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覺非,你知不知道,宮九究竟是什么人?”陸小鳳突然開口問道。 葉覺非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微微蹙著眉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葉孤城是什么身份?” 陸小鳳呆愣了一下,當(dāng)即說道:“自然是白云城主,當(dāng)世絕頂?shù)膭?。?/br> 葉覺非認(rèn)真的補(bǔ)充道:“你覺不覺得,葉孤城那人還特別的心機(jī)詭譎,城府極深?” 陸小鳳毫不猶豫的點(diǎn)頭笑道:“這個自然,身為白云城主,縱使身在海外,又豈能真的心性單純?” “……”曾經(jīng)真的以為葉孤城一心向劍心思單純的西門吹雪霍然睜開了眼睛,神情復(fù)雜的盯著相談甚歡的陸小鳳和葉覺非兩人。 “他和宮九彼此之間很熟悉……”葉覺非想了想,力圖把那兩人會面時,那種暗潮洶涌、波詭云譎的情勢詳細(xì)的描述出來,“你知道宮九的出身吧?似乎也是海外的一座島嶼,聽他們兩人說話,飛仙島和無名島之間的距離好像并不是特別遠(yuǎn),但是,雙方的往來卻并密切,然而,彼此之間卻又心知肚明……” 葉覺非和陸小鳳兩個人互相交流了一下各自了解的事情,話題隨著宮九的身份這個謎團(tuán)的展開,很快便從最初的主題梅花盜是誰越扯越遠(yuǎn)。 西門吹雪頗為無語的看著葉覺非和陸小鳳兩人,然而,當(dāng)他想要開口提醒一句的時候,葉覺非卻又突然頗為生硬的把話題扯了回來。 葉覺非皺著眉盯著陸小鳳,不容拒絕的開口道:“我知道的關(guān)于宮九的事情,已經(jīng)全部都告訴你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梅花盜究竟是誰了吧?關(guān)于宮九的事情,你想要繼續(xù)查的話,我覺得你可以去找葉孤城或者沙曼,對了,在皇宮紫禁城的時候,沙曼好像是皇帝派過去的?你要是覺得可行的話,也可以去皇宮里找找線索……別就告訴我說幕后的始作俑者是宮九,我只需要把表面上的那個梅花盜抓出來就行了?!?/br> 陸小鳳聞言,也不禁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道:“林仙兒,我覺得,現(xiàn)在的‘梅花盜’應(yīng)該就是是林仙兒!” 葉覺非霍得睜大眼睛,臉上的表情滿是難以置信,隨即,葉覺非卻是飛快的反問了一句:“那你剛剛扯了那么多宮九的事情是做什么?” ☆、第96章 多情劍客 陸小鳳自然明白葉覺非的驚異之情從何而來,無奈的笑笑,對著葉覺非攤了攤手,正色道:“西門吹雪剛剛告訴我說,昨夜是林仙兒說真正的梅花盜已經(jīng)死了?” 葉覺非點(diǎn)點(diǎn)頭。 陸小鳳笑了笑,話語里頗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意味,道:“那便是了,覺非,你難道沒有想過,真正的梅花盜已死,如今的這個‘梅花盜’是林仙兒,而宮九,便是指使林仙兒假扮成‘梅花盜’作案的幕后之人。” 葉覺非皺了皺眉,道:“那你說,宮九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陸小鳳微微一哂,擺了擺手笑道:“這些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具體的情況,我還在繼續(xù)查?!?/br> 葉覺非沉默了一會兒,微微蹙著眉,仿佛在猶豫著些什么。 陸小鳳見狀,也不催促她,只是在竹椅上坐直了身子,回過頭去看了還在垂眸沉默一片漠然的西門吹雪一眼。 過了一會兒,葉覺非有些意味不明的輕聲道:“陸小鳳,你是在幫薛冰和歐陽情追查公孫蘭的死因時,意外查到的這些事情嗎?” 陸小鳳含糊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口道:“我就是發(fā)現(xiàn),之前在京城城郊的夜里,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九公子身份似乎頗有些神秘,不過那些線索都是關(guān)于公孫蘭被害一事的,想來你也不會感興趣才是……” “嗯……”葉覺非有些沉默,卻還是繼續(xù)輕聲問道:“那你查到當(dāng)初殺死公孫蘭的兇手是誰了么?” 陸小鳳搖了搖頭,不過臉上并沒有失望沮喪的情緒,只是平靜的回答道:“總有一天我會把那個人抓出來!” 葉覺非瞅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眼眸,聲音柔和的輕輕道:“不用麻煩了,我告訴你當(dāng)初殺了公孫蘭的人是誰。” 陸小鳳呆了一呆,當(dāng)即有些不確定的下意識反問了一句道:“你知道?” 葉覺非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回答:“親眼所見……” 陸小鳳猛地從竹椅上跳了起來,仿佛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樣,不敢置信的驚叫道:“你親眼看見了公孫蘭被害?” 葉覺非繼續(xù)點(diǎn)頭,波瀾不驚的輕柔嗓音里,甚至還帶著些無動于衷的冷然,“其實(shí),公孫蘭若是不死的話,也許殺她的人就是我了!” 聽到這句話,陸小鳳仿佛剛剛從開水鍋里跳出來,便又被人劈頭蓋臉的潑了一身冷水一般,瞬間冷靜了下來,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你并非會主動傷人的性子……覺非,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 葉覺非略有些詫異的望了陸小鳳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那個出手殺死公孫蘭的人究竟是誰。” 陸小鳳苦笑道:“你會告訴我嗎?” 葉覺非毫不猶豫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坦然道:“你問我就說啊!” 陸小鳳又被震得呆了一呆,完全沒料到葉覺非竟然會回答的這么理所當(dāng)然,有些失神的喃喃道:“那我等會兒再問。” 葉覺非望著陸小鳳,有些迷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只是隨意“嗯”了一聲,等著陸小鳳繼續(xù)說話。 在他們兩人說話之際,一直閉目養(yǎng)神姿態(tài)漠然的西門吹雪也坐直了身子,那雙漆黑卻深邃的眼眸里,同樣不加掩飾的閃過幾絲詫異的神色。 幾乎是未加沉吟,西門吹雪已經(jīng)淡淡開口道:“據(jù)我所知,公孫蘭此人頗擅易容。她在江湖上,也確實(shí)還有幾個惡名昭彰的名號……” 陸小鳳和葉覺非同時轉(zhuǎn)過頭去看向西門吹雪,畢竟,他們兩人誰也沒有想到,西門吹雪會突然開口說話。 陸小鳳突然開口插了一句道:“惡名昭彰么……覺非,你要?dú)⒐珜O蘭,是因?yàn)樗齽e的身份?” 畢竟,就陸小鳳所知道的,薛冰、歐陽情兩人和葉覺非之間并沒有什么沖突,雙方的關(guān)系談不上有多好,但是也算是能說上幾句話。甚至于,薛冰也曾說過,公孫蘭身為紅鞋子的首領(lǐng),早先還一直有心想要邀請葉覺非加入她們的組織…… 仿佛是在佐證陸小鳳的話一樣,西門吹雪淡淡說道:“熊姥姥、女屠戶、桃花蜂、五毒娘子、銷魂婆婆……這些在江湖上聲名狼藉的身份背后,其實(shí)全都是公孫蘭一人?!?/br> 然而,葉覺非卻是認(rèn)真的搖了搖頭,微微皺著眉解釋道:“我并不清楚你剛剛說的那些身份,也不了解她們做過哪些害人的事情。我所針對的,就是公孫蘭頂著昔年初唐教坊中第一名人公孫大娘后人的名聲,卻行事惡劣壞了公孫劍舞一脈的清名!” 陸小鳳微微動容道:“昔年大唐年間的公孫劍舞……我記得,覺非說過,你所學(xué)的輕重二劍,心法乃是山居劍意和問水訣,和公孫劍舞、劍器一脈應(yīng)該并無牽扯?” 葉覺非不怎么在意的回答道:“本來就不是一脈,只不過,卻是有些師門淵源而已!” 陸小鳳笑道:“還從來不曾聽覺非說起過你的師門呢!” 葉覺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你的師門??!” 陸小鳳道:“你想知道?” 葉覺非搖了搖頭,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道:“沒興趣?!?/br> 陸小鳳見狀,也不多談,終于無奈的嘆了口氣,苦笑道:“可惜,即便是公孫蘭惡貫滿盈,死有余辜,這些事,也不好告訴薛冰和歐陽情她們……畢竟都是紅鞋子的首領(lǐng),能夠義結(jié)金蘭,自然是姐妹情深……” 葉覺非看也不看覺得不好和薛冰、歐陽情等人交代而兀自在那里長吁短嘆的陸小鳳,轉(zhuǎn)而把注意力看向再度安靜下來的西門吹雪,突然忍不住好奇的說了一句,“我怎么覺得,你什么都知道……” 西門吹雪凝視著她,過了很久,直到陸小鳳也覺察到這邊兩個人交錯的視線,瞬間安靜下來,西門吹雪才緩緩道:“你想知道的很多事情,我都清楚,那又如何?” 葉覺非怔了一下,然后果斷的說道:“不如何!”不過,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后,葉覺非突然又微微笑了一下,語氣里甚至還有些輕快的戲謔,“若是我問什么,你都愿意告訴我的話,那倒是不錯!” 陸小鳳聞言,只當(dāng)是葉覺非在開玩笑,便也跟著爽朗的笑了幾聲,眼神里略帶揶揄的看向西門吹雪。 卻沒料到,西門吹雪聞言,竟然也笑了起來。 他很少笑,所以,當(dāng)他突然笑起來的時候,旁邊的人幾乎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葉覺非和陸小鳳都被西門吹雪這罕見的笑容所驚了一下,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望著他。 西門吹雪平時最常見的一個表情,便是平淡無波的面無表情。而這個笑容又不同往日那種冷淡疏離的笑,連那種說不出的譏諷之意也盡數(shù)掩去,仿佛只剩下了輕松和愉悅的單純意味。 當(dāng)他突然笑起來的時候,原本如同冰雪雕刻、冷漠而疏離的面龐似乎也隨之柔和了下來,就連周身的氣勢,仿佛也隨之軟化了些,一身白衣如雪,從衣袖下面露出來的皓白而修長的手指平靜的搭在身上,在并未握劍之時,竟似帶著些輕輕淡淡的柔軟之意。 西門吹雪饒有趣味的盯著葉覺非由于驚訝而微微睜大的清亮眼眸,還有陸小鳳一臉自己活見鬼的表情,淡淡道:“這些天你問的事情,難道我還少告訴你了不曾?” “……”依舊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的葉覺非訥了半響,終于誠懇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略有些糾結(jié)的放柔語氣回答道:“多謝……” 西門吹雪專注的凝視著她,臉上的笑容很快便已經(jīng)收斂,又恢復(fù)了平素的清冷漠然,唯有眼神似乎還有些柔和,只是微微頷首,并未繼續(xù)做聲。 一臉活見鬼的陸小鳳終于回過神來,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臉,感覺今天受到的震驚簡直比連續(xù)三天被司空摘星那個總是在變臉的猴精捉弄還要多,撇開西門吹雪不管,重新把事情導(dǎo)回正題,看著葉覺非,稍稍正色道:“覺非,你還沒告訴我,那日殺了公孫蘭的人究竟是誰呢!” 葉覺非沒有半點(diǎn)搪塞猶豫的意思,十分干脆利落的輕聲回答了三個字,“葉孤城!” 陸小鳳再一次呆住。 就連西門吹雪,在那一剎那,都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葉覺非無辜的看著陸小鳳和西門吹雪,認(rèn)真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就在京城城郊的那個破廟里,陸小鳳你應(yīng)該知道地方吧?公孫蘭和葉孤城早有牽扯,而后葉孤城親手殺了她,我親眼看到的!” 葉覺非說完之后,見陸小鳳半響也每個反應(yīng),便又補(bǔ)充了一句:“你若是不信的話,繼續(xù)去調(diào)查便是!你剛剛還說,已經(jīng)抓到了不少線索?現(xiàn)在知道是葉孤城做的了,想要繼續(xù)找證據(jù)的話,也會容易些吧?對了,葉孤城殺她,應(yīng)該是為了滅口,同時也是利用公孫蘭的死故布迷局。你知道的,當(dāng)時京城的局勢好像也挺復(fù)雜的?” 陸小鳳喃喃道:“九月十五月圓之夜,那天夜里,在京城城郊,你、葉孤城、還有宮九都在,是不是說明,宮九也知道葉孤城做了什么?” 葉覺非卻搖了搖頭,道:“他們兩個虛虛實(shí)實(shí)的,說實(shí)話,我也不清楚他們兩個彼此之間到底知道對方多少底細(xì)……” ☆、第97章 多情劍客 葉覺非說完,見陸小鳳和西門吹雪都沒有什么旁的反應(yīng),等了一會兒之后,看看天色快黑了,略微沉吟,便索性道:“我先出去了!” 陸小鳳當(dāng)即抬起頭來,追問道:“你去做什么?” 幾乎是同時,西門吹雪則是冷冷淡淡的開口:“你要去找林仙兒?” 葉覺非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笑道:“若是陸小鳳所料不錯的話,我現(xiàn)在回去興云莊那邊走一趟,看到的人未必是林仙兒,而很可能是宮九!” 葉覺非說完,又朝他們兩個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離開。 陸小鳳和西門吹雪互相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片刻的沉默之后,陸小鳳一手托著下巴,忍不住提議道:“興云莊啊……覺非一個人畢竟勢單力薄,干脆一起過去看看?” 西門吹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微微頷首。 只不過,陸小鳳和西門吹雪兩人,卻并未立即跟上去,而是先去看了李尋歡,又重新詢問了些關(guān)于興云莊的事情。 等到交談之中,李尋歡敏銳的察覺到陸小鳳等人的意思,自然是不肯放任他們幾人就這般冒冒失失的闖入興云莊。 葉覺非已經(jīng)獨(dú)自離開,便是要追,也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李尋歡雖然神色擔(dān)憂,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是撐著尚未痊愈的病體,和陸小鳳一起前往興云莊查個究竟。 至于始終冷冷淡淡沉默少言的西門吹雪,則是見陸小鳳無法擺脫李尋歡之際,便一言不發(fā)的孤身離開,徒留陸小鳳一臉的無奈苦笑。 夕陽漸漸落下,秋日的景色本就一片金黃,被晚霞籠罩其中的興云莊亦是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流動跳躍的金子,卻依舊難掩院中秋色寂寥,落葉紛飛,風(fēng)過回廊。 說來也好笑,葉覺非這幾日沒少來這興云莊,卻沒有一次是遞上拜帖從正門進(jìn)的。每次憑借一身不俗的輕功躲閃著那些莊子里巡視的護(hù)院們,反倒是讓葉覺非把興云莊的大部分院落布置都記得清清楚楚。 熟門熟路的越過石欄小橋,穿過尚未盛開的梅花林,動作輕巧的站在冷香小筑的前面不遠(yuǎn)處,借著梅林掩好身形。葉覺非這一次,倒是沒再在林子里見到互訴衷情的男女,仿佛也沒有隱匿著的蹤影。 冷香小筑的門緊緊的關(guān)著,卻是窗扉半掩,稀疏的梅枝搭在窗外一尺遠(yuǎn),正好在窗格子上投下一道輕巧的影子。 葉覺非避開窗子的方向,從冷香小筑后面的一側(cè)墻壁下面繞過去,輕手輕腳的湊到了房屋附近,然后靈巧的棲身于半掩的窗下,聽著冷香小筑里正在交談的兩個女聲。 葉覺非屏氣凝神,仔細(xì)的聽著那兩個熟悉的聲音,一個聲音柔軟討好是林仙兒,另一道聲音冰冷孤傲如同冰雪,卻是此前只與葉覺非有過一面之緣,并且能夠讓葉覺非恨屋及烏的沙曼。 想起京城郊外之時,宮九對沙曼的寵愛維護(hù)之情,葉覺非不由得皺了皺眉,反過來一想,卻也松了口氣,既然沙曼就在林仙兒這里,倒是正好應(yīng)上了陸小鳳的說辭。 “你去招惹了葉覺非?”沙曼的聲音雖然很冷,很傲,仿佛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氣勢,可是,那種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魅惑卻讓人不由得心中一動,“她在追查梅花盜的下落!” 林仙兒那張純潔動人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絲毫的笑意,她緊緊的抿著嘴唇,同樣漂亮的手指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衣袖,涂了鮮艷蔻丹的指甲上甚至泛著一片青白色。 “我怎么可能去主動招惹她?”林仙兒強(qiáng)壓著心底的仇視和憤怒,看向沙曼,漂亮的眼神一閃,臉色蒼白的反問道。 兩個極為相像的漂亮女人,要么會成為最好的朋友,要么,便會是最堅(jiān)決的敵人。 林仙兒和沙曼的性子其實(shí)相差甚遠(yuǎn),只可惜,她們兩人卻又一個最大的共同點(diǎn),總是在有意無意的利用自己的身體和美貌去達(dá)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