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喬小行的自作多情很快幻滅，蘇頌問她：“你自己可以？”

    喬小行點頭如搗蒜：“當(dāng)然可以，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說，我給我媽打過電話了，她一會兒就來，雪大嘛，塞車，一會兒就到了。你快走吧?！?/br>
    “好?！碧K頌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直直壓在喬小行心上，可她仍舊笑著，從口袋里拿出車鑰匙稍稍舉起道：“圣誕節(jié)，又下雪，不好打車，你先開我的車吧，回頭你停在公司，鑰匙放我郵箱里就行?！边@樣就不會再麻煩你還車了。

    蘇頌猶豫了下，接過鑰匙，轉(zhuǎn)身走了。

    喬小行覺得她得做點什么轉(zhuǎn)移注意力，這么多人，她要是撕心裂肺的哭會上微博圖片的！翻出手機，呃，電量只剩百分之五，還是留著一會兒圣誕舞會結(jié)束了打給陸辛吧，好歹給送一包姨媽巾！好在還有ipad，可以玩玩游戲什么的。

    陸辛說，這么簡單的游戲也只有喬小行這種反應(yīng)弧特別長的人玩得樂此不疲。

    生活已經(jīng)不夠美好，玩點簡單游戲提高下自信也是好的。她才不在乎呢。

    正想著，電話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起，喬小行手一抖眼看著小人又死了一遍，電話是陸辛打來的，那邊很吵，音樂震天的響，喬小行勉強聽到陸辛說，一會兒過來。喬小行說好，別忘了給我?guī)词闷?，我不刷牙心里沒底，還有姨媽巾。

    陸辛來的時候，喬小行已經(jīng)把自己挪進病房靠著床頭玩游戲了，陸辛一臉夸張的大濃妝，大紅的外套里一件黑色包身針織裙，凹凸有致，喬小行羨慕得不行，蹭下床拎著陸辛帶來的旅行套裝兩人挪到衛(wèi)生間去仔仔細細刷牙洗臉，大冬天的，水管里的水冰鎮(zhèn)過似的，洗得喬小行手臉通紅。

    陸辛的妝卸的不徹底，看起來怪怪的，她一直在說今晚舞會的事，別的一個字也沒提，再爬到床上的時候，兩個人擠在一起，喬小行說，陸辛，改天你幫我把車開回去吧，我大概得住幾天院，另把鑰匙在我家里，改天你去拿。陸辛沉默了會兒問她：“跟蘇頌，是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

    一直無精打采的喬小行嗷一聲哭了：“你這個死女人，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就不能說點開心的事兒轉(zhuǎn)移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嗎？誰想跟蘇頌當(dāng)朋友??？我從第一天認識他就沒把他當(dāng)朋友，你還提……”

    陸辛翻著白眼看喬小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不停抽出張紙巾遞過去。

    “你說蘇頌怎么這么狠啊，連最后握手道別都不肯，我都這樣了他還趕去約會了……”

    “是，蘇頌太缺德了，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肯定打一輩子光棍……”陸辛抱住喬小行輕拍她的背：“好基友，就算沒有男人，還有我呢，我永遠站在你這邊，即使蘇頌是我親戚。不過你能不能不哭了，要是哭抽了直接給醫(yī)生拖去閹割了怎么辦？”

    “那你記得告訴醫(yī)生要給我全麻，我怕疼?！眴绦⌒心ㄖ蹨I。

    雪下了一夜。陸辛舞會喝了酒，安慰了喬小行一會兒就安穩(wěn)睡去，喬小行看著漫天雪花怎么也睡不著，心疼得厲害。

    放棄蘇頌，她考慮了很久，很多次，每次都痛不欲生，每每作罷，愛一個人，那么久那么用力，放棄掉，說得好聽是給自己新生，其實就是放手一搏，只是不知道是生是死……她喬小行大概再也不會有這樣深刻而心痛的愛戀了。

    天亮，肚子餓得咕咕叫的喬小行忍無可忍，一腳將陪護陸辛踹醒，陸辛就迷瞪著眼去醫(yī)院食堂買了幾個包子兩碗粥回來。

    陸辛問，那你打算怎么辦？還在律所混？

    喬小行使勁咽下包子，噎得打了個嗝：“你說呢？”

    陸辛咕嚕喝下粥，不太顧形象的抹了抹嘴說道：“這樣也挺好，你不知道蘇頌他們家那些人，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不出兩年你就得在宅斗中被填井?！?/br>
    “不提了行不行，要不我煩死你?！眴绦⌒姓Z出威脅。

    “換個工作怎么樣？要斷就斷利索點，讓蘇頌后悔去吧。”陸辛捧著粥碗，還是很擔(dān)心喬小行，喬小行的拗勁她見證了八年，讓她相信喬小行真的一夕之間放得下她還真做不到。

    喬小行倒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我考慮過了，年后換一份新工作，找一個伴兒，好好相處，爭取在明年把自己嫁出去。別擔(dān)心我，我哭完了就好了，你也知道，我們獅子座比你們多愁善感的雙魚堅強多了?！?/br>
    陸辛打哈哈：“用不用我?guī)湍憬榻B幾個好男人？絕對不比蘇頌差?！?/br>
    喬小行神色明顯變成鄙夷：“算了吧，那么好的林翊宣你視而不見，我有充分的理由質(zhì)疑你欣賞男人的眼光，你就作吧，作到哪一天林翊宣琵琶別抱有你哭得找不著調(diào)的時候?！?/br>
    如果知道后來會一語成讖，喬小行今天打死也不會說的。

    喬小行又吩咐陸辛回去給她拿了充電器、筆記本之類，陸辛嫌麻煩，索性把喬小行的窩搜了一遍提了一個旅行箱來，喬小行說：喂，我是臨時住院，不是要住進臨終關(guān)護病房。

    陸辛還得上班，喬小行寫郵件請了假，雖然掛了幾瓶水之后疼痛已經(jīng)可以忍受，可她現(xiàn)在有私心，在這種尷尬的時候，她不想見到蘇頌。

    她太了解自己的臭德行了，見一次就會多一分不舍，到最后，沒臉沒皮再來個八年死纏爛打也不是沒可能。

    喬小行想給自己留下最后這點臉皮斷了最后一點念想。

    于是，她在醫(yī)院老實待著，整理手頭上的幾份工作，免得離職交接的時候留尾巴，蘇頌最討厭別人做事拖泥帶水。

    護士來換藥的時候叮囑她不能這么折騰，于是喬小行就老實躺下，單手舉著ipad重溫會計學(xué)，看得眼淚汪汪，重cao舊業(yè)什么的真心不容易。

    看著看著喬小行就走神，少了她這個跑腿的，方助理得親自去買咖啡了吧，她會給蘇頌買什么口味的呢？忘了告訴她蘇頌不喜歡花哨的東西……

    唉，其實她忽然很想吃街頭轉(zhuǎn)角那家的牛rou餡餅，再來上一碗熱乎乎的羊雜湯，下巴都要饞掉了。自從進了這高端洋氣的法律一行，不吃西餐感覺都給同行拖后腿，只能加班之后偷偷摸摸去吃。

    喬小行正要流口水，電話就熱情洋溢的響起來了，一看，正是方助理，電話里方助理的聲音壓得很低，做賊似的問她：“蘇律師的咖啡是什么口味的??？”

    還沒等喬小行回答，只聽電話那頭傳來蘇頌清冷的聲音：隨便。然后就是忙音。想必是已經(jīng)飛奔著去買咖啡了。

    蘇頌揉了揉額頭，今天下午有個案子第一次開庭，本來是王律師負責(zé)，可他昨天圣誕節(jié)太歡樂，摔了，腿骨折，重要的案件臨時交給別人他不放心，于是昨晚開夜車到凌晨三點，今早又被meimei的電話給吵醒，這會兒腦子里嗡嗡嗡的。

    門板被輕輕敲了兩下，方助理謹慎的推門進來，手里端著打包的咖啡有些猶豫的放到桌上開口說道：“不知道蘇律師您喜歡什么口味的，如果不喜歡我明天再換?！?/br>
    方助理偷覷了下蘇頌的臉色，好像沒什么不同，于是稍稍松了口氣出去。

    蘇頌是說了隨便，可咖啡一入口還是皺了眉，他討厭繁復(fù)的東西，花樣的咖啡也一樣，加奶又加糖簡直煩透了，口腔沾得黏黏膩膩，索性推到一邊，打開電腦整理下午開庭的資料，看到卷宗上標注的資料隨手按了內(nèi)線，簡潔的吩咐道：“京通的資料?！?/br>
    過了十分鐘才有人敲門進來，放在桌上一份編號“j162”的文件夾，蘇頌仍舊專注在電腦上，口氣很是不悅：“你是到法院檔案庫去取的嗎？”

    “蘇律師，小喬請病假，資料放哪里我不太熟?！狈街砥谄诎忉?。

    蘇頌敲打鍵盤的節(jié)奏沒停，只是用余光瞥了眼方助理，方助理覺得自己后背有冷汗開始滲出，正想解釋句啥，只聽蘇頌說了句：“謝謝。”

    方助理出去了，蘇頌手下停頓了下，這才想起來，喬小行昨天闌尾炎發(fā)作，是自己送她去醫(yī)院的，眼光掃向電話，注視了兩秒鐘又轉(zhuǎn)回電腦前，醫(yī)生說不會有生命危險，掛水就可以，掛水總不會掛出什么事！

    不過喬小行那種傻貨，有可能掛著掛著睡著了，掛進空氣……那他應(yīng)該可以為她打官司拿到一大筆賠償。

    資料和思路整理到尾聲，蘇頌口渴，看一眼已經(jīng)涼透的咖啡，還是喝不下去，起身接了杯水，叮鈴鈴的電話鈴聲響起，蘇頌慢悠悠接好水才回來拿起電話，是個陌生號碼，想都沒想掛斷。

    蘇大律師不會接在他手機里沒有記錄的電話，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蘇頌?zāi)弥诱驹诖舐涞卮扒奥人瑏砹藄市八年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雪，現(xiàn)在從高處望下去還是白茫茫的一片，總算有了點冬天的味道，不過，馬上蘇頌又皺了眉，s市的雪留不了多久，化雪的時候會把車子弄臟，想到這一點就讓他煩躁。

    巧的是，座機又不合時宜的響起，蘇頌面色更加不悅，方助理她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則這個時間打擾他……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