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習(xí)慣性的將病人關(guān)在屋子里，不見風(fēng)，以免受了涼。

    她若冒然提那些意見，會不會太過唐突了一些。

    再者說，牛痘雖能預(yù)防天花，可并不能治療天花。既然這樣，她又何苦沒事找事將這事說出來。

    她能想到，她若說出“牛痘”二字，楚昱澤定會問她從何處知道的，到時(shí)候，她該怎么解釋才不會惹得他疑心。

    想著這些，秦姝有些猶豫了，人總會不自覺的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考慮。她并不想因?yàn)檫@件事情惹得楚昱澤疑心，從此對她有所防備。

    能不能，只提些意見，不將“牛痘”的事情說出去。

    秦姝沉默了片刻，又在心里頭搖了搖頭，牛痘這種事情，也算是造福于民的好事，她既然想到了，若是不說出來心里頭總是覺著愧疚不安。

    “殿下可回宮了？”秦姝沉默了好半天，突然開口問道。

    聽著秦姝的話，銀杏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這幾日，殿下沒過來，主子也沒問過一句，怎么這會兒卻是問起來了。

    “回主子的話，半個時(shí)辰前殿下就回宮了，一直在書房里呆著，主子可要去給殿下請安。”

    她可聽說，王才人時(shí)常去給殿下請安，所謂見面三分情，殿下本就寵她，見著她這般體貼，心里頭怕是更看重她了。

    王才人能想盡法子爭寵，自家主子為何不能。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吩咐道：“你去拿些點(diǎn)心，陪我過去一趟?！?/br>
    “是，奴婢這就去?！便y杏的眼中帶了幾分欣喜，福了福身子，轉(zhuǎn)身就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就提著食盒走了進(jìn)來。

    秦姝打開一看，里頭放著四樣糕點(diǎn)，薄荷香糕、桂花赤豆糕、云片糕、還有一碟子烏梅綠豆糕。

    “如今快到午時(shí)了，主子還是早些過去吧?！?/br>
    秦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銀杏一路去了書房。

    且說這幾日因著安哥兒的事情，殿下心情不好，陸成也跟著著急上火。

    陸成在殿外候著，見著秦姝，很是詫異了一下。

    這位主子，平日里沒得殿下傳召，可是從不過來。

    怎么今日，卻是親自過來了。

    難不成，是因著兩日前王才人來過，心里頭有了想法。

    陸成才想著，又搖了搖頭。

    旁人便也罷了，這秦主子可不是個愛爭風(fēng)吃醋的。

    陸成臉上堆著笑，往前迎了上去，道：“這么冷的天，主子怎么過來了?！?/br>
    見著他臉上的神色，秦姝笑了笑，道：“我拿了些點(diǎn)心過來，殿下可還忙著？”

    聽著秦姝的話，陸成忙道：“殿下再忙，也得見主子不是，主子先等一會兒，容奴才進(jìn)去通報(bào)一聲。”

    秦姝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勞公公了?！?/br>
    陸成進(jìn)去的時(shí)候，楚昱澤正在看著折子，聽到腳步聲，也沒有抬起頭來。

    “殿下，秦主子求見?！标懗煽戳顺艥梢谎?，開口道。

    聽到陸成的話，楚昱澤也有些詫異，挑了挑眉，道：“她倒是轉(zhuǎn)了性子。”

    “老奴瞧著，秦主子身邊的宮女手中提著食盒，想來是擔(dān)心殿下的身子?！?/br>
    楚昱澤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時(shí)候，你也學(xué)會替人說話了?！?/br>
    聽著楚昱澤的話，陸成面有尷尬之色：“殿下誤會了，老奴只是覺著，殿下有好幾日沒見秦主子了?！?/br>
    陸成伺候了楚昱澤多年，說話的時(shí)候并不很忌諱。

    聽著陸成的話，楚昱澤才放下手中的折子：“去吧。”

    得了楚昱澤的吩咐，陸成這才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秦姝提著食盒剛進(jìn)門，便看到楚昱澤坐在案桌后，視線朝她這邊看來。

    “婢妾給殿下請安。”秦姝上前幾步，福了福身子道。

    “起來吧，好好的，你怎么過來了。”

    秦姝直起身來，上前幾步：“這幾日因著安哥兒的事情，殿下怕是食不下咽，婢妾拿了些點(diǎn)心過來，殿下若是餓了，就吃一些，免得餓壞了身子。”

    說著，秦姝就打開食盒，將里頭的四碟點(diǎn)心放在桌上。

    楚昱澤的視線朝案桌上看了一眼，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這幾日，孤忙于公務(wù)，倒是冷落了你?！?/br>
    聽著楚昱澤的話，秦姝心下微微詫異，嘴上卻是說道：“婢妾一切都好，殿下不必?fù)?dān)心?！?/br>
    “只是婢妾聽說，這幾日安哥兒的癥狀愈發(fā)的厲害了?！?/br>
    楚昱澤正拿了塊兒點(diǎn)心，聽到她的話，看著她的眼中便帶了幾分審視。

    秦姝哪里察覺不到他的目光，卻裝作沒有看見，繼續(xù)說道。

    “婢妾聽說，安哥兒整日關(guān)在屋子里，喝了許多藥，連飯都吃不下去。殿下可曾想過，安哥兒既然得了天花，那屋子里定是有病菌，若是不通風(fēng)，怕是好的慢些?！?/br>
    “婢妾曾聽說，得了傳染病的人所用的碗盆都要用熱水燙過，還要每日清理身子，保持干凈，吃些新鮮的牛乳和蔬菜，才會好得快些?！?/br>
    說完這話，秦姝抬起頭來看了看楚昱澤的臉色，見他面色平靜，才小聲道：“婢妾還有件事，不知該說不該說?！?/br>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方才聽銀杏說安哥兒的事情，婢妾突然想到小時(shí)候不知從哪處看過的一本書，里頭講過預(yù)防天花的法子。說是只需用牛痘代替人痘，便能起到預(yù)防的作用了?！?/br>
    說這話的時(shí)候，秦姝心里頭多多少少有幾分緊張。

    她說出這些話，多半還是賭他對她的信任。

    相處這么長時(shí)間，她能感覺到楚昱澤心中對她還是比較信任的。

    聽著秦姝的話，楚昱澤的目光緊了緊，卻是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問道：“牛痘？”

    見楚昱澤開口，秦姝只說道：“據(jù)婢妾所知，宮里頭如今用的是人痘，這法子雖然有些效果，卻是危險(xiǎn)的很。”

    “若照那書上所說，牛痘比起人痘來，危險(xiǎn)要小上很多，也更能預(yù)防天花。只是婢妾也不知道，那法子到底有沒有用。”

    秦姝說完這話，就不再說了。

    一時(shí)間，屋子里竟然安靜得很。

    楚昱澤眉梢微微動了動，審視地看著站在那里的秦姝。

    “你可想過，孤若是覺著你別有用心，你會有什么下場？”

    楚昱澤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寒意，秦姝一愣，好半天才說道：“婢妾既然說了，自然是想過的。只是婢妾覺著，這話若是不說，心里頭終究難安。”

    說這話的時(shí)候，秦姝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認(rèn)真勁兒。

    楚昱澤坐在案桌后，自是看到了秦姝臉上的神色收入眼底。

    “此事，不可說與旁人。”楚昱澤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他異常平靜的語氣，倒讓秦姝心生疑惑。

    他怎么不問她，她是從哪本書里看到的，虧她還擔(dān)心他若是問了，她該怎么解釋。

    說是那本書只是無意間看到，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

    她覺著，這樣解釋，楚昱澤定是不會相信的。

    “殿下怎么不問......”秦姝心里想著，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不是說，不知從哪處看過嗎？”沒等秦姝說完，楚昱澤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

    秦姝聽了，一下子就噎在了那里。

    好吧，她早就知道，她突然說了這么多話，自會引起楚昱澤的疑心。

    幸好，楚昱澤哪怕是心中有疑惑，也沒有追問此事。

    秦姝抬起頭來，見著楚昱澤一臉平靜的樣子，心里頭微微松了一口氣。

    ☆、第87章 心計(jì)

    秦姝離開后，楚昱澤坐在案桌后，手指在桌上輕叩了幾下,揚(yáng)聲道：“來人！”

    陸成在殿外候著，聽到這聲音,忙走了進(jìn)來。

    說起來，秦主子在里頭呆了那么久,他也有些詫異。

    這幾日,殿下的心情并不好，就連王才人過來的時(shí)候也懶得應(yīng)付。

    果然,殿下心里頭，還是更看重秦主子一些。

    陸成上前一步,躬了躬身子,叫了聲：“殿下?！?/br>
    楚昱澤看了陸成一眼,便把方才的事情說了出來。

    陸成一聽,立時(shí)便愣在了那里，臉色瞬間就變了。

    如何照顧得來天花的人,還有那“牛痘”，這些東西,秦主子怎么會知道？

    “殿下可是疑心......”陸成的話還沒說完,就低下了頭，不再說了。

    聽著陸成的話，楚昱澤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陸成才聽楚昱澤道：“將此事叫給莫遲去辦，還有，你去告訴周太醫(yī)，讓他照著秦氏的法子照看安哥兒?！?/br>
    聽了楚昱澤的話，陸成的面色微微變了變，張了張嘴，最后卻只應(yīng)了聲是。

    “下去吧?！?/br>
    陸成躬了躬身子，轉(zhuǎn)身往外頭走去。

    .....

    清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