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董家聲早上打過電話說他外出拉業(yè)務(wù)了,陶悠悠打麥柔音電話,問她知不知道羅薇什么時候開完會。 “剛進去沒一會,沒那么快吧?你很著急找她嗎?那我去聽壁腳看看什么時候能出來,一會給你電話?!?/br> 陶悠悠才泡好一杯茶的時間,麥柔音就回電話了,咬牙切齒問:“悠悠,你腦子沒病吧?出差十天的費用才報銷八百塊?!?/br> 又挨罵了,陶悠悠惱了,說:“花的就是八百塊,讓我怎么報?” “十天的費用,就算跑業(yè)務(wù)時不送禮,八百塊怎么夠用?青陽最次的標(biāo)間也得八十塊吧?十天就是八百塊。來回長途車費加上在縣城轉(zhuǎn)打出租車的費用,少說也得五百塊吧?十天時間,你就是一餐一個煎餅粿子水都不喝,一天也得十塊錢吧?十天就是一百塊,你是怎么花的八百塊的?”麥柔音咄咄逼人。 “我只是第一天晚上住了一晚,沒住標(biāo)間,普通單人房,五十塊。后來住在齊總家,沒花住宿費,吃飯是在齊總家做飯的,走的時候還他一半伙食費就行,我估算著給他三百就夠了,在縣城來回轉(zhuǎn)跑業(yè)務(wù)我坐的公交車,只花了二十多塊,加起來也就八百塊?!碧沼朴莆匾灰凰憬o麥柔音聽。 “天?。∥乙獣灥沽?,我現(xiàn)在說話不方便,你還是問你的齊局長吧。”麥柔音掛了電話。 怎么回事?自己照實報銷難道錯的很離譜?陶悠悠看著手機出神,叮鈴響,麥柔音又打進來了:“悠悠,羅經(jīng)理開會是以你為典型在教育華東華南兩個區(qū)的銷售員出差時要節(jié)約,你節(jié)哀順變吧?!?/br> 話說到這份上,麥柔音不說陶悠悠也明白自己錯在哪里了——她的費用報得太少,把銷售部所有同事都得罪了。 陶悠悠蔫搭搭坐著,沒心思洗澡穿漂亮裙子了。 連續(xù)幾天陰沉的心情才剛?cè)粘鲈崎_,忽然就跟窗外的暮色一般,灰暗的云層遮蔽了霞光,春日靚麗的笑臉不見,嚴(yán)冬的陰霾不請而來。 還是在學(xué)校教書時的日子好,孩子的世界明亮單純,就像面前的白鶴芋,清清脆脆,蓬勃熱情,只要用心呵護,他們就會回報愛戴與尊敬。 “給羅薇打電話挨她訓(xùn)了?”齊中天在夜燈亮起時回來了,松松領(lǐng)帶扯掉扔到沙發(fā)一頭,走近陶悠悠在她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放軟聲音哄道:“挨兩句罵總比以后被整個銷售部的人白眼好,告訴你,你要是八百塊費用報上去,以后時時刻刻得給整個銷售部的人冷嘲熱諷?!?/br> 他頓了頓,嘆道:“看來,光教會你銷售技能不行的,還得重點教你怎么適應(yīng)社會。記住,水至清無魚,人過剛易折,環(huán)境如此,不能太耿直,何況你這次如果不住我這里,八百塊根本不夠花,而你要是說出是住我家省了住宿費,大家都會用有色眼睛看著你,傳謠你跟我那啥了?!?/br> “我……”陶悠悠想哭,憋了半晌哭不出,啞著嗓子說,“傳就傳,橫豎我早擔(dān)了虛名,三年前就都在傳我和你那啥脖子以下不能描寫了?!?/br> “三年前就傳開了?”齊中天愣住,面色霎地變得陰沉,“你是因為這個被逼辭職離開學(xué)校的?” 陶悠悠點頭,當(dāng)時確實給閑言碎語逼得呆不下去,又害怕董家聲對自己有不合常理的想法,于是就辭職了。 “我!cao!趙政你個王八蛋生的狗娘養(yǎng)的,說話不算話?!饼R中天大罵,一拳砸到茶幾上,砰一聲巨響,陶悠悠嚇了一跳,抬頭看他,齊中天沒理她,拿起手機打電話。 “是我,齊中天?!彼矝]稱呼,大聲道:“有沒有辦法把趙政搞下去?是,他說話不算話,太他媽小人了。且不說趙政小人不小人,你忍心看著青陽一直窮下去嗎?這是咱們的家鄉(xiāng),你不想著努力當(dāng)上一把手把青陽的經(jīng)濟搞上去嗎……” 他揮舞著手勢說了很多,陶悠悠聽得糊涂,隱約知道他的戰(zhàn)友就在青陽縣里當(dāng)二把手,他在攛掇他戰(zhàn)友奪權(quán)把趙政從一把手的位子上拉下馬。 他這么生氣和自己有關(guān)嗎?陶悠悠想問,又有些問不出口,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當(dāng)年她和他不過見了兩面,總共就他說過兩句話,一句是“祝賀你,陶悠悠老師”,一句是“手真小”,他怎么可能為了她而和趙政做交易離開教育局呢! 齊中天通電話說了許久,掛了電話后拿衣服進了浴室,出來時衣裳齊整,草綠色緊身t恤,勁健的緊身藍色牛仔褲,整個人魁偉傲岸氣勢逼人。 “還沒洗澡吧?去洗個澡,我?guī)愠鋈ネ妗!?/br> 如果他知道自己來不及和羅薇改口,想必沒心情喝酒了吧,陶悠悠顫顫驚驚說了經(jīng)過,老老實實坐著等他訓(xùn)斥。 “這個羅薇……”意外地,齊中天氣得眉頭擰成川字了卻沒罵她,只搖了搖頭,說:“算了,已經(jīng)人人皆知就不要改口了,不過,千萬不能和人家說是住我的房子所以省了住宿費,就說你在青陽有要好的同學(xué)住你同學(xué)家了,第一晚那五十元住宿費報成交通費,別說你坐公交車來回轉(zhuǎn)悠找業(yè)務(wù)的,就說是打的,票據(jù)我?guī)湍阏??!?/br> 陶悠悠悶悶地應(yīng)了聲好,說:“我沒心情不想出去玩,你自己去?!?/br> “不想去就算了,回去后讓麥柔音帶你到處走走,不要踏進社會那么多年了還和在學(xué)校里一樣單純,職場很復(fù)雜的,一個不小心就落進圈套或是被人當(dāng)?shù)妒沽恕!?/br> 到那種*走嗎?能有什么好處?陶悠悠不服,想著電視劇演的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剛認(rèn)識就摟成一團,不知齊中天去酒吧是不是也攬個女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沙吉成弄出的傷口深淺不一,養(yǎng)了三天也只是淡了些,齊中天的假期到了,陶悠悠自然搭他的順風(fēng)車回g市,臨行前,她回家看了一次陶爸陶媽,把齊中天房子的鑰匙給了陶爸陶媽,又暗里恐嚇了陶爸幾句逼他保證不會胡來。 齊中天送她回東門的,卻沒有下車,只在車?yán)锏戎?/br> 車子上路后,董家聲的信息接二連三發(fā)進來,先是問她出發(fā)了沒,后來就是問她到哪里了,再后來,是告訴她煮好粥煲好湯炒好菜等著她回來吃,不要在外面吃。 齊中天看陶悠悠不時接發(fā)短信,臉色越來越難看,進了g市后提議吃了飯再回住處遭拒絕后,他冷刺道:“你們一人一套公寓真是浪費公司資源。” 我們清清白白的。陶悠悠懶得和他說,這段時間被他時不時刺上一句,免疫力大大提高,也不生氣,不只不生氣,還哼起歡快的歌兒氣他。 齊中天被氣得很想把車開飛起來,果然真開飛了,火箭似在車流中穿梭。 陶悠悠沒嚇得尖聲驚叫,若無其事坐著,后來,看了齊中天一眼后拿出手機裝模做樣按號碼打電話。 “董家聲,你過二十分鐘到樓下來接我,對,是二十分鐘,齊總開車快,提前到?!?/br> md!開的快還成全這對野鴛鴦讓他們提前相聚呢,齊中天放緩車速,汽車從火箭直接變身蝸牛。 陶悠悠她暗暗竊笑,偷偷比了個吖的手勢。 比誰先讓步是吧?誰怕誰呢! 勝利的喜悅無法言表,陶悠悠想找人分享,編好短信按下麥柔音的電話號碼后又刪掉了。 還沒告訴麥柔音,董家聲就是她口中的小富豪呢。 得告訴她董家聲就是自己的學(xué)生了,再拖下去就是惡意欺騙,陶悠悠打算吃過晚飯后約麥柔音逛夜市,然后找個機會告訴麥柔音。 陶悠悠見到麥柔音時沒能說出口,麥柔音容色很憔悴,跟她以往認(rèn)識的那個人判若兩人。 她無數(shù)次失戀過,陶悠悠陪著她的就有四次,卻沒一次這么痛苦的。 “董家聲根本沒回應(yīng)過我,可是,我不知道我怎么就那么愛他。”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一行說一行哭,不停摁鼻涕,一點形象不顧,“我每天腦子里都是他,他真的是好男人,長的英俊,工作努力拼命,又節(jié)省顧家,你知道嗎?他為了省錢衣服都是自己手洗的,從來不送洗衣店,我聽他說,他要攢錢買房子跟他心愛的人結(jié)婚,我多想我是那個幸運的女人,可是,他的視線從沒在我身上停留?!?/br> 陶悠悠說不出話,她以往每次都是慷慨激昂數(shù)落麥柔音,現(xiàn)在,她的腦袋亂糟糟,轟隆隆只有“完了”兩個字。 董家聲顯然即使不愛自己也不會接受麥柔音,告訴麥柔音董家聲就是她口中的小富豪自己的那個學(xué)生,這朋友也沒得做了。 ☆、第32章 性本善 正文請看作者有話說,不便之處,請諒~ 方笙在辦公桌前剛坐下,內(nèi)線就響了起來。 “到十九樓總裁辦公室來一趟?!?/br> 電話那頭的聲音沙啞沉暗,方笙身體輕顫了一下,緩緩扣下電話。 寬闊的總裁辦公室冷硬沉郁,溫度比外面似乎下降了幾度,深棕色大班桌面反射著幽幽的漆光,大班桌后面的真皮椅子上沒人,顧明璋半歪在會客區(qū)的黑色沙發(fā)上,整個人一動不動,僵硬沉寂像具沒有生氣的石頭雕塑。 茶幾上一排空啤酒罐。 方笙遲疑了一下輕輕走了過去。 顧明璋沒有睜眼,眉頭微蹙,痛苦地道:“囡囡,我頭好痛?!?/br> 喝那么多酒能不痛嗎?何況他還有偏頭痛舊疾,方笙忍不住就走到沙發(fā)背后,食指中指拇指搭住xue位幫他按壓。 顧明璋緊蹙的眉頭微微松馳。 方笙停頓了一下,按完了額角又幫他按揉頭皮脖頸。 “囡囡,你記不記得為什么學(xué)按摩?”顧明璋突然問道。 方笙一顫,牙齒在嘴唇咬出一道深重的血痕。 為什么學(xué)按摩?方笙記得很清楚。 顧明璋大學(xué)畢業(yè)后開始創(chuàng)業(yè)。 她以為他會用房子拆遷的補償款買房子,再等著拆遷拿補償款。 “那樣賺錢太少太慢了,而且,時間久了,城市建設(shè)越來越完善房價越來越高,賺到第一筆錢后再賺投入賺第二筆時賺的就很少了?!鳖櫭麒皳u頭。 “那咱們做什么?”方笙問。 “*生蛋,蛋生雞的事?!鳖櫭麒靶α诵Γ嗳喾襟项^發(fā),親了親她額頭,柔聲說:“囡囡放心,二表哥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顧明璋用房子拆遷得到的補償款在市中心藍天大廈租了一層樓,裝修得豪華氣派,然后到工商局注冊了藍天貿(mào)易公司營業(yè)執(zhí)照。 做完這一切,他用僅剩的兩千多塊租了一輛轎車,每天開著轎車到處拜訪認(rèn)識的人。 他以高出銀行五倍利息的優(yōu)惠條件吸資,因為盤子做得很有氣勢,再加上顧家的八百伴超市開了很多年了,人家認(rèn)為他是富家公子家底殷實,很多人被他打動了,公司每月能吸收到幾千或幾萬十幾萬的資金。 除了拉資金,顧明璋就是請客送禮,找有關(guān)人員了解情況,然后在城市各個街道巷子轉(zhuǎn)悠打聽誰要賣房,買房屯積。 雖然事先能知道一些內(nèi)部消息,可開發(fā)拆遷的事誰也不能百分之百說得準(zhǔn)確,顧明璋成立公司一年,手里壓了五十多套民房,卻沒有一處房子遇到拆遷。 每月要付的利錢好大一筆,請客送禮開銷又是不小的數(shù)目,顧明璋壓力很大,患了偏頭痛,最痛苦時甚至得打安定針。 那時方笙考上大學(xué)了,從顧家搬出來和顧明璋正式住在一起,尋了許多偏方不見效后,就去學(xué)了按摩,以后每逢顧明璋偏頭痛發(fā)作就幫他按摩。 “囡囡,我有兩次想到過自殺?!鳖櫭麒巴蝗槐犻_眼睛,拉過方笙的手狠狠抓住。 怎么會?他一直是那么從容自信,天塌下來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方笙呆呆問道:“什么時候?” “一次是公司第一批房子得到折遷消息的前一天晚上?!彼麚P起唇角,眼神柔和,仿佛在講著笑話,“那些日子公司走到山窮水盡了,拉到的資金連付利息都不夠,房子又不能賣,一賣那就是全盤皆輸,那時候民房買賣極少也賣不出,我在大廈的天臺彷徨了一晚,一只腳踏空出去又縮回,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卻最終沒有跳下去?!?/br> 他略頓,一字一字說:“我舍不得你?!?/br> 方笙只覺心臟被撕開血淋淋一道血口子,劇疼令得手指也微微抽搐。 “我以為經(jīng)歷過那一次,再也沒有承受不住的風(fēng)浪了,可是后來,我還是再一次想到死,而且,我動手了?!?/br> 他站了起來,閑適地脫下西裝外套扔到一邊,輕解開袖扣挽起袖子。 長長的蜈蚣爬行在上面似的一道淡紅色傷疤橫在他的左手腕內(nèi)側(cè)! 方笙趔趄了一下,差點甩倒地上。 “這道傷疤什么時候落下的,我想你猜的到?!彼p笑,眉眼舒展,臉龐仿佛灑了月輝,朦朧且柔和,“囡囡,與其那樣利索地離開我,你還不如一刀把我捅死?!?/br> “二表哥,我……”方笙失聲痛哭。 “我堅持了這么多年苦苦熬著,只想找到你,問一聲……為什么?”顧明璋猛一用力,方笙從沙發(fā)背后栽到前面,跌到他身上,天旋地轉(zhuǎn)間又被他翻壓到沙發(fā)上,未及回神,衣服被撕開了。 柔軟的沙發(fā)靠背不硌人,他的動作看似粗暴野蠻,可到底是疼惜她,并沒有傷著她,疼痛難忍的精神上的折磨。 不能做,不能讓他陷的更深,方笙嗚嗚哭著掙扎,滿頭大汗。 “曲波說,你拋棄我跟他走那是因為他能給你快活。我不明白,我忍著憋著不敢碰你,怕結(jié)婚前胡來會傷害你,原來這是無能的表現(xiàn)?囡囡,我也能讓你快活的,真的……”他赤紅著眼嘶聲訴說。 ——不!曲波在胡說,我沒和他好過。 方笙想大喊大聲分辯。 她說不出來,說自己沒和曲波好過,就要解釋為什么要離開他,謊言就圓不過來了。 淚水無法抑制奔流而出,濕了臉頰,濕了鬢發(fā)。 “很疼是嗎?囡囡乖,一會就不疼了?!鳖櫭麒巴A讼聛恚恢皇譁厝岬?fù)荛_她凌亂濡濕的頭發(fā),一只手輕輕揉按想讓她放松。 “二表哥,我結(jié)婚有男人的人了……你別這樣?!狈襟铣槠瑪鄶嗬m(xù)續(xù)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