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小白狗自然聽不懂,只覺得常安柔和沒有威脅,不停地在她懷里拱來拱去,還伸出小舌舔她的手指。 常安被小白狗弄得發(fā)癢,咯咯地笑出聲來。 她命人搬來藤椅,拿來手爐,坐著一邊監(jiān)工一邊逗狗。 她十分喜愛這種小東西,雖然它們?nèi)跣o用,卻懂得用可愛的外表誘哄別人心甘情愿去保護(hù)它們。 常安覺得,能單憑可愛贏得她的喜愛,也算是它們的本事。 她想起什么,從懷里摸出一只小木偶,讓木偶跟小白狗一起玩鬧。 其實(shí)這木偶里鎮(zhèn)著的是一只小狗的魂魄,她忘記它是黑是白,抑或是流浪太久將白毛臟成了黑色,只記得是在某次上街時,從販狗攤子周圍發(fā)現(xiàn)它的游魂的。 常安發(fā)呆之際,被挖出來的大土坑中傳來一聲粗獷的聲音:“姑娘,這邊挖到東西了!” 常安被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看。 “就是這里!” 一個蓄著短胡茬的中年人站在大坑里,用鏟子往泥土中戳了一下,不知與什么碰到一起,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他自下而上抬頭說話,頗有經(jīng)驗(yàn)地告訴常安:“這絕對不是石頭,聽聲音倒像是青銅之類的古物。” 常安低頭看著那五六米深的大坑,皺了皺眉,脫了礙事的披風(fēng)準(zhǔn)備下坑。 精致的繡鞋上沾上了暗黃色的泥,常安蹲下身來去看那露出一角來的金屬塊,她看不出什么,只能猜測這是一塊很大的金屬。 她無聲念了一串咒,小木偶飛似的出現(xiàn)在她面前,然后瞬間墜入泥土中消失不見。 眾人未來得及看清飛來的是個什么東西,只見泥土中像是有東西在拱一樣,不一會兒就顯示出方方正正一個輪廓。 常安手指一抬,小木偶從泥巴里飛了出來,落在常安手心里。 她走到木偶鉆出來的地方,用手指摸了摸,回頭說道:“沿著輪廓挖,將這銅塊挖出來?!?/br> 寧縣的人對鬼神之事敬而不畏,所以常安才敢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諱地施法,雇來的人們確實(shí)也正如常安所料,更加勤懇地挖土。 常安在上面等了足足一個上午,臨近中午時那塊大銅面才剛剛露出廬山真面目,表面由于地下潮濕而長滿了青綠色的銅銹,花紋十分深刻,清晰可見。 常安隨手指了一個人,派他去給大家訂午飯,點(diǎn)明了要吃四季齋的飯。 那人驚恐地接過常安給他的一把大洋,是的,真的是一把…… 他知道從楊哥那兒聽說過,這姑娘財(cái)大氣粗,卻也沒想到她肯花這么多錢,請他們四五十個粗使下人吃大名鼎鼎的四季齋。 大家十分感激地吃完一頓美食,更加愿意為常安出力,齊心協(xié)力干活。 大概下午三點(diǎn)左右,只聽見一聲巨響,一面足足四十平米大,一米厚的大銅面被掀了起來。 常安趴在坑邊上往下看,知道接下來是自己的主場了。 她安排妥小白狗,背上自己的小挎包,動作伶俐地下了坑。 銅面被眾人掀起來,靠在了坑邊上,下面是個黑漆漆的大洞口,一些有經(jīng)驗(yàn)的人猜測下面有寶貝,只是那深不見底的樣子將他們嚇退了。 在生死面前,錢財(cái)什么的還是可以放一放的。 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像是哪家嬌生慣養(yǎng)的貴小姐,瘦瘦小小一個,可膽子卻不小,趴在邊上往下看,拿著小手電往里面照了照。 不知看得見還是看不見,順手將一只小木偶扔了進(jìn)去。 常安從包里掏出一捆麻繩,往自己腰上纏,頭也不抬地對眾人說:“你們回去吧,工錢給你們放在上面了,一人五十個大洋一分不差。還是那句話,把這件事帶到棺材里?!?/br> 不少人眼睛都笑沒了,半天工錢就五十個大洋,他們半輩子也不一定掙得上這些錢:“自然不會,這等好事說出去豈不是讓別人都知道了?” 常安這才抬起頭,沖說話的那人笑了笑:“還是您識時務(wù)。我保證,只要大家守規(guī)矩,往后只有好處沒有壞處?!?/br> 眾人皆大喜,用力點(diǎn)頭表示自己也是識時務(wù)的,不少人在離開前還貼心地叮囑常安萬事小心。 常安將繩子的另一頭綁在后院的一顆老樹上,順著繩子就爬了下去。 常安帶的繩子已經(jīng)很長了,可是爬到了繩子末端,常安的腳還沒著地。 她差點(diǎn)被氣死。 自己豈不是白下來了,現(xiàn)在倒好,要重新爬上去了。 剛爬了沒幾步,聽到小木偶在下面咯咯響,常安疑惑,伸出腳尖試探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腳尖離地面不過半米的高度。 常安不滿地哼哼了一聲,松開繩子跳了下來。 四周的黑暗將光亮都吞噬了,手電只能照亮周圍三米多的一小塊范圍。常安抬頭看上面,只覺得自己是在一個大井中,頭頂分明這樣亮,下面卻依然黑暗。 她驅(qū)使著小木偶在前方探路,自己則是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這里很大,幾乎可以跟古代的地宮媲美,只是東西卻很少,空蕩蕩的一片,腳步聲發(fā)出來之后迅速消失,沒有墻壁,沒有回聲。 這里顯然比唐家大了好幾倍,她忍不住猜測這里是哪位人物的手筆。常安沿著路作下記號,走得她幾乎懷疑人生。 走著走著,她忽然看到周圍開始有了若隱若無的光亮,她順著光亮往前走,越走越狹窄,直到變得僅容一人通過。 她眼睛死死盯住前方的一個人影,心中警鈴大作——在這種地方呆著的,肯定不是個人了。 只是…… 常安放出小木偶去,只覺得那人是一個死物,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甚至連魂魄也沒有了。 她貼著墻邊,慢慢靠近。 光亮越往里越亮,加上小手電的光,常安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個人形石像。 里面沒有什么異動,常安上下打量那個石像。 石像與成年男子差不多高,雖然面部刻工粗糙,可身形體態(tài)卻十分逼真,所以常安從遠(yuǎn)處一看才覺得這是一個真人。 石像身上的衣服讓常安覺得眼熟,仔細(xì)一想發(fā)現(xiàn)正是秘道中的藏著的太監(jiān)服。 常安繼續(xù)往里走,發(fā)現(xiàn)這一路都立著人形石像,每隔三米放兩個,兩個成一對,相對站立。 光亮是夜明珠的緣故,夜明珠被放在石像的嘴巴里,常安沒注意是從第幾對開始的。 只是,她還發(fā)現(xiàn)一個詭異的現(xiàn)象——這些石人每一個都長著不同的面孔,像是真實(shí)存在過的人一樣,隨著往里面走,石人的姿勢也在發(fā)生變化,由原本的直立而站,變成鞠躬作揖,腰彎的弧度越來越大,然后變成跪著的。 霎時間常安口袋里的小木偶開始顫動,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常安原本沒覺得有什么,只是借著微光朝前看,發(fā)現(xiàn)前面不是因?yàn)榭諢o一物黑暗,而是因?yàn)橛幸欢寻l(fā)黑的干骨殖。 那骨堆太高,以至于常安以為那是一面墻。 小木偶身體中鎮(zhèn)著的魂魄感應(yīng)到什么不好的東西,越來越不受控制,甚至想要脫離出來逃之夭夭。 常安不知為什么,自己的感官像是出了問題,她什么也沒察覺到,只是那血腥惡毒的尸體堆讓她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常安掏出挎包里的幾道符紙,圍著骨堆貼了一個遍,她念了好多遍咒也沒能將符燃燒起來。 她越來越察覺出不對勁,撿起小木偶就往外跑。 尸體堆開始震動,成百上千的向她涌來,既有干尸也有白骨,甚至還有剛開始腐爛的。 可縱觀這個地下密室,前面是塵封的銅面,后面是塌陷的秘道,新鮮的尸體是怎么到達(dá)的這里呢? 而且,她一路走來地上都是干干凈凈的。 常安看著密密麻麻的尸體,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決定跟他們同歸于盡。 她從包里掏出一把香,手一揮擺出一個七星陣法。 七柱香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在半空中燃燒著。 這里的死尸并沒有多大的能力,只是勝在數(shù)量多,像蒼蠅一般圍在常安周圍張牙舞爪,卻不敢靠近她。 常安被臭氣熏得受不了,腳尖一點(diǎn)懸到了半尺高的地方,她口中不停,施法燃燒那幾道黃符。 有了陣法助力,符咒不一會兒便燃燒了,隨著一陣火光,常安眼尖地看到尸堆中間的一個略顯突兀的尸體。 那尸體還很新鮮,皮rou還是正常人的顏色,常安猜這是一個尸王。 被埋在最下面的尸體,還保存的這樣完好,必有貓膩。 常安低頭,看著下方面目可懼的死尸,決定賭一把。 第44章 她氣沉丹田,聚集起全身的精力灌注到七星陣法上,猛地一推,大喝一聲,將陣法朝那具鮮活的尸體打去。 幾乎是一瞬間,紅光一閃,那尸體猛地變成了黑褐色,然后從上到下變成一堆塵土。 常安沒了力氣,驟然間掉了下來。 地上的死尸也一具具倒地化成塵土,只是有幾個怨氣重的,臨死前還不忘掙扎,咬的常安腳踝一片鮮紅。 常安痛得尖叫,一個手訣就將它打了個灰飛煙滅。 至此為止,一切都開始慢慢崩塌,那障眼法逐漸消失,常安這才感受到整個地下被困住的怨靈這樣多,她甚至懷疑自己來到了陰曹地府。 常安拿了自己的東西,忍著腳踝的疼痛拼命往外跑。 由于強(qiáng)烈的震顫,夜明珠從石像口中掉了出來,上方不斷有泥土掉落下來,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掉落下來的夜明珠像是觸發(fā)了什么機(jī)關(guān),石人表面裂開一道道縫隙,里面包裹著的竟然是一具尸首。 那尸首像是被人做成了陰兵,常年在地下接受陰氣的滋養(yǎng),變得十分難對付。 常安有些絕望,她無力再設(shè)一個七星陣法了,只得掏出幾支桃木小劍,往上面鎮(zhèn)上幾道符,一邊往前跑,一邊施法念咒朝那些陰兵打去。 幸好來之前她沿路做了記號,雖然不可避免地受了許多傷,但總算是來到有光的地方了。 沒處理掉的幾個陰兵似乎沒有思考的能力,只接收到一個命令,無所不用其極地殺掉常安,卻不知道自己是見不得太陽的。 常安朝著洞口飛奔過去,雙手抓住繩子往上一跳,之后手腳并用,掙扎著往上爬了兩步。 幾乎是分秒之間,后面的尸體就追了過來。 與此同時,只聽見一陣猙獰的咯咯聲,伴隨著烤rou似的滋滋聲。 追來的陰兵都被曬成了黑漆漆干巴巴的人干。 常安在繩子上僵持了兩秒,即便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即便她的胳膊幾乎麻木的成了兩根棍子,但她不敢松懈,害怕有更可怕的東西追過來,拼了命地往上爬。 她爬了不過十幾步,明亮的洞口上忽然晃出來一個黑影,嚇得常安差點(diǎn)松手。 那個腦袋背著光,常安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那個輪廓再熟悉不過,直到她聽到那冷冽又不失溫暖的聲音,對她說:“抓好,我拉你上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