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最深的是六年級的暑假，及川徹和巖泉一在院子里顛球，排球落在手臂上的聲音比秒針走一格的聲音還要刺耳，而他在吹空調，最鶴生則坐在房間里預習下一學期的知識點和溫固上一學期的難題。

    所有人都在用功的時候，只有他在無所事事猶猶豫豫，帶來的焦慮糟糕無比，可他也的確沒有所謂的夢想能夠為之付出努力。

    “你高中也不回宮城？”他帶著點試探的語氣問道。

    “不回啊?！蹦桥w快地回答著他的問題，“我哥腿傷還沒好呢。再說他很需要我，留他一個人在東京我也不放心?！?/br>
    真城最高：“……”

    雖然這話是否能夠得到清瀨灰二的認同尚有待商榷，但最鶴生的態(tài)度依然是如此鮮明，堅定得令人羨慕。

    明明她也沒說過自己將來的夢想是什么。

    “那你想好大學以后做什么嗎？”

    這個問題去問及川徹或者巖泉一，都不一定會得到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答案。對于最鶴生而言就更不一定了。

    畢竟大學畢業(yè)在遙遠的七年之后，誰知道中間會遇到什么不得了的人生經歷？

    然而最鶴生聞言，卻認真地說：“其實我有一個夢想?！?/br>
    真誠最高的眼睛略微睜大。

    你有一個夢想？？？

    什么夢想能在心里憋了十多年，還都沒給我們漏底？？？

    “不和你們說是因為我沒想好?！?/br>
    真城最高：“……”

    “或者你覺得世界聚焦于我這個夢想怎么樣？”

    真城最高：“…………你開心就好?！?/br>
    他感覺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因為最鶴生不覺迷茫，到頭來抑郁的人還是只有自己。

    他嘆了口氣，不重不輕。

    最鶴生一點點在腦海里勾勒出真城最高現(xiàn)在的樣子，想了想說：“最高啊，你現(xiàn)在還這么年輕，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嘛?！?/br>
    “不。每一個試錯機會是寶貴的，我不想把它花在無意義的任性上。”真城最高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他小時候憧憬成為漫畫家。因為叔叔也是漫畫家。叔叔的漫畫給了許多人快樂與夢想，真城最高也是其一。

    可后來叔叔的漫畫人氣走低，被腰斬，從風光的頂端跌倒泥里。

    為了再次回到舞臺中心，他畫了幾十份的分鏡大綱，日夜不停。頸椎病腱鞘炎將他折磨得骨瘦嶙峋。

    可這么努力的結果是什么呢？

    ——叔叔因為過勞而死去了。

    而他留下給真城最高的除了夢想與憧憬之外，更多的或許還是陰影。

    有的路平坦開闊，有的路嵯峨崎嶇。

    叔叔溺死在了夢想里。

    所有人都不希望真城最高步上他的后塵，包括真城最高自己。

    “你都沒有嘗試過，怎么就知道哪些事情有意義，哪些事情沒意義？”

    最鶴生的聲音透著困惑。

    “在補習學校上課的時候你在本子上畫的小人我可都看到了！你畫得那么好！”

    “可要是努力了卻沒有回報，到頭來不是更絕望嗎？”

    現(xiàn)實生活里的人可沒有熱血少年漫的主角那么純粹，其中不乏有些連腳下的路都沒看好，便將目光投向了未來的人。

    “等下，讓我先理解一下你剛才的發(fā)言?！弊铤Q生忽然說。

    “?。俊?/br>
    “你剛才說，努力卻沒有回報到頭來會更絕望。那我可以認為你是覺得既然付出了努力就必須有回報嗎？”

    真城最高皺著眉頭，“我才沒有那種天真的想法?！?/br>
    可他又怕最鶴生問，那既然沒有，你為什么不去試試？

    但最鶴生只堅定地說：“你有?！?/br>
    真城最高：“沒有?！?/br>
    “真的有一點?！?/br>
    “…………”

    “這種想法不好?！?/br>
    “…………我知道……”

    “雖然最高你總是憋在心里不和我們說，但是有夢想是好事情哦?！弊铤Q生盯著擺在床頭柜上的全家福，那是灰二第一次拿到縣大賽冠軍之后拍的照片。

    她和灰二被清瀨理惠和清瀨正臣一左一右夾在中間。

    灰二滿頭大汗，身上披著薄毯，唇色略顯蒼白，翹起的嘴角看上去十分乏力，可他的眼睛卻亮得像里面落滿了星星。

    最鶴生又打了個滾?；蛟S是今天月亮特別圓的關系，多摩川涌動的水紋被投進了她的房間里。

    浮浮沉沉，昏昏欲睡。

    “是特別特別好的事情?！?/br>
    第23章

    帝光中學的籃球部全部成員總共有五十三位。

    四十五名球員，五名經理，一位教練，一位監(jiān)督老師，一位助理老師。

    教練和監(jiān)督的職責如字面意思，分別負責訓練比賽的指導和社團內外的溝通工作。

    助理老師的工作就比較特殊了，工作既不對內也不對外，準確地說他是個“球探”，專門負責去全國各地挖掘具有潛力的學生，用優(yōu)渥的獎學金將他們吸引到帝光，以此擴充這種特殊的生源以及增強社團的實力。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具有這種財力的往往都是私立學校。

    為什么無論是棒球的甲子園、排球的春高、籃球的全國大賽，最后獲勝的隊伍幾乎都來自私立學校？

    因為豪強始終是豪強，擁有公立學校所沒有的資源、設施和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