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到后來，孟熙的臉也冷，腳也冷，寒風(fēng)呼呼的往毛線衣的縫隙里灌，兩個人拉著的手倒還是熱的。

    還好小區(qū)附近就有條商業(yè)街。孟熙走進蛋糕店，被空調(diào)拯救了，很大方地點了個最大最漂亮，最具有節(jié)日氣息，也是最貴的草莓巧克力蛋糕。

    店里到處都是色彩鮮艷的彩條、三角旗、鈴鐺和糖果拐杖裝飾。

    她們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戶上是雪花和馴鹿的漂亮貼紙，外面的街道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圣誕樹，樹頂潔白的積雪像是甜蜜的圣代頂?？上Р皇峭砩?，樹上纏著的彩燈沒亮。

    孟熙給蛋糕插上蠟燭，點燃，覺得差不多了：“可以了吧小公主，生日快樂。禮物回頭補給你?！?/br>
    宋知意就坐在她對面，托著腮，忍俊不禁似的笑起來，眼睛里細碎的閃光，大概是天空遺落的星屑。

    這么大個蛋糕，兩個人當(dāng)然吃不完，何況孟熙還剛吃過飯。只有宋知意吃了兩塊，剩下的都分給店員了。

    過完這個簡單的生日，孟熙喊來司機把宋知意送回家，這回她倒是挺乖的。

    而孟熙自己又慢慢走回去，也算是散完步。結(jié)果剛推開家門，就被孟夫人告知了一個消息——

    “宋叔叔”的妻子在今天早上，跳樓自殺了。

    她是故意選的這一天，還是根本沒記住今天是什么日子？人死后，誰也不清楚了。

    事實就是，她沒有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而是在女兒的生日當(dāng)天，選擇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

    孟熙在墓園外剎住車。

    果然在這里……

    不是南山公墓，而是萬安陵園。落雪紛飛，街對面忽明忽暗的路燈底下，有個深灰的纖瘦影子，遙望著墓園的某個方向。

    第21章

    萬安陵園，宋知意曾經(jīng)帶孟熙來過這個地方。

    比起對她不管不顧的父親，或者把怨氣發(fā)泄到小孩子身上的母親，她雖然沒有血緣、卻是真正意義上的“家長”——那位最開始教她鋼琴的老師葬在這里。

    如果宋知意真的“心情不好”，想要去哪里走走，應(yīng)該會來這里吧。

    孟熙猜對了。

    這塊地方遠離人煙，夜一深，四周都黑乎乎的，孟熙關(guān)了車燈后，只有路燈的光在亮。

    但不知道是不是線路老化，那些路燈總是一閃一閃，配合場地，還挺有鬼片氣氛。

    宋知意就站在那個鬼片專用路燈下面，發(fā)頂和肩膀都積了一層薄薄的雪。她肯定聽見車聲了，卻看也不往這里看一眼，如果不是發(fā)絲被風(fēng)吹動，就像是座不會動的石像。

    路燈閃爍，明亮的光線打下來，純白的雪花在里面洋洋灑灑。

    孟熙不期然想到那種雪花水晶球，按下底部的開關(guān)，里面的化學(xué)制品就會往上亂飛。

    孟熙這種時候，竟然因為這個想象無語地笑了一下。她走過去喊：“宋知意?！?/br>
    宋知意頓了頓，看過來。

    路燈照亮她白凈的臉，被風(fēng)吹得有點發(fā)紅，烏黑的眼眸不見一絲意外。

    “你來了啊……”

    她甚至微微笑起來。

    這種“盡在掌握”的表現(xiàn)，孟熙僅有的擔(dān)憂都轉(zhuǎn)換成火氣了。

    “好玩嗎？”她沒好氣地說，“你今年幾歲啊，還搞離家出走這一套？要不是我，你看誰能來這找你?！?/br>
    “可如果有人會來這里找我，就只能是你了?！?/br>
    “……”

    宋知意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是離家出走。等不到你，我就會回去了?！?/br>
    孟熙無話可說。

    “你們這些搞藝術(shù)的指不定都有點毛病，是吧?！?/br>
    孟熙想起興致來了就大半夜鋸木頭，不是，拉小提琴的孟父……也不對，他不能算搞藝術(shù)的，而是搞事的。

    算了，都一樣。孟熙說：“你想見我，就不能普通地打個電話嗎？”

    “打電話就能見到啊……”

    “那倒不一定。先預(yù)約，看我什么時候有空吧。”

    孟熙眉目微揚，明艷又高傲。宋知意看了就笑。

    不和她逗了，孟熙說：“所以你就因為這個一直在這傻站著？還好這平常都沒人經(jīng)過，不然以為鬧鬼呢?！?/br>
    她說著話，伸手去撣宋知意身上的雪。

    宋知意安分地站著，還轉(zhuǎn)過去一點，方便她動作。

    她說：“也想來見見老師。”

    “……那你在外面站著？”

    宋知意不說話了。

    孟熙看住她垂著眼沉默的模樣，忽然很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難過嗎？或者只是一時的惆悵？

    宋知意的心思太難琢磨。孟熙曾經(jīng)有段時間以為很接近她，最后也只是自以為。

    現(xiàn)在孟熙不想猜了，她直接問：“很難過嗎？”

    “應(yīng)該不是難過吧?！?/br>
    出乎意料，宋知意很平淡，或許也很誠實地回答了，“可能是有點意外……我還沒想過讓他死，只是想解決一下麻煩的人。他雖然對我不好，但好像也不算壞，我原本也只打算不好不壞地對待他，讓他翻不了身就算了……突然死了，不能說難過，只是覺得……血緣真是奇妙的東西?！?/br>
    她們都心知肚明“他”是誰。

    宋知意平靜地笑笑：“我想，老師不一定想見到現(xiàn)在的我吧?！?/br>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