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只是搭在湖上的木棧橋太過濕滑,他一個不慎,猛地摔了一跤,像只笨熊似的,幾番掙扎未果,還是栽進(jìn)了湖里。 一身皮毛沾水就濕,連個水花都沒起。 本王:…… ☆、第4章 瞧著周圍沒人,本王只得解下了大氅,自個跳了下去。 那熊孩子一身皮毛,遇水之后變得尤其沉,本王費(fèi)老勁將人撈上來,只見他凍得鼻青臉腫,一陣哆嗦。 本王趕緊撿起地上的大氅給他圍上了,然后抱著回了我的臥房,三下五除二將他扒了個精光,塞進(jìn)了被窩里。 他來不及掙扎,一邊哆嗦一邊瞪我,咬牙切齒的說:“朕,朕,朕,回頭一定,治,治你個以下犯,犯上,之罪。” “好好?!北就醴笱艿狞c(diǎn)點(diǎn)頭,將屋里的爐火挑旺一些,然后命下人趕緊劈柴燒水,好供本王和燕玖泡澡之用。 本王雖說感覺不到冷,可這畢竟寒氣入體,一個不好,也會染上風(fēng)寒的。 把自個兒身上的濕衣裳換了,本王看了一眼縮在被窩里的燕玖,扯了條手巾,給他擦了擦濕噠噠的頭發(fā)。 他這會倒也老實(shí)了,枕在本王的腿上,伸著脖子,安心享受本王的服侍。 本王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問他:“大冷天的,你不好好待著,去湖上干什么?” “難得一場好雪,朕出去看看?!彼f著,有氣無處發(fā),便罪責(zé)到棧橋頭上,“皇叔,那棧橋回頭就拆了吧,連個護(hù)欄都沒有,多危險?!?/br>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本王自然不能違抗,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br> 他頓了頓,覺得自己發(fā)火發(fā)的實(shí)在沒道理,便又咳嗽了一聲,道:“罷了,朕也只是隨便說說,好歹搭在那很多年了,朕小時候還經(jīng)常打那上面過呢,總算是個念想,還是留著吧?!?/br> 我依然是應(yīng)下,“好?!?/br> 他突然就氣不打一處來,挪了挪身子,道:“好好好,怎么什么都好?皇叔要是不樂意,自管提就是了。你我之間,幾時這么生疏了?” 本王郁悶了,這言聽計(jì)從,難道也有錯? 本王從令如流,尚且有人說本王藐視皇權(quán),不將皇上放在眼里,這要是再和皇上唱反調(diào),他們不得說我蹬鼻子上臉了。 這可使不得。 燕玖見我不吭聲,又負(fù)氣地挪了挪身子,狠狠地枕上了我的大腿,因?yàn)閬砘氐恼垓v,被子滑落了一截,露出了他胸前白花花的肌膚,竟比上好的冰絲云錦還好細(xì)膩幾分。 而本王,突然就想起了姚書云說過的話。這男人,也不盡是些膀大腰圓,須發(fā)濃密的,既然是出來做皮rou生意的,那么自然是身量苗條,膚如凝脂。 真要說,這世上誰人能比得過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皇帝,渾身上下更為光滑細(xì)膩。 本王這一愣神,眼神就變得無所顧忌。 而燕玖,大喇喇的袒露著胸膛,勾起了玉脂粉唇,似笑非笑的問:“皇叔,在看什么呢?” “沒什么?!北就跏栈亓四抗?,一本正經(jīng)地為他提上了被子。 燕玖面上一僵,遂又浮起了幾分怒意,卷著被子,滾到角落里生悶氣了。 他這氣生的更沒道理,本王一時也摸不著頭腦。 俗話說“六月天,孩子臉,說變就變”,我這小皇侄已經(jīng)十五歲的人了,倒還是陰晴不定的性子。 有道伴君如伴虎,難啊。 一時無趣,本王取來了小九給我的羊脂玉,稍微端詳了一下,便拿刻刀細(xì)細(xì)地雕刻起來。 將那不成形的玉牌雕出了玉璧的形狀,本王吹掉了上面的玉屑,然后刻起了花紋。 幾朵菖蒲依此綻放,慢慢有了玉佩的雛形。 本王正準(zhǔn)備在背面刻下“子然”二字,卻瞧著燕玖翻了個身,卷著被子湊了過來,說: “朕只知道,皇叔的字畫千金難求,卻不知道,皇叔的雕工也是一流?!?/br> “皇上見笑了?!北就跄﹃艘幌掠耔担溃骸暗裣x小技而已?!?/br> “是嗎?”燕玖卻像是來了興趣,一雙瀲滟的鳳目里帶著隱秘的希冀,問道:“不知皇叔刻了,是準(zhǔn)備留著自己用呢,還是送人?” “給書云的?!北就跣π?,“前些日子從他那里得了塊血玉,這玉佩,權(quán)當(dāng)是回禮了。” “這樣啊……”燕玖平白又來了火氣,翻了個身,重新滾回角落里了。 本王:…… 這是中了什么邪? 究竟在鬧什么別扭? 玉佩尚未刻好,只見下人搬來了兩個大木桶,道:“王爺,水燒好了?!?/br> “行,你們下去吧?!北就鯏R置了玉佩,看了一眼縮成球的燕玖,道:“皇上,起來沐浴吧,去去寒氣?!?/br> 燕玖往被窩里拱了拱,一動不動。 本王實(shí)在無法,只好再以下犯上一次,將人從被窩里撈出來,直接擱進(jìn)了木桶里。 剛才心無旁騖,也就沒仔細(xì)瞧。這會往水里看一眼,只見燕玖全身白嫩如霜,吹彈可破,就連水里微微晃動的“太子爺”,也和他人一般,精致而秀氣。 我這只是隨便看一眼,并無任何yin邪的心思,可那熊孩子卻無端端的鬧了個大紅臉,惡狠狠地瞪著我,問:“看什么看?當(dāng)心朕治你個大不敬!” 得,本王身上又不缺那物件,不看就不看。 我回過身去,褪掉了衣物,隨手搭在了一邊,然后抬腿邁進(jìn)了浴桶里。 回眸時,只見燕玖從本王身上匆匆地收回了目光,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本王倒不介意給他多看幾眼。 我這常年習(xí)武,皮糙rou厚的,除了手臂和小腹上有點(diǎn)肌rou,全身上下,基本也沒什么看頭。 給他看了,也不會吃虧。 燕玖卻有些羨慕,眼巴巴的說:“瞧著皇叔寬肩窄腰,四只修長的,身材可真好。朕原本也想習(xí)武的,可身子骨不行,前幾年中過那一次毒,床上躺了半年,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卻也趕不上從前了,一扎馬步,就喘得厲害?!?/br> 本王看著他被熱水蒸的紅撲撲的小臉,笑了笑,道:“皇上是一國之君,當(dāng)以謀略治天下,習(xí)武這種事,留給那些赳赳武夫就好。” 他捏了捏自己軟乎乎白嫩嫩的胳膊,撇了撇嘴,將身子往水里沉了沉,披開的頭發(fā)散在水面上,猶如上好的黑色錦緞。 那眉眼染了一層水汽,氤氳中,似乎蓄了幾點(diǎn)愁緒。 本王與他隔了兩道木板,面對面的坐著,一時間竟兩下無言。 合上眼,本王稍微休息了一會,再看向他時,只見他面上更紅,眼神也更飄散,身子搖搖晃晃的,突然沉入了水里。 本王心下一驚,趕緊躍出了木桶,衣裳也沒來得及穿,就將人撈了上來。 只見他半瞇著眼睛,像團(tuán)爛泥巴似的,癱軟在我的懷里,張了張嘴,道:“朕,似乎是染上了寒熱。” 本王趕緊拿手覆在他的額上,想了想,自己又試不到溫度,便將人擦了擦,重新塞回了被窩里,然后披了件外衣,命下人去請大夫。 三年前,燕玖被五皇子投過一次毒,僥幸從鬼門關(guān)撿了條命回來,身子卻是落下了病根。稍有不適,就會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病來如山倒的臥床不起。 這晌,他沾床就睡,眉頭緊皺,一看便是難耐的很。 彼時,夜幕降臨,那大夫姍姍到來,切脈問診,一番折騰下來,給燕玖開了幾服藥,說是尋常的風(fēng)寒而已,并不礙事。 可這燕玖將藥喝了,卻是不見好轉(zhuǎn),一直到后半夜,似乎燒得是厲害,實(shí)在無法,本王又趕緊差人回宮,把御醫(yī)們抬來了。 于是又一番折騰,捱到了第二天,燕玖依然沒有好轉(zhuǎn),把一干人給急壞了。 這燕玖在宮里時,一直是重點(diǎn)保護(hù)對象,天冷了趕緊添衣,天熱了趕緊送涼,走個路,都得有人在前面把小石子兒清了,生怕摔一跤,都會有個好歹。 總之,像個瓷娃娃似的保護(hù)到現(xiàn)在,倒是給他養(yǎng)的更加?jì)蓺狻?/br> 稍微受點(diǎn)涼,都會引發(fā)舊疾。 一群人正無計(jì)可施時,門外蘇蓉求見,說是習(xí)得一點(diǎn)醫(yī)術(shù),斗膽想著給皇上看看。 她這剛來府上,就想著邀功,本王還摸不透她的底細(xì),本來不想放她進(jìn)來的。只是這眼看著都晌午了,燕玖還沒有好轉(zhuǎn),本王被逼無法,也只能放她進(jìn)來試試了。 在她接觸燕玖的時候,多留了幾分心思。 蘇蓉倒是有模有樣,將手搭在了燕玖腕上,瞇著眼試了試脈,又檢查了一下他的眼瞼和舌苔,道:“皇上體虛得很,像是把多年的隱疾也牽上來了?!闭f著,站起身來,道:“王爺,奴才想著跟你討要紙筆用一下,也好寫下藥方?!?/br> 本王趕緊命人給了她紙筆,然后看她一筆一劃,用清瘦的字體,依次寫下了葛根二錢,桂枝二錢,甘草一錢,紫菀二錢,白芍二錢…… 提筆就來,倒像是常開藥方的樣子。 寫好之后,蘇蓉吹干了墨漬,遞給了諸位太醫(yī),請他們先過目。 幾位太醫(yī)原本面露輕視,冷眼看過藥方之后,神色驀地端正起來,幾番討論之后,竟是齊刷刷跪了下來,冷汗淋漓道:“下官無能,自負(fù)讀過天下醫(yī)學(xué)典籍,攻克過無數(shù)疑難雜癥,今日卻不想,竟比不上一位姑娘,實(shí)在慚愧?!?/br> 本王有些驚疑不定,“照你們的意思,這方子可行?” “簡直是妙啊!”幾人撫掌,一臉開了竅的模樣。 既如此,本王也不耽誤,趕緊命人下去抓了藥,重新熬制。 遣退了眾人之后,本王看向了蘇蓉,問道:“姑娘,本王瞧你字跡清雅雋秀,像是習(xí)字多年。你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吧?專門習(xí)過醫(yī)術(shù)?” 她欠了欠身子,道:“回主子,奴才家中原本經(jīng)營了一家醫(yī)館,在當(dāng)?shù)仡H有些名氣。奴才從小跟著我爹,耳濡目染的,就學(xué)來了一點(diǎn)皮毛?!?/br> “哦?”本王看著她,“只憑一點(diǎn)皮毛,都能讓那些老東西心服口服,想必你爹的醫(yī)術(shù),定是百治百效?!?/br> 提到她爹,蘇蓉倒是不卑不亢起來,挺直了腰板與我說:“我爹不僅醫(yī)術(shù)了得,而且醫(yī)者仁心。遇上窮苦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從來都是免費(fèi)施藥。這一來二去的,家里一直算不上殷實(shí),不過是求個溫飽。我爹說過,懸壺是為濟(jì)世,不為生財(cái)。這手藝再好,也不能失了人心。我爹他——”說著,使勁眨眨眼,把即來的淚水忍了回去,繼續(xù)道:“即使是面對瘟疫,還是在堅(jiān)持救人。而他最終,不是死于瘟疫,而是cao勞過度。” 本王心里觸動了一下。 杏林春暖,仁心仁術(shù)。 這樣的人,此生沒有得見,可惜了。 ☆、第5章 是夜,本王瞧著燕玖放了汗,氣色好了一些,便舒了口氣,和衣躺在了他的一側(cè)。 這才剛想著打個盹,卻被燕玖狠踹了一腳。也不知是蘇蓉的藥太烈,還是這小子原本力氣就大,這一腳,將本王直接踹到了地上。 而燕玖卻毫不自知,縮成一個球,在床上一陣翻滾扭動,只露了白嫩嫩的小手和腳丫子,活像只刺猬。 樣貌倒是天真可愛。 本王搖搖頭,剛想著翻身上床,卻瞧著他一個激靈,滿身戾氣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