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槍手一遍遍的整理著,林準也跟著一遍遍的聽著,有風聲,有鳴笛聲,還有人聲,但是沒有唐威的聲音,也沒有賀銘的聲音。 他中途停了兩次車,林準靠著錄音帶上模糊的背景宣傳聲得到了他行進的路線,但也僅僅是能追到如今這個分叉口而已。 出了b市的南入口,三條路口,三個方向,林準揉了一下眉心,展開了手上的地圖,一手撥通了電話。電話只響了一聲便被接了起來,抖叔的聲音聽起來疲憊卻滿是興奮。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 “查到那個女人的身份了?”林準的聲音微微拔高了一點。 “不止,我想我挖到了賀銘的真實身份和他連環(huán)作案的第一個受害人……這個人的犯罪時間可能要比我們推測的要早的多。資料我已經(jīng)發(fā)送到你的郵箱里了……糖糖,一定會找回來的,我們相信你,相信糖糖也一樣。” 林準沒有說話,嘴唇卻微微抿了起來。他當然知道他的糖糖會相信他,等待他的到來,可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讓他覺得心痛難當。 不動聲色的整理了一下情緒,林準快速的拿過隨行電腦,點開了抖叔的郵件。良久之后,他的雙眼微微瞇了一下,將一邊的地圖拿過來了看了一會兒后,用紅筆做了個標記。 “他在這里?!?/br> 開車的槍手回過頭,仔細的辨認了一下地圖上的位置:“s市?這個距離可不近?!?/br> 林準抿了下唇,將手中的電腦轉(zhuǎn)向槍手:“更確切的說是s市下屬的長河縣?!?/br> 頓了頓,林準的聲音不由低沉了下來:“照片里的那個女人對他來說是特別的,之后他綁架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替代品,他把她們調(diào)教成他所希望的模樣,最終帶著她們‘回家’?!?/br> 槍手聞言怔了一下,隨即將目光落到電腦屏幕上一個*歲的少年照片上,盡管輪廓已經(jīng)張開,但從五官上不難分辨出這個孩子應該就是小時候的賀銘。 槍手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林準曾經(jīng)說過的話。如果變態(tài)分兩種的話,那么只有先天和后天的區(qū)別。有些人是因為環(huán)境和經(jīng)歷的扭曲而讓自己的人格發(fā)生了改變,而有些人則天生就是個瘋子。 槍手不知道賀銘是不是,但一個孩子卻有著如此冷漠的眼睛,讓人覺得驚訝的同時也禁不住脊背發(fā)涼。然而,后面抖叔整理出來的資料卻遠比賀銘那冷漠的眼更讓人覺得驚懼。 賀銘,或者該叫他“齊勇”才對,九歲的時候失蹤,從此音訊全無。而在他失蹤前,父母被人仇殺慘死家中,一個多月之后才被周圍的鄰居發(fā)現(xiàn)不對報了案。在那之前齊勇一直不聲不響的照常住在那個染滿了鮮血的房子里,和兩具死相慘烈的尸體生活著。顯然,這已經(jīng)不是心理素質(zhì)過硬的范疇了。 可以想象這樣的事會在齊勇所在的那個小縣城造成怎樣的影響,之后的半年齊勇一直處于無人監(jiān)管的狀態(tài)。厭惡,畏懼,排擠,直到齊勇失蹤了將近半年后才有人報案。 說是失蹤,但到底該定性為“拐賣”還是“出走”卻還有待商榷。他們在那個廢舊工廠里找到的照片里的女人正是當年帶走他的人,有過拐賣和賣yin的案底,但意外的是,當年她“拐走”了齊勇,卻并沒有立刻賣掉他,而是給他換了個名字,帶著他生活了三年的時間,之后這個女人莫名失蹤,而賀銘也輾轉(zhuǎn)被送到了福利院,被一個又一個的人家收養(yǎng),直到他十五歲時突然失去蹤跡。 那個女人叫賀蕊,當時和賀銘登記的關(guān)系正是姐弟,兩人居住了三年的地方正是長河縣。 第74章 迷茫堅定 長河縣。 林準在地圖上點了點,抖叔送來的資料上,賀蕊的外婆正是長河縣人,賀蕊的父母離異,小時候很可能是由她的外婆看護長大的,她會來這里,并不奇怪,但帶著賀銘一起就有那么些古怪了。 “胡一一,給我查一下賀蕊外婆家那邊的親戚關(guān)系,看有沒有一個少年夭折的,曾經(jīng)在長河縣生活過一段時間的男孩?!?/br> 掛斷了電話,林準一邊敲著膝蓋,一邊在心底里摸索兩人的關(guān)系。 賀蕊當年的失蹤很可能是和賀銘有關(guān),甚至這可能就是他犯罪的開始。從賀銘之后選擇的對象來看,這些人很可能是被他當做了賀蕊。他綁架她們,卻并不很快殺掉她們,甚至很可能帶著她們回到了長河縣并且生活了一段時間后才殺掉了她們。 時間差不多都是一年。 一年。 林準神色一動,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電話那頭抖叔的消息讓他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喂,林隊,我剛查了,有一個她舅舅家的男孩兒,因為先天性心臟病需要靜養(yǎng),曾經(jīng)被送到鄉(xiāng)下和賀蕊的外婆生活過一段時間,那孩子九歲的時候夭折了。嘿,那孩子叫張銘。張銘,賀銘,估計賀蕊是把當年的齊勇當成了她弟弟了。” 林準應了一聲。先天性心臟病的人,跑跳不能自由,連喜怒哀樂也不能過多表現(xiàn)。而當年的賀銘神情不同于一般孩子的木然冷漠,兩人年紀又是相當,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賀蕊移情之下才會冒險帶走了他。 “嘖,我打聽了,賀蕊和她那個弟弟的感情可是很好的,她帶走了賀銘對他肯定也是不錯的,怎么就養(yǎng)出了這么個變態(tài)?” 這個問題讓人很難回答,大多罪犯都有一個不幸的童年,賀銘被賀蕊帶走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十歲,已經(jīng)有了一個少年的價值觀和世界觀,是非對錯可以說是基本有了概念。賀蕊對他的好,可能會讓他因為感受到人情溫暖而走上正途,也可能對他來說毫無作用。更何況賀蕊縱然對他在好,她本身也是一個游離在法律邊緣的人,可以說,她本身就是個價值觀扭曲的人,賀銘又怎么會完全不受她的影響呢? 從幾次和賀銘的交手上,林準不難看出賀銘是個執(zhí)拗且高傲的人,掌控欲十分的強烈。賀蕊的“失蹤”對于他來說很可能是一種必然。 逐漸長大的少年,對于賀蕊的*也會更加強烈,或許是滿是嫉妒的獨占欲也或許是無法控制的掌控欲,最終他走上一條不歸路。而他對賀蕊的獨特感情,卻讓他心理扭曲的一次次將同樣的事情加諸在其他的“賀蕊”身上。 他需要“賀蕊”,卻又不能忍受她脫離他的掌控,但如果是完全沒有了反抗意識的“賀蕊”,或許便不在是他印象中的“賀蕊”了,一旦被他綁架的女人失去了反抗的意識,便會被他失望的送回這里“安葬”吧。 林準閉上了眼睛,他相信唐威一直沒有放棄過反抗,但她還是被賀銘帶來了這里。而迫使他這么做的原因,林準不敢去細想。他從警這么多年,從來都不覺得自己雷厲風行的作風有什么過錯,在他來看,對待罪犯出手一定要快,誰也不知道在那遲疑的一分鐘內(nèi)會有多少人再次受害。 但綁架案不同于一般的案子,林準知道,可是他沒有時間,和賀銘有牽扯的不只是這件案子,還有恐怖襲擊案,他想要小心翼翼,卻又不得不步步緊逼。 拳頭緊緊的攥起,好一會兒后林準才睜開了眼,那蝕骨的疼痛在這一瞬通通被他壓制到了心底。事到如今,與其想這些,不如想怎樣把賀銘抓住。他還有機會,賀銘是個感情執(zhí)拗又掌控欲很強的人,只要唐威不放棄反抗,賀銘一時半會的還不會對她下手。 “賀蕊的外婆家對她來說是記憶中最溫暖最喜歡的地方,賀銘對賀蕊的感情特殊,那一年很可能是把賀蕊藏在了那里,我們直接去那里?!?/br> 林準轉(zhuǎn)頭看向槍手道:“查一下,賀蕊外婆當年住的地方如今還有沒有人居住,華英慈想辦法聯(lián)系長河縣的縣局,讓他們給我一張詳細的地圖,掃描了發(fā)過來,另外讓胡一一想辦法讓s市的市局派一隊特警過來,賀銘的身上很可能有武器,這里對他說是特別的地方,必要時他一定會激烈的反抗?!?/br> “明白?!?/br> 兩人立即點頭稱是,車子在行駛中信號并不是很好,林準看了下地圖,決定在前面一個縣城休整一下在繼續(xù)上路。 然而事情卻有些不盡如人意,他們到達后沒多久天就陰了下來,跟著狂風大作,大雨傾盆而至。這樣的天氣下并不適宜出行,而且路況也不好,眾人沒有辦法不得不再停留一晚上在上路。 吃過晚飯,大雨還沒有停,林準站在窗前,臉色冰冷而僵硬,縈繞在周身的駭人氣勢讓一邊兒吃飯的人都小心的不敢弄出一點動靜來。華英慈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硬著頭皮走到他跟前道: “林隊,糖糖人那么好,老天一定會多多保佑她的!” 話音落下,一邊一直拿眼風偷偷看著的槍手立即嘴角一抽,警隊誰不知道林準是個無神論者,這是安慰呢還是找打呢?華英慈也反應了過來,面色不由有些訕訕的。然而氣氛沉滯了半晌后,林準卻忽然開了口: “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表情雖然仍是淡淡的,神情間卻多了一份讓人說不出的茫然。槍手和華英慈同時傻了眼,正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便見林準已然調(diào)轉(zhuǎn)回了目光,臉色也再看不出剛剛那恍若錯覺的那一份無措,“她高興的時候喜歡叫我‘林大神’,我是他的神,我會保護她?!?/br> 他的聲音很輕,但卻很堅定,那里有他說不出的情意,也有他說不出的疼惜。華英慈的眼圈忍不住一酸,向上仰了仰頭才讓自己不至于掉下淚來。 糖糖,你要堅持住,我們來救你了,如果冥冥中真的有神秘的力量存在,請把我們的力量帶去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