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樂哼了一聲，道：“哪有那么容易，不給妖丹也行，把你這身皮給我？如何？”說著，伸出了貓爪。

    穿山甲面上顯出遲疑之色，又抬頭看了看雪白的墻壁，咬了咬牙，就要脫皮。

    “不能啊，孩兒它爹，我們穿山甲少了這層皮，還能做什么？你這是看魔怔了，快跟我回家去?！币恢磺嗌┥郊讚淞诉^來，拉著綠色穿山甲“哇哇”大哭起來。

    野樂撇了撇嘴，道：“看不起就別看?！闭f著，伸出貓爪一扇，只見一道青光，隨著一聲驚叫，兩只穿山甲被扇出了太極苑。

    衛(wèi)若木著臉看著得意洋洋數(shù)著妖丹與法寶的野樂，心頭忽然生出幾分不祥之感，果然，不一會兒功夫，見野樂在高墻上飛舞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詞，那墻壁上便出現(xiàn)了從前那個島國片影像，只是極為模糊，人影綽綽，只能看個大概。

    這只死貓……居然在她的地盤上借機斂財，還傳播這種東西，這要是傳出去……

    “野樂！”衛(wèi)若大吼一聲，“蹭”地飛到了那墻壁上，伸手抓貓。

    野樂沒想到衛(wèi)若已經(jīng)回來了，“哇”地一聲逃去，墻壁上的影像失去了妖法，疏忽不見，眾妖獸見人修出現(xiàn)，各自架起妖光逃竄，衛(wèi)若在一片妖影里追著野樂的影子，抓了好幾次，終于撲到了它，拎起來道：“野樂——”

    野樂見衛(wèi)若一張大臉，嚇得喵喵亂叫道：“饒命啊，衛(wèi)若，不要這樣子，饒了倫家吧，倫家不敢了……”說著，閉上了眼，以為要被衛(wèi)若一頓痛扁，誰知等了許久，竟沒有動靜。

    它徐徐睜開眼，看著衛(wèi)若怔怔地望著自己，倒也不象是生氣，而是想起了什么，拋了個貓式媚眼道：“衛(wèi)若，你才發(fā)現(xiàn)我的好？那么我們來一場百合人/獸戀吧?！闭f著，深處雙爪，抱住衛(wèi)若的臉。

    誰知即使如此，衛(wèi)若也沒把它踢出去，而只是把它拎開，嘆了口氣道：“野樂，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對不對？”

    “嚇。”野樂不答，只是借著衛(wèi)若的手蕩秋千一般晃了晃去，低頭看著衛(wèi)若另外一只拎著一個包袱，道：“師父xx了你，你要打包離開嗎？”

    “別胡扯。”衛(wèi)若眼角跳了跳，把野樂仍在地上，道：“你若是不這么雷人，會招人稀罕些的?！?/br>
    野樂哼了一聲，順著衛(wèi)若的裙子，“嗖嗖”爬到了她的頭頂，道：“倫家不要其他人稀罕你，倫家要你喜歡就夠了，您就是倫家的全世界……”

    衛(wèi)若無奈地扶額，見眾妖獸散去了，調(diào)息摸了摸那墻壁，知道野樂是利用殘留的影像作法，吸了口氣，用藍光徹底消除了那殘留，這才哼了一聲，向花苑走去。

    “喂喂，斷人財路，你也太心狠了吧？要不這樣吧，衛(wèi)若，咱倆合作，專門放映這個，你收人修的法寶，我收妖修的，最后兩人平分如何？”野樂用貓爪拍著衛(wèi)若的發(fā)髻，忽然繞起一根聞了聞，道：“咦，衛(wèi)若，你怎么不大一樣了？”說這個時候，琥珀眼里忽然顯出幾分驚秫之色，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憶。

    “什么不一樣？”衛(wèi)若不耐煩地擺擺手，走到了花苑，這花苑不像其他花苑那般姹紫嫣紅，而一望無際的草坪，衛(wèi)若看了半晌，把包袱放下，拿出紫光劍開始鏟土。

    “你又做錯事了？”野樂蹲在坑邊，琥珀眼嘰里咕嚕地望著衛(wèi)若，有些怯生生的。

    “沒?！毙l(wèi)若不理它，一鏟子一鏟子地鏟土，其實她若是作法，自然很快能形成一個深坑，可是她不放心，說到底處，她更相信科學的力量。

    “你這是……要活埋自己？所以讓我過來，給你最后一擊？”野樂皺了皺鼻子，確定眼前這個是衛(wèi)若，又快樂地飛在空中道：“這活我最擅長了?！?/br>
    衛(wèi)若哼了一聲，低頭挖坑。

    “這是什么？”野樂低頭看那包袱。

    衛(wèi)若不答。

    野樂用貓爪把包袱撩開，拿起那鏡子，眸光爍爍地望著，喵喵了兩聲道：“這么好玩的東西為什么要埋了它？送給我吧?！?/br>
    衛(wèi)若這才抬起頭，從側(cè)面看著貓，鏡子里反射著貓影，呲著牙，一臉猥瑣，就是野樂現(xiàn)在的摸樣，不是從前的它，那么……那么自己看到的……

    衛(wèi)若打了個冷戰(zhàn)，道：“野樂，把鏡子給我?！?/br>
    她跟野樂說話，總是帶著幾分怒氣抑或調(diào)侃諷刺，此時卻說得一片冰涼，野樂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鄭重，藐了衛(wèi)若一眼，道：“衛(wèi)若……”

    “把包袱裹起來。”衛(wèi)若打了個手勢，繼續(xù)沉著臉。

    野樂一言不發(fā)地把去拿包袱，正要覆蓋在鏡子上，忽然“哇”地一聲一蹦三尺，“嗖”地飛到了衛(wèi)若的身后道：“我看見了！”

    衛(wèi)若的也很害怕，可是這也證明自己做對了。她轉(zhuǎn)身拎著貓道：“你把包袱蓋上了嗎？”

    野樂完全不像平日的摸樣，只瑟瑟發(fā)抖，一言不發(fā)。

    衛(wèi)若想起野樂受過的那些折磨，心生憐惜，把野樂拎起來，抱在懷里，沉默許久，撫摸著貓頭安慰道；“別害怕，我就埋了她，她已經(jīng)沒了，只不過是我們的心魔罷了?！?/br>
    野樂喵了一聲，鉆在衛(wèi)若懷里，用貓爪捂住貓頭。

    衛(wèi)若把貓放下，走到那鏡子前，閉上眼，用包袱裹好，這才睜開眼，放在深坑里，推著土把它埋好，用腳一下下踩整齊了，又把旁邊的誅仙草拔了十幾叢，在那埋鏡之處種上，這才擦了擦手，嘆了口氣道：“終于好了?！?/br>
    回頭見貓依然捂住腦袋，趴在不遠處瑟瑟發(fā)抖，笑道：“好了，我已經(jīng)埋了，她完了，野樂，人死魂滅，要相信科學?！闭f完，自己倒是一怔，在仙俠世界講科學，囧……

    自己也快不大正常了吧？

    衛(wèi)若捏著自己的臉，覺得自己手指是冰涼的，自我安慰道，現(xiàn)在“它”被自己埋下去了，也許那只是自己一個心結(jié)，一個影子，一個心魔的幻象！

    “走吧，野樂?！毙l(wèi)若走過去，把野樂抱起來，一人一貓向?qū)嫷钭呷ィ叩嚼乳苌系臅r候，見花語幾個站在那里等著，“你們都歇息吧，我吟詩回來了?！毙l(wèi)若笑了笑，進了寢殿，關(guān)上門，把野樂放在床上，自己也爬了上來，也不打坐，仰面躺著。

    野樂出奇的乖巧，蹭著她的身子，窩在哪里。

    “野樂，你從前見過我吧？”衛(wèi)若閉上了眼。

    野樂沒有說話。

    衛(wèi)若把那團絨毛抱在懷里，覺得溫柔又舒服，緩緩閉上了眼……

    心魔，只能生長在有陰影的地方，她不是個生活在陰影里的人——即使別人是，她也不是！所以，過去了，就讓它過去！衛(wèi)若一邊撫摸著野樂的貓頭，一邊攥緊了拳頭。

    第二日起來，野樂已經(jīng)不見蹤跡，花語花藝幾個過來給她打扮一新，有個道童過來傳令說師父召見他們，衛(wèi)若拎著紫光劍走到了天玄殿，見幾個隨侍弟子都站在廊檐下等著。

    冷明見衛(wèi)若過來，笑道：“師妹，怎么氣色不佳？”說著，指了指她的眼睛，衛(wèi)若撫摸著自己的眼，笑道：“剛回來有點累?！?/br>
    冷明點了點頭，道：“師父可能要分配教中事務給我們管理哩。”

    “哦……”衛(wèi)若正要說話，聽旁邊的冷月道：“小師妹道功太低，怕是不夠資格?！?/br>
    冷明聽了這話，怔了怔，道：“表姐，你這是……”

    “小師妹道功雖然低，可是機緣卻是厲害的?！焙嵭旁谂詭鸵r道：“這修道之途，也不僅僅講究道功的?！闭f著，向殿內(nèi)瞄了一眼。

    黎云只是抿嘴笑，莞爾則深深地望著衛(wèi)若，道；“小師妹自然人緣機緣自然是好的?！?/br>
    “但是道功不行?！毙l(wèi)若倒也坦誠，道：“還求諸位師姐師兄多多指點，我現(xiàn)在怕是沒資格做協(xié)助管任的，只能等結(jié)丹以后再說了?！?/br>
    大家見她如此謙虛，不由詫異，冷月此時臉色才緩了下來，點頭道：“小師妹自個兒能知道自家分量，未嘗不是福氣?！闭f著，一名道童出來，引著他們進到殿里。

    清遠與清離幾個正在商量著什么，衛(wèi)若偷偷窺著師父的神色，合/體之后，師父的神情恢復了從前的無波無動，心里不由作難，不知要用什么態(tài)度來對待這樣的師父，正猶豫間，聽清離正在給冷明幾個分派任務，眾位同門領(lǐng)著腰牌退下了。

    最后只剩下了衛(wèi)若，清離側(cè)頭對清遠道：“你說的也對，這孩子道功還低，一切先等著結(jié)丹之后再說。”

    清遠“嗯”了一聲，忽聽旁邊的清逸道：“衛(wèi)若，你還沒到筑基大圓滿吧？”

    “沒有，清逸師尊?！毙l(wèi)若低低道。

    “這就是了。”清逸點頭，對清遠道：“師兄，還是要先提高道功?！?/br>
    清遠“嗯”了一聲，不一會兒功夫，清離幾個也告辭而去，殿里只剩下了師徒兩人，清遠望著衛(wèi)若看了許久，轉(zhuǎn)身道：“你跟我來?！?/br>
    衛(wèi)若低著頭，跟著清遠一路向里，進了內(nèi)殿，清遠這轉(zhuǎn)過身來，淡淡道：“你昨夜沒休息好？”聲音淡淡的，卻也含著幾分關(guān)切。

    怎么人人都看出我沒休息好？

    衛(wèi)若心中越來越驚疑，面上卻道：“沒啥，師父，剛回來有些累而已?！鳖D了頓又道：“師父，那幻境是做什么？說什么仙界至寶，我怎么沒看出它能用什么來？”

    “它是磨練心魔的。”清遠沉吟道：“在仙界，道功容易，道心卻難，所以被稱為至寶。”

    衛(wèi)若蹙了蹙眉，沒說話。

    “你不喜歡？”清遠見衛(wèi)若面上顯出為難之色。

    衛(wèi)若抬頭望著清遠的臉，如仙如畫，平靜淡然，再也不是分/身的那種溫暖情深，可也不是冰冷的，這也許是師父的完整人格吧，咸和甜合起來的一種味道。

    清遠見衛(wèi)若不說話，只怔怔地望著自己，神色越來越恍惚，竟有些離魂之兆，蹙了蹙眉，走了過來，在她咫尺間停下，衛(wèi)若見師父走近了，尷尬地低下頭——人與人之間是互相博弈的，分/身性格鮮明，她也會無拘無束，可是此時的師父，沉靜淡然，她便不好亂主動。

    “怎么了？”清遠低下頭，聲音放低了，因而顯得曖昧起來。

    衛(wèi)若感覺自己耳邊被師父的氣息吹得一層絨，縮了縮脖子，沒話找話道：“師父，如何才能快一些結(jié)丹？”

    “嗯……”清遠似乎在笑，只是太過輕微，一閃而過，從懷里掏出一顆丹藥，放在衛(wèi)若手上，道：“你每日服下這丹藥調(diào)息，然后到我這里助功，應該會很快?！?/br>
    “謝謝師父?！毙l(wèi)若笑著收回了丹藥。

    清遠聽到那聲“謝謝”，怔了怔，眸光里閃出幾分失望之色，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有說，只怔怔的發(fā)了半天呆，道：“那你回了吧?！甭曇粲行┛酀?/br>
    “好。”衛(wèi)若也覺得拘束，轉(zhuǎn)身向外走去，腦海里閃出師父被花蕊折磨的神情……

    “師父！”衛(wèi)若忽地轉(zhuǎn)過身。

    清遠怔了怔，看向了衛(wèi)若。

    “師父?！毙l(wèi)若轉(zhuǎn)過身，大踏步走到了清遠跟前，伸出手，抓住了清遠的袖子——他正負手而立，手藏在袖子里，衛(wèi)若摸索著袖子，抓到了那只冰涼的手，攥住道：“師父……”

    清遠的臉“騰”地紅了，低下了頭。

    衛(wèi)若方才是血勇之氣，一時沖動，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里，手拉手，衛(wèi)若握了片刻，覺得自己好傻，便要松開，反而被清遠握住。

    衛(wèi)若臉上更紅了，把頭低下，看著玉色的地面，瀲滟的反射著那光影，是自己與師父并肩而立的倒影，陽光映著肩頭，飛散開氤氳的金色，顯出歲月靜好的安然，這樣就很好，衛(wèi)若心里默默念著，嘴角露出笑意，這樣就很好了。

    “那我真的走了，練功去?！毙l(wèi)若向前走了一步，笑得燦爛，感覺師父并沒有做聲，只是把手放開了，知道師父這是讓自己走了，正向前走去，忽地被從背后抱住。

    “師父……”衛(wèi)若站住了。

    清遠只低著頭，攔著衛(wèi)若的腰，低低道：“先別動?！?/br>
    “好?！毙l(wèi)若聞著鋪天蓋地的清香，只覺得尷尬，習慣跟師傅親密神馬的，還是有些……正想著，腦海里嘩啦一聲，一片空白。

    咦？這是哪里？

    衛(wèi)若看到眼前白茫茫的，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是霧氣，這是哪里呢？她甩開那霧氣，自己不正與師父郎情妾意嗎？這是跑哪里來了？難不成又穿了？她伸手想撩開眼前的白霧，卻一團團向她涌了過去，怎么也弄不開……

    “這到底是……”正焦急間，忽然斗轉(zhuǎn)星移，再睜開眼，正是師父，眼見師父面紅耳赤，急促地呼吸著，訥訥道：“若兒，你這是……我當然會好好憐惜你的……”

    憐惜我？

    衛(wèi)若瞪大了眼睛，低下頭，腦袋“嗡”地一聲，眼見自己道袍脫了，肚兜掀開了一半，□□地恰到好處，風色動人，正蹭在師父的懷里……

    憐尼瑪?shù)念^！

    衛(wèi)若忙推開清遠，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遮掩好，看著衣襟被扯開一半的師父，眼前一黑，我去，這算是哪一出？其實親密什么，她是有心理準備的，可總要是她自己做得才行，她愿意的才行，衛(wèi)若低頭望著一地的衣衫，又望著衣不遮體的師父，師父面上是訝然，還有幾分……

    “師父，我……我……我犯羊癲瘋了，你別介意哈，我先冷靜一會兒。”衛(wèi)若苦著臉，也待清遠答話，以最快的速度化光而去，回到了太極苑，也不從前門進，而是跑到了自己的寢殿，放下紫光劍，“噗通”坐在了床上。

    方才……

    方才就是花蕊！

    也只有花蕊，才會這么做，什么憐惜不憐惜，簡直是羞恥play，這可怎么辦？鏡子埋了也不管用？

    她把自己衣服重新整理好，“嗖嗖”跑到花苑哪里，蹲下來，雙手開始挖土，不一會兒，幻鏡露了出來，衛(wèi)若咬了牙，顫抖地拎了起來。

    花梨正從游廊向正殿走去，見主君在花苑的草地上，蹲著身子，一下下地在刨著土，唬了一跳，道：“主君，你這是挖什么？”

    “沒啥，你忙吧?！毙l(wèi)若擺了擺手，拎起幻鏡，飛奔回屋子，把包裹露出來，鏡子里露出自己的那張熟悉的臉，微笑的，迷醉的。

    “花蕊。”衛(wèi)若深吸了口氣，不逃避不放棄！跟老娘斗是不是？那就來吧！

    “說吧，你到底想做什么？”衛(wèi)若沉著臉，握住了手中的紫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