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這時候都不忘做生意! 鹿青崖咧嘴,臉上這才顯現(xiàn)出幾分往日的活潑靈慧來,他伸手捶了百里一拳,嗔道:“你這個jian商!” 百里鳳眸一挑,慢條斯理地回道:“無jian不商?!?/br> “罷了罷了,反正我總是說不過你的!”鹿青崖斂了笑,抬眸,眼中映出一片陰霾,云層翻涌,幾道雷光經(jīng)過,霎時間,紫色兇光照亮半片天空。 他問:“何時啟程?” “現(xiàn)在——”百里瞅了瞅天色,微笑:“下雨天走山路可是很麻煩的?!?/br> 鹿青崖順勢點(diǎn)頭:“也好?!彼准澤碜髁艘灰?,眉眼舒展,笑容真誠而清朗,似乎仍是那日席上風(fēng)姿卓越世無雙的少年郎,可無形間,又有什么變了。 “你們走,我原該設(shè)酒餞行。而今條件貧瘠,這頓酒便先記著,來日再補(bǔ)?!?/br> “如此甚好,”百里狹眸淺笑:“君子一諾,不許反悔?!?/br> 他擺手,止住鹿青崖前來相送的步伐,搖頭:“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既然早也要別,晚也要別,倒不如就此別過吧?!?/br> “也好,那我祝你和白姬一路順風(fēng)?!?/br> “保重。” 白姬頷首,盡管她與鹿青崖相識短暫,然談及離別,心中還是免不得升起幾分惆悵之意來。 她眼露不舍:“我們以后,還能再見嗎?” 鹿青崖微訝,然很快露出暖心的笑意:“自然,待我將山中諸事處理妥當(dāng),自會請你與百里來做客。屆時,可不許推脫說自己沒空?!?/br> “不會,”白姬認(rèn)真道:“再說,你還差我們一頓酒水呢?!?/br> 鹿青崖一愣,隨即無奈扶額。 “你和百里還真是一對?!?/br> 天生就具備叫人瞠目結(jié)舌的本領(lǐng)。 百里攬住白姬的肩膀,笑得很是自豪:“她這是舍不得你?!?/br> 白姬抬眉斜睨他,卻破天荒地沒有反駁。 百里喚來睚眥,兩人騎在它背上沿著來路離開。 遠(yuǎn)望鹿青崖一人孑立的身影愈來愈小,她不由得問道:“我們就這樣離開嗎?” 百里回望,“你認(rèn)為我們該留下來?” 白姬不說話。 “阿潯——”他眼睫微垂,唇邊漾開一絲無奈的笑意:“如今青崖既為族長,自然要磨練出獨(dú)當(dāng)一面的魄力,我們?nèi)舫鍪窒鄮?,反而不好?!?/br> “更何況,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既有相逢一日,那便有離別之時?!彼麌@氣:“你要學(xué)著接受?!?/br> 白姬想起山神夙光,拯救一山生靈又有何用,到頭來還不是要受那七七四十九道玄雷之劫,忍那魂銷骨裂之苦。為何真正作惡之人可以逍遙法外,而好人卻終究沒有好報(bào)。 興許這世上本來就是不平高于公平。 雷聲漸響,天陰欲雨。 一滴冰涼的雨水打在白姬前額,她抬頭,看那在茫茫雨簾下澆筑成一片花白的世界,低低嘆道:“下雨了?!?/br> 睚眥甩了甩微濕的鬢毛,打開結(jié)界。 “主人,我們?nèi)ツ膬??回家嗎??/br> “不,轉(zhuǎn)道去東岳華洲。”百里微微一笑,假裝沒看見白姬一下豎起的兩耳,慢條斯理道:“我與阿潯要去探望一故友?!?/br> 大雨瓢潑,席卷整片東部,整整三日,陰云密布,未見天明。 白姬坐在臨窗的雅座上,看屋檐上一溜雨線刷刷落下,濺在濕滑青磚上。 對面,百里揭開蒸籠,望著籠中六只白生生胖鼓鼓的小湯包,隔著騰騰白霧,清俊的面上竟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他執(zhí)筷,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只放入白姬碗中。 一臉獻(xiàn)寶地看著她:“阿潯,快嘗嘗,這富春樓可是百年老字號,吃遍大江南北,還是他家的小湯包做得最是入味?!?/br> 白姬低頭瞧一眼,皮薄餡多,晶瑩剔透。 看上去似乎很好吃,不過這顯然不是重點(diǎn)—— 她抬眸看百里,微微蹙眉:“我們只是過來吃湯包?” “急什么?”百里慢條斯理地咬開湯包那層薄薄的皮,吸允著那鮮美的汁水,鳳眸看向白姬,眼角一勾緩緩帶起優(yōu)哉游哉的笑來。 “吃完早飯才有力氣辦正事不是?” 白姬這一想,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遂點(diǎn)頭,“吃完就走?!?/br> 她用筷子夾起那熱乎乎的小湯包,想也未想,直接塞入嘴中。 “……” 等到百里欲出言提醒,她已捂住嘴,把頭鉆入桌子底下去了。 “阿潯,你——”百里忍俊不禁,輕叩兩下桌板,眼角眉梢皆染上褪不去的笑意:“吃湯包可不能這樣豪邁啊……” 白姬被燙得兩眼飆出淚花,抬頭,眼淚汪汪地盯著百里。 嘴里跟火燎似的疼,肯定是起泡了! 偏生百里還在那火上澆油地說:“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更何況,不過是一籠包子而已,你若真喜歡,我又豈能奪人所好?” “魂淡……” 白姬抹了把淚,哈著嘴不停吹氣。 百里笑也笑夠了,準(zhǔn)備發(fā)揚(yáng)一點(diǎn)人道精神。嘆氣,彎身湊到她面前,盯著她那被汁水燙得紅通通的小嘴,假惺惺道:“來——張嘴,讓我看看你傷的嚴(yán)不嚴(yán)重?” 白姬扭頭,很是憤憤然。 “不鳥里管!” “來,聽話,張嘴啊——” “你奏凱!” 白姬拍去百里伸來的手,一臉憂愁地托腮。然下巴卻被他輕柔不失有力地捏起,抬眸,便沒入他那一汪明澈透人的琉璃海中。 她一時怔楞,心里頭好似被人用棒槌咚咚敲了幾下。 百里打量著她的嘴,輕輕蹙眉:“唔,好在只是破了點(diǎn)皮,一會去藥鋪買支燙傷膏涂涂便是。” “咦?”語頓,他眸子微狹,食指沿著白姬唇邊輕輕一抹,揶揄道:“都多大的人了,吃東西還沾嘴?!闭Z落,竟順手將那沾滿湯汁的指尖放入嘴中,舌尖輕舔,眼中露出饜足之態(tài)。 “你、你——”白姬捂著嘴,又看著他的手,支支吾吾老半天,才繃著臉擠出一句話來。 “你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 語落,只覺耳后根灼燒不已,不用想,面皮定是不爭氣地紅了。 百里的眼在她緋紅的面頰流連片刻,直至她要翻桌而起,適才收了笑,慢條斯理地坐正。 “啊呀,湯包都涼了,真浪費(fèi)——”他嘆氣,揚(yáng)手道:“掌柜的,再來一籠湯包外帶。” “好嘞!” 他端得一臉正直,貼心之余不忘補(bǔ)刀。 “喜歡就多吃些,放心,這點(diǎn)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頓時,余光瞥見某只冤得堪比六月飛雪的小黑臉。 他唇角一勾,只覺得整顆心都愉悅的不得了。 ☆、第39章 意亂情迷 這時,樓下傳來車轱轆碾過青磚的聲音,白姬側(cè)頭,透過雕花勾欄,看見一輛華篷馬車自喧鬧的街心飛馳而過。馬車駛向這里,風(fēng)掀起簾子一角。白姬睜大眼,她如今目力很好,一眼便瞧見那車廂中坐著個熟悉的人影。 她轉(zhuǎn)頭,幾乎下意識去看百里,他兩手抱臂,眼睫低垂,臉上面無表情。 隔壁,一名食客壓低聲音道:“方才過去的,可是那大角觀司正的馬車?” 另一人答:“不是他還有誰?那司正如今可是花街的常客,連倚香樓里的頭牌蘭若姑娘都對其另眼相看。不就是仗著自己有幾分皮相能討得女子喜愛么!哼,傷風(fēng)敗俗!” 仗著幾分皮相就無法無天的小白臉—— 白姬偷瞄一眼身邊人,嘴唇顫動,險(xiǎn)些笑出聲來。 “阿潯啊,”百里喜怒莫辨的聲音自頭頂傳開:“嘴角咧那么開,可是有何開心事?說出來讓我也開心一下吧!” 白姬立刻坐直身體,眉頭一蹙,裝模作樣地將話題扯開。 “他們說得不會是真的吧?百小里當(dāng)真經(jīng)常出入煙花柳巷?!” 一想起,他是用百里這張臉去逛得花街,白姬便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百里側(cè)眸,朝她投去似笑非笑的一瞥,聲音冷得如同臘月寒風(fēng),嗖嗖向外冒著凜冽的殺氣。 “既然坊間都傳遍了,那事實(shí)只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依我看,他是承包了整條花街吧?!闭Z頓,抬眸,望著白姬眉一挑,“百小里?!” “唔……總不能也叫他百里吧,雖然你倆長得是一模一樣?!卑准裳弁?,掰著指頭說道:“你若覺得別扭,那便直接喚他作老二算了,方便又好記?!?/br> 百里的眉挑得更高:“老二……?” “怎么啦?” “沒什么……我突然覺得百小里這個稱呼挺形象的?!?/br> 百里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對白姬說:“看來我們得遲些再去探望阿榮了?!?/br> 白姬腳步一頓,隨即反應(yīng)過來,某人這是準(zhǔn)備上門發(fā)難了。 哎,先提前緬懷一下百小里即將逝去的幸福生活。 出門左拐走上主道,緩步一盞茶的功夫,倆人來至百小里于山明大街的府邸。 百里上前敲門。 “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