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這個黑鍋溫宥娘可不愿意背,只拿過一個點心包在嘴里了,細嚼慢咽下去后才道:“母親可是冤枉死我了,那是他今日起得晚了。昨夜里他與二房的兩個郎君及族中的同輩喝酒,喝多了些?!?/br> 二房的去族中叫冤,少不得孟世子也要一起去聚一聚。 因此昨夜孟世子也喝了不少,又因上面沒有直系女長輩需要請安,所以今日才起得晚了些。 那時大廚房的早食早就冷了,而小廚房里孟世子又嘮叨著要吃溫宥娘親手下廚煮的東西。 溫宥娘沒將就他的心,就且讓人先餓著了。 六太夫人不知道這些,便只當是孟世子起得晚了,也就沒再放在心上,只與溫宥娘說:“你爹,還是有些不喜姑爺?!?/br> 叫六太夫人母親了,再叫六太老爺一聲爹也無妨,溫宥娘卻是小聲把孟世子大婚夜里喝醉了做的事兒說了?!澳钱斒撬赣H留給他的罷,只一回來就拿了出來。今日回門,我用盒子裝了幾顆,母親要沒事兒就做個手鏈子玩玩?!?/br> 溫宥娘把裝珍珠的盒子拿了出來,打開給六太夫人看。 六太夫人約莫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均勻的珠子,就合上了道:“那是他母親留下來的,再不濟也是你自己留著的,哪有往娘家拿的道理?” “何況,這才大婚,你就往娘家拿東西,也不怕別人說道你?!绷蛉俗允遣豢鲜盏摹?/br> 溫宥娘卻是不怕,道:“府中的二嬸乃是世家出身,又哪差這幾顆珠子,三房四房乃是庶出。母親你只管收著就是,就當是為以后余卿媳婦兒留著的?!?/br> 孟世子要是舍得給二房、三房、四房那些,哪還會留到新婚夜給她。既然給了她,自然就是隨她處置的意思。 六太夫人聽了,這才把盒子收下,道:“到底是高門大戶的,你也莫要表現(xiàn)得太占便宜,就怕她們面上不說,背著說你呢?!?/br> 溫宥娘就回道,“母親放心罷。只是不知母親與父親何時帶著余卿一道回常州?” 六太夫人本就打算與溫宥娘說此事,見溫宥娘先說起了,便道:“你父親也本打算讓我給你說一聲。如今你也嫁了人,到底曲水才是祖地,所以等著你大婚滿一月回來住了對月后,我們一家就得啟程回曲水去。到底不好一直在京城里住著,花銷大不說,你父親也是個住不住的性子?!?/br> 六太老爺一年在家中住的時日并不長,大半年都在外游歷,有時要帶著六太夫人,更是一兩年不歸家都有。 此回上京因是護送張氏的棺木乃理由之一,另外的緣由便是查一查四房這些年來的事兒,順帶著將溫宥娘之前的婚約解決了。 只是不曾想到溫宥娘竟然又嫁進了京中,因此才留得長久一些。 如今溫宥娘的婚事已解決,自然也得先回祖地,四五月的氣候漸暖,一路上也看些風光來。 溫宥娘聽了就點頭,“五月里正好,開始熱了,坐船也不見冷。處處花開得好,也好領略一番江州一帶的春光夏景?!?/br> 六太夫人笑著道:“你父親也是這般說的,倒知道他為何打從前就一直念叨著你懂事了,竟是能和他想到一處去。” 直到這會兒,六太夫人卻是露出點口風來,六太老爺卻是在當年就有過繼他們姐弟的想法,只不過那時四房強盛,又見得溫家老爺那時看似也十分重視他們姐弟,千里迢迢帶回祖地來要將溫余卿的嫡長子名分給占了,知曉沒機會就到底沒開得了口,那點子心思后來就慢慢淡了,一直到溫宥娘姐弟回曲水。 溫宥娘笑著道:“恐那時我們兩口,也要占父親母親一份便宜了?!?/br> 六太夫人聽得此言,忙道:“你們夫妻要離京,這是怎的個說法?難不成那幾房的給你們臉難看了?” 溫宥娘卻是將自己這兩日在孟府里的事兒說了,“說到底,三房的為的還是那個還沒個說頭的爵位,二房的為了自己的好處,自也旁觀著。如今我們大房勢弱,雖此回能斷了三房的指望,可到底也要在祖父面前委屈一番的,不然如何下得臺來?!?/br> 絕了三房的指望,大房要不‘被逼’得離京,少不得孟老國公哪日心疼起庶出的兒子起來,對大房有了隔閡。 六太夫人聽得溫宥娘說三房的不是,就道:“你又怎的知道是三房,不是二房。這事兒怎的看都是二房得利最多?!?/br> 溫宥娘就道:“二房得利是最多,也對宗主位有些想法,可恰恰是這樣,二房才不會用那么簡單粗暴的法子。母親你也說過,宗主位,跟爵位沒多大關系,到底還是要看嫡出一脈誰在朝中的地位高,誰更為服族人的重。二房犯不著對世子動手,就是嫌棄世子,也得看在太子妃的顏面上多容忍兩分。只有三房?!?/br> 溫宥娘又嘆了氣,“生三房的姨娘,當年到底對孟氏出過大力,得祖父高看一眼,也不是沒有緣由?!?/br> 六太夫人卻是嗤笑道:“她本就是國公府的奴才,對國公府盡忠才是本份。也就國公府的主子仁善,當她是居了功,誰料得想?yún)s是個挾恩圖報的小人。” 溫宥娘聽得六太夫人這般說,就道:“母親這話,卻是從何處聽來的?” 六太夫人戳著溫宥娘的頭道:“傻姑娘。你自個兒不會看?看看三房與四房。有些事兒,不就出來了?” 溫宥娘想了想道:“三房與四房怎的了?” 六太夫人道:“三房與四房,聽說相隔不過兩三月。就上面的姨娘,當年也是差不多時候抬的。你這會兒可是明白了?” 再不明白自己就得是傻子了,溫宥娘點了點頭,不曾想還有這么個事兒來。 當初在兩個姨娘之前,老公爺似乎也沒聽說有過姨娘,那么當年老國公夫人抬兩個姨娘出來,且是為何? 要換做她,對孟氏有功,自然要的是自由身,哪有去當姨娘的道理。也除非,當初太姨娘對老公爺有那個心思,這才逼得老國公夫人抬了另外一個姨娘來? 只是可惜老國公夫人年長,沒能活過那個太姨娘,不然哪輪得到三房庶出算計大房嫡子。 說起來,孟府中的庶子,溫宥娘記得當不是只有三房四房,其余的似乎也有,只是不曾得見。就是生母出身不好,身份沒得承認,只當做是一般奴仆看待了。 溫宥娘想到這,卻是心中又有了些想法來。 兩母女說了一會兒話,六太夫人才與溫宥娘說到溫余卿的親事,“你父親兜了一圈子,卻是說等你阿弟二十及冠之時,得個舉人功名了再說。得舉人功名再成婚,這也是早就說好過的。只是你阿弟的才學你也是知曉的,不過十二就小三元了。我也知曉要拿到舉子頭名,最后奪狀元不容易,可只早考一些,也未嘗不好不是?二十,到底年紀也大了些,別人家的也都孩子都滿地跑了?!?/br> 溫宥娘卻知曉六老太爺顧慮的是什么,只勸道:“余卿自幼身子都弱,等到二十也好。成親早了,卻是怕耽擱人家娘子呢?!?/br> 六太夫人哪不知溫宥娘話里的意思,也只得咬著牙道:“都是四房的惡婦!”要不是他們姐弟年幼不能自保時被灌過藥,又哪會有如今之事。 早八百年的事情了,溫宥娘如今說恨也恨不上,只跟六太夫人道:“且都過去了,那些人也大多入了土。母親還記恨她們做甚么呢?不是大夫說也無礙,只是晚成親幾年,又怕著什么呢?!?/br> 六太夫人順勢就說到溫宥娘身上,“要你沒應了孟府的親事,等到十七八,就是二十都成,只葵水來了再成親,我也放心一些了。” “母親,有些人家就是來了葵水,也一輩子沒得子嗣的。我這還未來,有什么好擔憂的呢。”溫宥娘勸道。 到底不好跟六太夫人說了謝氏之事,只得且瞞著了。 等著吃了飯食,再坐上馬車回府之時,溫宥娘便跟孟世子道:“父親今日可是跟你說了些什么?” 總不得兩翁婿坐在那什么都不說,這話別說溫宥娘不信,孟世子自個兒也不信。 孟世子見得溫宥娘問了,也就說了出來,只笑著臉道:“自是讓我好好待娘子,還能有什么?” 六老太爺說話可沒孟世子這么好聽,不過孟世子這人見風使舵慣了,只對著六老太爺嘻嘻一笑,岳父長岳父短的,六老太爺再說話難聽也拿孟世子沒辦法。總不能破口大罵不是。 溫宥娘也不會真要孟世子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要真問了少不得是六老太爺為難他,反倒是讓他在自己面前得可憐了,就跟他說到別的事兒,“我母親之前與我說,就等著咱們回莊子上把住了對月,就離京回祖地去。我心里想著,就趁著那個機會,咱們就一道離了京?!?/br> 孟世子聽得這話,就道:“怎的你就想著往外走,到底是個甚么想法?” 溫宥娘趴在孟世子耳邊道:“這事兒以后我與你說,你要想太子妃以后登位,少不得北面可得解決了?!?/br> 孟世子自然知道大皇子敢與太子爭鋒的底氣在哪,就道:“那邊軍權又哪好拿到手的?” 溫宥娘在孟世子手上寫了三個字:“他家誰也不靠,如今只空得爵位,你若能暗中勸得他去北面一爭,未必沒有機會?!?/br> 孟世子察覺手心上那幾個字,頓時就怒了,道:“你讓我去尋他?” 溫宥娘瞄了他一眼,“不然呢?便是其他的,可讓那邊放心提拔?”說到底再能耐,參軍后也須得有人愿意提拔,要選個與太子一脈有關系的,有軍功卻一直被打壓,對太子也無用。 “我不去?!泵鲜雷悠策^頭道。 溫宥娘就嘆氣了,“你連這個都不肯做,就想著一輩子憋屈著活著?” “就算太子僥幸得以登頂,你寸功未立,也少不得繼續(xù)被二房三房踩在腳下?!睖劐赌镉州p飄飄的來了這一句。 孟世子被這話一激,心里就開始動搖了,嘴里卻還有些不甘愿,道:“你不是說這回三房慘了?” 溫宥娘戳他腦袋,“對爵位是沒指望了,可那支探子呢?說到底你祖父還是對三房偏心,他未必有讓三房承爵的想法??赡氵€好好活著呢,他會把探子留下多少來給三房,卻是不好說?!?/br> 這也是她打算讓孟世子一道離開京城的原因之一,就算族人把這事兒鬧出來了,三房在老公爺那討不到憐憫,但還有三房如今在探子里面有多少影響力的問題。 溫宥娘只得繼續(xù)道:“到底也怕三房被逼得急了叛族,到時與孟氏及太子妃而言卻是大禍。不如我們退一步,斷了他們承爵的心,也示一示弱。” ☆、第140章 族人心思異 孟世子帶著溫宥娘回到孟府,卻是見得下面的仆人皆屏氣息聲,竟像是有大事發(fā)生一般。 少不得叫個人來問,卻是聽得說是今日來觀禮的族人將老公爺給堵住了,且在外書房吵了起來。 只離得近的仆人們卻還是聽出了點東西來,說是事關大房與三房。 這也就是溫宥娘昨日那番算計有了用了,溫宥娘與孟世子道:“你且去外書房看看,跟族人們道個話,也把出京的事情說一說。我先回房去了?!?/br> 說完這話,溫宥娘就帶著冬梅回了大房自己的正屋。 卻是見得夏荷在那焉焉地,見到溫宥娘回來,立馬站了起來,道:“姑娘可是回來了?在府上可是吃過飯食不曾?要不奴婢去讓小廚房的做幾樣小菜來?” 溫宥娘坐下來后,才對著冬梅道:“喲,這是犯什么錯了?竟是知道體貼起自家姑娘來了?” 就夏荷的性子,要見得溫宥娘回來,哪記得吃飯這種事兒呢,少不得要問問可有遇著什么新鮮有趣的事兒來。 冬梅這么一聽,只上前跟溫宥娘面對面的,與夏荷一道跪了下來,道:“奴婢們有錯,求姑娘責罰。” 溫宥娘擺手,“成了罷。只要不是大事兒,也都起來說就是。” 兩人卻是沒起身,只冬梅低聲道:“前兩日給姑爺?shù)牟杷?/br> 溫宥娘聽了,只當是以為茶壺被夏荷喝過的,只擺手道:“夏荷喝過的?也不當事兒?!庇植皇乾F(xiàn)代,一大堆傳染病防來防去的。 要只這事兒,兩個丫鬟瞞住了,也不至于跟溫宥娘跪下認錯。 冬梅偏頭看了看夏荷的臉色,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就前兩日,姑爺喝的茶水,其實就是屋里的……只是……” 雖冬梅說得支支吾吾的,溫宥娘卻是明白了,只扶額道:“所以,你們把茶壺跟茶杯拿出去了就忘記還了?” 夏荷趕緊解釋道:“就是檢查茶水能不能喝,后來給忘了……” 溫宥娘在出嫁前就表示出了不信孟府的態(tài)度來,所以夏荷與冬梅對于新房中的任何能入口入鼻的東西都十分敏感。 加上新婚要喝交杯酒,夏荷就以為茶水溫宥娘當是不會喝的,因此才動了那么一點子私心。 到底是好茶,常喝溫宥娘茶水的夏荷就忍不住了,也干脆不尋理由只承認了道:“其實就是奴婢蒙了心了,沒見過世面,被那茶引誘了去!倒是連累冬梅jiejie了!” 溫宥娘聽到這,見與心中的想法也差不多,就有些哭笑不得,只夏荷喜歡貪自己小便宜的事兒,到底也比貪別人的最后出賣她強,就道:“不過是一壺茶水罷了,你要喜歡,等會兒包半兩回自己屋去。” “只是,”溫宥娘頓了頓,“素日里你在我屋里不講規(guī)矩慣了,我也沒把你當下人看。可這孟府到底不同,有些規(guī)矩要如今不給你立起來,恐怕以后被人捉到錯處,我也救不得你了?!?/br> 夏荷也正是想到了這,才過了兩日方橫下心說出來,到底是相信自家姑娘是不會對自己狠心的,就道:“奴婢知道錯了,求姑娘責罰。” 溫宥娘就道:“既然如此,你就在院子里跪三個時辰罷,罰你兩個月月錢,兩個月不得近身伺候。你可有異議?” 跪三個時辰,夏荷沒放在心上,奴才出身就是皮厚。罰那兩個月月錢,溫宥娘平日給的打賞也多,不差那二兩銀子。 只溫宥娘說兩個月不讓她近身伺候,把夏荷嚇得夠嗆,忙道:“姑娘罰半年月錢,讓奴婢跪一日吧?” 到底舍不得溫宥娘身邊的那個位置,要換了別的去要比自己得姑娘的心意,自己還不一輩子都只能靠邊站了?她可是陪了姑娘這么多年,不說別的,就那個臉都丟不下呀。 溫宥娘卻是沒再說她,只跟冬梅道:“冬梅便去跪一個時辰罷,罰半年月錢?!?/br> 冬梅估摸著也是喝了才知道那是主子的茶水,又被夏荷一求就心軟了。這一點溫宥娘還是想得到。只是冬梅是比夏荷還要重要的丫鬟,卻是只得就是從犯也有些重罰了,少不得是為了要讓她長長心。 冬梅磕頭道:“謝姑娘罰?!?/br> 見得冬梅出去跪著了,溫宥娘才回頭跟夏荷道:“你覺得我罰重了?” 夏荷卻是哭了,道:“奴婢不伺候姑娘,晚上都睡不著。求姑娘也罰一年的月錢都成,可千萬別把奴婢攆到外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