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可足夠了。 足夠讓池嬋嬋清晰而深刻地一眼辨識出他。 如果用當下粉圈里的體系來講,段伏城對于池嬋嬋,大概就是那個永遠發(fā)光發(fā)熱的偶像愛豆。 池嬋嬋悄悄撩開袖子,低頭偷瞄了眼腕上的watch手表,表盤上閃現(xiàn)出一張男人的側顏照。 與方才走過的男人極為相似。 小姑娘嘴角輕輕上揚,眸里似有星子般灼灼熠亮。 湯倪并沒有留意到對面小姑娘的一系列奇怪反應,只是垂眸,目光停留在手中寫有「池嬋嬋」名字的打分板上。 一眼望去,上面十幾門課程后方是清一色的滿分,唯獨這節(jié)課的評分欄,湯倪遲遲沒有下筆。 她沉默了片刻,細長指尖兒靈巧纖纖地轉動著筆桿,似乎是在考量。 最后,湯倪走近到池嬋嬋跟前,指間夾著筆桿輕敲了兩下打分板,將視線落在小姑娘臉上,莫名說了一句: “雖然你這節(jié)課的擺盤cao作沒有達標,但只是用一個視頻來否定你平時的努力似乎也不太公平?!?/br> 池嬋嬋因為她的話身子一怔,還未及開口答復什么,又聽到自己老師突然提議道: “不如這樣吧,如果我接下來提出的問題你可以在一分鐘以內作答完畢,我就再給你一次重新實cao擺盤的機會?!?/br> 池嬋嬋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失誤還有得補救,連忙應道: “老師您問。” “段伏城建立這座‘深坑酒店’耗時12年,團隊人員近5000人。你來說說看,在他們對于整個施工方式的探索和論證過程中,有哪些難題是沒有先例可借鑒的,又是如何解決的?” 說完,湯倪朝小姑娘揚了揚下巴,同時按下手中的秒表。 如果這個問題換做其他學生,也許是湯倪在故意為難。 可如果這個問題問到池嬋嬋,顯然是湯倪在有意放水。 畢竟,但凡是與愛豆段伏城相關的資料信息,池嬋嬋都倒背如流。 只見小姑娘的眸眼仿佛被二次點燃,幾乎不用思考,當下便毫不遲疑地開始敘述: “外界賦予深坑的標語是「地平線下的想象」。在這樣負108米的地平線下,抗震、防洪、防火、打樁必然成為深坑建造工程中沒有先例可借鑒的首要四堵難墻……” 最終,池嬋嬋話音落在倒計時的最后一秒鐘。 她作答言語流暢,邏輯清晰,信息鏈完整,每一條言論都有據(jù)可循。 ———————————————— 下課后,湯倪組織學生們坐上校車,自己也準備騎上她的小電驢離開酒店。 正在湯倪四處搜尋酒店出口標識牌的時候,她驀地瞥見一輛車牌連號的黑色勞斯萊斯幻影。 車不熟。 但剛剛從助理手上接過車鑰匙的男人…… 湯倪跨上小電驢往前騎了幾米,抬手遮下耀眼的日頭光線,微微瞇眸仔細辨認了眼。 就很熟悉。 是他呀。 湯倪上下打量了眼男人西裝革履的裝扮,又朝后確認他方才出來的方向,確定只可能是深坑酒店的位置。 她記起上回見面那男人,說過他也是“酒店人”。 湯倪一向很少主動搭訕。 此時卻沉吟片刻,當即一把將發(fā)動把手扭到底,直沖前方勞斯萊斯奔去。 …… 段伏城與傅鐸對接行程過后,獨自驅車開出深坑,駛向彎道的同時,習慣性地掠一眼右側的后視鏡。 他的車速不快,也就不難發(fā)現(xiàn)后視鏡里有輛小電驢,在他駛出酒店大門的時候便一直跟在自己車后。 憑借極佳的視力,段伏城輕易就認出電驢上的那抹纖瘦身影,是那位佘城大學的代課講師。 一小時前,段伏城與助理經(jīng)過負15層的水族餐廳。 在餐廳的玻璃門外,他們清清楚楚地見識到那位“湯老師”給學生上課時候的風采。 舉止從容,語態(tài)平和。 是與此刻騎著小電驢跟在他車后全然不同的知性模樣。 這女人,還真是反差極大。 前方信號燈亮了紅色。 段伏城有意輕踩剎車,逐漸放慢了車速,也就給了后方小電驢追上來的機會。 最終,白色小電驢與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同時剎車,并列停在斑馬線前。 湯倪按了兩下小電驢的喇叭,致使一旁勞斯萊斯的車窗緩緩落下。 “合格的決策者可不該有后知后覺的意識?!?/br> 湯倪歪過腦袋,似笑非笑地對車內男人拋出一句調侃。 能從舟季堂而皇之走出來的人,自然不可小覷。 所以她在試探。 她在試圖摸清這個男人的底。 段伏城卻不給她這個機會,而是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順勢將話頭反拋回去。 他說:“在我這里,只有我停下,別人才有和我并列的機會?!?/br> 一句看似四兩撥千斤的回答,實則一語雙關。 的確。 身為舟季的決策者,酒店這個行業(yè)的發(fā)展趨勢與速度自然是完全掌握在他手里的。 即便他有意慢下來,別人也只是并列,沒人可以超越。 湯倪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眉梢輕挑了下,抬手指指前方的信號燈: “規(guī)則在這,你必須停下,所以遲早有人會追上來?!?/br> 車內倏然傳來男人隱約的一聲輕笑。 段伏城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好整以暇地睇視著她。 他耐性極好地靜等著她說完,繼而用循循善誘的口吻,慢條斯理地扔出一句: “那就讓追上來的人,成為我的人?!?/br> 男人嗓音低迷,聲線平淡,卻字字有力,足夠自信,足夠深意。 湯倪卻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徒然僵滯在原地。 她反應了幾秒,隨后低頭淺笑一聲,重又側頭對上他的目光: “舟季果然不養(yǎng)閑人?!?/br> 話茬微頓,緊接著湯倪單刀直入,索性開口問他:“看來你知道我是誰了?” 當然是知道的。 …… “茂岄酒店的對客部經(jīng)理,湯倪?!?/br> 一個小時前的水族餐廳外,助理傅鐸從手機上翻出一份個人檔案遞到段伏城面前,低聲提醒道: “不久前,您跟她在電話里因為那份客戶清單有過一次交涉?!?/br> …… “那你知道,我是誰么?” 男人眉骨微動,薄唇間的笑意漸深。 下一秒,綠燈亮了。 湯倪顧自扭了扭發(fā)動把手,看上去絲毫不關心的樣子,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 “到時候自然知道。” 段伏城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他沒關車窗,只是輕輕踩下油門,依然遷就著右側那輛小電驢的車速。 “圈子里都說舟季的高管個個都標配豪車。” 湯倪騎著小電驢,還不忘斜睨了車里的男人一眼,“現(xiàn)在看來是真的?!?/br> 段伏城將車子始終處于勻速行駛的狀態(tài)。 眼尾收緊,余光里掠過女人的纖瘦身影,只聽他淡淡打趣道: “你的車也不賴?!?/br> 很難說他指的是此刻的這輛小電驢。 還是那輛出鏡率過高的白色法拉利。 湯倪撇了撇嘴,“說不準哪天,我這輛小電驢還要搭上您這臺——” 她話還沒等說完,身下的小電驢徒然后挫了一下。 湯倪反應極快,迅疾把牢車頭向前平穩(wěn)滑行出幾米,隨即猛地一把剎住車閘,將車子一偏停在了路沿石邊。 段伏城見她毫無征兆地突然停住車子,也跟著一腳踩了剎車。 “怎么了?”他若有所覺地抬眼看向她。 湯倪朝小電驢的后胎望了一眼,沉默幾秒,幽幽地說了三個字: “……爆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