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王冠由羅煥的母親,腓力的妻子,佩里克送到羅煥面前。 “我的孩子,我代表我的丈夫,你的父親腓力,將王冠帶于你的頭顱之上。從此,你就是我們的王!” 羅煥微微低頭,金色的王冠,壓在他淡褐色的卷發(fā)上,顯得英武非凡。 而這一刻,完成最后使命的佩里克,也朝后退了兩步,朝羅煥鞠躬,以示臣服。 人群中爆發(fā)出巨大的掌聲,藝術(shù)家們用巨大的拖車,拖來他們連夜趕制的雕像,揭開蒙在上面的紅布,將那騎在馬背上,揮舞著鐵劍,面露微笑的青年,立在廣場中央。 眾人紛紛驚嘆于那個微笑的魅力,仿佛最溫柔的情人低聲喃喃,又好像最可靠的伙伴信任依賴,更帶著堅決果斷讓人追隨的力量。 毛小花也在這一刻,抬頭看向那雕塑。 漢白玉雕成的羅煥,完美地像從天而降的神只,特別是那個微笑,使人一看,就能夠忘記所有的煩惱和憂愁,就能夠讓人從內(nèi)心中生出勇氣和信心。 白色的豹子看看那雕像,再看看身邊的真人。 人們只看到雕像上那動人的微笑,只看見現(xiàn)在陽光下猶如神只的羅煥;但只有豹子才知道,那個時候,這個十八歲的青年,心中到底有多么難過。 豹子將自己的尾巴輕輕翹起,圈住身邊的青年,尾巴稍輕輕的滑過他裸露在外的小腿,仿佛在說——我也將永遠在你身邊。 登基大殿結(jié)束后,就是腓力的葬禮。 腓力的朋友不是在這場政變中被發(fā)配邊疆,就是被降職。 更有許多將軍根本不愿意再認他為王,只愿意追隨羅煥。 而唯一一個,在腓力死后,絕食而死,愿意永遠追隨他,不論他變成什么樣的,就是那只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立下過大功的豹子,吞血。 吞血死在腓力死后的第三天,也就是羅煥走出寢宮的那一天。 聽照顧它的馴獸師郝安說,當天晚上,也就是腓力遇刺的那一刻,這只豹子發(fā)出巨大的悲鳴,仿佛發(fā)狂一樣,多次想要闖出籠子,甚至為了咬掉拴在脖子上的鐵鏈,把牙齒都咬碎了。 馴獸師和獸醫(yī)都企圖治療這只受傷的豹子,但他根本拒絕接受任何治療,不吃不喝,沒有了任何動物本該有的求生本能,三天就死了。 羅煥將吞血和腓力葬在一起,這一生,腓力有過很多朋友,但最終都離開了他。 曾經(jīng)他有過愛人,但卻一個個的或背叛他,或利用他。 他有過兒子,但卻被兒子親手殺死。 只有他身邊的豹子,陪他一起出生入死,不論他變成什么樣,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依舊在他身邊。 腓力的墓就在城外的那片荒山中,那里是羅伊斯歷代國王下葬的地方。 當羅煥站在墓前,微微抬頭的時候,他身后的侍衛(wèi)隊靜悄悄的矗立。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影子。 在這一刻,當腓力的墓碑被立起來的那一剎,羅伊斯的舊時代已經(jīng)徹底結(jié)束;而新的時代,則以城市廣場中央的那新立起來的雕塑為標志,正式拉開了帷幕。 毛小花的生活,在羅煥登基后,變得更加舒爽起來,現(xiàn)在他完全可以隨意跑到花園里,任意拆那些名貴的花木,哪怕他把整個花園都拆翻,園丁也不敢再向以前那樣,跑到羅煥面前要他賠錢了。 只可惜毛小花現(xiàn)在對于拆那些花也沒什么興趣,他最近變得有點無精打采,而且干什么都提不起勁。 非但如此,毛小花也不喜歡去爬羅煥的床了,他更喜歡白天呆在自己的房間里,晚上爬上樹觀察星星。 這樣反常的行為,讓同為貓科動物的大黃很不齒。 特別是有一天,羅煥在處理文件,簽發(fā)調(diào)令,而大黃在認真努力的捉老鼠,毛小花卻趴在羅煥的腳邊打盹的時候,大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小花!”大黃叼著一只老鼠從房梁上跳下來,“你怎么回事???竟然在這種時候都能夠睡著?” 毛小花撓了撓自己的耳朵,睜開一只眼:“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剛剛你的主人,看了你好多次!還叫了你的名字,你都只顧睡覺呢!”大黃為羅煥憤憤不平,“南豹做成你這樣,也真是夠奇葩了!你們不是自稱最愛主人的物種嗎?連我這只傲嬌的貓都不如!” 毛小花忽然感到一陣慚愧。 他微微扭頭,看向坐在一旁椅子邊的羅煥,發(fā)現(xiàn)他的雙眉正擰著,神情也有些難看。大概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事實上,自從羅煥登基以來,除了那次雕像時的微笑,就幾乎沒笑過。 腓力的吞血,還知道看門呢,自己就只知道趴在這里睡覺,的確……不應(yīng)該啊! 毛小花站起身,抖了抖渾身的毛,走向門口,努力坐下當一個合格的門衛(wèi)。 但很快,他就趴下了,最后,他蜷在門口的地毯上,睡著了。 “陛下!”皇宮中的馴獸師這些天也沒少關(guān)注毛小花,這可是新任國王的萌寵,不管這只豹子之前干過什么,但現(xiàn)在,馴獸師郝安必須時刻關(guān)注這只豹子的動態(tài)。 “我知道您很忙碌,但我也必須提醒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郝安站在羅煥的面前,聲音有些微微發(fā)顫。 國王陛下從阿蘭衛(wèi)回來之后,變化太大了,盡管他幾乎不發(fā)脾氣,但那種冷酷的氣場卻無處不在,很多人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樣,用對待孩子的態(tài)度對待他。 “說!”羅煥一邊看文件,一邊言簡意賅。 “是這樣的,您的豹子,我是說喬恩,如果計算沒錯的話,已經(jīng)兩歲半了……” “重點”羅煥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根據(jù)最新的消息,錢帝倫已經(jīng)控制了阿蘭衛(wèi),并且重整軍備,在進攻奔尼撒了。 看這架勢,卷土重來的錢帝倫,是想要靠武力奪取聯(lián)邦的盟主之位? “重點是……它大概是要發(fā)情了……”郝安小心翼翼地看著羅煥的臉色,聲音有些發(fā)顫,他很擔心羅煥的脾氣會變得像腓力一樣朝自己大發(fā)脾氣,因為一只豹子發(fā)情這種事情,相比起國王陛下現(xiàn)在要處理的公務(wù),實在是不值一提。 但事實是,羅煥并沒有生氣,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向臥在門口的毛小花,摸了摸那只圓圓的耳朵:“我也覺得他這幾天精神不好,還以為是因為沒有帶他出去玩兒的原因?!?/br> 郝安看見羅煥這種態(tài)度,總算是松了口氣,說:“不是的,我也觀察他很有幾天了。南豹在發(fā)情期到來的時候,一開始會對周圍的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這個時間大概會持續(xù)個五六天的樣子,然后,它們就會變得精力旺盛,四處尋找配偶,并且瘋狂的圈地盤,發(fā)出發(fā)情的氣味,吸引母豹子。這個時間會持續(xù)一兩個月,直到整個夏天過完?!?/br> 羅煥摸了摸毛小花的腦袋,嘆了口氣,點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給他找個母豹子?!?/br> 而腦袋昏昏沉沉的毛小花,正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根本沒聽到馴獸師的那些話。他只是在夢中,夢見自己守衛(wèi)在羅煥身邊,做一只合格的國王萌寵。 這種懶洋洋的狀態(tài),在第十天的時候,終于結(jié)束了,毛小花開始恢復(fù)精力,他開始四處破壞,那簡直是一種根本無法控制的流竄在體內(nèi)的躁動。 豹子的脾氣變得很暴躁,并且走過一個地方的時候,就會在上面拼命的蹭,把自己的毛蹭在附近的樹木或者石頭上,以表示這些東西都是我的! 毛小花感覺自己再次變得敏感起來,他有想要撕碎一切的沖動,但這種沖動,只有在看到羅煥的時候,才會變得全然消失。 他現(xiàn)在滿滿地都是精神,常年坐在羅煥的腳邊,拿尾巴圈住羅煥的椅子,甚至還把自己的毛蹭在那柄椅子上。 在羅煥召見大臣,檢閱軍隊的時候,毛小花就獨自跑去城中的廣場上,坐在羅煥的雕像下,抬頭看著那帶著寵溺溫柔微笑的青年。 在這一刻,當他看見那微微揚起的唇角,在太陽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時,他就會覺得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而一些在廣場上的畫師,最頭疼的就是這只豹子。 他們都認得那是國王陛下的寵物,可是……這只寵物每天都跑到雕像下,對著那雕塑發(fā)花癡是怎么回事???!發(fā)花癡就算了啊,問題是它擋住自己畫素描了呀! 最頭疼的還在后面,自從毛小花看見廣場上有那些自由的流浪畫師以羅煥的雕塑為模特畫像后,就有了新的想法。 他用自己毛呼呼的爪子,搭在那些畫布上,拼命的睜大眼睛,阻止那些畫師畫寫生——除非,那些畫師在畫畫的時候,把這只豹子和雕塑一起畫進去??! 所有的畫師,都對這只豹子感到很無力,他們拒絕繪制這種毫無藝術(shù)氣息的畫。 只有一個年輕的金色卷發(fā)的少年,拿著自己的畫板,滿足了毛小花的要求。 毛小花整個下午,就蹲在羅煥的雕塑邊,給那個少年當模特。 畫紙上,威武俊美的國王,策馬而行,而那只兩只眼睛閃亮的豹子,帶著一臉的愛意,看著自己的主人。 雄偉的議事廳在他們身后,陽光從天而降,將整個畫面,暈染的夢幻迷離。 “送給你!”少年撕下自己的畫作,送給毛小花。 毛小花很興奮的叼著這副畫,竄回皇宮,準備去找羅煥,把這幅畫送給那個一直不曾展顏的國王。 但來到羅煥寢宮門口的時候,毛小花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另外一種聲音。 是簌簌的,脫衣的聲音。 毛小花伸出爪子,輕輕推開門,透過門縫,朝里面看。 只看了一眼,就讓毛小花驚呆了??! 羅煥的床上,躺著一個赤裸肩膀的少女,那少女蜷縮在大床的中央,蓋著被子,有些忐忑,也帶著一絲期望。 少女身邊站著太后佩里克,正在教導(dǎo)那名少女:“陛下最近心情不好,這些天都瘦了,自從他登基以后,我就從來沒見他笑過。你應(yīng)該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夠取悅男人吧?” ☆、第46章 少女用力地點了點頭,她是佩里克身邊的宮女,出身貧寒,根本不指望能夠和羅煥有什么長期關(guān)系。 但那個少年的一舉一動,卻深深打動著她,所以才愿意做這件事情,單純的為了取悅對方。 事實上,皇宮中這樣的宮女很多,她們從前喜歡那個渾身都灑滿陽光的少年,如今愛那個冷漠英俊不茍言笑的青年。 “羅煥快回來了,他看見你會感到驚喜的!”佩里克拍了拍那名少女的肩膀,走出了羅煥的寢宮。 毛小花趕緊躲到一邊,他嘴巴里叼著那幅畫,從走廊的窗戶跳了出去,趴在外面的草叢里。 有點泄氣,毛小花拿爪子扒拉著面前的草,將那幅畫展開在面前。 盡管是在夜里,豹子的眼睛卻還是能夠把面前的圖像看的一清二楚。畫技拙劣,氛圍也不好,而且把自己畫的太圓了,羅煥的塑像還畫的丑了點。 但不管畫的是好是差,毛小花都很清楚,這個夜晚,自己最好不要去打擾羅煥。 以后,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羅煥長大了,他會面臨更多的,屬于人類的事情。 一只豹子,始終不過是一只豹子而已。 而那幅畫,就算是畫的再好,也不過是一幅畫罷了。何況畫的還不好呢! 毛小花想了想吞血,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像前輩學習,蹲在羅煥的門口,敬忠職守的幫他放哨?;蛘邞?yīng)該像蓋倫那樣,趁著這個夜晚,去繼續(xù)練習獵殺的技巧,磨磨爪子? 但不知道為什么,毛小花覺得自己有點提不起勁,他耷拉著腦袋,臥在草叢中發(fā)呆,覺得自己情緒似乎有點不對,要糾正。 很快,那讓毛小花熟悉的腳步聲,就響起在走廊上,是羅煥回來了。 毛小花下意識地站起,但隨即又蹲下。 嗯,這個晚上,自己還是回自己的窩,爬到樹上去看星星比較好。 毛小花打算等一會兒后就往回走,他一點都不想看羅煥的春宮圖。 但當毛小花剛剛起身的時候,寢宮內(nèi)突然傳出來一聲怒吼:“滾!” 豹子被嚇了一跳,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它跳上一旁的樹,居高臨下的張望,警惕地看著周圍。 少女的哭聲傳來,很快,毛小花就透過走廊的窗戶看見女孩兒的抱著自己的衣服,狼狽地從寢宮中跑出,眼淚都跟著掉了一地。 “是誰允許陌生人來我房間的!?”羅煥對于這件事情表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憤怒,他大聲呵斥,并且叫來了自己的侍衛(wèi)隊長。 “這就是你負責守衛(wèi)的安全嗎?”羅煥煩躁地在房間內(nèi)走來走去,他登基后,第一次發(fā)這么大的火。 “陌生人出現(xiàn)在我的床上,你是怎么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