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個屁！就現(xiàn)在！”

    ☆、第002章

    車震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多來兩次了也就沒什么好刺激的了，倒是事后腰酸背痛讓莊淺不怎么適應(yīng).

    她的襯衣短裙被丟在一邊，封閉的狹小空間內(nèi)，曖昧的氣息猶在，兩具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喬焱正意猶未盡地給她穿衣服，從內(nèi)衣到外衫，服侍周到。

    無怪乎甄持喜歡玩兒小年輕，確實蠻好，體能好性格端。

    莊淺軟綿綿靠在喬焱懷里，輕輕啜了一口氣。

    “你笑什么？”喬焱替她扣好最后一顆扣子，開了車窗散氣，手指捏了捏她泛著紅暈的半邊臉。

    “沒什么，就是覺得還是床上更盡興些，年紀大了玩這些勞累得疼?！鼻f淺拿下他的手，問他：“要回去嗎？我跟你一起？”

    喬焱沒說話，盯著她看了好久。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在她剛剛溫言軟語過后，他冷不防地說：“我們以后別再來往了，你把我家鑰匙還給我?！?/br>
    莊淺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側(cè)過臉看喬焱，幾根發(fā)絲掃過他的臉：“你認真的？”

    “是，認真的，我父母給我張羅訂婚了，女方我見過幾次，人不錯，漂亮端莊，溫柔大方，是干凈的好家世。”喬焱語氣飛快地說，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咬上煙蒂，打火機幾下都沒能打燃，令他有些煩躁地皺緊了眉。

    莊淺握過他的手，從他手里拿出打火機，啪的一下打燃替他點了煙，好脾氣地笑著：“漂亮端莊，溫柔大方，聽起來的確不錯……”

    也只是聽起來不錯。

    但凡見過莊淺的，好意的，不懷好意的，哪個不是夸她漂亮端莊溫柔大方？

    也只找得到這兩個形容詞了。

    被貼上這種標簽的女人是適合于用來娶的，娶回家當老婆當傭人，體貼丈夫，照顧公婆，養(yǎng)育孩子，跟她一樣；

    這種女人是沒有自我可言的，因為要維持好妻子好兒媳的表象，隨時供家人拿出炫耀。

    當然莊淺生不出兒子，令甄家少了炫耀的資本，所以省了很多事。

    喬焱看到她眉目含笑的模樣就煩躁，可能這種煩躁更深層次地是源于心底摸不清，摸不清這個女人到底什么時候?qū)λ钦嫘?，又或者從來沒有真心過，他冷下臉，聲音中帶著二十幾歲不該有的陰沉：“的確是不錯，至少比你不錯?！?/br>
    莊淺懶懶地伸手順了順發(fā)，趴在他身上，夠著手拉過后座自己的小提包，在里面翻找半天，終于找出一串鑰匙，攤手上遞給他：“給，歡迎跟我一樣跳到婚姻墳?zāi)估飦??！?/br>
    一邊伸手拉開車門。

    莊淺原想是應(yīng)該哭哭啼啼吻別一下的，后來又想不該給這個驕傲的年輕人留下心理陰影，遂作罷。

    直到她半個身體鉆出車門的時候，卻突然被握住了手腕，身后傳來喬焱冷冷的聲音：“莊淺，你以為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嗎？”

    莊淺回過頭，他手上用力猛了，弄得她手很疼，她臉上便也止了笑。

    “我說我要訂婚了，還可能不出半年就結(jié)婚；我說你以后別再打電話給我，我也不會再來找你；我說我們就這樣一拍兩散，甚至連分手都算不上，你以為我是說著玩玩的？”無名的怒火燒上心頭，喬焱有些口不擇言。

    的確是分手都算不上，分手是適用于情侶的，他們是什么？炮友？

    莊淺想了一會兒，覺得可能是自己冷淡的反應(yīng)傷害了他身為世家少爺?shù)淖宰鹦?，不知如何是好?/br>
    他也許是看她沒有表現(xiàn)出留戀，沒有苦苦哀求挽留，所以此刻正心里不爽發(fā)少爺脾氣，不過莊淺心腸好，別人沖她發(fā)脾氣她很少能甩回去，甚至連抱怨都是鮮有的，喬焱這兩三句于她而言不過是輕描淡寫，她原本可以順其心意來場難受的分別哄哄他……

    可她又覺得那樣做不厚道。

    莊淺只能又探回頭來，湊近臉吻了一下喬焱，對方重重別過臉，冷哼了一聲，她清涼的唇瓣落在他年輕的臉龐。

    莊淺與喬焱臉貼著臉，在他耳邊溫柔呢喃：“傻瓜，婚姻保證不了什么，完成婚姻只代表你完成了父母布置的任務(wù)，完成了傳宗接代的一大半，你甚至都沒跟另一半深入了解過，你們的結(jié)合無關(guān)感情，你的婚姻就像是一場昂貴的召妓，擺出各種誘人的條件，挑出最適合培育你下一代的zigong，等你結(jié)婚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的妻子平時無奇，她的漂亮端莊漸漸在家庭瑣事間磨去，她的溫柔大方慢慢變成了小肚雞腸，你又會覺得我比你妻子更吸引你，你還會來找我，又或者拉不下臉吃回頭草，而去找其他的女人……”

    喬焱臉色難看，恨死了她的歪理，偏偏又找不到借口來反駁。

    莊淺松開他，兩腳一前一后下了地，卻又突然被他再一次叫住。

    到底是太年輕，喬焱眼神中隱約的急切沒有隱藏得很好，他滅了指尖的煙，在繚繞的煙霧中看她，眼神晦暗不明：“你——”

    “噓，”莊淺一根手指抵唇，止住了他欲出口的話：“別問，有些話千萬別問，問了就代表放不下，放不下就代表出爾反爾沒本事，你是個男人，別這么遜，別讓我瞧不起你?！?/br>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有沒有一點？

    到嘴邊的話被咽了回去，喬焱臉色陰沉得有些難看，他垂下了眼瞼，木然地翕動嘴唇，“你滾，我再也不想跟個有夫之婦牽扯在一起。”

    莊淺將他家里的備用鑰匙交到他手上，果然就安靜地滾了，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喬焱的視線。

    焦練練從前跟莊淺吵架的時候，有一句罵得好：臭婆娘就是陰著壞。

    莊淺壞嗎？并不是。

    她從小到大家教嚴明，表現(xiàn)更無可挑剔，是老師眼里的好學(xué)生，家長眼中的好孩子，男同學(xué)心中的女神，女同學(xué)心中的成長對象，比起焦練練那種初中都被退學(xué)好幾次還差點連高中都沒得上的同齡人，莊淺要好太多太多，也比焦練練溫順柔婉太多。

    可她們的結(jié)局卻都是一樣的。

    一個女人，沒富到一種境界，沒窮到一定地步，本來是沒有什么好憂愁的，唯一的難題，無非就是愛情與面包孰輕孰重，莊淺遇到風(fēng)度翩翩的甄持，就跟踩到了狗屎運似的，愛情有了，面包也有了，嫁進豪門了，在親戚朋友面前長臉了。

    直到結(jié)婚甜蜜三個月后，甄持有了第一次外遇，莊淺才初夢初醒：哦，原來我不是踩到狗屎運，而是被狗屎糊了一臉，平白惡心了自己。

    那時候莊淺還懷著一顆美麗動人的圣母心，婆婆高嵐厲聲呵斥兒子，甄持幾乎是跪著苦求她原諒，他還當著她的面給了那小情人兩巴掌，小情人哭著不可置信，委屈地求莊淺成全她一番癡心，被甄持痛罵不要臉一腳踢開，給莊淺長盡了威風(fēng)。

    日子又繼續(xù)過，但到底有些微妙了，莊淺當時還在想：他只是心不定，要是有了孩子，他就能安定下來了。

    后來莊淺慶幸兩人沒有孩子。

    出軌這種事情，莊淺也是親身嘗試過才終于明白，有一有二就會有三。

    甄持越來越明目張膽，甚至長期在外過夜，莊淺知道他在臨近幾個市分別購置了房產(chǎn)，用來裝他那些鶯鶯燕燕，她婆婆高嵐自然也知道了，可是卻懶得管，也管不了，只反復(fù)催她生孩子，說男人有了孩子心才會定。

    定你全家。

    莊淺心里冷笑，面上卻還得過。

    離婚嗎？她想過，但卻立馬打消了這種念頭。

    莊淺想如果把人生比作爬階梯的話，她現(xiàn)在至少已經(jīng)踩到了中段，折騰來去，一是面子過不去，她還是要點臉，心里那點小虛榮放不下；第二是離婚于她而言毫無意義，因為甩了一個甄持，她還會嫁給下一個甄持，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除非她老娘能有一天想通了別再以死相逼。

    父母生養(yǎng)恩，莊淺不是愚孝，但卻無法心安理得傷老人家的心。

    再者，出過軌的男人就像是沾了屎的軟妹幣，洗洗再揣兜里護著是不可能的了，一腳踢遠還得沾上滿鞋的污穢，索性就讓他原地杵著，惡心別人，誰缺錢了愿意不怕臟撿起她也樂意，總歸她這兩年也過來了。

    可是吧，

    二十七八歲的身體，不再如少女般青澀玉嫩，生理需求總是有的。

    莊淺第一次跟喬焱的時候，著實是緊張，遠不如現(xiàn)在的應(yīng)對自如，那是在一次家宴，就在清靜的后院，花香入鼻，兩人胡亂喝得都有點多，鬧出的動靜也許都驚動了傭人，但到底沒誰敢嚼舌根。

    不過那滋味很微妙，不諱言，莊淺覺得刺激，否則也不會跟喬焱有了后來那些牽扯。

    生理需求滿足了，莊淺就更沒想過離婚了，詭異的是，甄持近來倒是又對她溫柔起來，昨兒個打電話，隱約有暗示不會動搖她地位的意思，大概是覺得她表現(xiàn)乖巧吧，在公公婆婆面前沒一絲抱怨，也對，像她這樣的明事老婆，甄持是瘋了才會想跟她鬧離婚，還不得緊巴著哄著？

    他樂得逍遙。

    莊淺現(xiàn)在卻有點煩悶：跟喬少爺掰了，難道要她像焦練練那女人一樣，去夜店找小白臉？

    想想她就惡寒起來。

    邊走著，她沿途又給老公甄持打了幾個電話，意料中的無人接聽，最后只得一個人愁苦著臉回了甄家。

    甄家等著她的，是婆婆熟悉的一通冷嘲熱諷。

    ☆、第003章

    安城的賀崗監(jiān)獄向來冷清，里面究竟有多少“住戶”莊淺不知道，但莊淺常喜歡流連在外圍，并且在可允許的范圍之內(nèi)，竭盡全力朝監(jiān)獄內(nèi)部眺望——當然，除了大門口兩棵對稱的大白楊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到。

    秦賀云在里面。

    十五歲的時候莊淺說：我這輩子最恨秦賀云，他死了我都不會替他收尸。

    結(jié)果他還真就沒給她收尸的機會。

    秦賀云是因政治犯罪進監(jiān)獄的，很多年了，若不是國家早已取消不人道的死刑刑法，他的罪名夠他死幾百次。

    秦賀云是莊淺的親生父親。

    莊淺原本叫秦淺，但那個名字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記憶了。

    天色還沒完全亮，深秋的早晨有些冷，莊淺緊了緊脖子上的絲巾，遠遠地站在小公路邊上，目光盯著前方肅冷的監(jiān)獄正門——和普通監(jiān)獄不一樣，這里面的“住戶”是一輩子都別想出來的，連病重就醫(yī)都不能出，更別提保釋。

    莊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監(jiān)獄正門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都開始酸疼，守衛(wèi)室的衛(wèi)兵開始趕人，她才轉(zhuǎn)身離開。

    在她身后，一小隊衛(wèi)兵突然快步趕出來，衛(wèi)兵們步子整齊劃一，腰際均佩著槍，表情凝重而肅穆，直直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莊淺離開的腳步一晃，回過頭來，心中有些驚。

    “你們干什……”

    “讓開讓開！這里不允許記者拍照！”她質(zhì)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輕巧地掀開，那一堆衛(wèi)兵各個目不斜視，甩下她朝著前方路口而去。

    原來不是沖著她來的，莊淺輕輕吁了一口氣，隨即又呼吸一緊。

    因為這隊著裝整齊的衛(wèi)兵是為了迎接一輛車。

    黑色的勞斯萊斯，溫和地滑停在還帶著泥濘的路口，那龐大的身姿杵在窄窄的路口，像是一只沉默的巨獸掐住了獵物的咽喉。

    車窗打開，為首的士官彎腰對著窗戶說著些什么，莊淺猜測是在跟后座上的人交涉，她撩了撩微亂的發(fā)絲，盯著路口的大怪獸冷笑：又是一家妄想用錢權(quán)撈人的，只是注定要空手而歸了。

    “夠資格”住進賀崗監(jiān)獄的罪犯，那就一定夠資格住一輩子，管你的家產(chǎn)萬貫還是皇親國戚。

    豈料今天的情況卻有些不同。

    勞斯萊斯的車門打開，下來了一個人，那人黑色的薄風(fēng)衣，立領(lǐng)擋住了脖子，步伐緊湊而穩(wěn)健，他走在前面，身邊陪同的士官被襯得像個小丑，不停地說著話，做著些不合時宜的小動作。

    隔得老遠，莊淺都能感受到那人身上颼颼的冷氣，也能感受到領(lǐng)路士官那股子急于巴結(jié)討好的窘迫，兩人走得近了，她聽到了對方并不掩飾的交談聲。

    “上頭文件已經(jīng)下來了，白紙黑字，證據(jù)擺得清清楚楚，他是清白的，你們還將他當犯人一樣關(guān)著是幾個意思？當我們沈家沒人了嗎？”

    “這中間一定有什么誤會，您也是知道的，交接手續(xù)不是一兩天都能搞定……”

    “所以你們還準備關(guān)他多久？”

    “至少要等最近的風(fēng)頭過了……”

    “我看不如等他死了再放人好了！”

    士官額頭上終于冒出了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