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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祈本里香的情況太過特殊,他們找不到會讓她陷入沉眠的癥結(jié),貿(mào)然治療說不準會讓現(xiàn)狀惡化。 檢查了多遍, 商討了許久, 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竟然只能被動地等待, 如同等一個植物人蘇醒般, 把希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運氣, 等著里香或許在下一秒醒來, 或許永遠醒不來。 誰都不知道她要在沉睡里度過多久, 也許乙骨憂太一輩子都等不到她醒來。 “沒關(guān)系的。” 但是,乙骨憂太卻柔和著嗓音,他微微垂眸,不無溫情地注視著潔白床鋪上安靜的少女。 他對前來安慰他的同伴們?nèi)缡钦f道。 “沒關(guān)系,只要里香還活著就好,平平安安地活著就好?!?/br> “她真的太累了,就讓她休息一下吧。” 他憐愛地撫過祈本里香額前略顯凌亂的發(fā)絲,幫她捋順。 只要知道她還活在世上,哪怕不能行動、沒有意識,沉陷在長久的睡眠中又如何呢? 他會照顧好她的。 他會等她的。 一周不行就一個月,一個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直到他一生的壽命燃盡,他會永遠等候她的蘇醒。 他的同伴們見他已有覺悟,也不再多說,除了一句蒼白的“保重”外,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要沉湎于過去嗎?人活著要向前看嗎? 別開玩笑了,要是有人敢對乙骨憂太說這些,不用他本人,他們首先就會一拳揍過去。 對其他人,這些鼓舞的話或許是有用的。 但對于乙骨憂太,那無異于讓他放棄自己的未婚妻,放下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強迫他身體向前行走,但他的靈魂仍留在原地。 年少時遇見太驚艷的人,少年時代邂逅了太凄美的愛情。 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來。 夏油杰找到了他們,對乙骨憂太說道:“帶她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吧,去哪里都好。” “北海道、關(guān)東、四國、九州……或者去海外,新加坡、菲律賓、泰國、巴西,總之哪里都行,乙骨君,你帶她出去旅行吧?!?/br> 乙骨憂太微微愕然:“可是任務(wù)……” “無妨,我?guī)湍銈冺斏?。反正我也缺席了十多年,遲早要埋在任務(wù)山里的?!毕挠徒軐λ焉频匦π?。 夏油杰的視線移向了祈本里香,靜默片刻后,他說道:“左右你也不知她何時會醒,但與其留在這個小小的咒術(shù)高專,一天二十四小時把她困在宿舍里,不如帶她去接觸更廣闊的世界,感受到自然的氣息后,說不準她醒來的可能性更高呢?” 作為一個才周游完世界回來的人,夏油杰對旅游的感觸只深不淺,也是最有資格說這些話的人。 “我聽說乙骨君你曾在海外執(zhí)行了一年的任務(wù)?但那時候疲于奔命,應(yīng)當是沒機會好好感受各國風情的吧?!?/br> “趁這個機會,和里香一起出去旅行吧。” 不光是夏油杰,這是來自整個高專的善意,他們給予他的溫暖和包容。 乙骨憂太只覺眼眶發(fā)熱,他迅速扭過頭,不讓夏油杰看到他現(xiàn)在的表情。 他悶悶地說了一聲:“……好?!?/br> 見勸動了乙骨憂太,夏油杰臉上的淺笑也更真實了幾分,他沖他微微頷首,隨即便不再打擾對方,轉(zhuǎn)身出了房門。 宿舍里的交談聲銷匿,再度歸于一片寂靜。 半晌,乙骨憂太動了。 他回過身,半跪在床沿上,手肘撐在少女的身旁,低頭凝視著她的睡顏。 他湊近了些許,嘴唇抵在祈本里香的耳畔,輕聲細語。 “里香,那……我們出去旅行吧?” 里香沒有回應(yīng)。 然而乙骨憂太卻如同得到了肯定的答復,滿足地笑了起來。 ………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歐洲的國家沉浸在圣誕前夕的歡快氛圍里,英國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圣誕老人,一身大紅棉襖、戴貼著白而長的胡須,綿軟的圣誕帽頂端是一個白色小球,斜斜地倒在一邊。 扮演圣誕老人的店員或是家長們,都不約而同地背馱一個巨大的布袋子,鼓鼓囊囊的,裝滿了各種新奇漂亮的小玩具,還有廉價卻可口的糖果。 圣誕老人面帶笑意,臉上褶皺的紋路都顯得慈祥可親,小孩子們圍繞著圣誕老人,唯恐自己拿不到小禮物,而這時,他們的家長就三三兩兩地站在一旁,在這個節(jié)日里,疲于應(yīng)對調(diào)皮孩童的他們都精神煥發(fā),格外耐心。 麋鹿樣式的霓虹燈閃爍紅綠色的光澤,映襯街道兩旁的圣誕樹,還有懸掛在圣誕樹上的星星,綻放出明黃色的燈光。 到處都能聽見耳熟能詳?shù)氖フQ歌曲,多半是家長們在哄小孩,還有孩子們湊在一塊一同合唱的,童稚的聲音回繞在這片小天地,分外純凈。 在這人潮川流的英國街道上,都是高挺鼻梁、眼眶深邃的歐洲人面孔,因此,當這片地域出現(xiàn)一個黑發(fā)的亞裔面容時,他得到的回頭率是在自己國家的五倍不止。 熱情的路人對他問好,也有路過的女孩子見到他眼前一亮,立刻小跑過來,面帶笑容地向他搭訕。 “你好呀,你是從東方來的人嗎?” 黑發(fā)少年點了點頭,他開口,是標準的英倫口音:“嗯,我是東亞人,家鄉(xiāng)在日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