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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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佑摸索著她的指節(jié),“今夜還是叫乳娘抱了孩子去睡吧,省的總要半夜起來?!?/br> “我不礙事,本就不能親自喂養(yǎng),若是再不放在身邊,哪天她不認得我了怎么辦?!?/br> 沈君佑只覺得她的話童貞的緊,十月懷胎,母子連心,怎么會不認得自己的親娘。 “這些日子你清瘦了不少,總像是沒睡夠似的?!鄙蚓訐嶂菹鞯哪橆a,沉吟半響,“不如請于老來調理調理可好?” 璧容正想說自己沒事,唇上突地一陣濕潤。 她摸了摸被沈君佑親吻的地方,臉登的一片通紅。這大清早的,若是叫人看見了可怎么辦…… “如意還這么小,別讓我擔心?!?/br> 沈君佑頭拄著手肘凝視著璧容,望著她的目光有些深遠。 聽著那渾厚低沉的聲音,璧容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由不得璧容事后反悔,沈君佑一起來就叫關恒拿著他的名帖去縣里請了上次給劉氏診病的于老過來,據(jù)說這于老的父親曾是宮里的太醫(yī),專瞧女子生產(chǎn)上的病癥,后來因為惹了某位貴人才不得已辭了官。 不過半日的功夫就回來了。 于老先診了脈,然后問了問穩(wěn)婆生產(chǎn)時的狀況,心里便大抵有了斷定。 “生產(chǎn)前受了些顛簸,沒有調養(yǎng)好,生產(chǎn)時又傷了經(jīng)血,虛損不足,以至惡露不凈,中氣不足,氣血虧虛。”又細問了璧容身邊伺候的秋桐出惡露的情況,越發(fā)肯定了。 產(chǎn)后惡露這樣的病癥對于生產(chǎn)后的女人來說,可大可小,有的人只開始幾天,慢慢的就可以自己恢復,有的人卻是長期不斷,湯藥不離口,卻終生難以治愈。 沈君佑蹙眉問道。“如若真如于老所說,可有法子醫(yī)治?” “先用些補中益氣的湯藥止了惡露。此病主要靠調養(yǎng),我開幾個食療的方子,你們往后就按著食譜來做吧?!?/br> 于老寫了食譜交予秋桐,上面有人參、烏雞等滋補的東西,又有仙鶴草、益母草、急性子等專治的藥材,一連寫了數(shù)十道湯品、菜品,秋桐驚訝地看著他,險些以為這人是館子里的大廚冒充的。 “如若按著您的方子調養(yǎng),需要多久的時間?可能根治?”沈君佑又問道。 于老斂目踟躕了一下,才道:“若是能配上針灸,自然更好了?!?/br> 沈君佑聞言大喜,不想于老竟又是一副為難的樣子道:“只是這病不同其他,要在關元、足三里、三陰交、百會xue上同時施針?!?/br> 關元在臍下三寸,足三里在膝骨,三陰交在腳踝,百會xue在頭頂。 這可都是女子身上最為隱蔽的部位,秋桐聽完臉都白了。 沈君佑卻只問了句:“可能治愈?” 于老點點頭,“這是自然,只要好好將養(yǎng)個一年半載,便能痊愈了?!?/br> “如此,吾妻之病就全權托付給您了?!鄙蚓用嫔嵵氐貜澭蚓弦还?。 秋桐一愣,忙喊了聲:“二爺……” 沈君佑自是知道秋桐想要說什么,擺了擺手,“夫人那里我來說?!鞭D身又問向于老:“可否從今日起就開始施針?” 于老望著沈君佑的目光有些復雜,半響瞇著眼睛笑了起來,“不急不急。我家里正好有個女娃娃,針上功夫學了有些時日了,二爺若是放心就叫人把她接過來吧?!?/br> ———————— 果然如同于老所說,的的確確是個叫人看了有些不放心的“女娃娃”。 穿著件蜜合色交領通袖小襖,領子和袖口上用彩線繡了一圈蝴蝶紋,腳上一雙鯉魚圖樣的花繡鞋,頭頂梳著雙螺髻,另有云鬟垂兩耳。 “這分明還是個孩子嘛,這,這哪里能給人瞧病喲……”秀蓮見了便一臉不信任。 沈君佑也沒想到會是個這么小的孩子,深蹙著眉頭,猶豫著要不要與璧容商量商量索性請了于老親自過來施針。在生死疾病面前,男女之防又算得了什么。 “且等一等。于老既然敢叫她來,自是有什么過人之處,咱們先問問?!辫等莅参康嘏牧伺纳蚓拥氖?,喚了秋桐從外間將她領了進來。 少女半抬著頭一路走一路瞧,一雙大大的杏眼里充滿了好奇,直到見了屋里的主人才急忙低下頭,問了聲好。 “你今年多大了?”璧容叫人給她看了座,柔聲問道。 “回夫人的話,下個月就要十歲了?!鄙倥嗦暵暤鼗氐?。 “和咱們家天業(yè)一般大小?!辫等菪χ鴮Ρ娙说?,又問:“你可是自小跟著于老學醫(yī)?學了幾年了?” “我從四歲開始跟著師傅學醫(yī),已經(jīng)學了六年了?!?/br> 眾人不由得一愣。 四歲?那才是多大的孩子??聪蛩哪抗獠挥傻枚嗔藥追志磁濉?/br> “不知于老可和你說了我的病,病來如山倒,恐怕要多留你些日子了。房子已經(jīng)我叫人收拾了出來,你且看看還少什么,不用不好意思,只管同這個jiejie要就是?!辫等葜噶诵乃技毜那嚆鍘^去。 “對了,還不知道小大夫的名諱?!?/br> 對于“小大夫”三個字,少女明顯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我隨師傅的姓,夫人叫我小離就好?!?/br> 施針定在了下午開始,中午按著于老寫的方子叫廚房支了大鍋小火慢燉了人參烏骨雞湯。 有鼻子尖的聞見了味經(jīng)貼著墻邊一路尋來,然后嘴巴漏風地在村里說了起來。缸口大小的大鐵鍋,增白增白的烏骨雞湯里面飄著好幾支手掌大小的有鼻子有眼的人參……一時間傳的神乎其神。 秀蓮和劉氏幾個在屋里和璧容說起下個月初一如意滿月酒的事情來。 璧容如今的身體短時間內(nèi)是回不了縣里的,于老也說盡量不要受路途顛簸,故而滿月、百歲都要在西坪村里過。 “你不知道,里正前陣子還同咱娘說了,如意的滿月酒要在村里大辦,直說什么事都不用咱們cao心,他全給攬了?!毙闵徟c有榮焉地道。 這自然是沖著沈君佑的面子。 “先擺上三天的流水席,叫大伙都知道咱們府里添了小主子,不止村里,鎮(zhèn)上、縣上的宅子也都要掛上紅布綢!”夏堇驕傲地道。 秋桐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府上要辦喜事呢?!?/br> 夏堇聽了笑道看向她:“這么說也對,可不就是要辦喜事了。”意有所指地看著秋桐。 秋桐被她戲弄地紅了臉,鼓著嘴往她腰上掐了一把。 由沈君佑做主,秋桐和關恒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十八日,關恒下個月就要升了做鋪子里的管事,秋桐不放心,同沈君佑說還是想留在璧容身邊,沈君佑覺得也好,便留她日后給如意做身邊的管事mama。 “如意的滿月我不打算大辦。”璧容冷不禁地出聲道。 眾人聽了皆是一愣。 “洗三的時候因著你那陣身子不好,便什么人都沒請,如今姑爺回來了,哪能還能將就過去……”想著從前一文錢放在手里都不舍得花的日子,秀蓮只覺得對不起孩子,如今日子好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要給孩子好吃好喝,一點也不愿意馬虎。何況又是滿月這樣大的事,村里再窮的人家也是要擺桌席慶賀的。 “自然是要好好的辦?!闭f話間沈君佑打外面撩了簾子進來,在門口的火盆處烤了烤火,這才從劉氏懷里接過女兒,吧唧親了一口。 不過幾日的功夫,沈君佑抱孩子的功夫已經(jīng)練得爐火純青了,如意也跟他投緣的緊,抱在懷里不哭不鬧,還使勁睜了眼睛看他。 “人家說孩子小的時候不能過于鋪張,會折了福分的?!辫等莸馈?/br> “人家是誰?說的話可有憑證?若是沒有,豈不是白白委屈了我家如意。”沈君佑一邊說著,一邊哄著女兒,“此事你不必cao心,我已經(jīng)吩咐了關恒去辦,如今你待在房里好好將養(yǎng)身子才是正經(jīng)?!?/br> 璧容還想勸說兩句,卻見他一副意志堅定的模樣,無奈地搖搖頭。 想起沈君佑回來幾天了,一直在忙著尋醫(yī)問藥,竟都沒有問秦書懷的事情。 “事情牽連甚廣,京城里的權貴官員之間盤踞混雜,關系甚亂,敬安只是運道不好,白白做了顆導火的棋子,這次若不是有吳大人幫忙,當真是禍福難料,說起來敬安可是承了你救命的恩情?!?/br> 璧容又問起趙思思的事情來,“你都回來這些天了,怎么還不見他們,你們沒有同路?” 提起這事,沈君佑不由得大笑起來,“路上鬧了別扭,那丫頭一生氣竟從客棧跑了,敬安出去尋她去了,算算日子想必這會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 前一句話璧容深信不疑,可想著秦書懷那脾氣能去尋趙思思,這兩人真的還能平安回來嗎?怎么想怎么覺得越跑越遠的可能更大。 還想再問,卻見沈君佑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挑著眉神神秘秘地道:“待那丫頭回來你自己問她便是?!?/br> ☆、第124章 不請自來 果然應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 一連十日,由小離cao針,于老則在外間坐鎮(zhèn)。 施了針,又小睡了一會兒,精神頭正足著,全mama拿了滿月酒的單子過來給璧容看。 打頭的一道“掌上明珠”——鮑汁鵝掌扣花膠仔,又有蟹米分獅子頭、清蒸桂魚等八個熱肴,四個鹵味,四個素炒,兩品羹湯。 相比起洗三時只吃了鄭母送來的米酒和雞蛋,這次置備下的六十六個紅雞蛋著實驚了璧容的眼,但是沈君佑的原話是映襯如意六斤六兩的福兆。 從吃食到桌椅擺設,一應瑣碎的事全是沈君佑一手cao辦,沒讓璧容cao一點心。 看沈君佑的興致高的熱乎,璧容也不好太違逆了他的意思,無奈地搖搖頭,“就照著這個單子置辦吧。”將手里的單子遞給了夏堇,吩咐道:“你跟著全mama好好學學,往后逢年過節(jié)、家里人的生辰少不得都要你幫我cao辦。” 秋桐心思細,以往這些事都是交給秋桐,可璧容已經(jīng)打算把秋桐給了如意做管事mama,將來一家人也好跟了如意去夫家?guī)鸵r,由此一來少不得就要開始培養(yǎng)夏堇。好在夏堇也是個機靈肯學的,全mama樂意把自己肚子里的都教了給她。 直到了正月末的一個下午,趙思思和秦書懷才風風火火地趕回來。 趙思思興奮地和璧容說著一路上見到的新鮮事,只是半句也沒提她怎么和秦書懷走上的一路。 一整套的刻著如意云頭紋的赤金長命鎖、手鐲、腳鐲,一個小巧的赤金盤螭瓔珞圈,四個六斤六兩重的筆錠如意的金裸子,底下還刻著一個小小的“筠”字。瞧著秦書懷的陣勢,像是要把后面如意百歲、周歲的禮一次送全了。 浣筠是沈君佑給如意取的名字?!绑蕖?,竹皮之美質也,黛葉輕筠綠,金花笑菊秋,璧容也覺得這個字極好。 只是她昨日才聽沈君佑說起給如意取的名字,秦書懷又是何時知道的呢? “你這是多久以前便準備好的了?”璧容問道。 “這事你可得問他?!鼻貢鴳延醚凵裰噶酥干蚓樱霸绨桶偷鼐蜕衔壹忆佔永锵聠巫尤チ?,工匠都沒有幾個呢,報了自己名字就走,銀子都沒有給一分!”佯作著半分rou疼半分哀怨地對璧容道。 屋里的小丫鬟們聽了紛紛掩嘴而笑。 “好好說話,一天到晚沒個正形!”趙思思瞥了他一眼。 秦書懷瞪了下眼,半響卻是訕訕地低下了頭。 “他那些東西竟是些銅臭味,半點新意都沒有,且看看我的。”趙思思說著,就神神秘秘地打開了手里一直拎進屋的小包袱。 一對栩栩如生的唐三彩瓷娃娃,一只色彩斑斕的雙燕紙鳶,一堆小老虎、梅花鹿、小鯉魚圖案的掛件,還有一個畫著猴子摘圖圖案的撥楞鼓。 趙思思拿起撥楞鼓在如意面前搖了兩下,許是被清脆的小鼓聲吸引,如意睜著兩只大眼睛咕嚕咕嚕地看向趙思思。 “我在京城瞧見這些東西的時候就知道她肯定喜歡?!迸d致勃勃地又搖了好幾下,心里越發(fā)甜甜的,“咱們事先可都說好了的,我要做孩子的干娘?!?/br> “孩子都還沒有呢,就嚷嚷著要做娘了,也不知道羞。”璧容笑話她道。 趙思思一向大大咧咧慣了,早就不以為然,“就是沒有孩子才想著要白沾沾便宜嘛?!闭f著,吧唧親在了如意的小臉蛋上,“干女兒,你說是不是?” “原本覺得認個干閨女挺不錯的,這下……哎,沒辦法,我也只好認倒霉了?!鼻貢鴳褔@息著搖了搖頭。 “誰逼你了,誰勉強你了,你不愿意當有人可愿意當呢!”趙思思氣得忿忿地撇過了頭。 有聰明的立刻從秦書懷的話里反應過來,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指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