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成啊?!鄙倌晁α怂α鑱y的長發(fā),“不過小爺心氣高,要嫁就嫁個有權(quán)有勢的,等你什么時候身居高位,并且腰纏萬貫了,再來給我下聘吧?!毖援叄蛑谏趽P長而去。 那是風慕言和蘇青墨的第一次見面。 風慕言曾是個無處可去的混混,經(jīng)常埋伏在半山腰里,打劫來往的商旅和行人。劫的多就多花,劫的少就少花,反正混口飯吃,餓不死就行。 他一度瞧不上要飯的,覺得低三下四,向人伸著手要錢,實在是丟人現(xiàn)眼,所以他選擇了搶。 而這一日,他貿(mào)貿(mào)然出手,竟是打劫了新走馬上任的京兆尹蘇棋宣一家,并且搶走的包袱里頭,有蘇棋宣的官印。 丟失官印本該是死罪,要不是先帝念在蘇棋宣治理一方有功,免了他的責罰,那一家老小,怕是早就沒命了。 可這顯然和風慕言沒有關系,他一個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的人,哪里會關心別人的生死,將無用的官印隨手一扔,他躲進了一處破廟里。四周都在灌風,可謂天寒地凍。他身上只卷著一床破席子,凍得直哆嗦,能不能在這寒冬里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哪還有閑心想別的。 可那一夜,合該著他命不該絕,一個來到廟里躲避風雪的商人撿到了他,從此作為義子,收到了身邊。 那商人名叫風無涯,一身的匪氣,胸無墨水,給他取名風慕言,大約是用盡了一生的才華。 而風慕言,打小就沒感受過家的溫暖,風無涯給他一塊干糧,一間柴房,把他當狗似的圈養(yǎng)起來,都足夠他感恩戴德,聽從風無涯的差遣了。 風慕言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他只知道跟著風無涯,就不會餓死了。 風無涯請了師父教他拳腳功夫,又請了先生教他識字算數(shù),盡職盡責的把他打造成了文武全才的少年郎,唯獨沒有教會他明辨是非對錯。 他所傳授風慕言的思想,是只要能達成目的,便可不擇手段。 而風慕言飽受世間冷暖,歷盡千帆磨難,本就不是個善人,被他這么一灌輸,更是變得心狠手辣。 風慕言成了風無涯最好的工具,既能幫他打點生意,又能替他挨刀擋槍。 偶爾有談不攏的生意,風無涯也只管派出了風慕言,稍微犧牲一點色相,來助他達成心愿。 而風慕言,天生就帶著一股子風塵氣,只消在那些商賈的女人面前賣賣笑,諂媚兩句,再由她們?nèi)プ约夷腥苏磉叴荡碉L,就沒有搞不定的事兒。 他太了結(jié)自己的皮囊,有多好使了。 可他就是沒想到,這有朝一日,他的臉竟被一個男人看上了,并且那男人死纏爛打著,非要將他娶進門不可。 那是在風無涯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們一家搬去京城之后…… 彼時的蘇青墨成為了一個雋雅而秀氣的書生,著一身白衣,手拿一把玉骨扇,往十里桃花樹下一站,也是個驚鴻一瞥的人物。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正是文人sao客們最愛踏青出游,吟詩作對的時候。這蘇青墨作為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自然也不免俗套,喊上兩個知交,帶上幾個家丁,一起來到了這桃花嶼,游山玩水。 而恰好,風慕言今日也在此處。他這次出門,是為了取悅京城第一大綢緞莊老板廣生財?shù)呐畠骸?/br> 風無涯最近看上了綢緞生意,一直想著為廣生財供應綢緞絹匹??赡菑V生財不缺門路,自然也就瞧不上他,風無涯幾次上門,都被擋在了外頭。 正面搞不定,風無涯就想到了迂回,讓風慕言前去拿下廣生財那心尖尖上的獨生女,必要的時候,娶她也未嘗不可。 反正風慕言只是一枚棋子,下子的時候,就該落在最合適的地方。 這一路走來,風慕言噓寒問暖,極盡討好之能事,加上臉長得好,身材又高大,廣小姐立刻失去了招架能力,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綿綿情誼。 眼見時機成熟,風慕言隨手捻了一枝桃花,斜斜插在了那少女的發(fā)間,正準備俯身下去,含情脈脈地送上一吻,卻聽見身后傳來了一陣朗朗笑聲,伴隨著一人的奉承,“蘇兄果真好文采,這詩句信口拈來,卻又朗朗上口,實在是妙啊!” “劉兄過獎了?!碧K青墨自謙了一下,迎著漫天的桃花,看向了回過身來的風慕言。 恰時,一陣風過,花瓣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迷離了對方的雙眼,也撩撥了彼此的心弦。 一個是翩翩濁世里的佳公子,一個是滾滾紅塵里的妖異。 蘇青墨站在桃花雨里,微微一笑,“鄙人姓蘇,名青墨,字少軒,上京人士。不知兄臺怎么稱呼?” 風慕言略一頓,抱拳道:“在下風慕言?!?/br> “慕言兄?!碧K青墨直接跳過了姓氏,喊的親熱。 風慕言皺了皺眉,他此行,是出來施展美人計的,可不是來同人寒暄客套的。事情還沒有辦妥,他也沒有心思同一群書呆子周旋,便欠了欠身子,道:“請恕風某還有事,不能奉陪,先行告辭了?!闭f罷,轉(zhuǎn)身便要走。 “哎——”蘇青墨喊他不及,快步追了上去,豈料一腳踩在了淤泥上,身子一傾,直接將風慕言撞下了山頭,而自個兒也收勢不住,跟著滾落下去。 “啊——” 原本憑風慕言的身手,隨便找處地方借個力,也就躍上來了,可誰料這蘇青墨竟如一貼狗皮膏藥,下落的過程中緊緊抱著他不放,并且在他耳邊一陣大呼小叫。 風慕言幾番借力不成,就那樣滾了下去。 那蘇青墨倒是拿著自己打緊,將腦袋抵在了風慕言胸前,沒受多少刮蹭,可風慕言后背抵著山石,一路刮出了不少傷口。 落地時,一陣塵土飛揚,蘇青墨的身子顛簸了一下,正將唇印在了風慕言的唇上。 唇齒間,帶著淡淡的清香,竟比這桃花還要醉人。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許久,風慕言一把將他推開,然后痛吸了一口氣,問道:“你這人怎么回事?” 蘇青墨手臂上也刮開了幾道細小的傷口,一邊搓弄一邊說:“得罪了,得罪了?!?/br> “哼!”風慕言拍打了一下袍子,正欲借力飛上去,卻被蘇青墨一把抓住了衣袖。只見他一身流氓氣的說:“怎么,親都親了,想著就這么走?” 風慕言頭一次遇上這種無賴,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我說,好像是你親的我吧?這要說吃虧,也是我吃虧吧?” “說的也是呢。”蘇青墨摸了摸下巴,一臉的斯文相,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敗類,“既然我占了你便宜,親都親了,那我娶你過門可好?” 風慕言睜大了眼,“你說什么?” 蘇青墨:“我說我娶你啊?!?/br> 風慕言有些凌亂,怒視了他,道:“睜大你狗眼看清楚,老子是個男人!” “男人么?”蘇青墨附身上來,一臉的玩味,“我看你長得這么好看,不像啊?!?/br> “那就給老子看清楚了?!憋L慕言說著,解開了腰帶。 作者有話要說: 本書書名由《皇叔》改為了《攝政王》,原書名有l(wèi)uanlun的嫌疑,故只能換一個。 ☆、第12章 風慕言原本不會這樣的。這許多年來,他被當成一把利器,鍛造的有棱有角,卻又不會輕易露出鋒芒。 在外人面前,他一貫謙謙有禮,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小混混了。 可今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他竟被那蘇青墨三言兩語挑撥的動了怒,當即不顧風度的解開了腰帶。 而蘇青墨,跟著“嘖嘖”了兩聲,道:“挺大的嘛。” 風慕言:……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要不是此處人多口雜,風慕言大約就擰斷他的脖子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讀書人!枉他還長了一張飄逸出塵的俊臉,卻是這般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原本以為只是一場萍水相逢,日后不會再見面了??烧l知道,那蘇青墨竟是陰魂不散的,搬來了他住宅附近的私塾念書。 這從此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想躲著他都難。 “哎——”老遠的,蘇青墨站在橋頭上,一身白衣無塵,揮手喊著:“慕言兄。” 風慕言趕緊轉(zhuǎn)過身去,抬腿就走。他是真怕了這個男人,每回被他纏上,都要聽他絮叨半個時辰。從詩詞歌賦到天文算數(shù),從絲竹管弦到兵法謀略,似乎就沒他不感興趣的。 風慕言這廂走得急,那蘇青墨追的更急,小跑著攆上來,一把扯住了風慕言的衣袖,道:“我這一路喊你,你怎么也不停下?” 風慕言忍了忍,道:“行路匆忙,沒有聽到?!?/br> “是嗎?”蘇青墨笑笑,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層層包裹的地瓜,遞給了風慕言,道:“嘗嘗,我去地里偷了親自烤的,可香了?!?/br> 風慕言頓時有些無語,這蘇青墨竟不要臉至此。偷來的東西不藏著掖著,居然理直氣壯地拿出來,同人炫耀。 他們讀書人的臉面,究竟是去哪了。 見他沒有動作,蘇青墨一臉的殷切,“你嘗嘗啊,又香又甜?!?/br> 風慕言嗅覺極好,自然是聞到了香味,只是他又不餓,吃地瓜做什么。而且一旦吃了,等于是接受了他的小恩小惠,從此,那蘇青墨定會變本加厲的sao擾自己。 蘇青墨卻不知他心中所想,見他不吃就取了回來,將包在外層的油皮紙去掉,然后剝了瓜皮,露出了紅色的瓜瓤,重又遞給了風慕言,道:“來,吃吧。” 風慕言皺了皺眉,“不想吃。” “哦?!碧K青墨自個咬了口地瓜,問道:“那你想吃什么?” “鯊魚皮雞汁羹,糟蒸鰣魚,蒸駝峰,花菇鴨掌,番茄馬蹄……”風慕言隨口報了幾個菜名,帶了幾分刁難的意思。 他原本想著,蘇青墨作為一個窮酸秀才,手里肯定不稱幾個錢。不像有錢人家的少爺,個個腦滿肥腸,不學無術,憑著家底豐厚,根本不會在讀書上下功夫。 而那些用功讀書,考取功名的,多半都是家境一般,甚至貧寒。 看這蘇青墨一身白衣,上無任何描金裝飾,一看便不是有錢人。 可沒想到,蘇青墨竟是一口答應下來,道:“好,我就帶你去吃你想吃的東西。不過你要的這幾道菜比較叼,一般的酒樓怕是吃不到,我們得多走些路,去‘四方宴’吃?!闭f罷,扯上風慕言就走。 風慕言閑來無事,也就跟著去了。他倒要看看,這蘇青墨能掏出幾個銀子來。 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個個價值不菲,尋常百姓吃上一道,都可以頂全家一個月的花銷了。 可蘇青墨不以為然,遞了雙筷子給風慕言,“來,喜歡就多吃點?!?/br> 風慕言接過了筷子,夾了口魚塞進嘴里,問道:“你這么討好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喜歡你啊?!碧K青墨笑瞇瞇的說,“我準備娶你?!?/br> “咳?!币豢诓穗U些嗆進肺里,風慕言一陣咳嗽,好不容易順了氣,卻聽蘇青墨繼續(xù)說:“你看你,這么難養(yǎng),吃頓飯還要挑最貴的,我要是不考取功名,多拿點俸祿,怕是養(yǎng)不活你呢?!?/br> “咳?!憋L慕言又嗆了一下,急忙喝了口茶水,道:“你能不能換個人尋開心,要我說多少次,我是個男人!” “那怕什么?!碧K青墨撐起了下巴,“我最多就是娶個強壯點的媳婦。” 風慕言:…… 他們的生活便是這樣,波瀾不驚的,是在調(diào)戲與被調(diào)戲中度過。 風慕言原本覺得自己夠油嘴滑舌了,可是和那讀了萬卷書,磨就了一身嘴皮子功夫的蘇青墨比起來,他總是討不到便宜。 而蘇青墨原本對他還算客氣,見了面會喊他一聲“慕言兄”或者“慕言”,后來時日一久,干脆直接改口喊“媳婦”了。 為這事,風慕言臉上青筋暴露,將橋頭的石獅子抓裂了好幾個。 可橋上賣瓜果的小販們卻毫不自覺,還火上澆油的,見了他就喊:“青墨他媳婦——” 風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