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本王作為長輩,試著勸說了兩句:“我看這姑娘不錯,絕代風(fēng)華,舉世無雙,放眼天下,還真不定能找出比她好的,要不你再想一想?” “不必?!彼荒樀南訔墸溃骸捌蚜?,不過如此。以我的長相,還愁找不到比她好的?” 看他這得意的神情,本王真是既想哭又想笑。 人家姑娘還在臺上嬌羞矜持,你在這里劈頭蓋臉的,把人貶的一文不值,可要怎么收場。 回眸,果見那小姐的臉色變了,紅著眼圈道:“你!” “走了?!北就鯇σ坪鸵桓勺o(hù)衛(wèi)使了個眼神,然后攔腰抱起了燕玖,一躍上了房頂,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了。 身后的姚書云和護(hù)衛(wèi)們放慢了一步,給我們殿后。 行至了人少的地方,本王將燕玖在放在了地上,只見他一臉沒爽夠的表情,道:“皇叔將朕抱起來,再跑兩圈?!?/br> 本王有些無奈,這是拿我當(dāng)車夫,還是當(dāng)牲口呢。 身后,姚書云等人陸續(xù)趕來,笑了笑,說:“那白府上的家丁身手還不壞,兇神惡煞的追上來,跟要強(qiáng)搶民男似的,可嚇人。” 本王搖搖頭,看向了一臉雀躍的燕玖,問道:“這廟會也逛不成了,接下來想去哪?” “回客棧?!彼f。 本王不解,“回客棧?” “嗯?!彼c點頭,暗中摸了摸掖在胸前的姻緣線。 本王眉心跳動了一下,這是趕不及的要把我綁住了么? 皇命難違,本王正待陪他回去,卻瞧著姚書云扯住了我的衣袖,道:“那邊,不是舒景乾嗎?” 本王尋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不遠(yuǎn)處,舒景乾正背著手,陪一名貌美的女子閑步走來。 那女子神色艾艾,眼底隱隱有淚光浮動,咬了咬嘴唇,問道:“舒大哥,你明知我的心意,這許多年了,你不娶,我便不嫁,可我殷殷盼著,等著,等了這么多年,你都不能接受我嗎?” “小惠?!笔婢扒呐乃募绨?,有些愧色,“我早說了,別等我了,我不配?!?/br> “怎么不配?”那女人終是流下了眼淚,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說:“全花城的女子,誰不想嫁給你,你不想要我明說便是,做什么還要說配不配的?” “我——”舒景乾如鯁在喉,竟是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許久之后,還是那句話:“我真的不配,不配讓任何人等,讓任何人愛?!?/br> 女人哭著跑了,一路凄凄切切的,不慎撞了本王一下,紅著眼圈道了聲“抱歉”,然后繞過我,繼續(xù)往前跑去。 本王猶豫了一下,同對面走來的舒景乾對上了眼。 “岳兄。”他一掃臉上的陰霾,強(qiáng)打起精神,拱手對我笑了笑。 他今日一身千草色的袍子,外罩的還是那透明如無物的輕紗,頭上去了白玉冠,滿頭青絲盡散,較之昨日那干凈利索的打扮,多了一絲慵懶。 因為眼角微微上挑,似乎還多了一絲鋒利的媚色,俊美至極,卻不顯女色。 這般風(fēng)姿,也難怪滿花城的女人都想著嫁給他了。 本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寒暄道:“真巧,竟在這兒遇上了?!?/br> “嗯?!彼c點頭,看了一眼跟在本王身后的燕玖,眼神流轉(zhuǎn)了一下,似乎猜到了他的身份,卻也沒有點破,只笑了笑道:“難得今日在這兒遇見,不如我做東,請你們?nèi)ァ錁恰!?/br> 我和姚書云向來實在,聞言便欣然應(yīng)了下,卻是燕玖不喜與外人過多接觸,擺擺手道:“你們?nèi)コ跃瓢?,我再四處逛逛。?/br> “也好?!北就觞c點頭,交代了護(hù)衛(wèi)們多看著些,便同舒景乾去了“全珍樓”。 落座之后,舒景乾要了幾道花城的地方菜,然后問我們:“不知兩位,想喝個什么酒?” “你舒老板是釀酒的行家,什么酒好喝,你不是最明白么?!币菩α诵?,順手甩開了折扇。 “也罷,那就來兩壺高山引吧?!笔婢扒愿懒讼氯?,對我二人解釋道:“高山流水,知己難求。這酒,是為知交而釀?!?/br> “有意思?!币品畔铝松茸樱瑸槭婢扒沽艘槐?,因為手上哆嗦了一下,那茶水不慎灑了些出來,濺在了舒景乾的外衣上。 “對不住?!币萍泵R置了茶壺,想著幫忙擦。 “不礙事。”舒景乾隨手拍打了一下,那水珠立馬珠圓玉潤的滾下去,未在薄紗上留下一點水漬。 遇水不濡,輕若無物。 本王同姚書云對視了一眼,心下都有了大概。 上了酒之后,本王意思似的喝了幾口,便沒有再碰。舒景乾知我嘗不到味兒,也沒有勉強(qiáng),只招呼了我多吃菜,然后和姚書云暗暗較勁,竟是比起了酒量。 姚書云雖然沒有酒圣那么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不過在朝中,人人都知道他是個酒鬼,千杯不醉,萬杯不倒,一圈敬過去,把所有人都喝趴了,他照舊是捧著酒壺,一口接一口的猛灌。 也該著舒景乾今日棋逢對手,兩人觥籌交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下去,俱是有了醉意。 那舒景乾的眼角上挑,面頰微紅,眉宇間的媚色更重,笑笑說:“舒大人,果然好酒量?!?/br> “你也不錯嘛?!币普f著,搖搖晃晃地又給他倒上一杯,隨口問了句:“聽說你釀過最好的酒,叫做百憂解,怎么也不拿出來給我嘗嘗。” “那酒早不賣了?!笔婢扒攘吮锏木扑?,道:“百憂解,解百憂,呵呵,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當(dāng)時一醉解千愁,可醒來了,不還是愁更愁,憂更憂?!?/br> “哦?”本王吃了口菜,問道:“舒兄你名滿天下,名利雙收,可謂人生得意,還有什么看不開的?” “人生在世,誰沒有一點煩心事呢。”他搖搖頭,又是一杯酒水下肚。 本王親自為他滿上了,道:“我聽說,你釀百憂解,是因為痛失愛人,飽受了相思苦,故而釀酒百優(yōu),是為了忘掉一個人?” “是啊?!彼e著酒杯,癡癡的笑,“不過,我不是因為愛他,才想著忘了他,而是因為恨他?!?/br> “恨?” “嗯,他辱我傷我,最后還負(fù)了我?!彼а狼旋X的說著,眼神流轉(zhuǎn),忽又笑了起來,“可若沒有愛,又哪里來的恨,你說是不是?” 本王猶豫著,點點頭。 他一杯酒接一杯酒的下肚,醉意越來越重,最后口無遮攔的來了句:“他啊,不就是仗著自己皮相好,活好,這才有恃無恐,覺得小爺非他不可嗎,我呸,小爺要相貌有相貌,要銀子有銀子,何苦非得作踐自己,撅著腚給他上呢。” 本王:…… 姚書云:…… 貌似是,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第26章 這舒景乾枉為酒圣,酒品真是差到?jīng)]譜。 只見喋喋不休的數(shù)落著那負(fù)心漢的不是,順手摔碎了一個酒瓶子,道:“區(qū)區(qū)一條臭流氓大鯉魚,也敢拋棄小爺!” 你看,本王還沒套他的話,他自個倒是全盤托出了。 男人,鯉魚。 鮫綃,鮫人。 這趟來花城,倒真是開了眼。 舒景乾耍完了威風(fēng),又伏在桌子上,一陣黯然,“我那段時間病了,病得很重,幾乎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他說要去幫我找靈藥的,說是一定會治好了我??伤吡?,就再也沒有回來?!?/br> “他有了腿,上了岸,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大約是忘了還有個我?!?/br> “他不會再回來了?!?/br> “我騙他說,外頭的人都是丑八怪,綁成團(tuán)也比不上一個我。” “也不是,他們本來就不如我?!?/br> “可他怎么就不回來了呢。” “因為我是個男人?就算是這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也很快活么?!?/br> “呵呵。” …… 他兀自喋喋個沒完,我都不知道,他話原來這么多。 看他實在醉死了,本王只得將他扶起來,讓姚書云先行回了客棧,而本王出門攔了輛馬車,將舒景乾送回了酒坊。 是夜,新月如鉤,帶著一絲血色。 是為不詳。 本王將人扶上榻之后,命人給他脫掉了鞋襪,然后給他擦了把臉,眼瞅著沒我什么事了,正待離開,卻瞧著舒景乾扯了一下胸前的衣襟,露出了一片白花花的肌膚,而那肌膚下面,似有靈氣微微閃動,繼而一股強(qiáng)大的靈力周游全身,把他所有的經(jīng)絡(luò)都疏通了一遍。 本王瞇起了眼睛,正遇上看個究竟,卻瞧著舒景乾猛地睜開了眼,神色無比清明的問道:“我怎么回酒坊了?” 本王皺了皺眉,只一瞬,又想通了。他體內(nèi)那股子靈氣至純,不光能幫他疏通經(jīng)脈,還能排出一切穢物,譬如酒水。 只見他坐了起來,揉了揉微微脹痛的腦袋,說:“怪哉,方才我與岳兄姚兄,不是在喝酒嗎?” “嗯,你喝醉了,本王送你回來的?!蔽艺f著,又往他胸口掃了一眼。 他面上有些尷尬,趕緊斂了衣裳,道:“失態(tài)了?!?/br> “別誤會,”本王說,“我只是瞧著你胸口,似乎嵌入了某種靈物?!?/br> “靈物?”他隔著衣衫摸了摸胸口,“什么靈物?” 本王在一旁坐了下來,問道:“你說那鮫人,棄你而去?” 他面上一僵,立馬結(jié)巴起來,“你你,岳兄,在,在說什么呢,什,什么鮫人?” 沒想到這人醒酒了立馬不認(rèn)帳,本王也沒打算照顧他的面子,直言道:“岳兄喝醉了,跟我說起來的。我看你說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而本王要告訴你的,是那鮫人,興許不是離開了你,而是死了?!?/br> 他面色驟白,直直的看向了我,“你,再說一遍?!?/br> 本王道:“他把鮫珠給了你,故他,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br> 他不敢置信的按著胸口,道:“你騙我的吧?你一介凡人,怎么會知道這些?” “我也只是猜測。鮫珠對于鮫人,相當(dāng)于妖丹對于狐貍,取出來,雖不致命,但會法力盡失。而鮫人全身是寶,一旦失去了法力,就等于淪為了任人宰割的魚rou。你覺得,那些滿腦子做發(fā)財夢的人,會放過他嗎?” “不會的……”他搖搖頭,“他說時間到了,馬上就要幻化出雙腿來了。到時候變得和常人無異,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br> 本王又殘忍的重復(fù)了一遍,“可他把鮫珠給了你?!?/br> “所以說……” “他不可能修出腿來?!?/br> 一瞬間的沉默之后,他低低地笑了起來,“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是出去尋藥了,而是救了我之后,偷偷躲起來了?!?/br> 本王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不過把他前后說過的話串起來,大約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