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夫人又對孟世子罵了半晌，最后才囑咐溫宥娘千萬別把兩個孩子把他給帶壞了之后，才又說到溫長慧的親事。

    “雖是有個惡毒的婆婆，可那孩子條件也不錯了。你說外嫁，可有那么一對爹娘，就是嫁又哪能嫁到什么好人家？”溫老夫人這才說出不想退婚的緣由來。

    溫長慧與她不同，她退婚退過兩回，卻也因為名聲無礙，過繼的父母無礙，因此再嫁人也不難。

    可溫長慧有了那么一對父母，不說世家，就說是庶族里有一點名望的，誰又愿意娶？

    如今有一個愿意娶的，看著前程還不錯，有可能考到舉人再中進士，溫老夫人也覺得不錯了，也總比跟著現(xiàn)在明顯會倒霉的四皇子要強。

    那四皇子，溫老夫人可還記得如今這個皇帝造反，打的旗號就是退位的那位為了四皇子害死了太子與大皇子。

    朝廷里的事兒，溫老夫人不懂，然而能讓自己父親殺死兩個孩子的人，在她看來也不是什么好人，更算不得良配。

    “可她不愿意，老夫人又何必勉強。也只怕她日后過得不快活，把罪怪在別人身上?！睖劐赌镒约旱挠H事是自己找來的，也不覺得溫長慧不愿嫁給不喜歡的人有什么錯。也怕溫長慧最后過得不如意恨上老夫人，這才是得不償失。

    不過溫老夫人卻不這般想，只跟她道：“她又沒你這般本事，我不給她cao心，誰能為她cao心？難到還靠著她那個沒用的爹？”

    要溫長慧有溫宥娘本事，溫老夫人覺得她也會順?biāo)囊馔肆诉@場婚事了，再尋一個也不難?？蓽亻L慧到底是不如溫宥娘，她也只求溫長慧能嫁得安穩(wěn)一些就好。

    到如今溫老夫人其實也明白，換了個皇帝，溫家肯定是不如以往了，自家老爺也說過要致仕的話，許是還會被降罪?？赡羌乙矝]來說過退親的話，在溫老夫人看來，就是個好歸宿了。

    溫宥娘也不好管溫長慧的事情，只聽著溫老夫人說那男子還不錯，還擔(dān)心真把人拆散了，溫長慧要后悔又怪在她身上。

    “那婆母惡毒，倒是個何種惡毒法？”溫宥娘就問道。

    溫老夫人這才把打聽到的說了出來，本也沒多久的事情，說是打聽也沒打聽得仔細，“說是當(dāng)初是殺夫的?！?/br>
    溫宥娘一聽就覺得不太靠譜，就道：“要真謀害親夫，又哪會現(xiàn)在還安然無恙，少不得被夫家鬧出來。”

    溫老夫人嘆氣，“可不是夫家鬧出來的？”

    溫宥娘道：“可也沒見鬧到官府去，那必然就是流言了。許是那家男丁死得早，夫家的兄弟為爭家產(chǎn)編造出來的也未可知。”

    溫老夫人還是道：“到底心里不妥當(dāng)呢?；勰镆舱f是被人陷害的，別人又哪會拿個好人家來陷害她？那小郎君我看沒問題，出問題的就肯定在那婆婆身上了。”

    溫宥娘無法，只得道：“那我先讓人去打聽一下，反正婚事也不急。這一來回打聽清楚也最多不過一個月的事情。要真不行，那就退婚。到底溫氏在庶族里也算是小有名望，也未必找不到一個可意的。真找不到，尋個家世微薄的學(xué)子，嫁妝多一些，想必也是愿意的。何況以后余卿與長倬都是要走仕途的，到底也不會讓慧娘真吃虧了去?！?/br>
    許溫余卿不會搭理溫長慧，且是六房也不會多管，然而溫長倬卻是四房里的小三房里的人，要溫長慧真遇著了事，也不會真不管。再差也得搭把手，免得別人說溫長倬刻薄寡恩甚的，于名聲不好。

    溫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到底她還是信溫宥娘多一些。溫宥娘說去查，自然會查得清清楚楚，也不會對她有半點隱瞞。

    將溫長慧的婚事說好，溫宥娘才讓冬梅去把霸王跟小兒子抱出來給溫老夫人看。

    溫老夫人早就準(zhǔn)備好了禮物，只見得了兩個孩子，心下里就喜歡得不得了。

    最后離開時，還囑咐溫宥娘道：“可千萬別讓你夫君那個浪蕩性子的教導(dǎo)。”

    ☆、第3.29

    溫宥娘送走溫老夫人，就等到孟世子帶回來的消息。四皇子被削為庶民的旨意，已經(jīng)發(fā)了出來。

    這是打算舍棄四皇子而保昏君，也算是保新帝的名聲，到底不能上了位就把前任帝王推出來落井下石。

    當(dāng)然，公子珣對昏君也沒這般好意。

    孟世子與溫宥娘道：“陛下讓人用好藥養(yǎng)著，只盼著他醒呢?！?/br>
    等醒過來，天下?lián)Q了主人，自己成了隱形的階下囚，最看重的兒子說不定連命都保不住了，這才是生不如死。

    對一個皇帝的報復(fù)，最狠也莫過于此了。

    孟世子說完朝中的事，就問道：“溫老夫人今日上門是為的何事？”

    溫宥娘少不得把溫長慧的事情說了出來，道：“我讓孟迅叫人去查一查，到時候也好回她個話?！?/br>
    孟世子不喜道：“跟你又有甚關(guān)系？莫不是還指望她會領(lǐng)情？要真嫁得好，我還擔(dān)心她到時候翅膀硬了沖著你來呢。仇府的，就沒見過一個好人?！?/br>
    溫宥娘笑著捏了捏他鼻子，“知道你對我好?！?/br>
    孟世子這才滿意了，在晚間休息時才與溫宥娘道：“溫長慧如何，到底也是溫氏血脈，更不過是個小娘子。就算是對你有恨，也折騰不出甚花樣來。只仇府，我卻是不得不防?！?/br>
    溫宥娘道：“仇府如今也算是徹底落魄了，即便是不放心也不用我們出手。”仇府大房跑了，二房三房都死了，剩下的要成器，薛九也不會給他們機會。

    溫宥娘又將今日審訊出的事情說了出來，“也不知是謝氏誰布的局，雖不正大光明，卻是殺傷力十足?！?/br>
    不過幾個奴婢，就能殺死兩個女人，毀掉三家。雖是張氏與仇氏自己本身不夠聰明，可到底這局布得太過狠毒。

    “謝氏?！泵鲜雷酉肓讼耄?，“當(dāng)初也確實是人才輩出，被稱作鬼才的也不少。這眼界的布局，拘于后院，陰狠又難查，許就是出自女人手中?！?/br>
    溫宥娘想到投靠南寧的謝氏，頭有些疼，“也不知南寧此回會不會趁機而入?！?/br>
    孟世子拉過被子蓋在溫宥娘身上，道：“睡吧。真趁機而入，這時候也想不出有用的法子來?！?/br>
    溫宥娘湊上去在孟世子的嘴角親了親，惹得孟世子直瞪眼，這才笑著閉上了眼放緩了呼吸。

    第二日孟世子去上朝，溫宥娘也跟著去了，不過孟世子是去前朝，而溫宥娘是去后宮。

    淑妃如今還被關(guān)著的，因身份特殊，算是被人特意關(guān)照著的。

    溫宥娘走進宮殿大門之時，淑妃正坐在宮殿的地上看著她笑。

    “我知道你會來?！笔珏?。

    溫宥娘手中托著一壺酒，這是公子珣為了安撫薛九為淑妃準(zhǔn)備的，不過她自告奮勇的來了，“淑妃娘娘過得還習(xí)慣？”

    淑妃只盯著溫宥娘，咬著牙道：“當(dāng)年我就怎的心軟沒弄死你？”

    溫宥娘將擱酒壺與酒杯的木盤放在一邊，對著淑妃微微一笑，“許是那時候淑妃娘娘覺得不過是兩個賤種罷了，又哪值得出手不是？”

    “我母親已經(jīng)被你算計走，再對付兩個孩子，也沒甚值得高興的。所以娘娘就一時心軟，放過了兩條人命?？梢菜闶欠e了兩點功德了，是個好人吶。”溫宥娘又笑著道。

    這些話似乎說進了淑妃的心里，她確實沒想到當(dāng)初沒看進眼里的兩個賤種，如今竟是比她過得要好。

    可如今她已是階下囚，因此也說不出甚放狠的話來，只得不甘心的瞪著溫宥娘。

    淑妃確實是不怎的甘心，之前她手里握著鳳印，只差一步，她就會是皇后了，她的兒子會是太子?；蛘咚膬鹤訒腔实郏龑砭蜁翘煜伦顬樽鹳F的太后。

    可這一切都在還沒來得及的那一步中，被毀得干干凈凈。

    溫宥娘替淑妃倒了一杯酒，道：“四皇子昨日已經(jīng)被逐出皇宮，貶為庶民。不知淑妃娘娘可知曉？”

    淑妃如今已經(jīng)算得上是什么消息都打聽不到了，只被人嚴(yán)加看守在這里，聽到溫宥娘說出四皇子之事，只瞪大了眼，滿目恨意道：“新帝他想做甚？別忘了他的位置還是陛下禪讓的，他要想有個好名聲，就得善待陛下的孩子！”

    溫宥娘嘲諷著將酒杯遞給淑妃，“娘娘，請吧?！?/br>
    新帝想對四皇子做什么此時并不重要，怎么對待昏君的子嗣也不重要，此時重要的是陛下想讓淑妃死，誰讓當(dāng)初薛九起事之時，打著的旗號是誅妖妃？

    妖妃就該有妖妃的結(jié)局。

    淑妃沒有別的選擇，也沒有最后的瘋狂一般大喊大叫，只端起酒杯，將酒杯中的鳩毒一飲而盡。

    這本就是個善于心計與隱忍的女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倒也痛快，只滿臉的不甘心到底出賣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溫宥娘看著淑妃喝下了鳩毒，然后五官慢慢流出了黑沉的血液，最后倒在地上幾番抽搐后，再也沒了生息。

    這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心情，沒有為張氏報仇雪恨后的欣喜，也沒有終于親自殺死一個人的惶恐。

    溫宥娘只是覺得，許她的血已經(jīng)冷了。

    此時朝堂之上卻也起了爭執(zhí)。

    公子珣也不好明說自己有病，畢竟他才登上帝位，連正式稱帝都還沒開始。

    若說出自己命不久矣的話，想來不論是現(xiàn)下的朝廷還是在外的世家豪族們，定然比如今更放肆，等著的就是天下真大亂了。

    因此陛下也只是把太子推了出來，雖太子不過七八歲，然而用公子珣的話來道，也是年紀(jì)不小該懂事的時候，既然是被立為太子，那么早一些接觸朝政也好，只當(dāng)作是旁觀即可。

    當(dāng)然，由于太子還算小，因此陛下就指定了幾個臣子教導(dǎo)，也算是為太子早準(zhǔn)備好一套班子，想來想法是能趁早一日就趁早一日在他死之前好好考察一番這套班子可用不可用。

    教導(dǎo)太子的臣子里，每一個都可圈可點，讓人沒有異議。只在教導(dǎo)太子的少師人選之上，出現(xiàn)了矛盾。

    當(dāng)陛下說出少師的人選為溫宥娘時，朝臣里出現(xiàn)了極大的震動，隨后反對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

    一是溫宥娘并非賢能。二是溫宥娘不過區(qū)區(qū)女子。三是少師乃三孤之一，雖是虛職，然而卻是從一品。

    孟世子下朝后與溫宥娘道：“他們還說讓胡公當(dāng)少師，打量胡公是傻了，少師哪有丞相權(quán)大？何況胡公已經(jīng)是太師了，哪又再兼職少師的說法。”這是活脫脫的想要排擠人了。

    就是兼職，在公子珣身體不好的情況下，小胡丞相也沒這個時間去教導(dǎo)太子?？山虒?dǎo)太子這種事實在是事關(guān)重大，是真怕有些人懷著私心教導(dǎo)太子疏離世家，讓他們重蹈覆轍。

    小胡丞相寧愿是溫宥娘，也不想便宜別的人。

    溫宥娘卻是沒聽這個，只跟孟世子說淑妃的事情，“我親自把毒藥遞給的她。”

    孟世子摸了摸溫宥娘的頭，見無事又去摸溫宥娘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竟是有些發(fā)抖，就問道：“她欺負你了？”

    溫宥娘只覺得有些后怕，不是怕淑妃，而是她自己，“我當(dāng)時什么想法都沒有，就跟平常吃了一頓早點。我這不是冷血吧？”

    孟世子還以為溫宥娘是受了什么刺激，聽溫宥娘說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只與溫宥娘道，“為母報仇你要有甚想法？替她跪著哭一場？有想法那才是有病！”換他哪用毒藥，直接拿刀子捅了，也虧得溫宥娘竟還把這當(dāng)回事。女人就是女人，忒心軟。

    不過孟世子想了想，道：“你向來心軟，就是陛下要她死，也讓他身邊的太監(jiān)去不就行了，又哪需要你去做這些。沒得把自己給嚇到了。看熱鬧也不是這般看法?！?/br>
    溫宥娘也覺得好像是這樣，殺了就殺了吧，反正也不是她想要淑妃死，自然不會有什么想法，好歹毒藥是她自己喝的。就跟孟世子說到朝堂上的事，“那最后可是爭出個名堂了？”

    孟世子嗤道，“還不知道那些人的小心思？只想把胡公擠走，把丞相的位置讓出來，便宜他們。也不看他們祖墳上長樹苗了沒?！?/br>
    “那少師就還沒有定下來了?！睖劐赌锞偷?。

    孟世子點頭，又安慰溫宥娘道：“你放心，太子既然拜你為師了，少師這個位置就不可能是別人的?！?/br>
    孟氏在這一場奪位中，還未開口要實權(quán)上的封賞，只要溫宥娘一個少師之位，也算是合情合理。

    “也無非到時候讓你去跟那些老東西罵兩回，只往死里罵，他們就消停了。”孟世子毫不在意道。從龍之功只有那么幾個，陛下也不可能大肆重用各家族人來讓各家在朝中勢重，少不得要便宜到一些舊人。

    有從龍之功的那幾家，自然對溫宥娘當(dāng)少師沒有別的想法，只要孟氏不在朝堂上與他們爭權(quán)，一個女人有個虛職窩在東宮里教孩子，且還不是她一人教導(dǎo)，他們還是容得下。

    只是那些沒有從龍之功的先昏君的舊臣，定然會借著此事發(fā)難。畢竟公子珣已經(jīng)決意立阿蔓為太子，就少傅、少師、少保，乃太子身邊的重位，誰都巴望著的。

    “少傅定的是薛九，少保定的是嚴(yán)如霜?！泵鲜雷佑值?。

    溫宥娘聽了臉色十分怪異的道：“薛九為少傅，沒人反對？”

    孟世子見溫宥娘這臉色，就捂著肚子笑了，“她手里捏著幾萬大軍，誰敢說不？”

    “哦，所以就我一個人好欺負嘍？”溫宥娘有股莫名的郁氣。

    孟世子還在那笑，卻也不說三孤之事來刺激她了，只道：“胡公是太師，祖父乃是太保，小公爺?shù)淖娓缸贩馓??！?/br>
    溫宥娘點頭，公子珣這安排，除了胡公，其他的安排，其實都極好。

    ☆、第3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