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貢皺了下眉頭，顯然這兩張嘴的爭吵影響到了他的好心情。他干脆將剩下的指甲油分別倒進了掌心里。

    “呸呸呸呸！賽貢你！居然敢這樣對待我！”

    “嗚嗚嗚嗚，我變臟了，我不干凈了，嚶嚶嚶……”

    賽貢全然不關(guān)心它們倆的感受，給伊芙涂完指甲油后，他就坐在伊芙的身側(cè)，開始擺弄起伊芙那一頭柔軟而美麗的淡金色長發(fā)，給她編起了辮子。

    ……老實說，伊芙覺得他有點像陪著剛買回家的芭比娃娃玩過家家的小女生。

    賽貢冷不丁地發(fā)出聲音：“我已經(jīng)知道了哦?！?/br>
    伊芙：“？”

    伊芙保持著端坐在床邊的姿勢，她動彈不得，因此也無法轉(zhuǎn)過頭去看此時此刻賽貢臉上的神色，從對方的眼神中猜測出他又想搞什么鬼。但她仍舊察覺到一道居高臨下的眼神正落在自己的臉上，仿佛刻意地告訴她“你已經(jīng)被我看穿了”。

    賽貢：“你是不是想找到能離開舊域的方法？心想著‘既然那位人類大法師能做到，那我也能順順利利地離開這里’——只要能找到一些線索的話。”

    伊芙：“……”

    伊芙表現(xiàn)得無動于衷。

    “……別裝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你的意圖太明顯了，”賽貢湊過去，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半趴在伊芙的肩上，“既然我都能猜出來，你覺得拜蒙會不知道么？”

    伊芙眨了眨眼睛，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側(cè)的賽貢，正好與對方的目光相對。

    賽貢盯著她，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對伊芙說：“喂，你聽過安娜塔西雅的故事么？”

    伊芙眼神疑惑。

    賽貢將自己的手指插進伊芙的發(fā)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她淡金色長發(fā)，就像是在撫摸一道流淌著黃金的河流。

    “你沒聽過也不要緊，畢竟這是只在舊域流傳的故事而已，我就是聽著這個故事長大的?！?/br>
    “安娜塔西雅是新神的女兒，她的丈夫在反抗新神的戰(zhàn)爭中失敗了，淪為了階下囚，新神將他放逐到了舊域。安娜塔西雅拋棄了女神的地位、權(quán)力跟生活，追隨著丈夫來到了舊域……真是個沒腦子的女人，白癡死了?！?/br>
    “跟你看見的一樣咯，這個地方到處都是魔物，大家彼此相互廝殺取樂。她的丈夫失去了力量，變得比一只低劣的蟲子還不如，不過沒有關(guān)系，想活下來還是很簡單的，因為他有一個漂亮的老婆嘛~漂亮的女人在哪里都很受歡迎。”

    賽貢輕飄飄的語氣中流露出對故事主人公的奚落，他把玩著伊芙的發(fā)梢，繼續(xù)說：“于是安娜塔西雅就成了自己丈夫向別人搖尾乞憐的工具……哎呀，好可憐，真是太可憐了，多么可憐的安娜塔西雅?？墒沁@有什么辦法呢？這是她自找的，誰讓她跟一個弱小無能的失敗者混在一起?！?/br>
    “受盡欺負的安娜塔西雅想起了自己原本身為女神的地位跟尊榮，她想要離開這里，拼了命地用盡了各種辦法——”

    說到這里，賽貢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抓著伊芙的發(fā)梢，惡狠狠地往下一拽。

    隨著他的動作，伊芙的腦袋被迫往后一仰，發(fā)根跟頭皮瞬間涌起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

    賽貢像蛇一樣蹭著她的皮膚，貼到她的耳邊，笑瞇瞇地說：“——那么她最后離開了沒有呢？”

    伊芙?jīng)]有說話，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對方的那雙碧綠色眼睛。

    賽貢慢悠悠地松開伊芙的頭發(fā)，因為拽的時候太過用力，有幾根發(fā)絲被他拔了下來，柔軟地纏在他的指間。

    “到最后，安娜塔西亞都沒能離開這里。因為她的丈夫知道她去意已決，又沒有能力可以留下她，所以就給她吃下了惡魔的血與rou，污染了她的靈魂，使她永永遠遠地被困在了這個地方?！?/br>
    緊接著，賽貢話鋒一轉(zhuǎn)，露出了一副看似為她著想的做作的表情，開口道：“說起來……人類是需要進食的對吧？如果不吃東西，就會餓死；如果不喝水，就會渴死——哎呀，人類可真是太脆弱了，既然如此，我就更應(yīng)該好好照顧你才對。是吧，王后？”

    賽貢伸出手，又忍不住掐了一把伊芙的臉頰。

    自從他上次感受到人類皮膚的柔軟后，他就會時不時地回想起來那殘存在手上的觸感。他就像撥弄一只老鼠一樣掐著伊芙的臉頰，但在把她的皮膚捏紅之前，賽貢就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賽貢捧著臉，笑瞇瞇地對她說：“你應(yīng)該餓了吧？那我來喂你吃東西好了?！?/br>
    伊芙：“……”

    賽貢并沒有讓她一直赤身裸體，而是在衣柜里翻來翻去，終于找出來一件華麗的黑色長裙給她穿上——裙子非常好看，但美中不足的是，裙擺處有著不少沉淀下來的污黑的血垢。

    伊芙猜測，大概是賽貢看中某個倒霉惡魔的裙子，于是就把那個惡魔殺了，將裙子從對方身上扒了下來。

    賽貢大約是將她帶到了其他的居所，這里的建筑風格跟王宮完全不一樣，房間擺設(shè)更加奢華，連墻壁上都鑲嵌著無數(shù)的寶石。

    沉重的房門從外面被人打開，兩個形狀可怕的低階惡魔跪趴在地上，脖子上套著材質(zhì)特殊的項圈，將另一個渾身赤裸、開膛破肚的惡魔抬了進來。

    伊芙注意到，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外面嘈雜喧囂的聲音也一同傳了進來——像是在打架，除了稀奇古怪的嚎叫聲之外還有興奮的尖叫。

    王宮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荒原，而這里好像有很多惡魔群聚在一起……賽貢到底把她帶到什么地方來了？

    還沒等伊芙想清楚，房門就再度重重地關(guān)上了，嘈雜的聲音被嚴嚴實實地擋在了門外。

    賽貢拿著餐刀，圍著那個被當成食物的惡魔走了一圈，表情認真地思考應(yīng)該從什么地方下手。

    那個惡魔意識清醒，但卻一動不動，他被剖開了胸膛跟肚皮，堅硬的皮膚被釘在兩側(cè)防止傷口愈合，同時也以便能夠清清楚楚地露出藏在里面的內(nèi)臟器官，供其他惡魔盡情品嘗。

    賽貢拿著刀子伸進惡魔的肚子里，動作隨意地撥弄起來，攪碎了里面的臟器。

    最后，他切下來一小片內(nèi)臟，舉著餐刀，抬到伊芙的唇邊，不緊不慢地對她說：“把它吃下去?！?/br>
    第23章 馴養(yǎng)   現(xiàn)在還不行

    從見到賽貢的第一眼起，伊芙就知道這是一個隨心所欲、極端放縱自我，從不肯掩飾自身欲望跟算計的惡魔。

    或許是因為年紀偏小——可以肯定的是，在惡魔中間他肯定不算年長——他的行為舉止跟語言都顯得輕佻，不那么具有攻擊性，但是當他用那雙碧綠色的眼睛輕輕掃過的時候，沒有哪個人或者惡魔不會感覺到害怕。

    惡魔喜歡強迫，更喜歡令人屈服。賽貢也是如此，他說話的聲音很慢，像是要留給伊芙充足的時間反應(yīng)，但是他的態(tài)度強硬、蠻橫甚至無情，沒有等到伊芙接受或者拒絕，他就已經(jīng)用餐刀撬開了伊芙嬌嫩的嘴唇、在惡魔看來不算堅硬的牙齒，將切下來的一小片內(nèi)臟塞進了伊芙的嘴里。

    一時之間，腥臭的味道充盈著毫無防備的口腔，舌頭一碰到剛切下來的、新鮮的內(nèi)臟就仿佛灼傷般蜷縮起來。

    不只是口腔，伊芙的鼻間也縈繞著腐臭的氣味，就仿佛是在炎熱的夏天靠近了一條被陽光炙烤的臭水溝。

    伊芙的眼睛立刻就紅了。

    她的瞳孔是美麗的水藍色，顏色很淡，像剔透的水晶?，F(xiàn)在眼白邊緣浮起了一圈淡淡的粉色，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愛。

    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賽貢看見她蹙著眉頭，眼眶因為這過于惡心的味道而微微發(fā)紅，但除此之外她就沒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反應(yīng)了，她的模樣仍舊鎮(zhèn)定，目光保持平靜，透露出一股乖乖順從的忍耐。

    但是賽貢聽見她的心跳聲加快了。

    于是他快樂了起來，他只不過動動手指，就碰到了對方看似完美的偽裝下一絲隱秘的慌亂——看吧，你也在害怕，那就再給我害怕一點。

    就像是在擺弄一具制造精細、容易受到破損的漂亮木偶一樣，賽貢伸出手，掐住伊芙脆弱的下頜，使她的上下兩排牙齒打開又閉合，cao控著她咀嚼被自己塞進嘴里的內(nèi)臟。

    雖然惡魔的皮膚跟鋼鐵一樣堅硬，但切開皮膚，里面則是跟人類同樣柔軟的rou和臟器——當然可能韌性更好，肌rou更多。

    賽貢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居高臨下的目光顯示出強迫者對被強迫者的殘酷。

    伊芙的嘴唇柔軟細嫩，但已經(jīng)沒有多少血色了，看上去有些蒼白。賽貢的視線穿過她一張一合的嘴唇，判斷她牙齒咀嚼的程度，等差不多了，賽貢就再次開口命令她：“吞下去?！?/br>
    聞言，伊芙動了動喉嚨，將反復咀嚼的新鮮內(nèi)臟咽了下去。

    她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抵抗，盡管她不能動彈，也無法說話，但是神色和目光都是那么順從，仿佛賽貢說什么她都會乖乖聽話地照做，既不為難，也不會不情愿。

    賽貢滿意于她的順從，繼續(xù)從那個可憐惡魔上身上切下內(nèi)臟，喂進伊芙的嘴里。除了內(nèi)臟，他還切了其他部位的rou喂給伊芙，不過比起柔軟的內(nèi)臟，惡魔身上的rou對她來說還是難以咀嚼，賽貢試了兩次，很快就放棄了。

    這樣的喂食持續(xù)了一會兒，伊芙就用濕漉漉的目光告訴他：已經(jīng)夠了，她再也吞不下去了。

    但賽貢故意無視了她的視線，依舊往她嘴里喂東西。他似乎從這個舉動中找到了某種獨特的樂趣，對方含蓄的拒絕并不能阻止他繼續(xù)這份快樂。

    于是，伊芙只好咬住了賽貢送進她嘴里的餐刀。

    盡管無法自如地張開或閉合嘴唇，但牙根用力、輕輕地咬住嘴里的東西還是可以的。只是她的動作太輕太柔了，貝殼般的牙齒輕輕闔住鋒利的刀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既不能阻擋冰冷的刀尖向前刺去、割傷她的舌頭，又不能使上足夠的力氣，讓餐刀禁錮在她的齒間，無法被抽開。

    如果其他人敢這么做，賽貢肯定會毫不留情地將手中的刀子直接捅進去，割斷對方的舌頭、攪碎對方的牙齒。

    但既然是伊芙，他父親的女人，舊域的王后，賽貢想了一下，選擇用另外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

    “不行，”賽貢笑瞇瞇地對她說，“我還沒玩夠，所以要繼續(xù)?！?/br>
    他將餐刀抽了出來、扔到一邊，然后掐住伊芙的頜骨，迫使她張開嘴唇，最后隨手抓起一把捏碎了的所謂的食物，直接塞進伊芙的嘴里。

    賽貢緊緊地捂住她的嘴唇，強硬地說：“繼續(xù)吞下去，不準吐出來?！?/br>
    伊芙已經(jīng)忍耐到了極限，賽貢過于粗暴的動作挑斷了她腦中那根掌控著忍耐力的神經(jīng)，她控制不住反胃，喉間一陣陣作嘔，整個人就像一條躺在干涸地面的魚。

    她呼吸急促，胸前起伏，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拍打在賽貢的手指上。后者被她這副逐漸崩壞的外表完全吸引住了，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眼睛亮得可怕。

    啪嗒、啪嗒。

    透明的液體從伊芙的眼眶中溢了出來，變成一顆顆飽滿的淚珠，輕輕地砸在賽貢的指節(jié)上。她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紅了，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霧，連帶著她的目光也變得濕潤而朦朧了起來。

    她垂下變得通紅的眼睛，默默地流淚。

    與此同時，賽貢愣了一下。

    他不自覺地松了手，給了伊芙可以喘息的空間，明明對方什么都沒做、只不過是流了兩滴眼淚，他卻好像中了什么可怕又神秘的魔咒一樣身體變得僵硬。

    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看了一會兒——那上面沾著伊芙的眼淚，不知道為什么，賽貢忽然間覺得手指guntang，又覺得很涼。

    ……他在心中升起了一股朦朦朧朧的疑惑。

    賽貢以他人的痛苦為樂，面對伊芙時就更是如此，他舉止粗暴、態(tài)度強硬，像對待一只老鼠一樣對待她。如果伊芙因為他的舉動而使自己一貫冷靜從容的外表出現(xiàn)破綻，流露出半點脆弱跟痛苦，那他就會像收獲成熟而甜美的果實一樣得到快樂。

    但是……

    賽貢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伊芙——她還是在哭，在無聲地流淚，人類的眼睛就像精力旺盛的泉眼，甘甜而又令人痛苦的泉水從那里源源不斷地涌出來。

    賽貢突然間變得暴躁了起來。

    他神情不耐地走來走去，身后的黑色尾巴也跟著焦躁地打著圈兒。

    最后，他伸出手，動作粗魯?shù)夭恋粢淋侥樕系难蹨I，左手掌心的嘴還趁機吐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眼淚。

    “不要再哭了！”他粗聲粗氣地命令道。

    賽貢覺得沒意思透了。

    他把伊芙放在床上，自己徑直走出了門，離開時還沒忘記帶上那個被當成盤中餐的倒霉惡魔。

    在鎖上門的同一時間，那張偷偷品嘗到伊芙眼淚的嘴動了動，悄悄地對他說：“賽貢賽貢，是苦的?！?/br>
    賽貢：“……”

    “閉嘴！”賽貢更加生氣了，“我才不想知道她的眼淚是什么味道！”

    而被粗暴對待的伊芙，表現(xiàn)得比賽貢平靜多了。

    賽貢離開之后，她的眼淚就停了下來，眼睛重新變得明亮透徹。

    她安安靜靜地看著高高的天花板，等到口腔跟鼻間腥臭的味道徹底消散之后，才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賽貢又回來了。

    伊芙變得比以往更加警惕、更加戒備，幾乎是房門響起聲音的一瞬間，她就驚醒般睜開了雙眼，用眼角的余光看了過去。

    賽貢回來了，身上帶著nongnong的血腥味，讓人懷疑他的身后是否留下了一連串由鮮血凝成的、紅色的腳印。但實際上他身上十分干凈，還很整潔——他換了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