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兩位、兩位……”那人磕磕巴巴的,早就把葉覺非給的銀子貼身收了起來,想要問葉覺非他們還要點什么不,卻又害怕的說不出話來。 “端一盆清水來,找些干凈的白布,然后沒你的事情了!”葉覺非坐在一個凳子上,似笑非笑的說道。 等到那人忙不迭的點著頭退出去了,葉覺非才看向葉孤城,微微挑了挑眉,隨意道:“有了清水和白布,想來,你也不需要別的東西了?” 葉孤城心里自然清楚,葉覺非這完全是比照著自己在城郊的寺廟裝作受傷時跟勝通和尚要的東西來的,雖未明言,不過,冷嘲熱諷之意卻是不言而喻! 那赤紅色小蛇的蛇毒雖然厲害,不過,終究不是什么見血封喉的劇毒。 葉孤城反應又快,雖然因為和葉覺非纏斗而來不及將偷襲的毒蛇斬碎,甚至左手手臂上還直接被蛇咬傷了,不過,在被咬傷之后,他卻立刻封了左手手臂上的xue道,抑制毒性的蔓延,并且在傷口處深深劃了兩下,形成了一個十字形的傷口。 從十字傷口處流了那么多的鮮血,自然也就將大部分蛇毒從左手手臂處逼了出來,再加上葉孤城內力深厚,那些蛇毒造成的后果,也就變得弱了許多。 葉孤城此時臉色之蒼白冰冷,與其說是中了蛇毒,倒不如說還是因為失血過多造成的。 那個農戶很快端著一盆剛剛從井里打上來的清水走了進來,井水中還透著些微的涼意。至于白布,倒也簡單,村子里誰家有紅白喜事的時候,少不了會分些披麻戴孝的白布,那人拿進來的一塊白布,自然便是這種的了…… 那人放下水和白布,便又忙不迭的走了,葉覺非和葉孤城兩人誰也沒心思管他一個普通農戶,只是,看著他拿過來的東西,有些各懷心思罷了! 葉覺非用兩根手指捻起一塊白布,上面還帶著些漿洗的硬褶,似笑非笑的看向葉孤城。 葉孤城神色漠然,冷冷的瞥了葉覺非一眼,便毫不避諱的脫下染血的白色外衣,又緩慢的將受傷的左臂的處的白色里衣撕開,以手掬水,認真的清洗傷口。 為了逼毒,他劃開的那個十字傷口很深,冰冷的井水淋在上面,其疼痛難忍,自然只有本人知道。 看著葉孤城即使受傷依舊面色波瀾不驚,微微低垂著頭,用一只手有些費勁的緩慢處理著手臂上的傷口的模樣,葉覺非也漸漸收斂了唇邊的笑意,雖然仍舊是冷著臉,不過還是走過去,把那塊粗糙的白布扔開,纖細白皙、宛若柔荑的手指輕輕按在了他的手臂上,隨手拿出了一個同樣刻著銀杏葉的小瓷瓶,漫不經心道:“行了,別動了,我來吧!” ☆、第71章 千葉長生劍 九月初十,清晨,京城城郊的小村子里,炊煙裊裊,薄霧彌漫。 正是秋收時節(jié),葉覺非和葉孤城投宿的那戶農家人,一大早就起來熬了些稀粥,配著些咸菜,小心翼翼的端了過去,并說道:“這位公子,小姐,可還有什么別的吩咐?” 葉覺非坐在桌旁的凳子上,還在閉目養(yǎng)神。 她差不多一宿沒睡,昨天夜里幫葉孤城包扎好傷口之后,葉覺非碰到了他的手腕處的脈門之后,才發(fā)現,雖然蛇毒被逼出了大半,不過,葉孤城以深厚的內力強行壓制毒性,他的身體多少還是有些傷到了,這種情況之下,葉覺非自然不會和他一個虛弱蒼白的受傷之人搶那張床——或者說是北方農戶人家的土炕,雖然看上去挺寬敞的,就是塵土多了些。 葉覺非身上帶的藥物多為外傷止血之用,畢竟,因為修習藏劍山莊的山居劍意和問水訣兩套內功心法,其內力極其特殊,而又相輔相成,一般的毒藥她吃進去,很容易憑借其特殊的內力將其化解,所以,那些江湖上常見的用以解毒的草藥葉覺非基本也用不上。 這會兒,葉孤城被毒蛇咬傷,他自己是肯定沒有解藥的,葉覺非又只是學了個半吊子的醫(yī)術,無奈之下,也只能讓他憑借深厚的內力慢慢化解了! 葉覺非在往他手臂上的傷口處灑了好些止血藥之后,因為這戶人家拿來的白布是在太過硬板粗糙,葉覺非也沒客氣,直接動手撕了葉孤城里衣上的一條質地柔軟細致的白色布帛,幫他把手臂上的傷口仔細包扎好。然后見葉孤城坐在那里,不甚安心的模樣,葉覺非索性直接突然出手,點了他的睡xue,讓他好好休息。 ——畢竟,他們兩人現在非敵非友的,到底算是什么關系,也實在是不好說,讓葉孤城醒著,葉覺非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還是把人弄暈了之后安心…… 聽到那個農戶人家的聲音,正在假寐的葉覺非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看到那些充作早飯的稀粥之后,挑了挑眉,然后輕聲說道:“看你這打扮,是要出門干活?” 那人點頭道:“現在正是地里收莊稼的時候……”葉覺非問道:“那你中午有沒有空回來做飯?”她是肯定不會做飯的,在野外的時候抓個野兔什么的,架在火上烤烤也就頂天了,至于葉孤城,看他那身打扮和說話的語氣,葉覺非尋思著,他也不像是陸小鳳那樣會做飯的人…… 那個農戶呆了呆,小聲囁嚅道:“小的得去地里干活,我娘待會兒會做好飯,給我送到田頭上去……” 葉覺非眨了眨眼睛,又扔過去一小塊銀子,然后道:“那你看怎么弄比較方便吧,中午幫我弄些吃的來!銀子不夠直接來找我要!” 那人看著手里的一塊銀子,只覺得燙手,村子里吃的糧食和菜,大都是自家地里長的,院子里一般也都養(yǎng)著幾只雞鴨下蛋,過年的時候就逮著那種不下蛋的宰殺兩只,偶爾去集市上買些油鹽醬醋,也都用不了幾個銅板…… 那人拿著銀子,忙不迭的對葉覺非說道:“夠了夠了!小姐放心!” 葉覺非擺了擺手,示意這里沒他什么事了,等那人出去之后,葉覺非起身走到炕沿那里,用千葉長生劍的劍柄戳了戳葉孤城的睡xue。 幾乎是瞬時的,葉孤城便已經睜開了那雙如同黑夜寒星般明亮的眼睛。 被人點了睡xue,然后真的就這么睡了一晚上,這種經歷,于葉孤城而言,還是第一次! 此時,他那張英俊的臉上,表情十分復雜,和往常那種萬事波瀾不驚,冷若遠山冰雪的模樣相差甚遠!葉孤城看向葉覺非的眼神里,既夾雜著些不敢置信的驚怒,又有些說不出的無言以對。 雖然已經休息過來了,不過,因為大量失血,再加上殘留的蛇毒,葉孤城的臉色依舊十分蒼白。 葉孤城病弱的模樣并不多見,平時的他就像是一片浸著寒氣的白玉,瑩潤而光華四溢,氣勢凜冽令人不敢逼視。然而此時受了傷,又落在葉覺非這么一個沒多少醫(yī)者仁心的三腳貓郎中手里的葉孤城,則像是一塊寒冰雕琢的人物,人雖然是一樣的冷,可是,看著他那張?zhí)撊跎n白幾近透明的面容,卻讓人不由得擔憂,仿佛把他放在陽光下面,就會融化成水漸漸消失一般…… “稀粥,咸菜,失血過多,身體太弱,你最好吃一點!”葉覺非依舊穩(wěn)穩(wěn)的坐在凳子上,單手托腮,漫不經心的看向葉孤城。 葉孤城緩緩的坐直了身子,沒理擺在小桌上還透著熱氣的粗瓷碗和碎了一邊的小菜碟,只是冷冷的盯著葉覺非漆黑清亮、似乎還帶著些玩味笑意的眼睛,開口道:“昨晚你點了我的睡xue?!?/br> 葉覺非微微笑了一下,一臉理所當然,輕聲回答道:“我昨天夜里就說過了,我信不過你!不點了你的睡xue,我是不敢放下心來好好休息的,難不成你讓我把你用繩子捆起來?” “……”葉孤城劍法卓絕,年少成名,多年來未曾一敗,他認識的那些人,莫說是西門吹雪這種江湖上的頂尖高手,就是一般有名有姓的江湖俠客,甚至是黑道上的成名高手,估計也學不出葉覺非這種作風來,簡直就像是山頭上的土匪,囂張蠻橫還不講理! 因為太過震驚和難以理解,葉孤城反倒被一臉理所當然的葉覺非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才冷冷的來了一句:“你這種人,怎么會練成那般絕世的劍法!” 葉覺非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的笑了笑,神色間全然是不以為意。 相比之下,她平素行事已經夠收斂的了,練成這種劍法,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她的大師兄葉英,大唐江湖中的當世頂尖高手之一,在劍冢閉關數載領悟無上心劍,小時候可是性子孤僻寡言少語逆來順受的得連親爹都不搭理…… 二師兄葉暉心思縝密精于算計,只喜歡打理藏劍山莊的生意,從來不喜歡習武,就不多說了,三師兄葉煒性情跳脫,整日惹是生非,喜歡拿著劍找人挑戰(zhàn)…… 四師兄葉蒙倒是個難得的忠厚人,至于小師哥葉凡,為了找幼時記憶中的人,對尋情女子來者不拒,但是確定其并非唐小婉之后,便立即轉身離去,頂著“放浪公子”的名號,招惹的桃花債比陸小鳳那等風流浪子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若非小師哥年幼離家,恐怕早就被師父打斷腿了!就這樣,葉凡他還始終游戲風塵,帶人私奔,直到成親才算暫且消停下來…… 正在這時,有人敲了兩下門,葉覺非和葉孤城同時轉過頭來,看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衫十分簡樸、面上滿是深深皺紋的老婆婆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葉覺非眨了眨眼睛,立時想到,這個老婆婆應該便是之前那個農戶口中所說的母親了! “這位公子和姑娘,”身形略微有些佝僂的老婆婆笑著說道,她抬眼看見擺在桌上,動也沒動的兩碗稀粥和一小疊家里腌的咸菜,愣了一下,然后才繼續(xù)道:“我是想著,你們應該吃過飯了,所以我過來收拾碗筷洗碗的……沒想到你們這是還沒吃完呢,你們先吃著!”說話間,老婆婆已經作勢要轉身出去了。 當即,葉覺非看著臉色蒼白的葉孤城,微笑著挑了挑眉說道:“好歹是老人家的心意,早飯放在那里,你愛吃不吃,反正受傷的又不是我!” 葉孤城緊緊的盯著葉覺非,半響,才低聲冷淡道:“麻煩老人家把這些東西先收拾了!” 那老婆婆看著他們兩人之間,氣氛古里古怪,暗潮洶涌的,忙道:“不麻煩不麻煩!”說著,便重新又端了碗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