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孟世子嘻嘻笑,“我果真娶了個好媳婦兒?!?/br> 兩人又就潘娘子的為人說了一會兒,溫宥娘才說到了四房投靠之意,“一個月之內,四嬸當是會開口的。我倒是看得來六房那個?!?/br> 孟世子道:“那個是護衛(wèi)里的小頭領,不過歸祖父那邊調度?!?/br> 溫宥娘就道:“只事先將人說明白了,他要愿意,離開的時候向祖父討要過來就行。他總不會連一隊人馬都舍不得吧?” “你拿那個老光棍作甚?”孟世子問。 溫宥娘道:“你且等著,以后總有大用的?!?/br> ☆、第143章 離京前定事 四房的嚴氏,在溫宥娘嫁過來的第二十日,終于開口說了投靠之意,“我家那個,就覺得你們兩口子能在外面游歷一番其實也不錯,就不如就搭個伴一起。他說這么多年,他還沒帶過我出京城走走呢?!?/br> 嚴氏說完這話,自己都有些臉紅了,雖是借口,然而這話從自己夫君嘴里說出來,卻是讓她聽了心里十分喜悅。 隨后又趁著溫宥娘還沒開口說話,又低聲道:“你四叔的意思,也是想出去。也總比一輩子呆在府上靠著府上吃飯的強?!?/br> 四房的身份在老公爺死后可以分到一筆財產,雖比不上大房二房三房,然而卻是要比一般庶族的要強得多。 可只是這樣,孟四爺卻是并不滿足。 嚴氏道:“他讀書不成,去當個閑職的官也覺得沒意思,又不愛跟那些人打交道??傁胫鋈リJ一闖,許是就能找得到自己想要做的事兒了?!?/br> 孟四爺這想法其實很容易理解,就溫宥娘所知道的,在現(xiàn)代里許多家庭里的孩子,家世不算是頂好的,或者在家中不算是被最重視的那一個,許一輩子不用吃喝發(fā)愁,但就是不愿意按照父母的意愿走,總想著天高任鳥飛。 當然孟府中的情況不一樣,孟四爺是讀書的天賦并不高,當官也只能走走門路,還品階極低。老公爺也不可能為了一個沒什么天賦的庶子,把人往天上捧。所以四房只得自己出來尋找出路。 畢竟探子,老公爺似乎也沒讓四房插手的意思。 溫宥娘道:“只要祖父同意,我跟行景倒是無所謂的?!?/br> 隨后嚴氏就說到六郎的事情,“知道我們都念著出去,六郎也是動了心思的,他習武的好動,一輩子呆在京城里也不甘心?!?/br> 就這么一下子,溫宥娘就得了四房與六房投靠。 至于五房,嚴氏道:“五郎有個家拖累著,又管著幾個莊子,吃喝不愁,雖心向往之,卻是脫身不得的。只說在府上留著,當個看家的就好?!?/br> 因此如今孟府便在暗中分成了三派,大房、二房、三房。 除了二房、三房,拉到孟府中所有能拉攏的人,溫宥娘十分滿意,雖目前看來還只是在洽談階段,然而架子至少搭上來了不是。 雙方約定好離開的時日,溫宥娘將嚴氏送出了院子,回頭叫孟世子跟六郎尋個隱秘點的地方約見了一面。 六郎并沒有隨孟氏的姓,而是姓陳,喚作陳敬。 雖是二十五的年紀,且是護衛(wèi),然而面白無須,十分俊美,可以看出當初他生母當是個絕色美人。 也難怪心氣高,一般的官奴丫鬟不愿意要。 孟世子見溫宥娘盯著人看不眨眼,只在桌下踩了人一腳,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大房是嫡出,六郎是不被承認的庶出,也有可能血脈不清,怎么叫人倒是有些讓人為難。 不過為難不過孟世子,直接一句:“陳大哥?!?/br> 溫宥娘無語,心想他要是你親叔叔,你這叫大哥就是占人家便宜了。 不過陳敬對孟世子這般叫他似乎很高興,好似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有孟氏的血脈,反而更喜歡自己的姓一般。 溫宥娘想起嚴氏說過,他母親乃是陳氏女,在先帝時也算是不小的世家。雖當官奴后不得有姓,然而因他有可能是老公爺?shù)难},因此加入護衛(wèi)時叫作自己陳敬,老公爺?shù)挂矝]否定。 這樣一個人是不屑于姓孟的,他的身上雖然帶有奴印,然而骨子里卻還有氏族的氣節(jié)。因此與這樣一個人談人生,是件十分愉快的事情。 他要姓陳,自然也想著有一日能削掉自己身上的奴籍。更甚至想在幾代后,讓陳氏又重新立于世間。 所以他需要冒險,他需要榮耀,他更需要在冒險獲得榮耀之前有人能幫扶他一把。 而溫宥娘決定對他伸出手。 “你讓他跟著興國侯世子去北面投軍?”孟世子沒想到溫宥娘會這么安排陳敬的去處。 溫宥娘頷首,“為官奴,除了軍功之外,還有什么法子可以除去他如今的身份?只要有了軍功,莫說姓陳,就算是說要姓孟,孟氏也愿承認。” 如衛(wèi)青、霍去病,建功立業(yè)后,誰還會嫌棄他們的出身?說到底還是得一個人有在世間立足的資本,方得如意。 “再說只興國侯世子一個在北面,又怎能讓人放心?”溫宥娘又道。 興國侯世子黃寶有與孟氏并無姻親或者血脈關系,不足以讓人放心他掌權后會真正偏向太子。而陳敬不一樣,他有可能是孟氏的血脈,也有可能不是,可他想要脫離奴籍不靠父宗只有建功立業(yè),卻是不可能偏向大皇子。 大皇子外家一手把控北面軍權,身邊不乏將士,陳敬要效忠大皇子,借此來擺脫自己的奴籍,何其艱難? 孟世子壓根兒就沒想這么深,道:“可黃寶有沒說要去投軍吧?我也沒把握說服他呀!” 對于黃世子的印象,到目前為止,兩人面對面的交鋒,還是在當初他想英雄救美,順便想騙個媳婦兒的時候。 孟世子連小自己的戚鉞都打不過,更別說黃世子了,雖兩人也沒打過,卻也算是在皇宮里那一次就結了仇? 那一次是他調戲人家未婚妻,這會兒是直接撬他墻角,搶人家未婚妻了。 孟世子對京中的各家動靜還是知曉的,也覺得黃寶有那廝肯定喜歡溫宥娘,他搶了人未婚妻,還去勸人家為太子效力,他傻呀?想挨揍挨瘋了? 溫宥娘卻不知他這些心思,只跟他道:“聽說黃世子前些日子跟一家娘子訂婚了?” 似乎是有這回事兒,孟世子點頭。 溫宥娘道:“對方門第并不低?!?/br> 似乎也是有這么回事兒,孟世子又點頭。 溫宥娘就道:“這是因為興國侯府沒了北城統(tǒng)領一職,想在京中不被人踩下去,少不得利用姻親了?!?/br> “可是世子,你與我說實話,這天下,有哪個真男兒愿意靠岳家的勢力而不是自己的能力來護著自己一家的?”溫宥娘問道。 孟世子滿不在乎道:“我呀?!焙盟七@事兒也不是多丟臉。 溫宥娘哼了一聲,差點翻白眼,“你要能尋個靠山還用娶我?” “你是說黃世子不愿意娶那家小娘子?”孟世子聽出了溫宥娘的意思。 溫宥娘并未肯定這說法,“以我對興國侯夫人的了解,黃世子的婚事定然要世子自己同意的,自然也不存在喜不喜歡的問題來。只不過心里必然會覺得憋屈?!?/br> 靠著岳家來保住自己家在京中的地位。從當初黃家娘子嘴里得到的信息可以分析得出,黃世子這種十分正派的人肯定心中會有些想法。雖不至于婚后對新娘子混賬,但也難免有個意不平。 而侯府上丟了差事,為了再尋出路,就是訂了婚,恐怕在成婚后,黃世子也會選擇從軍這一條路。 勛貴家的孩子從軍,還是世子位,前往軍中自然不會只是百夫長這種低階位置,官職定然會在五六品左右。 只要有軍功,且不被上位者忌憚,升職起來自然容易。六郎跟在黃世子手下,也容易混出頭來。 “所以,在黃世子從軍之前,這是最好的拉攏他的機會。”溫宥娘跟孟世子道。 孟世子不喜歡黃世子,只推脫道:“可萬一他要去南面呢?” 溫宥娘就說:“你只放心尋個機會去勸就是,他不會去南面?!?/br> 當初興國侯的北城兵馬統(tǒng)領之職,說不得也是因當初換子之事才放的手。因此對薛府,怕心中已經有了一層隔閡,自然不會投向南面。 而投去北面,要能有機會建功立業(yè),興國侯府才是真正的重新在京中立住腳。畢竟庶族的勛貴,要在大隆立足,還是少不得幾代軍功做墊腳。 孟世子見溫宥娘一副你不去,我就去的神態(tài),也只能咬牙認了,放溫宥娘跟黃世子去見面,除非他傻呀。 “只是,六郎又如何安置進去?他到底是官奴,又掛在府上的?!泵鲜雷佑殖钌狭诵聠栴}。 “不是說讓祖父把他那一隊送給我們一塊兒離京么?我瞧著他當是有個本事的,能當上領頭,下面的人也是服氣他的才對。只我們把人帶出了京城,只要一日不回京城,他們去哪做些什么事兒,官府也最多不過是詢問府上,也不可能把他們叫回京來詢問。就算是在半路報死了,官府又哪會在乎。又不是新近才罰下來的官奴?!边@方面的問題,溫宥娘早就想妥了。 “可他身上那個奴記,是消不了的。要毀了,你還放心他?”孟世子又覺得有不妥之處。 溫宥娘笑道:“他可比你有心氣多了,有沒有那塊兒奴印,他都會做出最好的選擇?!?/br> 孟世子跟陳敬不熟,溫宥娘覺得他可信,自己也只能信,畢竟他也找不到比六郎更適合的人了。說到底他們大房也是在賭,愿賭就要服輸。 “就你上回說的給潘娘子置一個院子的事情,我去問過她,她倒是答應了。這會兒地方我也尋了一個,只不過就用誰的名義去買下來?”孟世子道。 商賈之事,自然不可能記在他和溫宥娘身上,可奴婢不可存私產,為了隱密性,也少不得不敢放出可信的奴才去掛名。 然后孟世子就發(fā)現(xiàn),自己昔日的好友,如今的身邊,竟是半個可用的人都沒有,真是愁煞人也。 溫宥娘也在想這個問題,沒有比勾欄院里更合適打探消息和信息流轉的地方了。可背后到底由誰來掛名卻是一個問題。 里面不能是孟氏的人,也不能是溫府張府的人,然而說到這么重要的一個點,也不敢輕易交給別人。 想來想去,也只有將勾欄院分成兩部分,與別人合股,明面上有個掛名之人,而打探消息與信息流轉就交給潘娘子來。 “這樣處置最好,只是潘娘子到底可信不可信,你心中要有個譜在。京城乃天子腳下,半點差錯都出不得,不然就將涉及到東宮娘娘身邊。潘娘子,我不認識,亦不了解。我只擔心一點。她當初被人算計,便是被人利用了對你的一番真心,我只恐她對你因愛生恨,到最后坑你一把,你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溫宥娘道。 感情這東西,最為傷人。自古以來癡男怨女少不得都是因為它失了分寸與底線。 溫宥娘不擔心孟世子跟潘娘子是真愛,只擔心潘娘子真愛過頭反過來算計孟世子,讓他不得好死。 孟世子被溫宥娘說得背后發(fā)毛,卻是還是有些偏向潘娘子,“潘jiejie不是你說的那種人?!?/br> 溫宥娘道:“我并非說她心性不好,而是情之一字,偏激之下,最難控制。一切都難說得很?!?/br> 溫宥娘談過戀愛,但素來理智,卻是見過很多聰明人,老實人,老好人為了情最后自己將自己逼到絕境,害人害己。 瞧著孟世子這模樣,溫宥娘就覺得,就算這廝還有十余日滿二十及冠,恐怕對情愛一事都昏頭得很,哪知道人心難控的道理。 “還是哪一日尋了空,你將她約出來與我一見罷?!睖劐赌飮@氣道。 只希望潘娘子上了一回當,就變得有譜起來,別跟孟世子一般天真了,也別把真愛指望在孟世子身上。 溫宥娘說想見潘娘子,孟世子自然答應,順帶也說了一些潘娘子的事來。 “潘娘子肚子壞了,恐怕一輩子都不能有子嗣。聽說她十七八時有世家的人愿意帶她回去當個樂女支,暗地里當姨娘養(yǎng)著,她也沒答應。我問她,她說在高門大院里生不了孩子,色衰愛弛,還不如呆在樂坊里,至少能得個痛快?!泵鲜雷诱f道。 生不了孩子,就算進了高門大院也是一輩子沒得指望,年老色衰之后也不過是在一個角落里等死。倒還不如呆在勾欄院里,趁著年輕漂亮才名鼎盛之時,愛怎的就怎的,也多得幾年痛快時光。 溫宥娘聽得孟世子這么說,對潘娘子的印象倒好了些。雖當初信過私奔那種蠢事兒,然而瞧著說這話的意思,到底是個明白人。 明白人糊涂一時,卻是糊涂不了一世。 就溫宥娘在幾日后隨著孟世子春游,‘偶遇’潘娘子后,溫宥娘更加這般覺得了。 “見過夫人?!迸四镒由锨靶卸Y道。 溫宥娘在潘娘子走近時就聽得孟世子說她是誰,因此便客氣道:“潘娘子不必多禮,還請坐。” 人家賣藝不賣身,沒什么值得低賤的。溫宥娘不會因她的身份而看不起她。 潘娘子許是不曾想溫宥娘會待她這般客氣,也沒扭捏,只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與溫宥娘品了一壺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