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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契子在線閱讀 - 第132節(jié)

第132節(jié)

    “好吧,你說是孩子就是孩子,你家孩子是自己來的,可沒有任何人強迫他?!?/br>
    主教不聽他解釋,“我只給你一個選擇,要么你說出拘禁他的理由,要么放人?!?/br>
    龍寅快要煩透了,根據(jù)屬下的回報,他們在教堂什么都沒有找到,那個凌星更是死咬著不肯說,如果主教這邊再施壓把事情捅出去,那這事可就鬧大了。

    “好吧,你可以把人領(lǐng)走,不過你可要把人看好了,畢竟雛態(tài)是很脆弱的?!彼氐匕汛嗳鮾蓚€字咬得很重。

    對于他的威脅,主教報以狠狠一瞪,很快有人把凌星領(lǐng)了過來,看到對方毫發(fā)無傷,主教這才放下心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龍寅不動聲色地豎起了耳朵。

    主教警覺地拿袍子將凌星一擋,“走吧,我們回去說?!?/br>
    “嘁,”龍寅在他們身后不屑地啐了一聲。

    “中將,看樣子主教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可以排除凌星把種子交給教會這條線了。”

    “但他始終是教會的人,可能只是沒來得及交出去。密切監(jiān)視他們,這段時間但凡出入教堂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記下來。”

    凌星回到教堂,看到自己跟荊雨的心血被毀于一旦,險些哭了出來。

    主教心里也不好受,那些曾經(jīng)欣欣向榮的花草,和泥土混雜在一起,散落一地,破敗不堪。

    凌星一聲不吭地去花房拿過鏟子,開始蹲下來,一點一點地,把那些幸存的花草種回到原處,主教和牧師也來幫他,三個人一直忙到夜□□臨,也才恢復(fù)了原貌的四分之一。

    一只手搭到了凌星的肩膀上,“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們接著來?!?/br>
    凌星已經(jīng)不知疲倦為何物,但想到還有兩個人在,自己不走他們也不會走,便只得勉強答應(yīng)。

    借著這個機會,主教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想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去軍部嗎?早上你給我打的那個電話,難道與此有關(guān)?”

    凌星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又隨即想到,這件事倘若他不說,那就是個人所為,可如果他說了,教會與軍部勢必會再次爆發(fā)沖突。到時候軍部很可能反咬一口,將主教打成幕后主使,搞不好連教會都會為此連累,背負(fù)上盜竊的罪名。

    想到這一點,他又緊緊地閉上了嘴,無論如何都不肯吐露一個字。

    主教與牧師無奈地對視了一眼,連問題都不清楚,這叫他們?nèi)绾谓鉀Q?

    凌星的臥室同樣被翻得亂七八糟,滿地雜亂的書籍卻抵消不了一個人消失產(chǎn)生的空曠,荊雨到來之前,凌星也是獨自在這里生活了六十幾年,卻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冷清。

    睡在下鋪,卻好像缺少了來自上鋪的某種重量,讓他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安全感。

    這樣的日子轉(zhuǎn)眼又過了一周,主教頻頻來此,循循善誘地想從凌星口中探知真相,但奈何他已打定主意,堅決不提此事。主教無功而返,龍寅派來監(jiān)視他的人更是因此找不到任何線索。

    時間一久,有的人就坐不住了,眼見樹種失而復(fù)得的幾率越來越渺茫,最氣憤的是明知偷竊者是誰,卻無法將其治罪,這讓龍寅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他的參謀見事情拖不下去了,只好給他出主意。

    “樹種的事拖了這么久都沒有著落,民眾那邊一直在等軍方給出一個說法,元帥也提及兩次,依我看,這件事目前尚沒有外人知情,我們就當(dāng)那個假樹種是真的,答應(yīng)他們種在本國好了,也算了了他們的心愿?!?/br>
    “然后呢?長出個桃樹?”

    “我們是親眼看著它從靈魂之樹上結(jié)出來的不假,但靈魂樹幾千年來也就結(jié)了這么一個奇怪的東西,根本沒有先例證明它一定就是樹種,這一切也只是專家的猜測罷了。”

    龍寅閉目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他覺得這個建議蠢得不能夠再蠢了,但奈何他也想不出更聰明一點的辦法。

    “就算是這樣,可讓一個小偷就這么躲過去,我實在是無法忍受?!?/br>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中將?!?/br>
    龍寅眼皮一抬,進來的人是保健軍醫(yī),“講?!?/br>
    “我早上對孤星做了例行體檢,發(fā)現(xiàn)了這個?!?/br>
    龍寅從他手里接過報告,三五行快速讀完,“你說孤星已經(jīng)覺醒了?”

    “是的,但是他被人注射了雛態(tài)專用的鎮(zhèn)定劑,所以沒有表現(xiàn)出來?!?/br>
    龍寅恨不得將報告揉爛了,“凌、星……”

    參謀靈機一動,“我倒是有個想法?!?/br>
    “說?!?/br>
    “孤星覺醒了,本來就會從同類中找一個殺掉,無論如何,這個人的死是注定的?!?/br>
    “如果孤星在成人儀式上誤殺了跟自己日夜相處的另一個雛態(tài),沒有人會起疑,還省去軍方一個選人的麻煩,豈不是一舉兩得?!?/br>
    “有道理,”龍寅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那種鎮(zhèn)定劑的解除劑,你那里有嗎?”

    軍醫(yī)聽到參謀的話后有些慌亂,不過還是迅速垂眸回道,“有的?!?/br>
    “那就好,”龍寅咬牙道,“不用我教你怎么做了吧?”

    多日來荊雨第一次被召喚到了龍寅面前。

    “你違背了一次軍令,而且造成了不可彌補的損失,罪同叛國,按照軍法,理應(yīng)執(zhí)行死刑。”

    荊雨站得筆直筆直的聽他講話,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就算龍寅命令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去執(zhí)行。

    “但是軍部決定對你網(wǎng)開一面,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而且這次的命令,不僅對你,還是對你的那位撫養(yǎng)人,都有極大的好處。”

    龍寅走到他面前,壓低聲音道,“畢竟,你也不想看到他魂飛魄散,對吧?”

    ***

    凌星默默合上手里的圣音經(jīng),他近來每天除了修補花園以外的時間,都用在了念經(jīng)和懺悔,教會的戒律中,他先后犯下了食言、說謊和盜竊三條,已經(jīng)無顏繼續(xù)擔(dān)任這里的神官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牧師都會去異星學(xué)習(xí)教義,今年也不例外,等他回來了,他就找機會跟牧師提出這一點。

    身后的腳步聲提醒他有人進入了教堂,以為是教徒到訪的凌星一轉(zhuǎn)身,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荊雨?”他驚喜道,“你回來……”

    荊雨上前一步,對方歡迎他回家的最后一個字便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只感到眼前一黑,凌星手腕在空中無力地一揚,一本圣音經(jīng)跌落到了地上。

    當(dāng)關(guān)

    凌星蜷成一團縮在角落里,哪怕身上用厚厚的被子圍了兩圈,可還是難以遏制地瑟瑟發(fā)抖。

    他把頭埋進雙臂里,回想起三天前,本已離開的荊雨回到了教堂,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出手、成人儀式激活、自己被取心頭血……整個過程眨眼間便完成,快得不可思議。擁有成人儀式恐懼癥的他,連恐懼都沒有感覺到,就已經(jīng)完成了血契的締結(jié)。

    可接下來三天的紊亂期才是夢魘的開始,他們這一屆的學(xué)生受過最充分的成人儀式教學(xué),完全熟悉紊亂期的各種情況,正因為此,大家才組成了反成人儀式同盟。

    可是理論知道歸知道,真正親身經(jīng)歷起來,方知從保健醫(yī)那里聽來的,又怎及得上切膚感受萬分之一。

    這種像是被另一個靈魂入侵體內(nèi)的感受,自己本身的靈魂被迫擠到了角落,徹骨的寒氣從骨髓向外溢出,身體隨時隨地像是在僵結(jié)的過程中。

    小臥室的門被推開了,荊雨走了進來,把手里的水放在他旁邊。

    “喝水。”他說。

    凌星斜看下去,那是荊雨第一天來教堂,他為荊雨買的那種運動飲料,因為剛從冰柜中取出來,上面還凝結(jié)著細(xì)密晶瑩的水珠,在這噬骨嚴(yán)寒中,幾乎多看一眼便能將人凍住。

    他閉上了眼,扭過頭,絲毫沒有去動那水的意思。

    荊雨還以為是他不渴,“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拿吃的。”

    不一會兒的功夫,荊雨帶著一包原味能量面包回來,遞到凌星面前要他吃,凌星再也受不了了,抓過面包一把摔了出去。

    “我已經(jīng)吃這個吃了整整三天了,正常人誰會喜歡吃這種東西?。∥也灰?,你拿走!”

    荊雨用他漆黑如墨的眼珠,打量著他從未見過的凌星,想知道他為什么會大發(fā)雷霆。

    片刻后,他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等一下。”

    房間里又剩下了一個人,凌星痛苦地抓住胸口,從來沒有對荊雨發(fā)過火的他居然會吼出那種話,明明知道他是孤星不懂得人類的感情,卻又要用人類的標(biāo)準(zhǔn)去要求他,這該死的紊亂期讓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甚至遷怒于無辜的人,連他痛恨這樣的自己。

    在他止不住的矛盾與自責(zé)中,荊雨去而折返,把另一樣?xùn)|西交給了凌星。

    “你想吃的是不是這個?”

    凌星拿起來,熟悉的包裝袋使他想起多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的場景,粉紅色草莓面包包裝袋上的小姑娘讓凌星破涕而笑,他怎么會對荊雨說出那么過分的話呢,他明明做得如此出色,這么努力地想要讓自己開心,把他認(rèn)為最好吃的東西都給了他。

    “嗯,你做得很對,剛才是我不好,”他忍不住向前抱住了荊雨,“我喜歡吃這個。”

    荊雨坐回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看凌星裹著棉被在那里吃面包,他眼睛里的灰色很淺,淺到再淡化一點就會消失。

    “你為什么沒有殺掉我?”凌星見對方一直打量著自己,索性開口問。

    “我為什么要殺你?”荊雨反問。

    “這不是軍方給你的命令嗎?”

    “軍方的命令是要我與你完成成人儀式,我已經(jīng)完成命令了?!鼻G雨理所當(dāng)然地道。

    軍部不想留他,卻無法處死一個雛態(tài),便派孤星前來強制舉行成人儀式,用這個辦法既能讓他轉(zhuǎn)世,又能讓孤星成人,如果凌星處在軍方的立場上,也想不出比這更漂亮的解決方式了。

    可奇怪的是為什么他沒有死,明明跟孤星舉行成人儀式的對象必死無疑,為什么他卻活了下來?連荊雨本人都不明白,凌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只知道,軍部如果知道他還活著,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能量面包還是有一定的好處,起碼能為人提供足夠的能量,凌星吃完一個面包,身體稍微有了力氣,寒度似乎也減輕了兩分。

    但是總有奇怪的感覺在他周圍蔓延著,而那種感覺來自于對面坐著的人。

    “你在干什么?”

    他剛問完這一句,身子陡然向下一陷,若不是及時用雙臂撐住床板,他幾乎要這么栽下去。

    一種重達(dá)千萬磅的恐懼自頭頂壓下,冷汗幾乎一瞬間將后背濕透,失血的雙唇因為驚恐合不攏地顫抖。

    “這是什么?”荊雨無辜地歪了歪腦袋問。

    凌星隔了十幾秒才重新喘上氣來,但并非均勻地喘息,而是每次急促地交換完一次空氣就必須停滯好久才能繼續(xù)下一次,他組織了好幾次語言想要開口,卻幾次三番以失敗告終。

    最后還是荊雨撤去了威懾,凌星才汗如雨下地癱在了床上。

    “你怎么了?”荊雨不明所以地問。

    凌星平復(fù)了半天,才睜開眼,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極其認(rèn)真地一字一句對他道:

    “我知道,現(xiàn)在對于你來說,就像是孩子拿到一樣新玩具,不每個功能嘗試一下,你是不會罷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