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道長看向這位湯溪縣令的眼神愈發(fā)狐疑：“你究竟是什么人，貧道從未聽過這世上有活城隍的存在？”

    聽到燕赤霞這么說，陶醉臉上也是驚愕不止，城隍？程亦安是本地城隍？他直接驚得出了聲：“程兄你不是剛來湯溪上任不久嗎？”

    面對三雙充滿疑惑的眼睛，程晉不由有些頭疼，他就是想當(dāng)個(gè)普普通通的人間小縣令而已，為什么要這么為難他？

    “我只是個(gè)普通凡人，并不是什么城隍。”程晉這話說得也坦然，畢竟他說的完全是事實(shí)，只是隱去了一部分話而已。

    這話誰信啊？反正在場一道士兩妖都不信，但既然能使用城隍的力量，那程晉就肯定不會(huì)是妖了，燕赤霞回劍，他也不是是非不分，什么妖都斬的道士，只道：“大人為何這般確定這妖無辜？”

    提起這個(gè)，陶醉心頭又是一跳，不過還沒等他撇清關(guān)系，就聽到人開口說著：“陶醉是我湯溪衙門新聘請的主簿，若他有任何違法行為，也須得本官懲治?！?/br>
    燕道長好險(xiǎn)沒驚得丟了劍：“你居然聘請妖怪當(dāng)主簿？”這豈不是亂了套了？

    他眼神一橫，射向陶醉：“你是不是對他隱瞞了身份？”

    老實(shí)妖陶醉連否認(rèn)都不會(huì)，只歉意地張了張嘴巴，但如此已然是給出了這個(gè)問題的答案。燕赤霞一看，原本柔和下來的氣息瞬間又凜冽起來：“大人，妖類說話向來反復(fù)，他既對您隱瞞身份，你也無需再袒護(hù)他。”

    “但本官知道他是妖?！?/br>
    程晉平底丟下一顆驚雷，驚得在場一人兩妖都齊齊側(cè)目，花姑子更是訝然帶傷開口：“這不可能！若陶哥哥自己不暴露身份，誰也無法發(fā)現(xiàn)他的妖身！”

    就在這時(shí)，打衙門里出來一個(gè)身著玄衣的青年男子，他眉如遠(yuǎn)山，眼睛是化不開的冰雪，只聽他說話，陶醉和花姑子就覺得心驚rou跳。

    “其他人不能，本座能?！?/br>
    有大妖！

    這妖氣若有似無，甚至如果不是對方刻意釋放出來，陶醉甚至都察覺不到，他忽然想起那日金華貓對他的勸誡，原來……湯溪衙門真有如此“定海神針”般的存在。

    而相較于陶醉和花姑子動(dòng)植物本能上的臣服，燕赤霞感受到的威壓就更大了。

    須知黑鹿鹿從前被害就是拜道士所賜，他沒當(dāng)場動(dòng)手，完全就是看在程亦安的面上。燕赤霞被這威壓鎮(zhèn)得初冬的天，出了一身熱汗，而他腰間響得急促的尋妖鈴也讓他的心神拉緊到了極致。

    燕赤霞拔劍的剎那，只來得及沖在場唯一一個(gè)人類喊：“快走！”

    然而令他驚恐的是，這個(gè)姓程的縣令不僅沒走，反而是快步走向了大妖，甚至非常不知死活地拍了拍大妖的肩膀，只聽得人開口：“怎么出來了？”

    “蟹粉灌湯包出爐了?！?/br>
    ……就這話，煙火氣也太濃了吧，大妖氣場好像瞬間腰斬了一半。

    燕赤霞擦了擦額頭豆大的汗珠，就聽到人作介紹道：“給你們介紹下，我家黑師爺。”

    師爺？這等大妖給人當(dāng)師爺？這是什么天方奇譚？

    燕赤霞越來越懷疑程晉的身份，能收服這等大妖的存在，真的有可能是人嗎？

    還有這滿衙門的妖類，燕赤霞握緊手中的劍，今日他恐怕是走不脫了。

    “幾位都沒吃早飯吧，進(jìn)來用點(diǎn)吧，放心，我家阿從手藝很好的。”

    程晉開口相邀，黑山只微微垂眸看了人一眼，又用威壓掃射了一遍燕赤霞，這才收了勢往回走。

    等黑山走進(jìn)衙門，燕赤霞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完全濕透，若不是他的劍杵在地上，恐怕此刻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

    花姑子見此，剛想奚落人一番，就被陶醉擋住了。

    “陶哥哥，你干嘛攔著我，他剛剛不問青紅皂白打傷了我，你都不替我報(bào)仇！”

    陶醉還受著傷呢，實(shí)在沒力氣跟花姑子理論，他剛想施個(gè)閉口訣，就被程晉扶助了顫悠悠的身體。

    “你是他誰，他憑什么要替你報(bào)仇？”

    花姑子剛要開口，卻被人搶了白：“而你若是他的誰，就該先看到他已經(jīng)受了傷，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休息?！?/br>
    花姑子被懟得無話可說，心里也有些小內(nèi)疚，便去扶陶哥哥的另一邊。程晉力氣大，見此也把燕道長扶上，他還想問問到底是不是倩女幽魂呢。

    “嚯，這是怎么了？在外面被人欺負(fù)了？”

    貓舌頭向來敏感，潘小安叼著個(gè)灌湯包被燙得齜牙咧嘴，但無奈這湯包鮮美異常，貓貓舍不得松口，好不容易吞下肚，抬頭就看到陶醉受傷的模樣。

    他本還想繼續(xù)調(diào)侃兩句，就聞到了人間正派道士的氣息：“大人！救命??！”

    ……果然，貓貓就是干啥啥不行，叫救命第一名啊。

    “我再救你的命，你這輩子恐怕都得賣身給我了，你確定？”

    程晉換了身外衣進(jìn)來，就看到這劍拔弩張的場景。

    貓貓呲溜一聲就躲到了程晉身后：“那也好死不如賴活著，黑大人呢？他怎么沒回來？”

    “……”你這小貓，挺有心機(jī)啊，還知道借力打力。

    然而此刻的人間道士燕某人，已經(jīng)覺得見怪不怪了，這就是只沒害過人的小貓妖而已，跟大妖比起來，又算不了什么呢？

    反正現(xiàn)在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倒不如飽餐一頓，如此再戰(zhàn)死，也不枉他人間走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