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會的,”凌霄跟他們擺了擺手,翻窗出去跳到了樹上。 “為什么他住在樹上?”凌祈問。 夜崢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是未來人的習慣吧?!?/br> 凌霄老遠就看到這樹上有桃,他揪了一個最大的,擦了擦剛想送到嘴邊,就看到自己的手變得透明。 讓我吃一口再穿??!他心中叫道,可惜時光女神沒有聽到他的請求,他眼睜睜看著桃子從手中漏下,歡快地奔向了樹下的土壤。 咚——有什么東西落到了地上,滾了滾后停了下來。 正在花圃內松土的嬴風聽到動靜,循聲望去,只見樹下多了一樣圓圓的東西。 他走過去查看,原來是樹上的野桃,因為沒有人摘,熟透了掉在地上,已經有些爛掉了。 小灰也過來象征性地聞了聞,從體型上它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大灰,由于跟嬴風待久了,整個狼都變得十分高冷,完全不像小時候跟凌霄在一起時那么活潑。 “你要吃?”嬴風問。 小灰傲氣地把頭一扭,不吃。 嬴風抬起頭,樹上還有好多成熟的桃子,要是某個人還在的話,應該會很開心吧。 他在考慮要不要把桃子摘下來,一不小心看到了桃樹下的土壤中,隱約冒出的一個小苗。 “這是什么?” 他走近仔細觀察,這些年來他認識了不少植物,卻從未見過類似的芽苗,從外觀上判斷像是某種木本植物,卻不屬于任何一種已知綱目。 這里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這樣一種不明植物呢? 嬴風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為新生的小苗畫了速寫,當他合上本子后,卻發(fā)現(xiàn)這的環(huán)境有些眼熟。 ——我始終保留著它,因為它是我很重要的一樣東西,但如果為此讓我重要的人不開心,在東西和人中,我當然選擇后者。 嬴風終于回想起來,就是這里,當初他選擇埋掉信物的地方,就是教堂后院的桃樹下。 ……難道是它? 嬴風在疑惑中,看到不遠處角落里的土壤有松動的痕跡,像是被人挖開又埋上了。 這回又是什么? 他走過去,剛蹲下來,小灰就緊張地跟過來,欲蓋彌彰地坐在可疑的地方。 嬴風幾乎可以斷定是它搞的鬼了,他不由分說地趕走小灰,用鏟子挖開那里的土,露出下面的東西。 啃過的骨頭,老鼠的干尸,蟬蛻,一團看不出來歷的布團…… 嬴風哭笑不得,“這些都是你撿的?” 高冷的大灰秘密曝光,腦袋東轉西轉,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繼續(xù)維持高冷才好。 “那邊的樹苗也是你干的吧?”估計是不知道從哪里叼來了種子,埋到地里恰好發(fā)了芽。 小灰一臉困惑,不過在物種不同的嬴風看來,那大概就是某種程度的心虛。 “你怎么跟猴子一樣,什么破爛都喜歡攢?!?/br> 小灰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然后慢慢地黯淡了下去,腦袋也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嬴風脫口而出那句話以后,自己也沉默了,一人一狼相對無言,一陣微風吹過,不遠處的樹苗隨風晃了晃脆嫩的小身子。 良久,嬴風伸出手去,揉了揉小灰的腦袋。 “我再幫你埋起來吧?!?/br> 小灰郁郁地趴在地上,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嗚鳴。 帶土 重新掩埋好小灰的秘密寶庫,嬴風收拾了工具,一人一狼往室內走去。 那間小房間還是那么擁擠,嬴風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也只是在屋里添置了一些書籍,其余絕大部分都是凌星留下來的東西,連擺設都維持原樣沒有變動過。 小灰前腳進屋,后腳就輕車熟路地按下某個儀器的開關,嬴風沒有阻止它,反而對它這種行為習以為常,就仿佛這么多年來,每一天他們都是如此度過。 凌霄的身影出現(xiàn)在狹窄的房間中央,他的聲音為安靜的環(huán)境添了些許人氣,讓這里顯得不再那么冷清。 “我就要接受一項治療,在這次治療后,我可能會失去這三個月以來的所有記憶……” 嬴風在凌霄影像的陪伴下,將今天新發(fā)現(xiàn)的植物手繪整理好,準備去圖書館查一下有沒有相關的資料可以證實它的身份,如果時間趕得上,他還來得及把它加入即將再版的植物圖典增訂版。 伏堯的電話就是在這時打來,多年來嬴風深居簡出,與舊識聯(lián)絡甚少,伏堯算是少數(shù)一直主動聯(lián)系他的人之一,關系也就這么維持了下來。 “嬴風,有空嗎?來一趟歷史博物館。” 自當年遠征煌宿星得勝歸來后,伏堯就由少將榮升為了中將,但說話開門見山的習慣依然沒有改,嬴風想不出來他要自己去博物館的理由。 “去做什么?” 伏堯的聲音與平日相比略顯低沉,“考古隊發(fā)現(xiàn)了點東西,想讓你來辨認一下?!?/br> 興許是他非同尋常的語氣,亦或者是說話的內容,使得嬴風被不祥的預感籠罩。他放下手里的資料,才踏出房門半步,卻不想再次收到一則來電。 以嬴風的交際程度,一天之內收到兩條通訊是很少見的,這次終端上顯示的是一條陌生號碼,他接了下來,對面也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您好,請問是嬴風先生嗎?” “是的,你是哪位?” “這里是歷史博物館……” 嬴風打斷他,“是要我過去嗎?我已經接到通知了,很快就會到?!?/br> “誒?”那邊也很詫異,“不用您親自過來取,只要您留下地址,我們會派人把包裹送上門?!?/br> 包裹?嬴風皺緊眉,“你不是伏堯中將的人嗎?” “先生您是不是誤會了,”通訊器那端的人答道,“我們是國家歷史博物館的員工,您有一個時光機包裹,由十年前您的某位神秘友人所贈,今天就是它要抵達您手中的日子。只要告知您的地址,我們會親自送貨上門,費用已經結清了,您不用擔心。” 嬴風已經走到酈飛鯊跟前,聽到這里終于明白了是無關的兩件事,不過恰好趕到了一起。 “我知道了,不過我正好要去博物館,你們在哪里,我順路去取就好。” “這樣啊,我們在三樓民間文物展示區(qū),你在紀念品柜臺就可以找到我們,緊鄰思念石展示區(qū)?!?/br> “好的?!辟L掛掉電話,把博物館設置為終點,自從十年前與凌霄前往參觀后,這還是他第一次造訪那里。 伏堯在頂樓的會議中心等他,嬴風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有許多人,除了伏堯和聶云是他認識的人以外,其他的人他一個都沒見過。 “你來了,”伏堯的一聲招呼,讓現(xiàn)場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他臉上佩戴的墨鏡,引起了眾人的格外關注。 嬴風同他認識的人點了下頭,伏堯熟悉他的個性,也只為他作了簡短介紹: “這些都是博物館的領導,還有文物鑒定專家,這次請你來是想讓你幫忙鑒定一樣東西?!?/br> 文物鑒定專家請他一個外行人來鑒定東西?嬴風便是不懂了。 伏堯把視線轉移到在場的另一個人,該名專家立刻站起來,把話題接了下去。 “是這樣的,我們半年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古天宿角斗場遺跡,其后便一直從事挖掘與復原工作。就在上個月,遺跡里出土了一樣十分特殊的文物?!?/br> “特殊的文物?”嬴風情不自禁重復了一遍。 “是的,從風化程度判斷該文物已有數(shù)千年的歷史,但奇怪的是,它又擁有近現(xiàn)代的雕刻工藝,這兩點之間實在是太矛盾了?!?/br> 嬴風沉默了半天,才開口問道,“是什么東西?” 他面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讓開了,露出會議中心盡頭的一個玻璃展臺,里面靜靜地陳列著一樣東西。 嬴風穿過人群的夾道緩緩走去,宛如穿越了四千年的時光,走到朝思暮想的人面前。 展臺內的文物外表已經腐蝕嚴重,從輪廓上勉強可以辨認出那是一把匕首,上面的雕刻圖案被時間打磨得模糊不清,早已看不清昔日的模樣。 “我知道實物可能看得不夠清楚,這個是我們用最尖端的儀器模擬出的復原圖?!?/br> 專家打開投影儀,一個逼真無比的3d投影出現(xiàn)在嬴風面前,為了讓人看得更清晰,投影還在以緩慢的速度旋轉著。 匕首正是那把匕首,手柄與刀刃的連接處,被復原后的奎的形象栩栩如生。 他跟凌霄因為奎的意外出現(xiàn)走到一起,于是選擇了奎作為彼此匕首上的圖騰,一把陰刻,一把陽刻,可以緊密無縫地扣合在一起,每一把都是獨一無二,世間再找不到它們的復制體。 他把手附在玻璃上,那眼神與昔日星樓注視皇室徽章別無兩樣,君臨負滄云改朝換代,星樓害嬴風永失所愛,冥冥之中,輪回因果。 可是在場的人卻看不到那樣的眼神,因為所有的悲傷,都被完美地隱藏在墨鏡之下,唯有微微發(fā)顫的聲音出賣了他。 “你剛才說它推測的年代是……?” 專家小心翼翼地回復,“是古天宿時期,距今大約四千年前?!?/br> 天宿人沒有尸體,只有匕首永不離身,而當只有匕首存在的時候,那往往就是一個人的遺物,如果真的如眾人猜測的那樣,它所包含的意義已然十分明了。 現(xiàn)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包括嬴風在內,沒有人再發(fā)出任何聲音。其他人都求助地轉向伏堯,伏堯也搖了搖頭,表示無可奈何。 又過了很久,嬴風掏出另一把匕首,默默地放在玻璃柜頂,離得近的人都看清了,那上面雕刻的圖案就是復原圖中匕首的陽版,如果不是歷史無情的腐蝕,它們想必還能毫無縫隙地緊密相扣。 博物館的院長以為他要把匕首借給館里供研究使用,忙向其道謝,“謝謝你的支持,等我們做好了拷貝,就把它送還……” 嬴風打斷了他,“不必了?!?/br> 他頓了頓才又道,“雖然它不屬于文物,但麻煩你,讓它們兩個在一起吧?!?/br> 無視眾人困惑的目光,嬴風離開了會議廳,聶云覺得他的此舉有些不妙,放心不下地拽了拽伏堯的袖子。 伏堯追了出去,“嬴風!”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博物館內回蕩著。 嬴風轉過身,墨鏡遮掩下的表情永遠波瀾不驚。 伏堯來到他跟前,在這樣的嬴風身上找不出破綻。 “你……”他開了個頭后又換了個問題,“理論上來說,就算凌霄的匕首是出土文物,它在法律上也是屬于你的,你確定要將一對匕首都捐贈出去?” “是的,”嬴風平靜地回答,“古文物需要專業(yè)的保管,以我的能力無法做到?!?/br> 伏堯不信,“你真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