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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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佑還處在呆愣中沒有緩和過來,他內心的一團火焰剛剛燃起卻生生被一盆冷水潑了滅了,那滋味可想而知。 璧容重新掩好了衣服,正兒八經地坐到床上,對沈君佑道:“你快坐下來,我真有事要同你說?!?/br> “你還有什么事要說?!鄙蚓涌粗等荩瑤缀跏且а狼旋X說出來的幾個字。 璧容心里覺得好笑,可面上卻是不敢笑出來,強忍著道:“是嚴宓同我說的一些事?!?/br> “她能有什么好事,才來了一天就叫你學了她那套模樣,連我都敢戲弄?!闭f著,沈君佑手一使勁拉過璧容,在她的屁股上輕拍了兩下。 璧容羞紅了臉,只得求饒,“……你別鬧了,我真的有正經事要說?!?/br> 沈君佑這才勉強放過了她,歪在身后的大迎枕上,聽璧容說。 璧容把把下午嚴宓同她說的向沈君佑復述了一遍,她對于嚴宓所說的事情的確很心動,可是到底又還有些顧忌。 沈君佑聽后一改方才的浪蕩樣,閉目沉思了很久,才緩緩道:“其實在沒遇見你之前我就萌生過去京城的想法,只是我的根在這里,又沒有遇見合適的機會。如若真如她所說,眼前確實是個好時機。隆和記的事情我早有耳聞,如今京城剩下的幾大家族,雖說實力雄厚,卻不似隆和記那樣有拿得出手的精品,他們涉獵的范圍太廣,反而失了優(yōu)勢。對我們來說,只要善加利用,也許會有更好的結果。” “可你有沒有想過,因為隆和記的影響,其他幾大家的云錦織造技術也都不低,我們雖然在妝花紗上占有先機,可與緞子上未必與他們有多大出入??伤麄兗业缀裰?,我們卻賠不起?!辫等菡f出了心里一直擔心的。 “隆和記的云錦向來以進貢為主,花樣多是絢麗大幅的獨花,另幾家效仿隆和記,也多是織造這樣的布匹,這樣一匹布便有了剪裁上的局限。所以我們大可以走另一條路?!鄙蚓优妈等莶欢?,便往深里解釋道:“我們的織布機比他們的要先進的多,我們可以兩人織造四則、八則的連續(xù)花樣,單是時間上比之獨花就要省下幾倍來?!?/br> 這也算是另辟蹊徑了,與京城那幾大家減少了利益上的直接影響。 “如何?困惱可消除了?” 璧容點點頭,“我相信你的決定,不過咱們要何時走?從這里到京城可是不近,房子、鋪子都要置備,再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京城的天氣也不曉得怎樣,過冬的衣服少不得要多做……” 沈君佑聽著她在旁像是自言自語的絮叨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想起北宋有個詩人贊頌妻子的幾句詩來:庚伏壓蒸暑,細君弄咸縷。烏綈百結裘,茹繭加彌補。勞問汝何為,經營特先期。婦工乃我職,一日安敢墮。 大抵,這便是女人的天性了吧。年輕的時候以妻子的身份,年老的時候以母親的身份。他如是想。 “哪里有這么快,只是初步有了想法,還要各方探聽好京城的動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鄙蚓釉捯粢活D,伸手將璧容攬到懷里,“不過眼前倒是有件急事刻不容緩?!?/br> 璧容剛想問是什么事,炙熱的吻便落在了唇上,沿著下巴、脖頸,一路向下。 “我,我真的不方便,沒有騙你……”璧容一邊躲避一邊解釋著,她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挑釁沈君佑了。大抵這便是兵法講里的‘自不量力’了。 “你想太多了,我可沒說要……不過總也不能叫你閑著就是了?!鄙蚓幼旖倾曋Γ樕蠈憹M了陰謀兩個字。 果然,璧容的手被他拉到了身體的某一處,那里的炙熱溫度清楚地告知著璧容它此刻的亢奮和渴望。 “我,你……”璧容這會兒早已呆愣的不知所措。 他們何曾這樣,這樣不著邊際,這樣大膽…… 沈君佑卻容不得她退縮,早在她呆愣的時候翻身覆上。 享受著唇齒之間的愛欲糾纏,璧容的雙眼逐漸被柔情溢滿,微瞇著雙眼,視線朦朦朧朧的一片,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從心底破土而出,她忍不住嚶嚀出聲。 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無師自通地上下撫摸了一番,叫沈君佑心里的火苗嘭的一聲燃起,火焰愈演愈烈,沿著血液綿延到全身,肆無忌憚地在他的五臟六腑橫沖直撞,徒留下一片星火燎原的壯烈。 “你簡直就是我這輩子的毒藥……” 夜涼如水,銀色月華傾瀉一地。在破繭而出的最后一刻,沈君佑喃喃地說。 ☆、第133章 寺廟避雨 嚴宓得了答復,帶著修哥兒去惠安鎮(zhèn)娘家那里又住了幾日便啟程回京里去了。 臨走的時候,璧容帶著如意去送她。 官道上停著兩輛顏色鮮艷的桐油平頂馬車,進出城的路人見了紛紛側目徘徊。 “莫要舍不得,我在京里備好了酒席等著你?!眹厘底焐线@么說,帕子卻被眼淚沾濕了。 “到時候你可要去城門口接我?!辫等堇酪啦簧帷?/br> “那肯定的。若是你們家的生意成了可不能忘了給我的謝禮?!眹厘狄贿吙拗?,一邊不忘拿話打趣她。 璧容聽了也破涕而笑,“你放心,到時候定分你一股,叫你一輩子衣裳不愁穿?!?/br> 兩個人又看了幾眼,直到前頭的馬不耐煩了,這才告別。 又待了十來日,沈君佑打點好了這邊的事情,便決定先啟程進京,一方面要去實際考察下京里的現狀,另一方面也要選好店面和宅子。沈君佑的打算是等那邊都料理妥當了,再叫關恒帶著璧容娘倆過去。 臨行之前,璧容尋了個機會和沈君佑說起了沈沅娘和魏廣平的事。 “不行?!鄙蚓酉胍矝]想,就板著臉拒絕了,“沅娘雖與我不是一母所出,可到底也是我親meimei,那魏廣平什么家境地位,怎么配得起沅娘,再說當初你既然把她從老家接過來,她的婚事咱們就得好好思量,你莫要這些年給丫鬟們做媒做上了癮,亂扯起紅線來了?!闭f完,他又覺得自己的語氣生硬了些,才想要緩和一下,卻見璧容扭過臉嚶嚶地哭了起來。 “她是你meimei,就不是我meimei了?說的好像我這個嫂子故意苛刻她,你捫心自問,我有半點對她不好嗎?這事是沅娘叫我來求你的,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璧容捂著臉,趴在大迎枕上委屈地哭。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他們兩個門不當戶不對?!鄙蚓用^,百口莫辯,“你莫要哭了,都是為夫的不是?!?/br> 璧容打掉他伸過來的手,“我和你也門不當戶不對,你可是覺得后悔了?” “哎哎,怎么扯到了咱們倆的身上,我們同他們不一樣,咱們這算是日久生情,他們呢?你想想,沅娘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么會和他認識的?我原還覺得這魏廣平為人正直,沒想到卻是藏了這樣的心思,幸好發(fā)現得早,否則做出了與理不合的事情來,可要害了沅娘一輩子的?!鄙蚓淤u著笑給她分析。 “這話倒是說得對,想當初有人也是‘道貌岸然’,藏了見不得人的心思,虧得我娘家人沒嫌棄你我這番私相授受,不過那時候竟沒發(fā)現你有這些沉陳腐思想,看來到底是年紀大了?!辫等莸闪怂谎?,鼓著嘴從床上下來坐到了對面的玫瑰椅上,全然一副要和他劃清界限的模樣。 沈君佑訕訕然,“夫人說的是,當年我確實有不合禮數的地方,這此給夫人賠不是了。”說著,在她面前抱手鞠了一躬。 璧容“呸”了他一聲,不愿再多說,推開他拖鞋上了床。 沈君佑也脫了鞋湊過去,下顎抵著她的頭頂,低聲道:“好了,別氣了,我也是一時情急,她畢竟是我meimei。為了別人的事傷了咱們夫妻的感情,不值得?!?/br> “唉?!辫等輫@了口氣,“你這是愛非其道!沅娘到底是個什么性子,心里想的什么,你就真的清楚?” 見璧容仍然堅持,沈君佑沉默了片刻,“這樣吧,明日我去見見這個魏廣平,如若真如你所言,有些話他就應該給我一個交代?!?/br> 沈君佑向來言出必行,翌日一大早他就去了魏廣平家里,魏廣平見到他有些意外,但瞬即便想到了他的來意。 出乎璧容的意料,沈君佑回來時心情頗好。 至今璧容也不清楚兩人到底說了些什么,只知道沈君佑不但同意了這門親事,而且還要出資供魏廣平去太原讀書,將來再進京考進士。不過條件是要魏廣平有了功名才可以迎娶沅娘。 這次進京,秦書懷和趙思思也跟著一塊去,不過差別是,他們是要去游山玩水的。 “我看這兩人就是打算省下車馬費,跟著大部隊走,還免去了遇見土匪的危險?!毕妮榔仓煸谂愿拐u他們。 璧容聽了直樂,卻沒有什么異聲。 一晃便到了十一月下旬,來了信叫他們啟程。雖說之前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可到了臨走的時候,璧容還是忙得團團轉。 京里的天氣和這邊不同,要檢查帶過去的衣服夠不夠穿,如意是第一次走遠道,璧容擔心她路上會不適應,又過去和鄭母他們告別,等到上路時已到了十一月底。 車行到了鳳陽一帶的時候,天氣開始飄忽不定。 早上還是萬里無云,到了中午,突然下起雨來,而且越下越大,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都說六月天孩兒臉,怎么到了這南邊,冬天還能下起雨來?!毕妮垒p輕撩開一側的窗子,往外看了一眼,雨水如瀑布般沿著窗檐落下來,拉箱籠的馬車在泥濘的路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車輪印記,車速不由得慢了下來。 “南邊就是這樣,到了冬天,下一場雨天氣便要冷上一些,等過了年以后,興許才會下上一兩場雪。”璧容解釋道。 正說著,馬車停了下來。駕車的車夫打開門,關恒披著蓑衣站在底下。 “夫人,雨勢太急,路上又臺難走,馬兒都不肯前行,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兒恐怕停不了,今夜是肯定到不了縣城了,不如尋個地方歇息一宿,明日再走?!标P恒道。 “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上哪找客棧去?”夏堇瞪著眼問。 關恒顯然也是早就想到了這點,只得硬著頭皮道:“聽車夫說,前面二十多里的地方有處寺廟……” “你說什么,住寺廟?”夏堇不由得高喊了一聲,“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看你怎么和二爺交代!” 關恒摸摸頭,等著璧容的答復。 “出門在外,誰知道會遇上什么事,有個寺廟已經是萬幸了?!辫等菖呐南妮赖氖郑瑢﹃P恒道:“就聽你的,去寺廟?!?/br> 雨天路滑,二十里的路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關恒所說的寺廟。 寺廟并不大,門口六節(jié)青石板的臺階,立著兩個大理石石獅子。兩扇紅色的大門,因為經久雨水沖刷,已經落了不少顏色。烏黑的門匾上用燙金色字體寫著大悲寺三個字。 關恒先去扣了門,好半天才出來一個穿著緇色僧衣帶著僧帽的小和尚。關恒同他說了來意,許是之前邊有人來此借宿,小和尚并未說什么便請了他們進去。 一進了廟門,迎面便是大雄寶殿,廟內也不大,小和尚帶著他們向西邊走了一會兒,便來到了一排屋宇處。 “這邊是鄙寺的客房處,地方狹小,幾位施主還請見諒?!毙『蜕泻险普f道。 “哪里哪里,有勞小師父了?!辫等萁邢妮滥贸鍪畠摄y子,這是我們對佛祖的一點心意,還請小師父代為轉交方丈。” 小和尚接過銀子道了句阿彌陀佛,便離開了。 隔了一會兒,小和尚又跑了回來,說方丈叫伙房給客人們預備了齋飯,如若璧容幾人不嫌棄,待會兒他會把齋飯送過來。 關恒向他道了謝,叫小和尚不必麻煩,他一會帶人跟著他去取。 趕了一天的路,眾人早已經疲憊不堪,才用過齋飯,便準備上床歇息了。璧容剛哄著了如意,正要去屏風后面梳洗,門外響起了兩聲叩門聲。 “夫人,是小人關恒?!?/br> 見是關恒,夏堇松了口氣,貼在門上問道:“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夫人已經要歇息了?!?/br> 關恒躊躇了片刻才道:“是廟里的小師父,有事想請咱們幫忙?!?/br> 這么晚,若不是真有急事,想必也不會過來叫門。何況這里是人家的地方,作為客人,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璧容復又整理好了穿戴,對夏堇點了下頭,夏堇這才猶豫著打開了門。 站在關恒身后的正是下午接待他們的那個小和尚。 小和尚念了句阿彌陀佛對璧容道謝,璧容叫他不必客氣,開門見山地問了來意。 小和尚說在她們一行人之后,又來了一男一女到廟里借宿,兩人還帶著個幾個月大的嬰,那孩子一路上沒有吃奶,餓的哭個不停,小和尚想起璧容這邊也有個孩子,便過來求助。 “施主,我佛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施主慈悲。” “小師父這話說的似有問題,那孩子的母親既然在身邊,怎么會叫孩子餓著不喂?”夏堇道。 小和尚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一進門時他確實以為那是一家三口,可待見了他們的舉動又覺得不像,他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從小由主持撫養(yǎng)長大,也不明白尋常的家庭到底是個什么模樣,便也不好下定論。 小和尚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無理,可師傅常說“出家人要以慈悲為懷?!币娔莻€孩子哭得那樣凄慘,他實在看不下去。 璧容猶豫了下,就在小和尚要垂頭喪氣的時候才開口道:“有勞小師父去請他們過來吧?!?/br> 小和尚有些不敢置信,呆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連聲道謝,即刻面帶喜色地跑了出去。 璧容吩咐夏堇去叫顧氏出來。 夏堇聽了急的直跺腳:“夫人,我知道您心善,可不能在這會兒犯了糊涂啊,這家人來路不明的,若是身上帶了什么病,過給了如意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