手好字。 仔細(xì)看了一下,傅卿和發(fā)現(xiàn)一條一項寫得清清楚楚,上面是寫著生辰時間,下面寫著傅瑾儀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對貓狗過敏,冬天會發(fā)熱等事項,林林總總記錄了整整一頁紙。 越看,傅卿和越覺得這個人十分細(xì)心,照顧弟弟,他一定十分認(rèn)真。 “三小姐,我知道麻煩了一些,但是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备佃沤忉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