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瀨灰二沉著臉摸了摸最鶴生細軟的頭發(fā)，拿了兩個娃娃塞到她的腦袋邊上，為她掖好被子后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門外的小學生吵架還在繼續(xù)。

    緊閉的大門卻豁然洞開，詭異的黑霧宛如瘴氣一般自內(nèi)彌漫出來，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從黑霧后透出。

    “啊啊……我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動物在這里汪汪喵喵地叫，結(jié)果居然是你們啊?！?/br>
    青面獠牙之鬼猙獰又燦爛地笑了起來。

    而那天規(guī)?？氨刃W生踏青的探望，除了儲存在海馬體內(nèi)的記憶外，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張宮侑和紫原敦站在正中間，互相搭著彼此的肩膀、臉上掛著假笑的集體合照被留了下來。

    ……

    在最鶴生病好之前，別說宮雙子見不到她人。

    就連現(xiàn)階段與她關(guān)系最密切的音駒排球部成員，再次面對面接觸到他們的經(jīng)理，也已經(jīng)是一周多后的事情。

    此時的東京像是被臺風刮走了天上全部的云，太陽在西沉前無時不刻地不在炙烤著大地上的一切。

    從柏油馬路上蒸騰而起的熱浪沖刷著所有與地面相連的事物。

    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最鶴生也沒機會能見到除音駒，以及偶爾路過青道時會遠遠望見的御幸一也之外的其他熟人。

    如果御幸能注意到她，最鶴生就會去便利店給他買個rou包或者香蕉之類的加餐，從那面鐵網(wǎng)上方給他拋過去。

    太陽直射點從北回歸線南遷之后，音駒拿到了近七年來的最好成績——東京都八強。

    自此三年級因?qū)W業(yè)全員引退，其導致的結(jié)果是音駒由于團體人數(shù)不足，而不得不缺席了那年的春高。

    高一年級夏天發(fā)生的事情依舊多數(shù)與最鶴生無關(guān)。

    比如說佐久早圣臣和木兔光太郎入選了《排球月刊》的高中界Best 5王牌的行列。

    比如說御幸一也所在的青道在夏季預賽的最后關(guān)頭，惜敗給成宮鳴所在的稻實高中。

    比如說真城最高同學終于因為連月高強度的爆肝畫畫躺進了醫(yī)院。

    再比如說及川徹率領(lǐng)的青城又一次輸給了牛島若利的白鳥澤，又縮在房間里低迷了三天才被看他不慣的巖泉一拖出房門。

    再再比如說，最鶴生和灰二很久沒見到的爺爺去世了。

    mama打電話過來叫他們直接從東京乘車回島根的聲音有些哽咽。

    他們回島根參加了葬禮。

    見到了其他許多很久沒有見到的親友。

    爸爸請了和尚來誦經(jīng)為爺爺超度，面無表情地向每位前來參加葬禮的人鞠躬，像是個被擰了發(fā)條的機器人那樣。

    爺爺?shù)墓腔已b在一個最鶴生雙手勉強可以環(huán)住的壇子里。

    除了照片、鮮花和水果，安放著爺爺奶奶的小祭壇上，還有個第三個小盒子。

    里面裝的是與那只因為最鶴生小時候?qū)ω埞访^敏，而被mama送來島根的阿拉斯加。它也有一張單獨的照片，擺在爺爺奶奶的合照旁邊。

    島根和東京相比說是鄉(xiāng)下也不會人有異議。

    爺爺家所在的位置更是在鄉(xiāng)下的鄉(xiāng)下，田埂連成，蜻蜓翩飛，青蛙一跳能從馬路這頭跳到中間，然后呱地一聲又消失在對面的草叢中。

    那天最鶴生難得的失眠了。

    久違的她又和mama分享了一床被子。

    而這次清瀨理惠沒叫她趕緊睡，反是問：“最鶴生以后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想考京大。”她說。

    “這位小朋友可以不要答非所問嗎？我現(xiàn)在是在問你想成為的人哦?！眒ama揉了揉她的肚子，“考完京大之后呢？從學校畢業(yè)后想從事什么樣的工作？想和什么樣的人談戀愛？想和什么樣的人結(jié)婚？或者干脆不結(jié)婚？”

    “……”

    老實說她什么都沒想過。

    看起來將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到了五十年后的清瀨最鶴生，其實有著和同齡人一般的茫然。

    今天的你，明天將成為什么樣的人呢？

    她也不知道呀……

    所以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目標才要好好努力不是嗎？

    “換成‘想成為比爾蓋茨那樣的人’的回答方式會不會簡單一點？”清瀨理惠輕輕說，“mama小時候就想過去全世界旅行哦，像圣·埃克蘇佩里那樣開著飛機飛進沙漠，不過我會帶上足夠的口糧和水，還有一條狗。我覺得自己可以那樣活一輩子?！?/br>
    “憧憬是離理解最遠的距離……”她小聲咕噥了一句藍染BOSS的名臺詞。

    “是啊。所以我沒有成為第二個圣·?？颂K佩里，而是當了你mama呀?！?/br>
    “……當我mama很不好嗎？”

    “怎么會。”清瀨理惠親了親她的額頭，“mama這輩子最高興的事情就是有了你和你哥哥。你爸都得往后稍誒！”

    “但還是有點遺憾沒當成第二個圣·?？颂K佩里吧。誒，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別和你爸爸說哦。”

    “什么呀？”

    “mama高中的時候有個男同學向我告白，說要以結(jié)婚為目的和我交往，我沒答應——不過現(xiàn)在想來他長得很帥呀！比你爸爸好看哦！我要是答應了他說不定會有別樣的人生誒?！?/br>
    “但那樣你就不是我mama了?！?/br>
    “是啊是啊——好了，回歸女子座談會正題。最鶴生以后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