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這一會子工夫,姚三三進屋一趟,打電話叫了鎮(zhèn)上跑出租的面包車,又換了身利索衣裳,紫白兩色的毛衣外套,黑色牛仔褲,再看姚小改,進屋去一趟,也換了件寬松的毛呢外套,姐妹倆相視一笑,開始忽悠姚連發(fā)。 “爸,你先留在家,今天咱娘仨先去看看,你另天再去看小娃?!?/br> “對呀爸,你留下看家。小四還上學(xué)呢,放了學(xué)總得有人給她弄飯吃,對吧?” 沒多會工夫,租的車來到了,娘幾個上車就走,留下姚連發(fā)一個人站在院子里忿忿不平,這不是擠兌他嘛! 然而一轉(zhuǎn)身,姚連發(fā)嘴巴又笑得裂到了耳朵上,他當(dāng)姥爺啦! ****************** 這寶寶……還真是胖! 看這小臉胖的,倆腮幫子嘟著,全是rou;個子也大,包起來沉甸甸的壓手。小東西紅撲撲的,大牌的很,嘟著臉,翹著嘴,一心睡他的覺,幾個人你抱來我抱去,照睡不誤。 “這才叫胖娃娃哩,真好!”張洪菊抱著不肯放手。 “你說你爸也不胖,你媽也不胖,咋把你胖成這樣?趕上人家滿了月的孩子沉了?!?/br> 姚小改也懷著孕呢,一看這rou乎乎紅嘟嘟的小娃娃,滿滿的母性就泛濫開了,她伸手也想去抱,張洪菊卻不敢給她抱——她自己個還挺著個肚子呢! 姚三三看過了寶寶,便俯身跟大姐小聲說說話。畢竟是剖腹產(chǎn),姚小疼躺在那兒,除了兩只胳膊,整個身體動也不能動,姚三三此刻能體會到大姐夫的心疼了,看著大姐這樣,她忍不住也心疼起來。 姚三三仔細察大姐的臉色,比平時少了些紅暈的血色,畢竟才生下孩子。不過還好,精神氣色都還不錯。 楊家大嫂也在醫(yī)院照顧姚小疼,楊大嫂看著真是個實在人,忙前忙后,這會子跟張洪菊兩人抱著小寶寶,小聲說笑著。 “嬸子,你不知道,這小娃可能吃了。手術(shù)的時候,人家旁的小娃抱出來,都是哇哇的哭,他不,抱出來的時候,也不哭也不鬧,小嘴一動一動地吮自己嘴唇,一看就是餓了。他媽還沒下奶呢,先給他吃奶粉,一口氣能喝半瓶兒,餓了就吃,吃飽了就睡,可真歡喜人?!?/br> 說話的工夫,寶寶小嘴一張,啊啊地哭了幾聲,楊大嫂忙說:“喲,吃過沒多會啊,哪能又餓了?” “尿了吧?”楊北京抱過兒子,看了看說:“估計是尿濕了。就是個尿葫蘆,哪那么多尿!”手伸進包被里一摸,真尿了。楊北京就解開小包被,有些生硬地拎起小寶寶兩條腿兒,把屁股底下濕了的尿布抓下來,這邊楊大嫂早已經(jīng)疊好了晾干的尿布,怕冷著小屁股,還使勁在手里搓了搓,遞給楊北京。 楊北京便拎起兩條小腿兒,把尿布墊在寶寶屁股下邊,掖好,再原樣把小包被包好。一套動作下來,看著就生硬笨拙,小心翼翼的,剛上任的新爸爸,經(jīng)驗還不足唄! 姚三三這么一看,那兩條小腿胖的,簡直就像倆小瓦罐了。便又忍不住跟二姐一起說笑打趣了半天。 “取名字了沒?”姚小改問,這光叫小娃小娃的,也該有個名兒吧。 “沒呢。”姚小疼說,“回去慢慢想,三三和小改,你倆也幫著想想,取個男孩氣的。” 說到取名,張洪菊想起來一件事,便跟楊北京說:“原先吧,說要給你們頭一個孩子姓姚來著,如今三三跟金東的事情定了,這孩子也不用非得姓姚,她大姐夫你說呢?” “說了隨媽姓,小疼生他,可沒少受罪,還是姓姚吧。”楊北京說,“小疼,你說呢?” “隨便,姓楊也好。要是姓姚,趕明兒生小二子,再姓楊也行?!币π√壅f。 “還生?。 睏畋本┮宦牼筒粯芬饬?,“一個就夠了,可不再生了?!?/br> “一個怎么行?”張洪菊馬上認真起來,“怎么說也得再生一個,也不要多,兩個孩子好做伴兒?!?/br> “不要了。”楊北京趕緊說,“生個孩子,受的這個罪!養(yǎng)大他還不知得挨多少累呢!一個就行了?!?/br> 姚三三噗嗤一笑,大姐夫這是心疼壞了還是擔(dān)驚受怕嚇的? 楊大嫂在一旁說:“那怎么行?你大哥早先還說呢,要兩個孩子,一個姓姚,一個姓楊?!?/br> 姚三三琢磨著楊大嫂的話音,心里便尋思,大姐是剖腹產(chǎn),再說看大姐夫這態(tài)度,很難說他們會不會生第二個,姓什么可能大姐大姐夫不在意,但要是獨生子姓姚,怕楊家大哥會有意見了。如今情況改變,不如就姓楊好了。 于是姚三三就笑著說:“我看,還是姓楊吧,不想再生就不生,要是過幾年,你們又想再要一個,說不定是閨女呢,再隨大姐姓姚。” “你們這些人,行了吧!”姚小改撇著嘴說,“剛受了這一場罪,剛生下來,就盤算著生第二個了,女人生孩子容易嗎?我看一個孩子挺好的!” 看起來,姚小改跟陸競波是沒打算要要兩個孩子了。 說實話,姚三三心里也不喜歡“再生一個”這樣的話題。大姐為了生這孩子,受的罪少嗎?此刻還躺在床上不敢動彈呢,干嘛非得再說這些生生生的事情。 “咱們回去,多想些好名字,讓大姐、大姐夫參考。”姚三三轉(zhuǎn)移了話題,她說著,小心抱起沉甸甸的寶寶,看著他rou乎乎的小臉,滿心喜歡。 “小娃啊小娃,三姨抱你呢!哎,你哪天才能會叫三姨呢?” 姚三三她們在病房里陪了姚小疼一會子,又怕打擾她休息,便叫姚小疼睡一會子覺,就打算先回去了。張洪菊便跟楊家大嫂說: “她大嫂,你先回去吧,家里也不少事情,還有小孩,我留在這兒照顧他們幾天,反正我家里也沒多大事兒?!?/br> “也行!”楊大嫂倒也爽快,“那嬸子,我先回去看看,明天就回來換你。” 楊北京送她們出來,便商量起送米子的事情,就是給新生寶寶辦酒的喜事。旁的地方,一般都是滿月酒,當(dāng)?shù)貐s有不同的講究,男孩一般是生下來九天送米子,女孩十二天。 九天,大姐剖腹產(chǎn),身體弱,根本還不能活動呢!姚三三便建議,干脆等滿月吧,大人身體好些,小寶寶也滿月強健了。 這提議也正合了楊北京的心意,就這么定下了。 姚三三這提議,一方面為了大姐,再一方面,她自己也有好處——九天后送米子,她眼下就不好出遠門了。等滿月再送米子,正好她可以跑一趟省城。鮑金東那邊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這趟走,都去了十來天了,雖然打電話來說正在cao忙,一切挺好的,姚三三卻不能完全放心??! 小包一拎,姚三三也沒多準(zhǔn)備什么,輕輕松松出發(fā)了。 ****************** 沒多準(zhǔn)備,輕松倒是輕松,可也有壞處?;疖噷⒔〕菚r,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居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但足以淋濕衣裳,秋日的雨水帶來幾分涼意,姚三三匆匆來到出站口,一眼看去匆忙的人群,各種各樣的傘花盛開在雨中。 好嘛,根本沒法看,哪一把傘下會是鮑金東??? 她努力張望了老半天,人擠人,傘挨傘,這樣找人也太難了。后面出站的人催著她,好多人拉著大行李箱,或者扛著行李包,姚三三也顧不得下雨了,心一橫,邁步往前走。 “笨蛋,出門就這一身?” 出站不遠,姚三三還在四處張望,一個堅實的臂膀便抱住了她。鮑金東一手撐著傘,一手便張開風(fēng)衣,直接把她裹在了懷里。 姚三三立刻就靠緊了身邊這男人,頓時覺著心安了許多。鮑金東沒多停留,裹緊風(fēng)衣,幾乎就是把她夾在了胳肢窩,摟著她匆匆離開車站,在站前廣場上叫了輛出租車,報了一個地名,看著她身上潮濕的衣裳,下了車,便直接把她帶進了一家不大的賓館。 “鮑先生,回來啦!” 賓館前臺坐著個中年男人,居然認得鮑金東,笑著跟他打招呼,眼睛同時在姚三三身上轉(zhuǎn)悠了幾圈,便笑著問: “你家夫人?” “我未婚妻。”鮑金東說,“再開個單間?!?/br> “沒單間了,你倆擠一晚上算了。”那中年男人笑嘻嘻地說著,還沖鮑金東一擠眼。 “別瞎掰了?!滨U金東也笑,“趕緊的?!?/br> 那中年店主便也哈哈一笑,拿手指著鮑金東說:“你老弟,我還不是……”說著把一把鑰匙拍在柜臺上。 “你對面?!?/br> 進了房間,鮑金東趕緊去拿了毛巾,給姚三三擦干凈潮濕的頭發(fā),看看她身上的外套,叫她: “趕緊換下來?!?/br> “沒帶。”姚三三笑嘻嘻地說,“我就帶了兩件換洗的內(nèi)衣,尋思到了這兒,便去逛街買衣裳穿呢?!?/br> 姚三三看著鮑金東,一件藏藍色的風(fēng)衣,看上去十分挺拔帥氣。這家伙,是不是到了城里,也學(xué)著拾掇自己了?看著他無奈地皺眉,她便總是想笑。 鮑金東轉(zhuǎn)身出去,很快拿了一件咖啡色薄棉襖回來,他自己的,沒好氣地丟在床上,叫她:“先換下來?!?/br> 鮑金東的棉襖,穿著她身上根本就像個中長款大衣,并且肥得過分了。半小時后,姚三三就穿著這樣別致的服裝,跟著鮑金東出去吃晚飯,小店面,人卻不少,砂鍋面蓋著薄薄的大片牛rou,熱乎可口。 “咱那店面,基本差不多了,明天領(lǐng)你去看看。”鮑金東說著,望著她笑。 “笑什么?” “你一來,我就覺著心里特別踏實?!?/br> 踏實。姚三三便也甜甜地笑了,低頭喝湯。 “我琢磨,往后水產(chǎn)批發(fā)門市開了業(yè),咱們估計就得常住這邊,離不開人。”鮑金東說,“我這陣子都住賓館,不劃算也不方便,你來了,正好咱倆一起去看看,租個合適的房子。” “嗯,往后你恐怕就要常在這邊了,是得趕緊租個房子住下。往后我想啊,你就把銷售這塊做起來,我管家里養(yǎng)殖、收購那些事兒,等二姐孩子能離手,育苗場的事情就都給二姐了?!?/br> “你這意思,咱倆往后就得牛郎織女了?” ☆、第87章 新窩窩 “你這意思,咱倆往后就得牛郎織女了?” 鮑金東說這話時,很是不滿地斜了姚三三一眼。 他退伍回來還不滿一年時間,好在倆人終于定了親,可以每天里膩在一塊了,習(xí)慣了每天能見到她,這趟來省城,才不過分開十來天,便感覺分開了幾個月似的,怎么現(xiàn)在一聽,往后他在省城,她在家里——那不是聚少離多了? “人家牛郎織女是結(jié)了婚的?!币θ?,在瞥見鮑金東抗議的眼神時,心虛地皺皺鼻子。“也沒你說的那樣吧,你就算在這邊,還不是經(jīng)常要回家?我估計也時不時會過來,怎么就牛郎織女了!” “咱門市開了業(yè)的話,一時半會我離不開?!滨U金東思索著,“不過,咱總得找一兩個幫手,不然我一個人,長八條胳膊也忙不過來。我尋思,你得在這邊跟我忙一陣子,萬事開頭難,咱倆也好商量著來。家里的事情,叫二姐夫先給張羅一陣子,反正他那個單位也是個閑地方。” 姚三三想了想,也是,他們這樣人生地不熟,兩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村人,一下子就想在這省城里把生意做起來,估計沒那么容易。真要有什么難處,兩個人商量著來,總比一個人強得多。 “是得讓二姐夫過來張羅一陣子。大姐剛生了孩子,大姐夫抽不開身,我爸媽不指望,二姐現(xiàn)在懷孕都六七個月了,也不能指望,這一下子,家里還真沒人手了。”姚三三慨嘆,“想想家里,哪些好幫手的人?” “真要需用人手,叫金來跟金成過來,你看能行不?旁的一時也想不到穩(wěn)妥放心的人了?!?/br> “嗯,行。他兩個蠻合適的?!币θ紤]起門市的事情,便又說:“生意才開始,咱不能光指望賣泥鰍,太單一了。咱春夏賣泥鰍必然少,可是春夏時候,門市總不能閑著。還能弄點啥呢?” 還能弄點啥呢?姚三三馬上就想到,土溝村就靠著個千頃的大水庫呢,姚三三想起在上海時,見到那野生鯽魚賣出的驚人價格,便覺著,不防也弄些來試試。她才這么想,鮑金東就說了。 “我這陣子整天在水產(chǎn)市場轉(zhuǎn)悠,我覺著咱們當(dāng)?shù)氐啮a魚、黑魚、鋼針魚這些東西,還有咱那兒的野生鯰魚,都可以考慮往這邊運,你看啊,咱多選那些有特色的、不容易死的魚類,這些東西,在這邊價格也高,長途運輸也比白鰱、花鰱之類的更能撐,運過來應(yīng)該死不了的?!?/br> “哎,你跟我想一塊兒了?!币θ吲d起來,“我覺著,咱就選鯽魚和黑魚,好運輸,不容易死掉,再加上咱們的泥鰍,都是有特色的東西,肯定能把生意做起來。野生的鋼針魚即便收購,量也少,估計沒啥戲?!?/br>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商量著生意的事情,隔著一張小桌子,小聲說話的樣子,看著就像是一對溫馨默契的小夫妻。 ****************** 鮑金東選中的門市,就在城東水產(chǎn)批發(fā)市場,位置算不上好——位置好的,根本就沒找到哪家要轉(zhuǎn)手的。兩間店面,按著水產(chǎn)店的布局裝修了,他們所能設(shè)想最好的情形,就是貨到了以后,能盡快批發(fā)出去,不指望零售的,所以并沒有那種常規(guī)的柜臺。 鮑金東領(lǐng)著姚三三去時,有兩個工人正在安裝店面上的大牌子,姚三三一看那店名,差點笑出來。 鮑二哥水產(chǎn)批發(fā)店。 “怎么取了這么個名兒?” “不好嗎?”鮑金東說,“我覺著挺好的啊?!?/br> 挺好的?哈哈,虧他想得出來! “來買東西的人,就都得管你叫二哥是吧?虧你想得出來?!?/br> “對啊,多好?!滨U金東居然沾沾自喜,“我本來想給它叫三三水產(chǎn)批發(fā)店的,后來又想,我一個大男人就罷了,我媳婦的名字,哪能寫在外頭風(fēng)吹日曬的?!?/br> 這家伙!不過這店名倒也響亮好記。 “城里的地方真值錢,就著兩間店面,租金一年一萬六,還是這個位置,好的位置,都要好幾萬?!滨U金東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