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忻搖頭說道：“這很正常。我第一次撿漏的時候也很開心興奮，這種事情不是親身體會發(fā)現(xiàn)，別人光憑想象是想象不出來的。到現(xiàn)在也是一樣，發(fā)現(xiàn)被忽視和埋藏的古玩和在不識貨的人手里買到真正的寶物還是能讓我開心不已。”

    徐久照看著他沉穩(wěn)的眉眼，仿佛第一次發(fā)覺他的成熟一般，心中不禁微微泛起漣漪。

    以前雖然說好了平等相交，可是實際上他卻一直無意識的把蔣忻當(dāng)做比他小的人，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覺蔣忻不光是現(xiàn)在的年紀(jì)比他的身體大，而他的心智經(jīng)歷也讓他比同齡人更加的成熟。

    而共同的經(jīng)歷讓徐久照感覺跟蔣忻更加的親近，他從以前到現(xiàn)在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心的距離像蔣忻一樣這么近過。

    徐久照有家人、有朋友、有同僚、有徒弟，生活忙碌而充實，可是他自己的私人生活卻是很單調(diào)的。像是現(xiàn)在這樣一起出行旅游品嘗美食的人，從來沒有過。

    他現(xiàn)在也擁有了一個可以分享工作和生活的至交了。

    徐久照的胸口緩緩的泛開一種鈍鈍的感覺，溫暖的感情開始滋長起來。徐久照嘴角露出微笑，他們一定能成為很要好很長久的朋友吧。

    徐久照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回到了酒店的房間里，等協(xié)助搬運的服務(wù)員出去了之后。

    他迫不及待的拆開封箱：“阿忻，快過來看！”

    蔣忻去了衛(wèi)生間往浴缸里邊放水，走到外間的時候就看見徐久照沖他直招手。

    蔣忻不由的笑了起來，然后他發(fā)覺比起之前那個彬彬有禮、穩(wěn)重成熟、少年老成的徐久照，他更喜歡現(xiàn)在這個情緒外漏、有點孩子氣的徐久照。

    蔣忻這會也發(fā)覺出來徐久照跟他相處起來更加的親近了。

    開心的湊過去，蔣忻接過他手里邊的土疙瘩：“我放了水，去浴室里。不要在這里弄?！?/br>
    徐久照愣了一下：“哦，對?！?/br>
    倆人直接移動到了衛(wèi)生間里邊，在浴缸里邊清理了半個多小時，才把這塊瓦弄干凈。

    “是瓦硯?！笔Y忻肯定的說道。

    瓦的背面有一個被挖成橢圓狀的墨池，瓦面上還有很多文字。

    又繼續(xù)清理了半個小時，這塊瓦硯外觀上頑固的污跡才被弄下來。

    可是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有一些清理不掉的顆粒黏在瓦硯上。

    蔣忻說：“這些弄不掉的要交給專業(yè)人士清理，現(xiàn)在既只能這樣了。”

    徐久照點點頭，從蔣忻手里接過瓦硯，觀看硯身上的文字。

    這些文字內(nèi)容是稱贊銅雀臺瓦硯的，還有獲取來歷，制造成瓦硯的經(jīng)過，最后還留有最初主人的款識。

    “薛稷……”徐久照念著硯臺上的名字。

    “原來是薛稷?！笔Y忻說道：“薛稷是初唐四大家之一，書法名家，有他的名款這瓦硯的價格就倍增了?！?/br>
    徐久照感興趣的問：“能值多少錢？”

    蔣忻想了一下說：“受到材質(zhì)和造型的限制，唐代瓦硯價格能在78萬之間，有名人款能價值3040萬之間。最近幾年收藏主流依舊是玉器和瓷器，文房四寶屬于雜項，收藏不算是很大眾，銅雀臺瓦硯的價格不會高到太離譜?！彪S后他怕徐久照失望：“不過薛稷是書法名家，這上邊有他的字，如果在書法愛好者著之間拍賣應(yīng)該能賣出高于40萬的價格。”

    硯臺上的篆刻雖然是薛稷的真跡，不過畢竟不是書法作品，之前市場上也沒有，說不準(zhǔn)哪個瘋狂粉絲會視為珍寶買回去。

    徐久照倒是比較容易滿足：“不管怎么說也是撿漏得來的，這已經(jīng)很好了?！?/br>
    50塊錢買來價值30萬的瓦硯，萬倍的收益，足夠驚人的。

    蔣忻認(rèn)真的看著徐久照說道：“既然是你發(fā)現(xiàn)的，那么這硯臺就歸你了，當(dāng)做是你這次的傭金報酬好了。”

    徐久照驚訝的抬頭看他：“這怎么能行？這太貴重了?！?/br>
    蔣忻狡猾的說道：“怎么算貴重，這不是50塊錢么？還是我省了一筆，占了大便宜?！?/br>
    徐久照捧著噗嗤笑了，他想了一下，痛快的點頭：“那我謝謝你啦?！?/br>
    徐久照這次直接的接受，讓蔣忻很開心，沒有推拒客氣，他們之間是真的更親近了。

    第60章

    這次可以說是滿載而歸，轉(zhuǎn)天倆人退了房間。徐久照帶著銅雀臺瓦硯獨自返回了封窯鎮(zhèn)，而蔣忻辦好了托運就直接飛往了北京。

    接下來在工作間隙，蔣忻和徐久照又跑了幾個地方。有的時候不只是兩個人，還有博古軒其他的顧問。并不是每一次都有瓷器，漸漸的徐久照明白蔣忻只是單純的帶他出來到處走走。兌現(xiàn)他讓徐久照到處走走的承諾。

    這讓徐久照心中感動。蔣忻沒有明說，徐久照也沒有點破，只是帶著不能辜負(fù)蔣忻的心意，心情愉快的跟著東奔西跑。

    11月22日，徐久照燒好的整套青花瓷餐具準(zhǔn)時的送到了蔣忻的手里。

    接到這份意外的生日禮物，蔣忻驚喜極了。

    因為是要做日常使用的，徐久照沒有做的太薄。就算是這樣，因為瓷胎制作的精心，每件也晶瑩如玉的好似藝術(shù)品，讓人愛不釋手，根本就舍不得使用。

    蔣忻捧著一件青花瓷碗，欣賞的看著上邊夔龍紋。整套的餐具全都是用這種紋飾妝點，顯得精致又漂亮。

    “這青花釉色實在太漂亮了！”碰巧在場的唐小乙驚嘆的咋舌，然后他又看了看其他的，數(shù)了數(shù)，一共十六件，“哇——這一套要多少錢，誰啊這么土豪？！”

    蔣忻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骸澳愣嗌馘X都買不到！”

    唐小乙眨眨眼：“什么意思？”

    蔣忻不理他，說：“什么也比不上親手制作的禮物來的珍貴?！?/br>
    唐小乙瞬間悟了：“你是說——是送你的人親手燒的？……徐久照？”唐小乙還以為徐久照只會燒青瓷呢，沒想到青花瓷也燒的這般漂亮。唐小乙難掩妒忌的看著蔣忻，纏著他：“你幫我跟他說說，讓他幫我也燒一套。這么漂亮不日常用，就是收藏也是很好的?！?/br>
    蔣忻白了他一眼：“美得你，他現(xiàn)在忙的很，要準(zhǔn)備明年開春的第一次展覽?！?/br>
    唐小乙哀嚎一聲。

    蔣忻自顧自的把餐具一件一件擺好，后退幾步，從各個角度去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每一個角度都是那么的美麗。

    “我家久照就是個天才。”蔣忻得意極了。

    唐小乙不死心的說：“那等到明年，徐久照有空的時候能幫我燒一套不？到時候送給我家老爺子當(dāng)生日禮物?！笔Y忻自己是賢孫，他這么說應(yīng)該能打動他吧？

    蔣忻考慮了一下說道：“行，一套24萬?！?/br>
    唐小乙差點一口口水嗆死，拼命的咳嗽：“咳咳咳！蔣忻！你要不要護短護成這樣？！都還不是你的人呢！”

    蔣忻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等同?！?/br>
    唐小乙被他噎的翻了一眼：“那你也不能這么狠，要這么多錢??！”唐小乙這些年跟著蔣忻雖然也沒少掙錢，可是他前一段時間剛剛自己買了一套房子，手頭上并不寬裕，唐小乙是真喜歡這套青花瓷餐具，就算最后真的送給老爺子，他自己也能先把玩欣賞一段時間呢。

    蔣忻用更鄙視的神情看他：“會不會算數(shù)，忘了久照之前那一件豆青葵口碗賣了多少錢?。窟@些青花瓷哪一件比那件差？你自己算算，按照單件計算，一套十六件多少錢？”

    唐小乙算了算，然后徹底被這個數(shù)字給嚇暈了。

    蔣忻這種算法其實有點欺負(fù)唐小乙，日常用器的價格自然跟陳設(shè)擺件的價格相比要很低很多。不過就算是這樣，人工成本什么的不說，就是瓷胎造型和那釉色配料的價格也低不了多少。

    唐小乙這會也不心疼他的錢包了，反而是感激涕零：“阿忻，還是你夠哥們，這價格還真心是友情白菜價。好兄弟！”

    唐小乙拍著蔣忻的肩膀。

    蔣忻洋洋得意：“知道就行。你要是喜歡這樣的。等明年久照有空了讓他多燒兩套，一套你自己留著，一套你送給老爺子，兩全其美?！?/br>
    唐小乙更感激了：“太好了?！?/br>
    蔣忻終于欣賞夠了之后，把這套餐具小心翼翼的收進了包裝箱里。

    “最近我那個‘二伯’怎么樣？”蔣忻垂著眼睛，頭也不回的問道。

    唐小乙斜倚著桌子說：“不太好過，損失了一大筆錢之后，資金鏈斷裂，如果再找不到資金注入，要面臨破產(chǎn)的危險了?！?/br>
    蔣忻冷哼了一聲：“是他自己的心太大了，就那么一點資本還想跟人學(xué)開房地產(chǎn)公司。流動資金全都被他用來買地了，等知道給予厚望的白玉觀音如玉像砸手里套不了現(xiàn)。面臨破產(chǎn)和追債，這下嚇傻眼了吧。”

    唐小乙摸摸脖子帶著些感嘆的說道：“我也沒想到這個單純只是坑他一下的做舊玉觀音，竟然會引起這么大的連鎖反應(yīng)?！?/br>
    蔣忻神情冷漠的抱著箱子放到架子上，轉(zhuǎn)身回來說：“這都是他自己作的。經(jīng)營藝術(shù)品公司本來就要承擔(dān)這種風(fēng)險，要有一定的流通保證金不能動，他太急功近利了?！?/br>
    唐小乙在這一行混久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現(xiàn)在就看他要舍棄那一個了?！?/br>
    蔣忻輕哼：“壯士斷腕這種事情以他的性格可做不出來?！?/br>
    唐小乙說：“你二伯娘娘家的那個外甥鐘濤倒是挺有魄力的，說不定能挽回局面。當(dāng)初那家房地產(chǎn)公司鐘家也出了一部分資金，肯定不會愿意舍房地產(chǎn)公司而救那家藝術(shù)品公司?！?/br>
    蔣忻不置可否：“咱們不用替他cao心，在一旁看戲就好，你盯著點。”

    唐小乙點頭，看著蔣忻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阿忻，你就不怕你二伯又跑到你爺爺這邊哭求？”

    蔣忻眼神黯了一下：“爺爺?shù)男愿窨隙ú粫頃?，二伯?dāng)初把事情做的太絕了。要我說他那家藝術(shù)品公司完全都是靠著爺爺?shù)奶釘y幫助和‘贊助’才起來的，現(xiàn)在倒了也算是報應(yīng)?！?/br>
    等唐小乙走了，蔣忻看著門出了一會兒神。等到久照知道他幫忙拉了兩個私活單子一定會很高興吧？

    他知道徐久照沒有存款，最近非常的缺錢，連個落腳地也是租的。

    蔣忻拿起手機給徐久照打電話，等到接通的一瞬間，眼神不由自主的變得柔和起來：“久照，我收到你的禮物了。”

    “你還喜歡嗎？”

    “喜歡，非常喜歡。”蔣忻飽含深意的說道。

    “你喜歡就好?！彪娫捘穷^徐久照輕笑一聲。

    那笑聲就像是羽毛一樣輕盈的落在蔣忻的心頭上。

    蔣忻說道：“等你生日的時候，你可記得一定要把時間留出來?！?/br>
    “嗯？”徐久照疑惑，隨后又笑：“好啊，你又要帶我去哪里？”他還以為蔣忻是又打算去帶他出去玩。

    “到時候再說?！笔Y忻故作神秘，生在2月14日什么真是不要太美好！

    “喵嗚～～～～～”電話里邊傳來了一聲貓叫，喵爺不滿徐久照的忽視，怒刷存在感。

    “哦，對不起。這就是給你倒貓糧?！毙炀谜蛰p叫一聲。

    徐久照似乎是一時忘記了還在講電話，趕緊去伺候抗議的喵爺了。

    聽著那頭傳來的悉悉索索的動靜，蔣忻只是靜靜的呼吸專注的聽著。他似乎越來越喜歡徐久照了，克制并沒有讓這股情緒淡去，反而日益深厚而深刻。

    總有一天我會忍不住的，蔣忻絕望的想著。

    到時候徐久照會怎么樣呢？是厭惡的躲得他遠(yuǎn)遠(yuǎn)的，跟他絕交？還是當(dāng)做沒有這回事發(fā)生，假裝一切如常？當(dāng)然，最不可能是徐久照也喜歡上他……

    “喂～喂～阿忻?！毙炀谜盏穆曇粼诙呿懫?。

    “我在?！笔Y忻情緒有點低落的說道。

    “讓你久等了?！毙炀谜瞻脨赖恼f道：“喵爺不停的撓我，剛才接電話的時候剛好抱著貓糧。它真是太沒耐心了。”徐久照無奈的嘆息一聲。

    蔣忻被他無可奈何的聲音逗笑，終于擺脫了失落，笑著說道：“你指望一只貓咪在食物跟前保持耐心，這要求太高了?！?/br>
    徐久照輕笑一聲，轉(zhuǎn)而說道：”我生日那一天你到底打算帶我去哪？““你就算是突然問我，我也不會告訴你的。”蔣忻輕松的倚在沙發(fā)上，“總之是個很好玩的地方，保證你以前從來都沒有去過?！彼囊暰€轉(zhuǎn)到了架子上的包裝箱，這才想起還有一件正事沒說：“對了，唐小乙剛才在我這里，正好看到了你送我的禮物。他非常的喜歡青花瓷餐具，打算收藏兩套。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燒兩套。我跟他說好了，一套24萬?！?/br>
    “24萬？！”徐久照驚訝的聲音都拔高了，“這個價格太高了吧？這只是日用瓷，五六萬就可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