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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讀書人妄談鬼神,從前也沒見過師兄讀什么靈異鬼怪的書,但程晉敢保證, 下一封書信到的時候,絕對已經能把他的老底猜個五六分了。 原本接下此事是為了將楊會弄回京城,誰知道呢,居然是虛晃一招, 怪他離開師兄太久,警戒心下降,這才著了師兄的道。 “他是從吳娘口中得知的吧?” 聶小倩有些歉疚地點了點頭:“嗯,怪我沒提早同吳娘說, 傅公子又極擅言辭,吳娘只當他知曉,這才如此嘴快?!?/br> “算了算了,我?guī)熜殖尚南氪蚵?,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看著是有些慘,聶小倩忍不住安慰道:“大人實不用這般煩憂,傅公子這般打聽,多半是擔心你的安危,尋常書生與狐妖歡好,他的家人都會請道士除妖,更何況黑師爺這般厲害,又牽扯地府鬼怪,您什么都不同他說,他難免心憂,害怕你一招行將踏錯,他離得遠鞭長莫及,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聶小倩從前能當上蘭若寺的c位,不是沒有道理的,她認真地勸誡,程縣令的臉色果然好看了一分:“……那你覺得他還會給本官留個全尸嗎?” 女鬼小jiejie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翻譯一下大概就是……您一路走好。 程縣令:這人間可真是不值得啊。 聶小倩很快離開,程晉思及對方的一番話,其實心里也明白,如果他師兄背著他干這么危險的事情,他鐵定直接殺到京城,都不帶一點兒猶豫的。 換位思考后,程縣令覺得自己這回作的死確實有點大,可是現在叫他“懸崖勒馬”,顯然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不談他剛入婺州時差點小命不保,是跟黑鹿鹿作了約定才得以存活,就是為了湯溪的發(fā)展,綁定的城隍副印,也不是說還回去就能還回去的。 誒,對啊,他還有個地府官方的身份呢,他雖然叛逆,跟鬼怪打交道,但他這都是為現實所迫啊,不行,得在師兄下手前,再去賣一波慘。 反正現在掉馬掉得也差不多了,程晉決定死馬當活馬醫(yī),再誠懇地認錯。 聶小倩接過程縣令的信,心道這可真是位勇士啊,這個時候不安靜如雞等待“審判”,居然還敢主動出擊,難怪人能當師兄弟呢。 于是這一日晚間,傅承疏回到家中,就看到了等候許久的聶小倩。 傅承疏看了信,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朗聲開口道:“亦安他應沒有讓姑娘現身相見吧?” 猛然對上這雙眼睛,聶小倩還是覺得心旌搖曳,要說好看的皮相,程縣令生得也好,黑師爺更是遙如冰雪顏,那狐妖離庸和竹妖陶醉也是各有千秋,但氣質這東西真的很難用言語來表達,她定了定心,才搖頭道:“是奴家自作主張?!?/br> 主要吳娘是她帶著去求程縣令的,聶小倩心里難免愧疚。 “姑娘想說什么?” 分明是平易近人的態(tài)度,卻給鬼一種疏離之感,說實話聶小倩有些無法想象這世上什么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這位,又能讓其放下心房,應該不存在的吧:“大人當初使奴家前來,必定有相告之意,只是事涉陰陽,才不敢全然告知,唯恐您擔心過度?!?/br> 傅承疏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便道:“那姑娘覺得,在下是應該只當不聞嗎?” 這對師兄弟,果然一個比一個犀利,聶小倩搖了搖頭,選擇避開這個問題:“程大人真的是個好官,衙門里無論是鬼還是妖,都對他極為尊重,倘若他真有什么危險,我們絕對會擋在他的前面?!?/br> 居然意外地衷心,但傅承疏卻很了解自家?guī)煹艿钠⑿裕骸耙喟泊巳?,看似冷情,實則赤子之心,倘若他真把你們放在心上,怎么會獨自茍活?未來之事,誰也無法預料,你能保證他不會牽扯進誰也無法阻止的險境之中嗎?” “他對你們好,那是他的事,但他既是我的師弟,我便要為他多考慮三分?!备党惺柽@話說得極為認真,聶小倩根本不敢躲開他的視線,“亦安他確實身懷本領,或許也強過許多鬼妖,但這跟我擔心他并不沖突,姑娘你說對不對?” 傅承疏少年成名,又天生親緣不濃,說句直白點的話,他對親兄弟的感情恐怕都及不上師弟一半,他從小就很懂得取舍,師門是他唯一的軟肋,他只希望老師和師弟能平安健康。 誰知道師弟剛外放出去,就給了他這么大一個驚喜。 聶小倩啞口無言,確實,如果一個人真正關心一個人,說出來的話或許不動聽,但絕對發(fā)自真心。試問,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師弟天天跟鬼妖打交道,沒有絲毫反對的話,那恐怕就沒多少真感情在了。 或許是她死得太早,將人與人之間的羈絆想得太簡單了。 “不過,亦安在信中寫道,他現如今還在城隍幫忙,可是真的?” 聶小倩聞言一愣,不過她很快道:“是真的,大人手中有城隍副印,可驅湯溪境內所有鬼魂?!?/br> 看來亦安敢對他如此隱瞞,確實是有所依仗,傅承疏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信,忽然一笑:“姑娘還有事嗎?” “???公子不回信嗎?” 傅承疏如是搖頭:“不回,我在生氣?!?/br> 聶小倩:……好直白好坦誠,程大人你要不親自來負荊請罪吧。 但既然被這么明明白白地回復,聶小倩也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很快她就走鬼道回到了湯溪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