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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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婆子的話說的鄭母心里一陣擰巴,誰不知道那錢家那邊因為田地的事兒都恨透了錢婆子三口,且不說有沒有人真跟她要好,就是真有那樣的族親,也沒得會為了錢婆子去得罪錢家族里那群血親!不過是不想借錢,憑的還編出這么一套話來。 鄭母也沒說旁的,直說急著再去問人借錢,連桌上那幾兩銀子也沒拿著,自己就出了門,鄭天洪也不好說別的跟著也走了,還是秀蓮裝著客氣謝過了錢婆子,拿了桌上的錢回去。 待他們走后,錢婆子哼的冷笑了一聲,道:“我說怎么這么好心,又是幫咱們買房買地,又是幫著種糧食,敢情是看上了我手里的這點棺材本兒,變得法的讓我往外拿呢!” 芳姐兒趁鄭家一眾走了才從廚房拿了炭火頭點上,錢婆子見了說道:“得虧了你老娘我當初會看,就知道天旺這小子是個沒福的,若是當初遂了你的意思,看你現(xiàn)在跟著個瘸子往后日子可怎么過!” 芳姐兒想反駁兩聲,見錢婆子瞪她,又低下頭不敢出聲,錢婆子邊烤著火,悶頭想了想,又道:“我看這宋家的也是個不靠譜的,家里是有座金山銀山怎么的,巴巴的把家底都拿了借給人家,也不想想人家還不還得上,真是個不會過日子的!” 芳姐兒聽她娘這么說,以為答應(yīng)自己的事又要反悔,急著辯駁:“人家那是有情義,你還想著我找一個摳門的不成,哪天要是全哥兒出了點事兒,我回頭拿不出錢來救命,你就滿意了!” 錢婆子氣得嘶的一聲,伸手在芳姐兒背上捶了兩拳,連聲道:“呸呸呸!你個破嘴兒,沒得咒你自己親弟弟,要不是你個人不知羞恥做出那種事兒,早進了嚴家享清福了,俺們也不至于現(xiàn)在住那么個破地兒受罪!” 芳姐兒聽了悶悶地哭起來,轉(zhuǎn)身跑進了屋里咣的一聲關(guān)上門。 氣得錢婆子在屋里捶著桌子,念叨著生了個賠錢貨,好一通罵罵咧咧。 ☆、第26章 先斬后奏 且說鄭家一眾回了家,看著桌上的銀錢愁眉苦臉,如今實在想不出還能什么法子借來錢救命,鄭母想了很久,才道:“老大,明個兒去問問有誰家要買地不,且先賣上兩畝好地救急吧。” 鄭天洪聽了一驚,急道:“娘,這地可是不能賣的啊,咱家那幾畝好田都是能出糧食的,就指著它們賣了錢來年好還人家的債,如今賣了地,咱們還咋還人家錢!” 鄭母怎會不知這其中的厲害,左右萬分為難,半張著嘴,遲遲說不出話來。 秀蓮道:“是啊,娘,不到最后一步,咱們可不能賣地,不如先把家里那只豬賣了吧,這日子聽說豬rou漲了不少錢,余下的咱們再想想辦法!” 劉氏也點頭,道:“明個兒我回去再管我娘借點……” 鄭母連聲阻道:“你快別去了!上回你娘背著你那嫂子給了你錢,這趟回去還不得怎么挨她的話,若是傷著了我的孫子,那可是多少錢也換不回來了喲!” 璧容琢磨著手上的活也完了,便道:“娘,我手底下的活正好也繡完了,明個兒讓大哥跟我去趟鎮(zhèn)里,我看著能不能再接個大件的,先和年掌柜支個定錢吧?!?/br> 鄭母無奈地應(yīng)著,心道也只能如此。又想著鄭天旺這幾日里一直住在醫(yī)館,雖由著工隊掏了些醫(yī)藥錢,讓鎮(zhèn)上黃大夫先開著湯藥喝著,可到底還是不放心,也想著叫鄭天洪去看看情況。 晚上,天業(yè)放了學回來,一家人正吃著晚飯,天業(yè)忽放下筷子,對鄭母道:“娘,我想了,以后不去學堂了,我現(xiàn)在也會寫幾個字,趕明兒上鎮(zhèn)上看看哪個鋪子招學徒,學門手藝還能賺錢?!?/br> 話一說完,就聽得鄭母咣當一聲把碗砸在地上,怒氣沖天地大聲吼道:“你說的這是什么混賬話,家里花了這么些錢叫你讀書,怎么就讀出了這么個沒囊沒氣的東西來!” 大伙見鄭母氣得臉面泛紅,生怕氣出病來,趕緊拿話勸著她,又帶了天業(yè)去一邊坐下,秀蓮斥責道:“你這么個小孩子,能賺得了多少錢,竟說胡話呢不是!” 天業(yè)不服氣,又道:“我能寫好些字呢,可以給掌柜當個幫手的!” 鄭母聽了眼瞅著就要過來打他,璧容趕緊把他拽回了屋里,坐在炕下,耐著性子跟他說:“業(yè)哥兒,你的意思jiejie明白,你是怕家里供你讀書又是負擔,不過你說這話可是傷了娘的心了。咱們一家子如今把希望全寄在你身上了,就等著你考個功名回來,你自己當初不也說過,不想看著子孫后代一輩子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如今若是輟了學,前面付出的心血不就白費了!” 天業(yè)聽了趴在璧容懷里嗚嗚地大哭了起來,哭的璧容心里揪揪著生疼,她不禁心里有了打算,覺得人不能無心,自己也是時候報答這一家子了。 翌日一早,璧容跟著鄭天洪去了鎮(zhèn)里,這幾日都讓宋金武來回跑,今日便不好意思再叫他,只借了牛車自己趕。 因著順路兩人先去了鎮(zhèn)上黃家醫(yī)館。進去的時候,鄭天旺正躺在炕上發(fā)著呆,人清瘦了一圈,眼窩深深陷進去,和幾日前那個抖擻能干的人相比完全是另一幅模樣。 見兩人進來吃了一驚,沒氣力地想坐起來,卻似是仍不習慣雙腿借不著力,頹廢地又倒了下去。 鄭天洪見了忙的去扶他,嘴上斥責著:“你快別瞎動換了,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br> 鄭天旺自嘲道:“呵呵,還沒適應(yīng)自己成了個瘸子呢?!?/br> 鄭天洪氣得手上不顧了力道,三下兩下就把他摁在床上,道:“又說什么胡話呢,家里已經(jīng)湊夠了錢,這幾日就帶你去縣里,你快好生養(yǎng)著,省的路上吃不消!” 鄭天旺聽了,又要掙扎著起來,好在被鄭天洪摁著,只能急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治了!娘如今這么大的歲數(shù),家里還有兩個小孩子,何況招娣娘明年生娃也得要錢,都花在我身上,家里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再說治了也不見得就能好!” 鄭天洪看弟弟這般喪氣的勁,心里越法來氣,沉聲道:“你自己也說了,弟妹肚子里還有著孩子,你要是不好起來,以后一家子喝西北風去??!還是你要讓你媳婦出去賺錢!” 鄭天旺頓時啞然無語。 這時,黃大夫看完了診進來,跟幾人客套了兩句,聽得璧容問了鄭天旺的狀況,撫了撫胡子,慢慢道:“這人始生,先成精,骨為干,脈為營,筋為剛,rou為墻,這傷了大筋,又加上骨頭摔得狠,血不榮筋,筋不束骨,就是勉強養(yǎng)好了骨頭,緊著大筋,右腿就不能伸直,也用不上力。故而我才薦你們?nèi)タh里看看,那有個專治跌打損傷的陳大夫,醫(yī)術(shù)不錯,若是能把筋養(yǎng)好了,自然就不會落下什么后癥?!?/br> 大夫這一通解釋,鄭天洪是一句也沒聽懂,只知道去縣里就能把病治好,于是早前就這般依話回去學了舌,但璧容聽著只覺這腿上不是光喝藥就能治好的,主要是得靠好好養(yǎng),而則養(yǎng)筋骨,就少不了一通食補,恐怕花錢的地方還在后面了。 從醫(yī)館出來,徑直去了沈記布莊,年掌柜倒是驚訝她會這么早來,樂呵呵地驗了貨品,把剩下的八成工錢照舊付清。 璧容跟鄭天洪道自己去側(cè)廳跟掌柜的去看看花樣子,讓他在這里門口等著,鄭天洪依著答應(yīng),璧容跟年掌柜打了個眼色,去了側(cè)廳說話。 璧容簡單地把鄭天旺的事情說了個大概,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上回我來的時候聽掌柜的說這會兒人手不夠,您也知道我家里是不愿意讓我出來拋頭露面的,可眼下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故而才背了我大哥,跟您商量這事兒。” 年掌柜聽了便明白了璧容話里的意思,客氣地道:“姑娘可是想過來幫忙?” 璧容點點頭,道:“我聽掌柜的總說鋪子里的繡娘不夠,不知道可愿意雇些長期的繡工?” 年掌柜聽了自是很高興,連連道:“姑娘若愿意那自是甚好,姑娘的繡活就是拿去在縣里也是沒人比得上的,你且放心,銀錢方面自是不會與普通繡工一般的,臨著年關(guān)這兩月每月五兩銀錢,其余淡季,每月四兩銀錢,當然你自己平時若是想再在做些別的,銀錢另算,你看如何?” 璧容略微算了算,覺的年掌柜提的待遇頗為寬厚,主要是聽得可另接他活,更為滿意,便道:“那我就多謝年掌柜了,不過,我道有個難言之情,不知您能否答應(yīng)?” 年掌柜樂呵地道了句:“姑娘盡管說。” “我家里現(xiàn)在急著等錢去治病,我想和年掌柜預(yù)支五十兩銀子,當然,我愿意和貴店簽上兩年契約,不知您意下如何?” 年掌柜猶豫了一下,問了句:“姑娘如今年歲不小了吧,這若是欠了兩年的約,這婚事豈不是耽誤了?!?/br> 璧容聞言苦笑了一聲,道:“如今也沒了他發(fā)法,命若讓你這么走,誰還能逆天抗命不成?!?/br> 年掌柜點了點頭,實言道:“這事情我做不了主,且等我進去問問主家的意思,姑娘先坐下喝杯茶罷?!?/br> 璧容應(yīng)了,年掌柜招來伙計斟了茶,又囑咐了幾句,方匆匆走進后院內(nèi)宅。 璧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般順利,簽了兩年的契約,拿著紅布包好的沉甸甸的五個銀元寶,踏出沈記門檻的一刻,一切憂思俱皆改變,恍如隔世。 “咋樣,東西賣了,給了多少錢?”鄭天洪在門口看見璧容出來,忙上前問道。 “還是以往那樣,一兩來多。不過……”璧容正待把這事說出口,心里卻突然猶豫,想著索性還是回去再說,來個先斬后奏。 于是,便生生把話咽了回了去,將銀子包裹塞進笸籮里,緊緊抱著,跟鄭天洪道:“咱們趕緊回去吧,娘在家等著咱吃飯呢?!?/br> 鄭天洪哎了一聲,二話不說,麻利地從樹上解下栓牛的繩子,駕好牛車,待璧容坐穩(wěn),嘴里“得”的喊了一聲,老黃牛顛顛地走了起來。 一進家門,鄭母便喊著秀蓮準備開飯,一盆苞米面卷子,一鍋蘿卜疙瘩湯,幾根番薯。家里準備把過冬的細面賣一半,故而這些日子只能以粗糧果腹,一頓飯吃的鴉雀無聲,只剩下粗面干糧咀嚼、吞咽的聲音。 璧容撂下碗,并沒有如往日一般與秀蓮去收拾桌子,而是回了屋拿出那沉甸甸的紅布包放在桌上,慢慢打開。 五個雪花花的元寶并排攤在桌子上,閃著銀色的刺眼光澤,鄭母兩眼呆滯地凝視著桌子,顫抖地伸出手去拿起,卻也一個激靈縮了回來,顫聲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璧容強自鎮(zhèn)定了一下,柔聲道:“我跟沈記布莊的掌柜簽了兩年的契,這是跟掌柜暫支的?!?/br> 鄭母驚訝地站來起來,一把抓起桌上的紅布包,嚴實地包裹好,遞給鄭天洪,道:“趕緊的,給人家還回去,咱們不要,那什么勞什子的契也給它毀了,告訴人家咱們不賣閨女!快點著……” 鄭天洪被鄭母強塞進懷里,一時間進退兩難,手上這沉重的分量意味的何止是老二的治病錢,也是一家子以后生活的希望,老三的書可以繼續(xù)讀,家里的糧食牲畜可以不去賣,鄰里親戚的銀錢也可一并還了,家家戶戶都過上一個安穩(wěn)的年…… 可,容姐兒……想到此,鄭天洪抱著銀子的雙手竟有了一絲顫抖,因為那一瞬的自私與羞愧。 “哎,我這就去?!编嵦旌橥α送π靥牛仓鴼獾?。 璧容一聽急了,趕緊拽住他,道:“我就知道這樣頭前兒出來的時候才沒跟你說!” 說完,又轉(zhuǎn)身對鄭母解釋:“娘,這契子已經(jīng)簽了,就是反悔找人家去,也不頂用了。” 鄭母一聽,更是急道:“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自己就拿了注意,還認不認我這個老婆子了?!闭f罷,眼淚斷了線地往眼眶外面滾,倒是嚇壞了璧容。 璧容聽了心里也著實酸澀,哽咽道:“娘,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我不管去了哪,也是你閨女,咱們雖不連著血脈,卻自注了那比血還濃的親情,娘這般說可是再罵我不孝不是。” 秀蓮嘆了嘆,道:“姐兒,俺們知道你是為了咱這個家,可……” “嫂子,真要把家都賣個干凈不成,業(yè)哥兒以后念書考學,哪個離的了銀錢,家里有多少糧食能這般接二連三地賣!” 璧容的一番話說的秀蓮啞口無言,神色黯淡地低下了頭。 璧容此刻委實后悔剛才的沖動,又故作羞澀地緩聲道:“再說,我如今年歲不小了,也是想著趁著這會子好好給自己存些嫁妝,日后也好風風光光地嫁出去?!?/br> 鄭母哎的嘆了口氣,悲戚道:“我的兒啊,你這是要讓我內(nèi)疚一輩子哇!” 說罷攬過璧容,母女二人對面相擁,嚶嚶地哭了起來。 晚間,鄭母并秀蓮劉氏二人細致地幫著收拾了平日穿的幾件衣服、鞋子,劉氏還特意給她帶了一支珠釵紐花銀質(zhì)簪子,心道本就是她老娘塞給她去賣了錢給天旺治病的,如今且給了容姐兒戴著,也免叫外面拿作坊里的媳婦婆子們小瞧了去。 璧容連聲推卻不得,才勉強塞進匣子里。 臨別前夜,躺在溫暖的火炕上,聞著那怪異的泥土味道,卻是心生眷戀,一夜無眠。 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分割線 是夜,年掌柜仔細盤點了賬目,拿去后院竹園,見了沈君佑,恭聲道:“二爺,賬目對清了,這半月總共盈利四百八十三兩四錢七分,這里是紋銀四百三十兩總,那五十兩午前支給了鄭家姐兒,余下的三兩多碎銀我私下做主讓于媽明日備桌席,給鄭家姐兒迎個面兒。哦,前個兒接的太原那匹訂單,賬算在了縣里的鋪子上。” 沈君佑點點頭,蓋上銀匣子叫年掌柜放進了柜子里,待年掌柜剛要離開,突又問道:“她明日何時來?” 年掌柜楞了一愣,不明所以。 沈君佑本欲再說,卻又自感莫名其妙,微微笑道:“無事,年叔先回去吧。” ☆、第27章 沈記作坊 從沈記鋪子內(nèi)堂進去,推開那扇深紅色的大門,便進了這鋪子后面的內(nèi)院,院子不大,搭了個高高的藤蔓架子,圍在四邊有幾棵枯了枝子的合歡樹。左右兩側(cè)是古樸的抄手回廊,沿著左邊游廊走到頭,隱約能聽到一陣陣織布機的噠噠聲。 璧容跟在年掌柜身后跨過垂花門進去,只見得里面小廝、婆子抱著東西來回走動,正忙得不可開交。 早有一個體態(tài)偏胖的中年男人匆匆迎上來,對著年掌故點頭哈腰地道:“掌柜的咋跑后頭來了,有事差人來吩咐我一聲便是,哪里用得著親自過來?!?/br> 年掌柜暗自斜了他一眼,側(cè)過頭向璧容介紹:“這是薛管事,以后作坊里的事宜你與他說便是?!?/br> 璧容微點了下頭施了禮,道了句:“薛管事?!?/br> 年掌柜對著面前躬身彎腰的薛管事沉聲道:“這是鋪子新請來的繡娘,姓莊,你?!?/br> 薛管事聽了微微一驚,心道:這小姑娘能得掌柜如此重視,定不是那普通的繡娘,搞不好是掌柜的哪家表親,我不可輕易與她為難,且好生照看兩天,看看手藝再說。 想到此,薛管事立正了身子,清了下嗓子大聲喊道:“大伙都把手里活先停了啊,聽我交代個事兒!這是咱們鋪子特地請來的新繡娘,莊家姑娘,大家都仔細認清楚了,莊家姐兒初來乍到,以后凡事大家都要幫把手,若是讓我知道了有人仗著資歷暗自使壞,可別怪我提前沒說!都聽見了嗎!” 待大伙都齊聲應(yīng)和,薛管事才滿意的轉(zhuǎn)過身,又恢復一臉笑瞇瞇的諂媚模樣,對年掌柜道:“您看可有不妥?” 年掌柜點了點頭,又道:“你且領(lǐng)她熟悉下作坊里的情況吧,再帶去繡房,把頭前兒縣里送來的那兩單年貨分給她吧?!?/br> 薛管事聞言抬頭問道:“可是那批桌屏?” 見年掌柜點頭,薛管事心中不禁又起了一陣盤算,嘴上連連說道:“您盡管放心?!?/br> 待年掌柜走后,薛管事先帶著璧容在作坊里四處認了路。作坊左面幾間大屋是織布的地方,約么有十來人,都是些歲數(shù)不小的婦人婆子。 從后面角門進去是染坊,院子里立著四五排高高的曬布架子,下面擺著幾口的染缸,顏色均以藍青為主。染坊里大體上都是幾個染布師傅分門獨立,染自己的顏色,薛管事特別指了下左邊墻頭一位四十來歲姓孫的精瘦男子,暗自說道此人是鋪子花大價錢從別的縣請過來的,能染出一種澄亮的秋水碧藍,但此人心高氣傲,孤僻寡合,名聲不甚好。 趁著各處閑逛的功夫,薛管事話里話外向璧容問了幾句,諸如可是鎮(zhèn)上的人?打那個村來云云。待聽得璧容說自己是西坪村的鄭家的遠房親戚,出來賺點家計,薛管事這才停了話,心中納悶既是一普通農(nóng)家閨女,又不是遠方宗親,怎會得掌柜的如此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