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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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著狐朋狗友,變本加厲地折騰胡青,三天兩頭找借口教訓(xùn)他,弄得他身上不明顯的地方青一塊紫一塊,只為把他們父子趕走。胡青為了父親,將所有事情按下,隱忍不發(fā),心里對葉昭卻是恨之入骨,只巴不得早點長大去參加科舉,得個一官半職,衣錦還鄉(xiāng),再找機會狠狠地報復(fù)她。 后來…… 少年的夢想沒有后來了。 那天,漠北火光四起,殺聲震天,他們的父母慘死在屠城中,家園被毀,年少時的恩恩怨怨在國仇家恨下,變得不值一提。 兩人聯(lián)手對抗蠻金,關(guān)系開始好轉(zhuǎn)。 胡青還是喜歡三不五時給她添點小堵,算是報復(fù)當(dāng)年之事。 “狐貍和我是兄弟,他那么大個人還在打光棍已經(jīng)夠可憐了,你們就莫要敗壞他名聲,害他更討不著媳婦了。要不是他堅決不要粗魯?shù)呐?,我非得將你們姐妹倆一起送他去!”葉昭頓了頓,罵道,“再胡鬧就讓你們爹領(lǐng)回去,好好呆家里繡嫁妝!等春閨結(jié)束,我做主給你們挑兩個最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嫁了!” 秋華秋水見將軍發(fā)脾氣,臉都嚇白了,將頭搖成撥浪鼓。 葉昭冷冷地說:“夏玉瑾再不濟也是南平郡王,是太后面前受寵的嫡孫,還是上京的地頭蛇。若他真心要收拾你們,隨便都能拿出十種八種手段來。如今是他心善,不愿認(rèn)真與兩個女孩子計較,你們也不要將他的忍讓當(dāng)籌碼,隨便在他臉上踩!” 秋水嘴唇微微動了下,還想再為胡青抱不平,可是看見葉昭眼中冒出的厲色,趕緊將滿肚子的話統(tǒng)統(tǒng)吞了回去。 葉昭低下頭,用最嚴(yán)肅的語氣,最緩慢的速度,告誡她們:“我葉昭從不打無意義之戰(zhàn),不攻無用之城,既然是挑了他,就是他有讓我非要不可的地方。至于他是個怎么樣的人,好不好,合不合適,我心里有數(shù),還用不著你們來做決定?!?/br> 秋華秋水站得筆直,大氣都不敢出。 葉昭總結(jié):“今日之事,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巡城御史官雖小,手下還是有個百十號人。 負(fù)責(zé)文書工作的老楊頭聽聞要有新御史上任,戰(zhàn)戰(zhàn)栗栗地花了一個通宵將過去所有資料都弄整齊,待聽見新御史是南平郡王,他呆滯了半個時辰,然后花了十個晚上,加班加點將部分資料整理重抄了一份,熬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夏玉瑾帶著滿腹怨氣來到巡察院,立刻點齊手下認(rèn)人,發(fā)現(xiàn)里面大半是以前在街上相識的,熟悉起來毫不費力。待老楊頭送上文書時,他收下記述城察布防的文書,然后將喜歡鬧事的流氓地頭蛇黑名單與案件文書擱開,大大咧咧地擺擺手道:“不用看了,這些小混蛋,哪個我不認(rèn)識?” 老楊頭忽然有想哭的沖動。 早知如此,他何須花那么多時間將南平郡王的名字在文書上抹除? 夏玉瑾新官上任先逛街,讓手下官差帶著他去熟悉工作。 他在這邊騎了匹溫順的馬,大搖大擺地走著,上京的流氓混混們在那邊轟動了,紛紛三五結(jié)群,呼朋引伴地跑出來看熱鬧,坐在茶寮酒館,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磕瓜子的磕瓜子,對著穿嶄新官服的夏玉瑾指指點點,想到他以前的所作所為,直說是“耗子看糧倉——監(jiān)守自盜” 夏玉瑾隨手點出里面幾個笑得最厲害的,吩咐官差道:“穿藍色衣服的家伙昨天在醉云樓吃了霸王餐,下巴有顆痣的死胖子五天前參與了毆打事件,瘦得像猴子的那個家伙涉嫌詐騙,統(tǒng)統(tǒng)帶回去給本王問話?!?/br> 紈绔混混們,多多少少都做過幾件虧心事,見夏玉瑾要惱羞成怒,翻臉不認(rèn)人,趕緊閉嘴,就是憋笑憋得肚子痛。 夏玉瑾見大家老實后,在街上隨便逛了圈,并告誡相熟的家伙,讓他們以后要做壞事就做干凈點,別給他沒臉,也別鬧到明面上來。那些家伙個個點頭哈腰笑著說曉得,做事絕不給郡王添麻煩。 路過杏花樓的時候,正值響午,聞到酒rou飄香,腹中饑腸轆轆。 夏玉瑾爬下馬,丟給侍候的小二,帶著隨身的二十來個官差與小吏們進去用餐,他本就生就討好面容,又有隨和性子,其他人又存了拍須溜馬之心,三杯兩盞下來,便親親熱熱地混成一團,仿佛認(rèn)識了十幾年的好友。 喝著喝著,夏玉瑾眼尖,見個青色身影徐徐從走來,要一壺酒,兩個小菜,自顧自坐去角落臨街的窗口,自斟自飲,自得其樂。 他交代手下一聲,匆匆走去,拍著來人肩膀,笑道:“胡青兄弟?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為何兄弟請喝酒都不見你出現(xiàn)?” 胡青聽見聲音,默默看看這手中酒杯,暗地里吸了口氣,待抬頭時,狹長的雙眼里含著的鄙夷已被溫柔的笑意掩下,他嘆了口氣:“將軍布置下來大批任務(wù),忙得連睡覺都合不上眼。” “那個兇婆娘真會使喚人??茨隳樕俱驳茫袜汀毕挠耔獙@位被他媳婦壓迫的家伙有同病相憐的感覺,便拉來老板,讓他上兩壺最好的花雕酒和半斤鹵豬耳,坐下勸道,“以胡兄弟之才,參加春闈,中個舉人進士不成問題,何苦做個小小參謀,未免太委屈了。” 胡青淡淡道:“還好吧。” 夏玉瑾問:“你是怎么認(rèn)識我媳婦的?” 胡青想了想道:“家父是葉家的西席,我與將軍自幼相識?!?/br> 夏玉瑾笑道:“哈,她說自己小時候不是一般的兇。” 胡青點頭:“何止是兇,簡直是個混蛋。從小就穿男裝,蠻橫霸道,招搖過市,見不順眼人的就隨意欺凌,什么壞事都有她一腿。葉老將軍對她的行徑恨得要死,三天兩頭動手打架,半個月吼一次要逐她出家門。” 夏玉瑾好奇問:“漠北人都不知道她是女人?” 胡青白了他一眼:“你覺得家里有個霸道兒子,還是有個霸道女兒名聲好?” 都是丟臉,自然要選少得丟。 葉家抵不住葉昭的混賬,又沒臉承認(rèn)她是女兒,只好對家里人下了封口令。 葉昭身材高挑,武功高強,說話做事都比男人更狠辣,說她是女兒,好比指著只老虎硬說是綿羊,根本沒人相信。 久而久之,漠北人都以為葉家有三個兒子。 夏玉瑾想明白其間關(guān)鍵,問:“你既討厭她,何苦要跟著她做事?” “討厭?或許吧。”胡青的思緒有些恍惚,他不自覺又想起六年前的晚上,再次陷入那場永遠(yuǎn)也不能醒來的噩夢。 熊熊烈火環(huán)繞在身邊,腥臭的氣息在鼻間漂浮。 漠北的雍關(guān)城破,葉家是首當(dāng)其沖的屠殺目標(biāo),夫人妾室、丫鬟侍女、下人仆役無一幸免。房屋的沖天火光中,他被父親藏在柴房的雜物筐內(nèi),上面鋪了厚厚一層爛草,叮囑他“好好活著”。他眼睜睜看著父親尚未沖出大門,就被蠻金兵隨手一刀砍下頭顱,還當(dāng)球踢著玩,笑著鬧著,比較誰得球最圓,踢得最遠(yuǎn)。 鮮血順著青石地面,徐徐流淌著,侵入柳條筐,浸濕了他的衣角,尚有暖暖的溫度。 父親的身軀靜靜躺著,蒼老彎曲的脊背已永遠(yuǎn)睡下。 他再也不會在夜里用難聽的聲音,念四書五經(jīng)催眠他入睡了。 耳邊充斥著野獸的歡聲笑語,女人被□發(fā)出的竭斯底里尖叫,男人憤怒的咆哮,那個瘋狂大罵“cao你媽”的聲音,是素來懦弱的小馬吧?那個哭泣求饒的聲音,是在自己受傷時,好心送藥給他的紅袖jiejie吧?廚房劉大嬸八歲的兒子小毛在空中飛過,落在地上滾了兩下,被利刃貫穿,再也不動了,他再不用偷偷找自己學(xué)識字,做秀才夢了吧? 還有誰?還有誰能活著? 他慌亂得失去神智。 極度的顫栗后歸于深深的寂靜。 入夜后,蠻金兵在舉著火把四處搜索,說是要找葉家的狗崽子。 細(xì)細(xì)的搜索下,沒有落網(wǎng)之魚。 “這里還有個小雜種!真會躲,找死你爺爺了?!?/br> 發(fā)現(xiàn)他的蠻金兵眉開眼笑,提著他的領(lǐng)子扯出柳條筐,然后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攔腰砍成兩段,連著手里的胡青,一起滑落地上。 滿地血污中,胡青抬起頭。 恍惚中,看見紅蓮般耀眼的火光中,站著威風(fēng)凜凜的戰(zhàn)神。 凌亂的長發(fā)在冰冷晚風(fēng)中輕輕飄舞,她渾身被鮮血淋浴,琉璃色的雙眼已殺至通紅,右手持著滴血寶劍,左手朝他伸來。 他坐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走,”她說,“跟我走?!?/br> 被堅定的聲音鼓舞著,他終于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跟著她,來到柴房后面的墻壁邊,那里有條她用來在關(guān)禁閉時偷溜的小密道,出去后砍死兩個蠻金兵,再通過兩座民房,憑著葉昭地頭蛇的本事,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兩人竟躲過蠻金的封鎖,逃去了城外的烏山樹林中。 連夜奔波,他累得喘不過氣來,雙腿像墜著千百斤重物,再也挪不動了。 “休息會吧。”她停下步伐,站在山腰處,望向山腳,輕輕地說,“庸關(guān)城的火,越來越大了。” 風(fēng)夾雜著熱氣,吹過樹梢,奏出凄涼的喪歌。 絕望的驚叫聲還在耳邊回蕩。 曾互相憎恨的兩個人并肩而立,靜靜地看著,看熊熊烈火在黑夜的簾幕上畫出大片大片燦爛晚霞,殘忍地將家園吞噬。葉府的朋友、思靜書院的同窗、桂香酒肆的好酒、西街的美人、月牙樓的古玩、萬古軒的梅花……只有失去的時候,才會深深明白這一切的美好。 他夢想衣錦還鄉(xiāng),孝順父親。 可是,鄉(xiāng)在哪里?父親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