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那時候傅時醒也是像現(xiàn)在這樣,被她的一句話惹得笑出聲,總是對她的笑的傅時醒,成了他高中唯一的光亮。 “直白一點就是,我在和你相親?!?/br> 他說。 虞眠被他的一系列cao作整蒙了,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極其小心。她只能小心試探和揣測:“然……然后呢?” “如果你對我滿意的話,接下來可以試一試,”傅時醒彎了下眉眼,“和我談戀愛?!?/br> 后面的幾個字傅時醒說的極為緩慢真誠,眼神堅定,并不玩笑。 像是冬日里的飄雪掉落手心,融化后還殘留著冰冰涼的觸感,仍止不住發(fā)熱的心。 “你想……和我?”虞眠的雙眸閃過稍瞬即逝的驚喜,更多的是難以置信,“談戀愛?” 這話充斥著虞眠所有的感官,她的思緒被打亂,再來之前她絕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 如同丘比特突然射來的箭,讓她猝不及防,那種期待已久的驚喜就這樣如愿以償?shù)貋淼搅怂拿媲埃_始懷疑,這并非現(xiàn)實。 “嗯,我想和你談戀愛?!?/br> 傅時醒的聲音給她定了神。 在他回來的這幾個月里,兩人之間的相處,讓虞眠以為他們已經(jīng)再無可能,卻未想過有一天,傅時醒會親自來到她的面前告訴她。 他們,還有可能。 虞眠不敢相信:“可是,為什么?” 當初她拒絕的那么決絕,后來真就八年沒了聯(lián)系,重逢后沒多久他又做了同樣的決定,她不知道自己還值不值得他這樣做。 傅時醒垂眸,嗓音低沉:“紀伯倫在《沙與沫》中寫道,‘也許大海給貝殼下的定義是珍珠,也許時間給煤炭下的定義是鉆石?!?/br> 他再一次抬眼,目光灼灼,“也許我給你下的定義是玫瑰?!?/br> “rou麻的話我不太會說,但是虞眠,我可以去學,去說給你聽?!?/br> 虞眠慢慢回過神來,確定不是夢之后,卻又為自己接不住這樣的告白而苦惱起來。她撓了撓頭發(fā),始終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久久不言,傅時醒也不急,兩人就這樣在包間里坐著,讓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概是不想再這樣干坐著,傅時醒主動去問:“先吃東西吧?!?/br> 虞眠點了點頭。 菜是傅時醒提前點好的,直接跟服務生說一聲,就開始上菜了。虞眠看著桌上這各色的菜式,大多都是符合她的口味。 傅時醒吃飯時話不多,全程也不玩手機,吃飯也就真的是在吃飯。他也不逼問虞眠關于剛剛的事,慢條斯理地吃著。 這同時虞眠也在想他的話,她終究還是猶豫了,猶豫要不要同意他的提議,在一起試試。 或許如今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可并不代表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在一起,未來的遇到的磨難還有很多,能不能走下去都是需要考慮的。 虞眠咬著飯菜,邊吃邊研究,時不時會看一眼傅時醒,在和他目光撞上是還會不知所措地躲閃開。 最后吃的差不多了,傅時醒拿來紙巾擦了擦嘴角,輕聲問:“想好了嗎?” 這次是真的不能再給她猶豫的機會了,最后的決定她總得給他一個完整的答復才是。 虞眠放下筷子,低著頭擦拭嘴角:“傅時醒?!?/br> “嗯,你說?!?/br> “我這個人從小運氣就不好,所有人都不要我,無論我做什么都做不好。你說你喜歡我,我又怎么敢相信?!?/br> 他這么優(yōu)秀,是她配不上。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备禃r醒直言道,“你的運氣,優(yōu)不優(yōu)秀,都和我喜歡你牽扯不到一起?!?/br>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真的逃避,道理她都懂,可如果注定無法改變旁人,就只能改變自己。 即便是聽了傅時醒這么說,虞眠還是不肯去相信他們之間,想起來過去的許多事,她開始了碎碎念。 “以前有人說中指和無名指放下,食指和小拇指能碰到一起這輩子就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庇菝唛_始學著那個動作,“我后來總是會去做這個動作,這么多年了還是沒能碰到一起?!?/br> 她抬頭看著傅時醒,苦笑道:“傅時醒,我的手指太短了,是不是就注定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br> 傅時醒微微一怔,不懂她這突然的傷感從何而來,他望著她,極具耐心地解釋:“我和你的事還輪不到手指做主?!?/br> 虞眠愣住,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傅時醒總能用一句話說服她,照顧她所有的情緒。 她垂眼,彎唇笑著。 “你說得對,是我自己做主的?!?/br> 此時桌面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是楊亞莉發(fā)來的微信消息,短短的一行字徹底打碎了虞眠本規(guī)劃好的一切。 「傅家人有錢,你嫁過去我們都有好日子過。」 「彩禮50萬。」 虞眠看到這消息愣了幾秒,忽地雙頰開始發(fā)燙,她的鼻尖酸澀,終究被現(xiàn)實擊得粉碎。 她倏地笑了,一如八年前那次。 “傅時醒。” 她說。 “可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 - 虞眠比傅時醒先一步離開,她臨走時用余光去看他,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氣壓。 剛出來沒多久,天就已經(jīng)下了雪。虞眠躲在樹后,看著傅時醒出來找她無果后離去,她才松了口氣。 雪越下越大,虞眠隨便攔了輛車回家,一路她的思緒很亂,本以為會有一個很好的結(jié)尾時,現(xiàn)實像耳光一樣抽的她啞口無言。 回到家后,虞眠躺在床上發(fā)呆,楊亞莉打來的電話時不時會響起,這一次她不想再聽了。 在被傅時醒說服時,在她以為可以和傅時醒試一試的時候,她忘記了楊亞莉的存在。 楊亞莉剝奪了她的很多權利,以至于她總覺得自己從未像個孩子過,天真爛漫與她無關,她得現(xiàn)實一點。 她甚至不能發(fā)脾氣,也不能順心而為。為了生活她要放棄很多東西,比如思想,比如自由。 比如,傅時醒。 虞眠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夢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她不知怎么又睜開了眼睛,她看著天花板發(fā)愣。 腦海里只有一個場景,像夢,又不是夢。 是高考結(jié)束那天的雨夜。 思緒被牽引,她還是回憶起了那天。 傅時醒在小區(qū)樓下等她到深夜,暴雨傾瀉,他站在狂風雨幕之下,只為了見她一面。 是因為她放棄了高考,傅時醒想找她質(zhì)問,問她為什么失約,得來的只有一句話。 冷漠又決然。 她把自己藏在衣柜里,看著身上的淤青,顫抖著雙臂,狠下心說:“傅時醒,我不想見你。” 有時候虞眠會想,幸好那天沒有去見他。這樣他們的最后一次見面還是教室的那張雙人桌前。 她坐在傅時醒的身邊,拿著那本同學錄,讓他寫下只留給他的那一頁。 虞眠還記得,傅時醒寫完了個人資料后,在愛好的那一欄只寫了兩個字。 是她的名字,虞眠。 他們之間除了那天的雨,都是晴空之下的美好存在,花會沿路盛開,迎面吹來的風都是那般暖意nongnong。 而不是,連影子都缺席了的雨天。 - 那天之后一個月里,虞眠再也沒有和傅時醒有過任何交集,兩人變成了比所有人都陌生的路人。 虞眠后面依舊被安排著無法拒絕的相親,她的人生徹底被這群人搞得亂七八糟。 因為這事,虞眠每天的精神都不太好,怎么也笑不出來,靳詩意來找過她幾次也都是哄也哄不好。 去帶她喝酒也沒喝兩口就開始裝醉,只是再也沒給什么人打過電話,靳詩意也奇怪,可惜也不好問出口。 虞眠坐在路邊,說起來醉也不醉,抱著欄桿不撒手,還說著胡話。 “天雷??!劈死我吧!”虞眠指著天喊道,“讓我……讓我……” “劈你干嘛?劈了就沒你了……”靳詩意也喝高了,“你就變成……” “我就變成……鎧甲勇士了。” “巴啦啦能量!鎧甲勇士!變身!” 靳詩意:“你變什么啊!”她戳了戳虞眠的腦袋,“你就變成鬼了你,死翹翹的啊?!?/br> “對哦?!庇菝哂魫灥?,“我還沒活夠呢,不能死?!?/br> “我還沒看到他戀愛結(jié)婚有孩子,好歹等到他……對吧,傅時醒?!?/br> 話音剛落,虞眠扶著欄桿站起來,憑著最后一點意識往家的方向走,身后的靳詩意勉強跟著。 虞眠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她的意識模糊,沒注意到翹起來的半塊地磚,腳下不穩(wěn),整個人重心向前。 快要摔下去的時候,虞眠感覺到手臂被人抓住,給了她一個支撐。她沒有去看那人是誰,下意識說了句謝謝,繼續(xù)往前走。 虞眠后來這一路再沒說過胡話,沉默得不像是喝醉了,她帶著靳詩意一起回家睡覺,很努力的過完了這一天。 新年來臨,虞眠和護士長交了換班申請,年夜飯那晚她留在醫(yī)院值班。因為過年醫(yī)院的病人不多,除了幾個不能走動的以外,其他人也都回家過年了。 還不到下午病房里已經(jīng)走的差不多了,虞眠送走一位病人之后回來時在走廊聽見護士站幾個人在議論她。 直到這時候虞眠才明白過來,原來不喜歡她的不止白茵茵一個人,只不過礙于面子,都沒幾個愿意說出來的。 “你不知道虞眠有多虛偽,上次我買的東西她問我可不可以拍照,我當時也沒多想,后來我看到她發(fā)朋友圈了。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誰知道我在朋友圈根本看不到,她用我的東西還屏蔽我?!?/br> “我也沒看到呀,我以為她不發(fā)朋友圈呢?!?/br> “所以啊,多假啊,屏蔽了我們所有人,她就可以盡情在朋友圈騙人了,不知道在騙哪幾個傻子呢?!?/br> 虞眠也沒去在意這些話,畢竟說的都是事實,她手插在口袋里裝作沒聽見回到了護士站,其他人也都閉嘴了。 因為她值班的緣故,其他人可以回家也就不愿意和她發(fā)生什么正面沖突,意見再大也得笑著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