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沐清漪也只得點頭認真道:“當時在下跟九皇子還有永嘉郡主正在假山里游玩,聽到爭吵聲才過去的。不過…因為被假山當著,咱們并沒能看到李小姐遇襲。是聽到那小丫頭呼救的時候才知道的?!便迩邃舻脑捯步忉尩暮锨楹侠?,眾人都跟著點了點頭。 治王妃心中恨極了慕容煜和朱明嫣,自然是巴不得他們丟臉。立刻含笑看著哥舒冰問道:“那么,永嘉郡主都聽到她們說了些什么?” 哥舒冰的記性不差,一字不漏的將朱明嫣和李知宜的爭吵,還有朱明嫣和那男子商議陷害李知宜的事情都說了一邊。再與之前那小丫頭所說的話兩相對照之下,朱明嫣的罪名根本無法洗刷。李知宜原本蒼白的臉色此時也變得慘白,顫抖著指著朱明嫣,泣道:“知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側妃,側妃竟然要用如此手段?!竟要用如此手段毀我一生?不…側妃是想要李知宜的命吧?若真是出了這種事,李知宜還有什么顏面茍活于世?不如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算了。側妃如此…側妃若當真如此恨陛下的賜婚…還請恭王殿下向陛下言明,知宜愿解除與恭王殿下的婚約,從此青燈古佛終身不嫁!” 李知宜如此剛烈的,也讓眾人都是一震,看向朱明嫣的神色更加不善了。治王妃連忙拉著李知宜笑道:“李小姐這是什么話,你和六弟的婚事是父皇親自指婚的,哪里能說解除就解除的?”李知宜掩面痛苦道:“知宜自知李家門庭比不得平南郡王府尊貴,但是李家卻也是世代清清白白的書香門第。李知宜不過一條賤命死了也就罷了,若是死了還背上那等污名,如何對得起李家和父母長輩辛苦養(yǎng)育我一場?” 看著李知宜失聲痛哭的模樣,治王妃和福王妃也是感同身受,連忙一起勸慰著李知宜。 此時慕容協(xié)倒是不那么著急了,好整以暇的看著慕容煜道:“六弟,這事兒…你看怎么辦?”慕容協(xié)跟治王妃不一樣,治王妃會憤怒與今天的宴會讓治王府丟了臉,讓兒子的滿月宴變得不那么完美。但是慕容協(xié)卻不好。這個滿月宴最大的意義不過是昭示著父皇對治王府的寵愛和看重罷了。不管宴會上出了什么事情,這個目的都已經(jīng)達到了。而現(xiàn)在這點小小的意外,錯處并不在治王府,即便父皇知道了也只會寬慰安撫他,還能看到慕容煜的笑話,何樂而不為? 慕容煜沉聲道:“多謝四哥。朱氏臣弟先帶回去了處置。李…李小姐,此事本王一定會給李家一個滿意的交代。”李知宜咬了咬唇角,有些委屈的望了慕容煜一眼,卻并沒有為難,淡淡道:“王爺請便就是,知宜相信王爺會給李家一個交代的。” 其實在場的人都清楚,朱明嫣犯了這種事怎么懲罰都不為過。慕容煜還想要把人帶回去再說,說白了還是想要保朱明嫣。或者說,慕容煜始終還是舍不得朱家的。只是,一向聰明過人的恭王顯然并不善于處理兩個家族的平衡。朱家和李家,只怕沒那么容易擺平。 朱明嫣失魂落魄的被慕容煜領走了,李知宜也以身體不適為由很快離開了。因為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整個滿月宴氣氛都有些古里古怪起來。幸好滿月宴最重要的抓周儀式早在中午的時候就完成了,小世子抓了一本書和一把劍還是讓慕容協(xié)夫婦很有面子的,晚上的宴會稍微有些不美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晚上晚宴結束之后,賓客們紛紛告辭,沐清漪卻被慕容協(xié)被人暗中留了一下。沐清漪早便知道慕容協(xié)請她來絕不會只是單純的為了小世子的滿月宴,也不在意。他本就是一個人來的,在京城人士的人也不多。除了容瑾倒沒有人注意到她根本就沒有離開治王府的事情。 治王府書房里 “見過王爺,王妃?!便迩邃糇哌M來看了一眼書房中的眾人,淡淡的俯身行禮。 慕容協(xié)點頭道:“張公子不必多禮,請坐吧?!便迩邃粢膊豢蜌猓龅揭贿呍谀饺輩f(xié)左手第二個位置坐了下來,仿佛絲毫不在意眾人打量的目光。 書房里,除了治王和治王妃,還有的就是治王府姓鄭的幕僚。此時盯著沐清漪打量的便是這位鄭先生和治王妃了,治王妃是單純的好奇,不太明白自家王爺為什么會如此看重這個才十幾歲的少年。而鄭先生卻不一樣,他打量沐清漪的目光仿佛針芒一般,帶著些尖銳的刺探之意。 沐清漪淡淡一笑,勾唇笑道:“肅卿先生,晚輩有什么不妥之處么?” 聞言,慕容協(xié)和那位鄭先生臉色卻是一變,慕容協(xié)眼一瞇,盯著沐清漪沉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沐清漪神色從容,淡笑道:“瀛洲張氏,張清?!?/br> 慕容協(xié)冷笑一聲道:“瀛洲張氏?你不過區(qū)區(qū)十三四歲,從小生活在瀛洲怎么會認識鄭先生?!狈路鸾z毫沒有察覺到慕容協(xié)的殺氣,沐清漪含笑看著鄭先生道:“鄭維,字肅卿。靖安十年科舉會試第一名。卻因為得罪了平南郡王朱變而被派人綁架,無緣殿試。死里逃生后前往京城衙門狀告朱變不成,上門理論失手殺了朱變的庶女。呃…其實只是平南郡王府一個丫頭。被叛了發(fā)配邊疆?!?/br> 慕容協(xié)和鄭維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如此詳盡的生平不得不讓兩人忌憚眼前這少年的消息來源??粗麄兙璧哪樱迩邃粽诡佉恍Φ溃骸巴鯛敽袜嵪壬槐鼐o張,在下既然準備為王爺效力,自然少不得要查查看王府的一些小事。萬一…王爺有什么不妥之處,豈不是連累了在下。在下可是很惜命的?!?/br> 慕容協(xié)明白,這少年是在警告他如果輕舉妄動的話,他也是留有后手的。沐清漪望著他,臉上多了幾分真誠之色,道:“王爺,在下不想說什么為王爺如何如何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只有一條…之前在下跟王爺說過的,只要完成了這件事,在下立刻離開京城永世不不返。絕不會讓王爺為難的?!?/br> 慕容協(xié)沉吟道:“本王那六弟素來是長袖善舞,本王倒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得罪了公子這樣的仇人。”沐清漪朗聲一笑道:“他若是知道,在下又豈會還活在世上?”沐清漪知道慕容協(xié)不相信自己,但是她卻確實沒辦法讓這些早已經(jīng)成精了的皇子相信一個剛剛突然冒出來的人。所以,她只適合淡淡的道:“在下不想大廳治王府的任何事情,這些日子在下都會留在京城,王爺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勞的,可以直接派人到張家來找我。王爺不想要在下插手的事情,在下絕不過問。另外…這算是送給王爺?shù)囊娒娑Y了?!?/br> 沐清漪取出一個密封的信封,鄭維起身接過。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定信封沒有問題才上前呈給慕容協(xié),慕容協(xié)忘了沐清漪一眼,低頭打開信封。薄薄的信紙上并沒有多少字跡,但是內(nèi)容卻讓慕容協(xié)臉上的神色更加凝重起來??粗迩邃舻溃骸澳饺蒽虾推侥峡ね醺?lián)手陷害顧家?”這話一出,治王妃和鄭維也不由得變了顏色。當年顧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是慕容協(xié)這樣有權有勢的皇子也不知道。仿佛一夜之間,顧牧言叛國的證據(jù)突然就到了華皇手中,然后幾乎連調查都沒有,顧家滿門就已經(jīng)下獄了。慕容協(xié)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的立場,太子已經(jīng)廢了,顧家也已經(jīng)滅了。即使已經(jīng)過了幾年,再回頭想來慕容協(xié)依然覺得那仿佛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夢一般。轉眼間,一朝太子,一個龐大的家族就滅絕了。那也是慕容協(xié)平生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皇權的可怕和重要。 誠然,慕容煜是顧家的事件中最后的受益者。甚至因為有傳言此時跟平南郡王府有關,而恭王府和平南郡王府的迅速結合也讓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揣測是否是慕容煜在其中推波助瀾落井下石。畢竟,顧牧言到底是冤枉的還是真的叛國,其實并沒有人真正的了解。但是如果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他那位好弟弟醞釀的一個陰謀的話,那么他們似乎從頭到尾都實在是小看了這個六弟? 這樣的狠絕,隱忍,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感到心驚膽戰(zhàn)。 “你到底是誰?你跟顧家是什么關系?”慕容協(xié)沉聲問道。 沐清漪微笑道:“在下和顧家…沒什么關系。不過在下十分仰慕顧相風采,剛好又看某些人不順眼,又碰巧知道了這件事的始末而已。” 慕容協(xié)皺眉,“我憑什么相信你?” 沐清漪笑道:“這些都是恭王妃親自供述的,如此手段…嘖嘖,在下也是看得嘆為觀止。這樣的人,現(xiàn)在雖然一時被打得措手不及,但是若讓他緩過氣來,治王殿下有必勝的信心贏他么?” 慕容協(xié)沉默,如果以前他還覺得自己跟慕容煜至少也該死勢均力敵的話,現(xiàn)在他卻不敢那么肯定了。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顧家真的完全是因為慕容煜而毀滅的,他絕對需要重新評估這個六弟。 鄭維看了慕容協(xié)放下的信箋,臉色同樣也十分難看。半晌才望著沐清漪道:“張公子是想要利用這件事扳倒恭王?為顧家平反?” 沐清漪悠然搖頭道:“不,若是能夠為顧家平反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治王最好不要用這件事情去攻擊恭王?!眱扇私允且汇?,問道:“這是為何?”顧家人雖然已經(jīng)死了,但是顧家數(shù)代為相在民間的聲望卻是不低的。如果一旦證明顧家是冤枉,而且還是被慕容煜陷害的,那么百姓的反彈和言論即使是華皇只怕也不得不屈服。慕容煜覺得是不死也要全廢了。 沐清漪搖頭笑道:“難道,治王殿下真的認為慕容煜能夠那么容易就害死顧家?” 慕容協(xié)微微變色,沐清漪含笑看著他點頭道:“沒錯…想要顧家和太子死的不只是慕容煜,而是…陛下。在下懷疑…恭王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敢用如此拙劣的方法陷害顧家?!?/br> “若是如此,恭王此舉未免太過冒險了?!闭_陷一國之相叛國,若是成了還好,若是不成反而被發(fā)現(xiàn)了,那就是慕容煜倒大霉的時候,一著不慎,只怕一輩子也休想在爬起來了。 沐清漪笑道:“鄭先生何不說他將陛下的心思把握的準呢?”華皇在位已經(jīng)二十多年,早些年對顧牧言這樣的勞苦功高的臣子還算是敬重。但是在位的時間越久,往往就越聽不進人勸。若是還有人偏偏時不時的勸這勸那,一次兩次或許沒什么,時間久了皇帝難免就會對這樣的臣子生出幾分厭惡之心來了。如今天下承平,國泰民安,華皇自覺完全不需要人來對自己這個皇帝指手畫腳,若是這時候恰有機會,顧家的下場可想而知。 鄭維默然。 慕容協(xié)問道:“若是如此,張公子要怎么對付他?” 沐清漪笑道:“其實王爺也不必太過憂心。恭王做的這些事情…治王覺得陛下知不知道?”慕容協(xié)猶豫了一下,皺眉道:“父皇…應當是知道的罷?” 沐清漪點頭笑道:“既然知道恭王有如此手段,治王覺得陛下會不會防著恭王?若是恭王的手段用在太子和顧家身上或者是眾位王爺身上也就罷了,若是有一天這些手段用在了陛下身上呢?” 慕容協(xié)皺眉道:“看父皇的模樣,倒不像是防著六弟的?!眲倓偛刨H了朱云嬪的位份,貶了朱明嫣,馬上又賜婚李家。哪里有一點要防慕容煜的意思。 “此言差矣。”沐清漪笑道:“陛下自然會防著恭王殿下。但是卻不會讓恭王殿下立刻倒下去?!?/br> “為何?”慕容協(xié)問道。 “若是恭王倒了…福王生母出身微寒,本身也沒有什么才干,三王爺好武,不善爭斗,五王爺性格散漫,才干平平。七殿下與恭王一體同胞而且現(xiàn)在生死未卜。八殿下年紀尚幼,要成氣候只怕還要幾年磨練。如此一來,若是恭王倒了豈不是變成治王一家獨大了?” 慕容協(xié)頓時覺得口中有些發(fā)苦,“父皇不僅防著六弟,還…防著本王。” 沐清漪揚眉笑道:“這又什么好奇怪的?陛下已經(jīng)是天命之年,而各位王爺卻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若是陛下此時還是而立之年的時候,是絕不會如此多疑的。”人老了總是特別的怕老,特別是身在高位的人,早已經(jīng)看遍了世間一切的丑惡,也就更加擔心比自己年輕的兒子們會從自己的手中奪權。三綱五常,天地君親師,這些教條是用來約束普通人的,從來都管不到皇家的頭上。古往今來,殺子弒父,誅兄屠弟的皇者數(shù)不勝數(shù),怎么能不怕? “公子有什么好法子?”慕容協(xié)僵硬著表情漠然問道。沐清漪偏著頭露出一絲悠然的笑容,在淡淡的燭火下竟顯出幾分這個年紀的少年應有的天真,只是她說出的話卻是跟天真沒有半個同伴的關系。這樣的詫異,更是讓眼前的三人覺得眼前這少年不像是人家的活物,倒像是從幽冥爬出來的幽魂。 “這個么…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請公子賜教。”慕容協(xié)道,到底是華國最出類拔萃的皇子之一,過了最初的驚駭慕容協(xié)很快便恢復了原本的淡定和從容。沐清漪笑道:“下策,以力破之。”對上三人疑惑的眼神,沐清漪沖著鄭維露出一小,笑眼彎彎的道:“就是俗話說的——篡位逼宮?!?/br> 鄭維嘴角一抽,勉強笑道:“公子說笑了。” 沐清漪聳聳肩,不在意的道:“那么…中策就是忍。自古能成大事者,無不是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強者。當然單純的忍讓還不夠,治王殿下還要做個忠孝節(jié)義的好兒子,讓華皇相信除了你以外,別的兒子都是狼子野心之輩。當然…鑒于陛下的疑心病之重,在下覺得這個法子可能還不如比逼宮成功的機會大?!?/br> 慕容協(xié)淡淡的看著她,也沒說是覺得好還是不好,沐清漪挑了挑眉笑道:“那么就是最后一個了。爭吧?!?/br> 治王妃坐在一邊皺眉道:“難道我們以前沒有爭么?”這些皇子們從懂事開始就在爭了,而他們這些皇家的媳婦從指婚那天開始也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爭斗。 這樣的場合治王妃能夠出席,就證明了她不僅足夠聰明,而且還很得治王的信任。從這一點上沐清漪就覺得慕容協(xié)其實比慕容煜成功的幾率許多。至少慕容協(xié)有一個聰明的妻子,而且很明白應該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的妻子。既然娶了王妃,不管有沒有感情都應該將這門親事變成自己最牢靠的同盟和助力而不是一個隨時會爆發(fā)的危險。 沐清漪含笑道:“在下說的是…不必要的人,就可以不用存在了吧。如果最后陛下能夠選擇的人只剩下一個了,那么…無論他做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吧?當然,如果治王殿下在執(zhí)行這一條的時候能夠結合第二條,相信效果會更加完美的?!?/br> “放肆!”慕容協(xié)突然勃然大怒,冷厲的盯著沐清漪道:“你在挑撥本王和眾兄弟之間的關系!你不是想要整治六弟,你想要所有皇子的命么?還是…你果然也是顧家的余孽?” 沐清漪平靜的道:“在下什么都沒說,是王爺想太多了。”皇家兄弟的關系用得著挑撥么?她不過隨意說一句,慕容協(xié)馬上就能想到殺了眾皇子,可見他自己心里也是那么想過的。不然的話,想要這些皇子無法爭奪皇位的辦法多得很,這位王爺怎么第一反應就是一個殺字? 看著慕容協(xié)怒目而視的模樣,沐清漪無奈的嘆了口氣。起身道:“既然王爺不想聽了,正好在下也說完了,這就告辭?!?/br> “你覺得你還走得了么?”慕容協(xié)冷笑道。 沐清漪回頭笑道:“這個么…如果再過半個時辰在下沒有回到府中,西越九皇子只怕要來府中要人了。剛剛宴會之前,在下跟九皇子說在下府中藏了一壇從瀛洲帶來的極品蓬萊仙釀。打算今晚子時去房頂賞月順便喝掉它。若是九皇子到時候找不到人,說不定會以為在下是騙他的……” “容瑾知道你留在治王府?”慕容協(xié)問道。 沐清漪淡笑道:“原本不知道,等到他去了卻找不到酒的時候就會知道了。如果在下這會兒告辭的話,應該還能在子時之前趕回去的?!?/br> “你走吧?!绷季?,慕容協(xié)終于開口道。 沐清漪也不驚訝,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朝三人拱手笑道:“王爺,王妃,鄭先生,告辭?!?/br> 等都沐清漪的腳步聲遠去,書房里沉默了許久,才聽到治王妃沉聲道:“王爺,這個張清到底是什么人?他真的是……”治王妃想問,他真的才十四歲么?在場的三個人都算得上是極聰明的人物了,但是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十三四歲的時候無論是才智氣度還是膽量都沒有這少年的一半強。 半晌,鄭維方才輕嘆一聲道:“好厲害的年輕人,當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在下便是不肯承認也不得不說一句老了?!蹦饺輩f(xié)沉聲道:“先生言重了,這少年說的是有些駭人聽聞,但是咱們也未必便推不出來。” 鄭維無奈的搖頭道:“王爺說的不錯,正是這個駭人聽聞。他的才智固然是令人驚訝,但是若是咱們有這等的消息來源,也未必猜不出來這些。但是,最要緊的是,他敢說。王爺并不信任他,若是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必定再三思量謹言慎行,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命嗚呼。但是他卻毫不在意,要不是他不怕死,要不就是因為他篤定了王爺你…不會殺他,或者是殺不了他。如此膽量見識和才智,他若是真的有心助王爺一臂之力,治王府必定是如虎添翼?!?/br> “這人來歷神秘,可信么?”慕容協(xié)皺眉道。張清這樣的聰明人他當然想用。但是天才很多時候都是一柄雙刃劍,一著不慎傷人傷己。 鄭維皺眉道:“他其實給了我們不少把柄。比如恭王妃的事,還有寧王的事。至少…他絕不會是恭王府的人,這一點可以肯定。” 慕容協(xié)點頭,“既然如此,無妨用用他也可?!?/br> 鄭維贊同,同時不忘囑咐道:“張清這人,用可用,但是也千萬別忘了防著他一些。另外,瀛洲那邊也派人去查查吧,多一點把握總是好的。不過,屬下認為瀛洲只怕是查不到什么?!睆埱暹@個身份,其實誰也沒當真。瀛洲張家若是有這樣的天才,早該名震天下了。要知道,張清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代表的畢竟是他的才智謀略,還有他令人驚訝的消息來源和隱秘勢力。如果慕容協(xié)是一個皇帝,他是不會容忍這樣的人的。但是,他不是。他現(xiàn)在只是個需要力量的王爺。 “王爺,王妃,張公子出府之后,之前一直找不到的跟著他的侍衛(wèi)出現(xiàn)了,應該是訓練有素的暗衛(wèi)?!遍T外,侍衛(wèi)沉聲稟告。 門里,鄭維和慕容協(xié)相視一眼,眼中更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66.九公子的目的 沐清漪和無心回到張府,容瑾果然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不只是容瑾,還有一直放心不下的沐清漪獨自一人去治王府的馮止水也同樣在書房里焦急的等著??吹姐迩邃暨M來兩人都同時松了口氣。不同的是,馮止水是單純的放下心來,而容瑾更多了幾分愉悅和欣喜。 雖然之前早就見識過小姐的能力,但是那畢竟是暗地里籌謀,這一次才是沐清漪第一次公然出現(xiàn)在京城的眾多權貴跟前。更不用提參加宴會的許多人都不是易于之輩,也難怪馮止水從沐清漪出門就開始擔心了。此時看到沐清漪安然歸來,馮止水心中萬分欣慰。雖然小姐并不姓顧,但是聰明才智卻是顧家的產(chǎn)業(yè)最適合的繼承者。想必顧老先生九泉之下也會感到十分欣慰了。 “清清,你終于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本公子就只好去治王府找你了?!比蓁迩邃簦瑩鷳n的道。 雖然剛剛才扯著容瑾的名頭要挾了慕容協(xié)一把,但是此時看到容瑾真的在府里等著她回來,沐清漪心中的思緒一時間還是有些復雜。容瑾本性絕對是一個相當涼薄的人,但是沐清漪不得不承認,無論是為了什么容瑾對她算是真的不錯。 “讓九公子擔心了。馮先生久等了?!?/br> 馮止水連連搖頭,看了看容瑾在場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談這事的時候,橫豎也不急在這一時,便笑道:“小姐言重了,小姐沒事就好。屬下便先行告辭了,也好派人去跟大公子稟告一聲,大公子一直都很擔心小姐?!便迩邃酎c點頭道:“既然如此,先生慢走?!?/br> 看著馮止水退了出去,容瑾挑了挑眉道:“原來清清手中的人人馬是顧家的么?” 沐清漪也不意外,淡淡道:“九公子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容瑾摸著下巴道:“之前是有些猜測,不過現(xiàn)在才可以肯定了么。顧家。還真是奇妙,沒有交給顧家嫡孫顧秀庭,也沒有交給外孫慕容熙,反而給了清清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雖然沐清漪和顧云歌顧秀庭是表兄妹,但是在外人眼里沐清漪這個人跟顧家其實是沒有關系的。對于家族來說,沒有血緣關系便是外人。 沐清漪走到一邊的椅子里坐了下來,今天一天在治王府應酬下來,特別是在書房里跟慕容協(xié)和鄭維的一番交談消耗了她不少的精力。面對慕容協(xié)那樣的人,即使沐清漪看似輕松悠閑,內(nèi)心里卻不得不步步小心謹慎的算計著。這會兒一放松下來就立刻覺得非常疲憊。 看到她臉上難以掩飾的疲色,容瑾輕輕嘆了口氣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伸手為她倒了一杯溫茶,道:“清清這次可是太冒險了。清清想要利用慕容協(xié)挑起與慕容煜之間的爭斗,還是想要扶持慕容協(xié)上位,順便整死慕容煜?!?/br> “九公子聰慧過人,你覺得呢?” 容瑾沉吟了片刻,笑道:“本公子覺得…是前面那一個?!?/br> “為何?”沐清漪問道。 容瑾笑道:“慕容協(xié)并不是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人,當然也包括清清。若是要扶持他上位,就算只是太子之位也需要不少的時間和精力,最重要的是還需要慕容協(xié)絕對的信任。這些清清都沒有,有了那么長的時間,慕容協(xié)就是再傻也能將清清查個底兒朝天了。所以喲…清清沒時間啊。而且,如果清清真的要扶持一個人上位的話…福王比治王更合適啊。” 沐清漪淡笑不語,心中卻不得不承認容瑾的分析非常正確。福王性情寬厚,與表哥關系也最好。如果沐清漪不趕時間慢慢來扶持一個新的太子的話,福王絕對比治王合適。至少,兔死狗烹的幾率要比治王要小得多。 容瑾認真的看著沐清漪,輕聲道:“而且,本公子也不希望清清花費太多的時間再慕容煜身上?!?/br> 沐清漪抬眼,淡淡的看著容瑾。她當然不會認為容瑾是在跟她告白。 果然,只見容瑾笑瞇瞇的看著沐清漪道:“之前本公子幫清清可是花了大代價的喲,現(xiàn)在…本公子要收賬了?!便迩邃籼裘夹Φ溃骸拔疫€以為九公子不打算要了呢,說吧,你想要什么?” 容瑾道:“我要清清跟我去西越?!?/br> 書房里一時寂靜,半晌才響起沐清漪帶著些疑惑的淡然嗓音,“去西越?九公子…要我去西越做什么?”容瑾笑容絕艷,“本公子缺個皇子妃呢,帶清清回去做皇子妃啊?!?/br> “九公子若是不想談,可以繼續(xù)…。”沐清漪淡淡道。 容九公子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望著秀眉微蹙的沐清漪道:“好吧,我想要清清幫我?!便迩邃粢苫蟮牡溃骸皫停壳邃舨恢滥軌驇偷蒙瞎邮裁??”容瑾身為西越皇帝最寵愛的皇子,即使真實情況可能并沒有傳言中的那么美好,但是至少他也還是整個西越行事最肆無忌憚的皇子了。暗中甚至還有梅家的勢力支持者,她一個侯門出身的閨中女子能夠幫上什么忙? 容瑾正色點頭道:“不錯,我想要清清倒西陵去幫我的忙,有些很很重要的事,我一個人想要辦到很困難?!毖矍暗暮谝履凶渝\衣雍容,俊美無儔的容顏上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邪魅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一絲痛苦的肅然,深邃而幽靜的黑眸帶著點點光彩,甚至是有些祈求的望著沐清漪。這樣的容瑾…很難讓人吐出拒絕的話來。那一瞬間,沐清漪甚至想了很多,比如說容瑾的性格里無法掩飾的尖銳和刻薄,容瑾神秘莫測的伸手和時好時壞的身體…… “你對我用了什么攝魂術?”正想要心軟的答應,沐清漪突然清醒過來,盯著容瑾道。煙花之地總是魚龍混雜,她曾經(jīng)聽說過江湖上有人擅長攝魂之術,可以控制人的心神。 容九公子俊美的容顏閃過一絲錯愕,不由笑道:“攝魂之術么?我確實會,不過我不會用在清清身上的。而且…那對于意志力堅定的人來說根本沒用,后患也不小呢。不過…清清這么說,剛剛是不是有點想要答應本公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