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對,你說得對,”沈思安即刻便收了笑,眸中寒徹刺骨,“我們原本就是這樣開始的,我是無所不用其極,我是惺惺作態(tài),你也高尚不到哪里去!你更不是我的什么人,所以收起你那點可憐兮兮的指責,留給你心中高尚美好的英雄去吧?!?/br> 莊淺被他話中譏誚刺得皺緊了眉,迅速站起身,不悅道,“既然說清楚了,那下了飛機,咱們就此別過。” 說完腳步飛快地去了隔壁艙,動作近乎倉促。 直到她離開,沈思安都始終面無表情,只狠狠一腳泄憤地踢翻了面前餐桌,他隨手抽出煙盒中的煙,卻拿到手上又被重重折斷,最后就留下一地殘渣。 他眼睜睜看著地面被摔碎的玻璃杯中,杯中冷水一點點沁出來,將煙葉細渣浸濕,然后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浸水的細渣開始膨脹,膨脹……注視著這一切的時候,他眼中的專注與投入,就好像突然明白自己命運的蛾子,艱難抑制住撲火的渴望,在理智與本能間拼命掙扎糾纏,直到最終屈從于情感,一頭扎進火焰中的時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 原來,最痛的不是火光的灼熱。 ☆、第045章 莊淺一個人進了2號艙,想來想去氣不過,報紙都撕碎了好幾張,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點惹得那個男人大發(fā)脾氣,明明都是各自早都選好的路,他卻偏要在時過境遷之后來對她痛加指責? 想想都好沒道理。 莊淺覺得沈思安不該是這種無理取鬧的人,至少這種行為在她看來很不上道,而且,很不討喜。 但轉念她又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再怎么說,這次她能脫險確實是沈思安及時趕到的緣故,雖然她一味地提醒自己,那個男人只是因為擔心親弟弟。 現(xiàn)在還沒下飛機呢,兩人就搞得這么僵,下了飛機一起吃飯的時候,氣氛就詭異了。 下飛機后,琮死活要拽著她去一起吃飯,加上和一庭,總共就這么四個人:莊淺全程悶著腦袋不吭聲;她對面就是面無表情的沈思安,眼角余光都沒給她一眼;熊孩子挨著他哥,噼里啪啦說個不停;何一庭就跟莊淺坐在一方,純陪襯,只顧著專心刨飯了。 見她不動筷子,熊孩子熱情地招呼她,“嫂子你吃啊!你不餓嗎,這個很好吃的!等回了國我招待你吃更好吃的!” 說著,使勁朝她碗里夾了好幾筷子,笑瞇瞇可敬上。 嫂、嫂子?! 和一庭一口飯嗆住,別過臉干咳了幾聲,然后用那種看妖魔鬼怪的眼神看一眼莊淺,又看一眼對面的沈思安……沒得到任何回應之后,繼續(xù)低頭刨飯。 莊淺嫌棄地看著碗中大肥rou,小聲阻止沈琮,“要吃你吃你的,我自己會夾?!?/br> “這是我的心意嘛,嫂子你別害羞?!毙芎⒆佑謯A了一大坨胡蘿卜給她,“補充維b的……” 莊淺臉都綠了,徹底沒了食欲。 沈琮繼續(xù)給她夾青菜。 看著熊孩子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臉上熱情的笑容,莊淺毫不懷疑這就是上帝派來折騰她的逗比,當下就沒再客氣,在桌下伸腿就朝對面一腳—— 吃吃吃!吃死你個豬腦袋!嫂子你全家! 她的一腳實在不算小力,帶得餐桌都輕微震動了一下,何一庭剛埋頭刨飯的動作還沒完成,盤子就*地親吻上了他的俊臉。 沈思安臉上終于有了多余的表情,很……古怪。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熊孩子立刻發(fā)現(xiàn)了異常,緊張問,“怎么了?” “沒事?!鄙蛩及猜曇粲行┳儤?,終于向她投了個正眼過來。 一眼之下,莊淺也終于知道自己踢錯了人,恨不能立刻找個地洞鉆進去,在沈思安看過來的時候,她竟然破天荒地慫了,低下頭狠狠吃了幾口胡蘿卜,難吃得想吐。 “不想吃就別吃了,”沈思安皺了皺眉,伸手拿掉她的碗。 “不、這個好吃、好吃的。”莊淺使勁將碗拖回來,笑得比哭還難看。 求求你個煞筆不要再看我了!不就踢了你一腳嗎! “好吃嫂子你就再吃點!”沈琮又歡天喜地地給她夾了一大筷。 莊淺真想一巴掌給熊孩子糊過去。 “你嫂子不喜歡吃胡蘿卜,你留著自己吃。”沈思安松了手,將一盤胡蘿卜絲全推在熊孩子面前,“你多吃點,吃完不夠再叫?!?/br> 熊孩子感動得淚流滿面:“哥,我就知道咱們是親兄弟……” 沈思安不忍直視地別過了臉,然后就對上莊淺看原始物種一樣的眼神。 莊淺覺得自己可能連舌頭都擼不清楚了,“你剛剛、你剛剛說……” 沈思安不悅地睨著她,明顯沒打算與她修好的意思,“你難道很喜歡吃胡蘿卜?那再叫兩份好了?!?/br> 莊淺悶悶搖腦袋,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表情,心中還是被震驚得不行不行的。 你嫂子……你嫂子不喜歡吃…… 這是……口誤吧? 對,這一定是口誤,剛剛才吵架來了的,剛剛才說下了飛機就分道揚鑣的。 不過心里有到底有些微妙了,怎么說,總歸不大順暢。 接下來都是各自安靜地刨飯,也不知是不是真巧,莊淺反正覺得,自己喜歡吃的菜都在面前,最討厭的諸如青菜胡蘿卜之類,都在距離她最遠的桌邊,然后吃飯到一半的時候,她又想到了一個特別驚悚的問題: 要是一個變態(tài)真的喜歡上你怎么辦? 從前發(fā)生的事情一件件在腦海中走馬觀花般閃過,在聯(lián)想到沈思安突然變得奇怪的反應,莊淺咬著筷子的動作突然一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隨即,她猛然驚詫地看著對面專心吃菜的男人。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注視,沈思安驀地抬起頭來,兩個人四目相接的時候,莊淺感覺整個世界都地震了。 臥勒個大嚓??! 她想了千萬種理由,包括沈思安是個心理變態(tài)時不時行為異常都考慮到了,卻怎么都沒有想到最重要的一種:萬一沈思安真的是喜歡上她了怎么辦? 那他各種奇形怪狀的言行就都可以解釋了——完全就是‘老子求而不得心里苦你們全都不要再惹事了’的任性表現(xiàn)! 手中筷子都快被她咬斷,莊淺睜大眼瞪著沈思安:“你你你你!你你是不是……” “你還好嗎?”和一庭擔憂地看著她。 莊淺依舊鍥而不舍盯著沈思安:“你你你老實說,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莊淺覺得自己上次車禍后遺癥又犯了!思維完全跟語言中樞搭不上線! “我不是?!鄙蛩及哺蓛衾涞卮驍嗔怂脑挘拖骂^專心吃菜,邊吩咐何一庭,“做好后續(xù)工作,中東那邊,就處理成*武裝分子蓄意軍演示威,結果起了內訌自相殘殺,雙方損失慘重;下午四點,準備回國?!?/br>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莊淺撫了撫快跳出來的心臟,覺得這種驚嚇再來兩次的話,病都得被嚇出來。 沈思安見她一臉如釋重負,心底一股隱怒上來,手中筷子都快被捏斷。 最后氣不過,他重重朝她踢了一腳! “?。≌l踢我!”何一庭臉都變了色,單手捂著腳瞪對面。 熊孩子不明所以回視著他。 沈思安淡然地將臉別到了一邊。 “你怎么了?”莊淺問。 “腳、腳抽筋了,”何一庭默默地端著盤子起身,“我要有點事情,先、先失陪了。” 媽的老子果然是外人?。?/br> 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熊孩子專心吃胡蘿卜,沈思安不說話,莊淺覺得不能繼續(xù)這么尷尬下去,指不定以后還有要合作的地方呢,便硬起頭皮道:“那個、這么快就要回去了哦?” 沈思安看著她,“你希望我留下來?” “當然不是!”莊淺脫口而出之后,又覺得自己太急切了一些,軟聲道,“我是說,你有你的事情要辦,就不用特地耽擱了,放心,不用擔心我,真的,小琮你帶走,他這兩年可想你了……” “%¥%*??!”熊孩子嘴巴里含著胡蘿卜激烈搖頭。 嫂子我要跟你在一起! 沈思安點頭,又問,“你這兩年都在美國干些什么?小琮說,你似乎沒離開過硅谷,我以為你是來散心的,卻似乎不是這樣?” 莊淺笑得有些刻意,“說什么呢,小孩子的話也能相信,散心在哪兒不能散?!?/br> “是啊,在哪兒不能散,為什么偏偏在這里?”沈思安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指尖有一下沒一下輕敲在腿上,“我聽說,你在硅谷投了不少錢給信息產業(yè),是準備搞科技公司?” “哪兒有的事,錢多了用不完就散散唄,”莊淺笑得懶散,“再說我也不是什么都投,不就是看著哪家的技術小哥養(yǎng)眼些,就投點錢買張門票,每天定時進公司瞧上兩眼洗滌心靈……” 沈思安臉都青了。 她越是這樣,他便越是斷定她心里有鬼。 沉頓了片刻,沈思安突然問道,“說來還真是奇怪,小琮被綁架的時候,你告訴我對方是求財,既然你錢多,那大可以給了贖金了事,你何必孤身一人置身險境?你就不怕連命一起丟了?” 更讓沈思安疑慮叢生的是,“你一個女人,憑借什么跟那些恐怖分子談判的?殺了你,他們不是能得到更多錢?” “這個我知道!”終于吃完了一盤子胡蘿卜,沈琮一聽到綁架這事,立刻克制不住激動,“那些王八蛋怎么敢碰嫂子一根頭發(fā)?嫂子可威風,有‘黑櫻花’!還有各種聽都沒聽說過的重型武器!還有燃燒彈!” 他興奮地拉著自家大哥的手臂,“哥你不知道,那個老王八蛋看到嫂子腿上紋身的時候,臉都變了色,嚇得快尿褲子了!” 沈思安臉色一變,“你說什么紋身?” “就是嫂子腿上的‘黑櫻花’啊,很漂亮的!”沈松指向莊淺的小腿,然后一下子愣住,“咦?怎么沒有了?不對啊,明明有的,我看的很清楚的……” “小琮,你看錯了吧,”莊淺面色微變,輕輕斂裙子遮住了腿,看向對面的沈思安,“他當時嚇得都哭了,眼花也很正常,我身上哪來什么奇怪的黑櫻花白櫻花。”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的……”沈琮還要說,卻被莊淺冷冷的一眼蹬過來,訕訕地不敢吭聲了,最后不甘心道,“可能、可能真是眼花了吧,不過嫂子你當時簡直帥呆了!” 沈思安足足盯著她的臉看了好幾十秒,絕對確信小琮沒有看錯,卻也并沒有拆穿,只道,“有些東西拿在手上不一定是好事,你自己好自為之。” 莊淺沒接話,接下來都只是迅速吃飯,吃完之后簡單地說了句有事,匆忙離開了。 何堪那個王八蛋,膽敢又一次耍她,這次真得剁了那廝的狗爪子! …… 餐廳內,熊孩子還在皺眉思索,“我明明就親眼看到了,怎么嫂子偏說不是呢,難道因為不是櫻花?是菊花嗎?菊花倒也是有點像……” “是櫻花?!?/br> “哥你說什么?”沈琮回神。 沈思安問他,“在硅谷的這兩年,莊淺常跟哪些人見面?” “還有哪些,就那些湊表臉的小白臉咯!”一提及此,沈琮簡直替自家哥哥傷透了心,立刻告狀,“他們小白臉都是沖著嫂子的錢來得,其中有個叫何堪的,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最可惡,我親眼看著嫂子給他匯過數(shù)千萬的過夜費!” 過夜費? 沈思安皺起眉,“你好好說話?!?/br> 沈琮哼唧兩聲,“可不就是過夜費,這種時候有過好幾次,他經常半夜打電話過來,嫂子接到他電話就立刻出去了,兩人鬼混到很晚?!?/br> “何堪,”沈思安突然用手機翻出一張照片,示意他看,“是不是這個何堪?” 上面,是一本著名科技雜志的封面,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