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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和尚怎么回事,見面就給他一頓夸,難怪萬福寺香火鼎盛,這夸人的話術(shù)真是爐火純青啊。 “弘法,進來,帶這位施主去后山。” 弘法臉上滿是不贊同:“師父!” “去吧去吧,程施主并非歹人,你好生招待。” 然而弘法嘴上答應(yīng)得好,但那小眼神可是充滿了敵意,大有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小師傅何必這般警戒,我并無惡意。” 弘法退后兩步道:“那你就不該來,師弟在寺中,總好過在外面?!?/br> “師弟?小師傅滑頭,方才還說寺中沒有我故友的孩子,說好的出家人不打誑語呢?” 程晉說這話,顯然是為了逗逗小和尚,卻沒想到弘法小和尚一臉自悔表情,念了好長一段佛經(jīng),才向佛祖懺悔完:“請隨小僧這邊走?!?/br> 然后一路上,任憑程晉怎么說,弘法小和尚都不接茬了。 程晉心想,這還是個心性堅定的小和尚,福緣方丈選繼承人的眼光真是不錯啊,萬福寺后繼有人哩。 后山距離前院有段路程,弘法對路很熟悉,很快繞著山路進了山中腹地,倒是真如大娘說的山峰陡峭,若是沒有熟人帶領(lǐng),確實很容易迷路。 又走了大約五分鐘,叢林掩映處,一座小茅屋出現(xiàn)在程晉眼前。 “師弟就住在此處?!?/br> 程晉望著簡陋的小茅屋,真是越來越不明白福緣老和尚的行為,明明話里話外對小周嘉看顧有佳,卻讓個五歲的孩子獨自住在這么荒僻的地方?這晚上若是摔了碰了,連個救援的時間都沒有。 “他一個人住這兒?” 弘法臉色不郁:“小僧也住在此處,施主還有何問題,一并問了吧?!?/br> ……讓兩個孩子住這兒,聽著更不靠譜了?! 程晉平復(fù)了一下心情,皺眉道:“你師弟,名喚什么?” 卻誰料弘法這般道:“師弟便是師弟?!?/br> “嗯?” 弘法就換了種說辭:“師父還未給師弟取法號?!?/br> ……那老和尚還好意思說入了佛門,不是紅塵客?原來都是搪塞他的屁話。 正是此時,小茅屋里跑出來個矮矮的身影,大概是看到了弘法,聲音雀躍地穿過來:“師兄,今日怎這般早就回來了?不用做晚課嗎?” 程晉眼力巨好,遙遙便看到個圓頭圓腦的小光頭快樂地跑過來,身量比普通五歲孩子小些,但身子骨應(yīng)該養(yǎng)得不錯。 小和尚顛顛地跑過來才發(fā)現(xiàn)有外人,當即就嚇得縮到了弘法身后,半晌才小聲道:“師兄,這人是誰啊?!惫趾每吹?。 弘法想起師父的話,才不情不愿地開口:“是師父的客人,聽說了你,特意來看看你?!?/br> 小和尚一聽,也不太害怕了,主要還是程晉生得好,身上氣息暖洋洋的,討了小孩子的喜歡:“大哥哥是來看我的?” 哎喲,這孩子跟他那傻爹竟一點兒也不像,瞧瞧這嘴巴多甜啊。 不過這眉眼確實挺像周霖的,程晉在身上摸了摸,找出一袋阿從熬的粽子糖,說來這糖還是他抱怨金桔糖太酸,阿從特意為他做的,這會兒剛好給小朋友甜甜嘴。 “哥哥這次來的匆忙,沒準備什么見面禮,來,吃糖?!?/br> 小和尚看了一眼師兄弘法,這才飛一般地接過粽子糖,不僅自己快速塞了一顆,還給弘法也塞了一顆。 弘法起先不愿,但嘗到了甜味,就沒那么不情愿了。 “好甜!”他第一次吃到這么甜的糖哎,小和尚高興得瞇了眼睛。 就連弘法也被甜到了,寺中也有佛糖,但甜味淺淡,只有一些回甘。寺中下過山的師兄倒是說過山下的糖很甜,但他年紀小,還從未下過山。 “當然,我家小書童很會做零嘴的,不拘甜的咸的,都做得極好?!泵鎸@般天真爛漫的小和尚,程晉能看得出養(yǎng)得不錯,身上的衣服確實不新,甚至下擺還打了補丁,但從弘法的維護來看,小周嘉這五年過得算不上太差。 至少,應(yīng)該比在林家過得好些。在林家雖然錦衣玉食,但小孩子快樂成長,靠的并不僅僅是豐厚的物質(zhì)條件。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 程晉蹲下來,剛要道明來意,卻在看到小周嘉的眼睛后,沒了聲音。 弘法見此,立刻將師弟拉到身后,一副警惕的模樣。 反倒是小周嘉不明其意,有些好奇地看看師兄,又看看大哥哥,抿了抿嘴巴里粽子糖,甜得笑彎了眉眼。 重瞳,小周嘉居然是重瞳,所以才能看見鬼魂嗎? 重瞳,顧名思義就是一個眼睛里兩個瞳孔,民間迷信者,多稱之為妖瞳。但其實史書上,有不少帝王將相都是重瞳,遠有倉頡、虞舜,近有王莽、李煜。 “你……” 程晉忽然有些明白福緣方丈的顧慮了,重瞳者少見,沒有足夠的庇佑能力,小周嘉確實是活在寺中比較自在。若出去后,恐怕就很難保持這般的赤子之心了。 世人總是會將異于常人的存在視作異端,他的巨力是,重瞳者亦是如此。 程晉難得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事實,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舉動可能會影響小周嘉未來的人生。 “大哥哥明天再來看你,怎么樣?” 小周嘉嘴里的糖已經(jīng)快抿化了,聞言高興地點點頭:“好呀,大哥哥什么時候來,我早上要去澆花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