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在和我打賭，說我請不到你吃飯，賞臉不？晚上蓬萊閣見面?！丙溔嵋魤旱土松らT，用近乎咬耳朵的調子說話，濃密卷翹纖長的睫毛嫵媚地眨呀眨，朝董家聲釋放秋天的菠菜。

    董家聲視而不見，笑問道：“你們賭什么？我如果答應了有沒有好處？”

    “悠悠說，如果我請到你吃飯了，她就一個月不和她的那位約會?！丙溔嵋羧鲋e都不眨下眼睛。

    “這代價還真不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不答應都不行了是不是？”董家聲挑眉看陶悠悠，眼神幽深，含意莫明。

    他們相差了五歲怎么約會？

    陶悠悠覺得不可思議，渾不在意說：“那你就答應唄?！?/br>
    董家聲身體不易覺察地顫了一下，嘴唇微微動了動又極快合上,微微上挑笑了，笑意沒到達眼睛，黝黑的瞳眸深處沉淀著nongnong的憂郁。

    質問和表白都無法訴諸于口，千言萬語哽在喉頭說不出來。

    “董家聲，就這么說定了？”麥柔音朝董家聲伸手。

    “看看吧，我不一定有時間?！倍衣暃]伸手回握麥柔音，不過從兜里摸了顆牛奶糖遞到麥柔音手里，笑著請她品嘗牛奶糖，極巧妙地化解了麥柔音的尷尬。

    董家聲和麥柔音有說有笑走開了，陶悠悠郁悶地打算繼續(xù)啃銷售書，抬頭時卻看到，電腦桌面上有新郵件提示。

    那是一份完整周密的銷售計劃，從市場分析到攻克占領，無一不完善，并且，還是有明確目的地，針對的是她老家青陽縣。

    是董家聲發(fā)給她的。

    陶悠悠感動得淌眼抹淚。

    昨晚請教他談業(yè)務的事，他雖然反對，可還是連夜幫她研究市場做了計劃書。

    茫茫職海中抓到一根浮木找到前進的方向，心中不再是一片空落，陶悠悠膽氣壯了不少。

    內線響起，羅薇喚她進辦公室匯報工作。

    這是要教導訓斥自己坐了一個多月銷售的位子沒做成一單業(yè)務了。

    陶悠悠把董家聲發(fā)給她的計劃書打印出來整理進文件夾，抱著文件夾去羅薇辦公室。

    “坐吧。”羅薇抬下巴示意陶悠悠坐下，卻不馬上訓話，如珠似玉的一只手端起茶杯緩緩喝茶。

    陶悠悠沒敢坐，乖乖地兩手交握站得筆直等她訓話。

    十幾分鐘后，羅薇開口了，先是表揚陶悠悠努力上進，接著就是狂風暴雨似的訓斥。

    “你說你幼稚不幼稚，居然用桃花癬那樣的爛招對付客戶？摸一下手怎么啦？人來人往的大堂里他又不能對你怎么樣，摸手什么的小便宜給占占又怎么樣？再不然溫和委婉一點，至于那么落客戶的臉嗎？”

    ——我也不想那么落客戶的臉，可當時不是有尊兇神過來么？

    陶悠悠暗暗淚流，不敢頂嘴只能強憋著。

    “詹先生簽合約了，首批訂貨五千部，本來我想著把這筆業(yè)務記到你名下的，你看看你，到銷售部半年了，還一單業(yè)務沒做成……”

    ——之前不是給你當助理沒做業(yè)務么？而且別的人都有三個月的訓練和實習，我卻沒有，總得給我一段時間的學習期吧？

    陶悠悠只敢在心中暗誹，沒有說出來的，麥柔音說過，職場第一要訣——上司永遠是對的。

    羅薇罵了半天，被陶悠悠良好的服從態(tài)度弄得先撐不住了。

    她其實是遷怒，早上剛上班，齊中天把她喊進辦公室，例行問了一下工作后，輕描淡寫讓她多照顧新人，不要給新人太大的壓力。

    她手下目前只有董家聲和陶悠悠兩個新人，董家聲這一個多月成交了近一萬部手機，這個成績能力一般的老業(yè)務員都達不到，齊中天言語中的新人顯然是指陶悠悠。

    齊中天對下屬極嚴苛，在正泰集團里有冷面神之稱。

    陶悠悠何德何能讓冷面神親自為她說情？還不是因為她是他的同鄉(xiāng)。

    羅薇非常討厭公司里的地域幫派。

    集團董事長喬斯亮是青陽縣人，不知是巧合還是不為人知的裙帶關系，正泰的管理層很多青陽縣人。

    羅薇是d省人，在正泰里面一個老鄉(xiāng)沒有，齊中天進正泰比她晚兩年，通訊事業(yè)部成立之初要從視聽調派班子過來，當時兩人同是視聽部的區(qū)域經理，她信心十足自己能當總經理的，不料當上總經理的卻是齊中天。

    這兩年她業(yè)務做得很好，卻始終越不過齊中天。

    羅薇總覺得，自己在區(qū)域銷售經理的位子上停滯不前，皆因自己不是青陽縣人。

    不能與齊中天對抗，羅薇就拿陶悠悠出氣。

    陶悠悠等羅薇罵得口干舌燥停下了，小心遞了文件夾過去，說：“羅經理，我擬了個拓展市場的計劃，你幫我看看行不行？”

    很行！太行了！一看就不是她自己擬的，幫她擬計劃的是誰？羅薇想，肯定是齊中天，剛熄滅的怒火又燃了起來。

    連計劃書都包辦了，這么心疼還讓人來上班做什么？把人養(yǎng)在香巢心肝rou兒疼著寵著不就得了。

    ☆、第17章 口難言

    拓展銷售的地點是青陽縣他們的家鄉(xiāng)，齊中天過兩天休年假要回鄉(xiāng)，這是要讓陶悠悠跟著回鄉(xiāng)，借公干的機會談情旅游嗎？

    羅薇強忍下怒氣，說：“這個計劃很不錯，不用修改了，你做一下準備，后天出差去青陽縣，按計劃落實，有什么需要公司支持的給我打電話?！?/br>
    “謝謝羅經理?！钡玫娇隙?，雖然不是自己做的計劃，陶悠悠仍很高興。

    “祝你馬到功成?！绷_薇淺笑，假作不經意問：“用不用我讓姚潔給你先訂車票？”

    陶悠悠搖頭，車站買票比較貴，她到汽車回青陽縣必經的路段去攔車就可以了，能省十元車費。

    她不知羅薇是在試探，想確認她是不是和齊中天一起回青陽縣。

    陶悠悠出了羅薇辦公室想向董家聲道謝，辦公區(qū)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原來下班時間已經到了大家都走了。陶悠悠拿出手機要給董家聲打電話報喜，想了想還是沒拔出，董家聲這會兒正和麥柔音一起吃飯吧？

    陶悠悠第二天并沒有見到董家聲，麥柔音告訴她，董家聲去攻克下一個業(yè)務了。

    “雖然昨晚他不得空和我吃飯，不過我在下班路上跟他說了不少話，他真拼真努力，他說，為了給他未來妻子幸福的生活，再辛苦他都愿意?！丙溔嵋綦p掌合十，漂亮的大眼睛盈滿無限向往：“做他的妻子真是太幸福了，悠悠，我發(fā)現，我真的愛上他了?！?/br>
    她前不久還在為蔡榮尋死覓活的，剛分手才多久就又愛上了？陶悠悠只當聽笑話，也沒放在心上，笑道：“就算你不計較董家聲窮，可你比董家聲大了五歲，不可能修成正果的，還是另尋目標好?！?/br>
    “我不想再找有錢男人了，我覺得好男人比有錢男人更稀罕，況且，我已經攢了錢買下房子車子了，也不用非得找有錢男人。至于我比他大五歲，那更不是問題，現在這個年代，性別都不是問題，更何況區(qū)區(qū)幾歲年齡差距?！丙溔嵋粽癖鄹吆簦瑫谶@種芝麻綠豆的小問題上糾結就不是她了。

    陶悠悠被她大膽彪悍的言語震得目瞪口呆，無語以對。

    “對了，你回家鄉(xiāng)后要去找小富豪嗎？如果齊局長這邊戀愛不成，真的可以考慮一下小富豪?！丙溔嵋絷P切地問陶悠悠。

    小富豪就是你準備追求的人。

    陶悠悠只敢在心中說，以前不想生是非沒告訴麥柔音董家聲就是她的那個學生，現在麥柔音剛發(fā)表完愛的宣言，不便說了。

    很多年沒回家了，得給父母帶點禮物。陶悠悠給陶爸買了一罐咖啡，給陶媽買了一套衣服，考慮到mama做家務辛苦爸爸年紀大了，又給兩老買了一個足浴器。

    提著鼓囊囊的兩大袋行李，陶悠悠來到跑她家鄉(xiāng)的長途車會經過的地方流花大道西段等車。

    她早上七點開始等，到十點時卻還沒等到車。

    怎么回事？難道是改線路了，陶悠悠打電話問麥柔音。

    麥柔音也不知道，她去年買了私家車后，回鄉(xiāng)都是自己開車的。

    公路上塵土飛揚汽車噴出的濃煙大霧似，陶悠悠滿頭滿臉塵沙，更要命的是早上出門時有些冷，她穿了套頭羊絨衫，這會兒大毒日頭下，熱得周身粘膩，偏只是一件單衫，換不能換脫不能脫。

    也許是心理作怪，陶悠悠覺得自己身上都有汗臭味兒了。

    中午十一點了，陶悠悠無奈打電話問齊中天。

    她沒問董家聲，覺得董家聲來g市一年不到，不會很熟悉。

    “你要回青陽？還沒到年假時間吧？”齊中天問，陶悠悠光聽聲音就知道，他一定又是不悅地皺起眉頭。

    “公干，開拓青陽市場?！碧沼朴普f，有些失落，雖然隔了一級，可齊中天對自己也太不關心了，連自己的動向都不知道。

    “你現在在哪里？流花大道西段，知道了，到附近找個茶樓或是餐廳歇著，我過去帶你，我大約……”他停頓了一下，說：“兩個小時后到?！比缓缶蛼炝穗娫?。

    只是問他知不知道回家鄉(xiāng)的長途車是不是改線路了，誰要他來帶自己??？還有，兩個小時不得把人等暈了？

    陶悠悠腹誹，撐不住了，提了行李到附近一家茶樓要了飲料茶點坐下。

    陶悠悠電話打進來時齊中天正在開會給分區(qū)經理安排他休假時的工作。

    手機震動時，他隨手摸出手機要按斷，看到是陶悠悠的來電，忙調整了座位微側轉身背對著下屬接通電話，臉部輪廓還是銳利剛硬，眼神卻一下子柔和起來。

    羅薇從簡短的幾句話猜到齊中天在和陶悠悠說話，雖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心中仍惱怒不已。

    齊中天接完電話就宣布散會走了，與會的各分區(qū)經理陸續(xù)走出會議室，羅薇轉動著手里的鋼筆出了會兒神，忽地一笑，摸出手機給喬安琪發(fā)信息：“齊總今天就要回家鄉(xiāng)嗎？好巧，我手下一個青陽縣女銷售員也是今天回鄉(xiāng)?！?/br>
    出了會議室，齊中天來到集團總部，跟直屬上司集團市場總總監(jiān)應揚名打招呼。

    “我要提前回青陽，今晚上不聚餐了。”

    他本來的計劃是上午自己部門開會，下午到集團跟相關人員打聲招呼，晚上和應揚名、喬斯亮的女兒喬安琪、助理邱慧琳及好友陸辰聚會，明天回鄉(xiāng)，眼下臨時改變了計劃，安排好工作就要過去接陶悠悠一起回鄉(xiāng)。

    “這樣會不會太落喬安琪的面子了？”應揚名擔憂地問道。

    應揚名也是青陽縣人，集團內部憑能力晉升，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拉幫結派的事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齊中天和羅薇能力相當，但是羅薇比他進正泰早資歷老，齊中天能壓下羅薇升任通訊銷售部總經理，就是應揚名出的力。

    兩人雖是上下級，私交也不錯。

    “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撇的越清越好?！饼R中天曬笑，見應場名辦公室新添了一個金魚缸，水里錦鯉成群結隊游得歡，隨手拿過一旁的魚飼料灑下，引來了錦鯉爭先恐后搶食。

    “喬安琪要看到你這么不把她當回事，可不得氣死。”應揚名笑道，又有些為難。

    今晚喬安琪參加他們的聚會，是他做主邀請。

    “死心了不再來糾纏我更好?！饼R中天不以為意。

    其實他更想說，cao！他！媽！的！

    被喬安琪糾纏了那么久的心情就是這幾個字，大男人粗豪如他也狂躁粗魯得想大罵發(fā)泄心中的討厭了。

    “喬安琪雖然有些任性，可是長的那么漂亮，對你又很癡情，你一直沒有女朋友，年齡也不小了，為什么不考慮一下？”應揚名勸道。

    是沒有女朋友，可卻給一只小手纏縛住無法接受女人，齊中天苦笑著搖頭，擱了手里的魚餌盒子走人。

    想像著那只小手碰觸自己時，他就是冰塊上點燃了簇簇火苗，一陣冷一陣熱，雷霆暴雨洶涌山洪潰堤沖泄。

    這輩子只能靠見不得人的怪癖在想像里過日子了。

    隱疾說不出口，說了太丟臉。

    ☆、第18章 自驚心

    十二點，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小時，齊中天走出辦公大樓朝停車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