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蘇夏尷尬地輕咳了兩聲,扔下一句“我還有事,你們慢聊”就灰溜溜地走了。 薇莎坐在蘇云秀的對面,想了想直接切入正題:“既然云秀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為什么來的了,我就不多說廢話了。云秀你真的不肯接受文女士的求醫(yī)嗎?” 蘇云秀嘆了口氣:“我覺得我已經(jīng)把話說得夠明白了。文女士又不肯相信我的醫(yī)術(shù),回頭我要是沒能把她女兒治好,她不找我麻煩才怪。” 薇莎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向蘇云秀:“云秀你會失敗嗎?” “我說過了,這個治療方案成功的可能性是一半對一半?!碧K云秀無奈地一攤手:“你不會把我當(dāng)成萬能的了吧?” 薇莎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一直覺得,只要云秀你肯出手,就一定能把文永安救回來的,完全沒想過云秀你失敗的可能性。在我心里,沒有云秀你治不好的傷病?!?/br> 對于薇莎的信任,蘇云秀很是受用,但還是正色說道:“藥醫(yī)不死病。我不是神,不可能治得好所有的傷病。所以,不要仗著有我在身后,就輕忽了自己的身體,明白嗎?” 薇莎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然后還是不死心地問道:“不過,到底要如何,云秀你才肯接受文女士的求醫(yī)呢?”想到文靜可愛卻命不久矣的文永安,薇莎心還是軟軟了一下,做了下最后的努力。 蘇云秀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似的笑容:“等到她母親不再對我抱有懷疑的時候?!?/br> 當(dāng)這個回復(fù)輾轉(zhuǎn)傳到文芷萱耳中時,她很是惱火,只覺得蘇云秀太不識好歹了,一度想放棄這個打算。然而,當(dāng)她尋訪的所有有點名氣的老中醫(yī)都對著自己的女兒搖頭的時候,文芷萱也只能硬生生咽下這口氣,對蘇云秀低下了頭。畢竟,到目前為止,只有蘇云秀一個人表示文永安還有得救。 不過,文芷萱這回并不是孤身前來求醫(yī),她拉上了后援。 看到和文芷萱母女一同到訪的那位老人時,蘇夏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氣,只是多年的磨礪讓他能夠及時地控制住了情緒,不將自己的驚愕流露出來,只是如同接待尋??腿艘话?,將人請進了客廳。 蘇夏不用問就知道對方的來意,直接就把蘇云秀給叫了下來見客。蘇云秀見到來人,微微挑了挑眉,從容地坐到了客人對面的沙發(fā)椅上,視線落到文芷萱身上,開口就是一句:“你又來白費力氣了嗎?” 文芷萱臉色頓時微微一沉,她著實想不明白,明明一開始的時候?qū)Ψ奖憩F(xiàn)得很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治療方案來治療“三陰逆脈”,但現(xiàn)在這個機會都送到面前了,對方卻突然拒絕了,而且拒絕得如此干脆堅定。 事實上,蘇云秀雖然一開始對“三陰逆脈”確實很感興趣,但文芷萱拖了一整個月都不曾聯(lián)系她,這讓蘇云秀的興致慢慢淡了下來。而且最近蘇云秀開始研讀西醫(yī)的理論書籍,與自己所掌握的醫(yī)術(shù)互相印證,自覺大有長進,恨不得將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西醫(yī)的研讀上了,對于其他方面的興趣自然就淡了下來。加上文芷萱隱約透露出來的不信任態(tài)度讓蘇云秀很是不爽,幾重因素疊加起來,蘇云秀就死活不肯松口來接診了。 與文芷萱同來的那個自稱姓“君”老人卻是“呵呵”一笑,慈和地對蘇云秀說道:“聽葉老說,我們?nèi)A人圈子里出了個小神醫(yī),醫(yī)術(shù)之高連他都甘敗下風(fēng)。于是我就厚著臉皮上門來看看傳說中的小神醫(yī),還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蘇夏剛想開口客氣一番,就聽蘇云秀直接回了一句:“知道打擾到我就好?!?/br> 君老被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回答給噎了一下,以他的身份,還真沒碰到過如此不識趣的人。蘇夏見狀,趕忙替自己的女兒打圓場:“小女年紀(jì)還小,不會說話,還請君老諒解?!?/br> 蘇云秀在心里冷哼一聲,只是不想拆自己父親的臺,才沒有再度開口。君老倒是大度地“呵呵”一笑,說道:“沒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再說了,天才總是有傲慢的資本的?!?/br> 蘇夏頓時把心提得老高,君老這句話落到他的耳里,頓時讓他聽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他可是太清楚這位君老是怎樣的狠角色了。 蘇云秀不知道君老是什么身份,但只一眼,蘇云秀就能判斷得出對方是久居上位、生殺予奪的大人物,這樣的人,她上輩子見多了,自然不懼。再說了,哪怕貴為天子,傷病面前,也只能對醫(yī)生低頭。 不過…… 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身邊的蘇夏,蘇云秀決定還是收斂一點,以免給自己的父親惹來麻煩。她現(xiàn)在的名氣和聲望,不足以支撐她如同前世那樣狂傲。在她再度打響“醫(yī)仙”之名之前,世界的上位者們不會因為她的醫(yī)術(shù)而對她頗多容忍。 因而,蘇云秀微微一笑,對君老說道:“正如您老人家說的那樣。我傲慢,因為在醫(yī)術(shù)上,至少在中醫(yī)這一塊,我有絕對的自信?!敝劣谖麽t(yī),咳,她目前還是初學(xué)者級別。 第五十四章 :峰回路轉(zhuǎn) 聽了蘇云秀自信到自負的話,君老“呵呵”了一聲,說到:“小姑娘好志氣,難得,難得?!毖劾飬s有幾分不以為然。 蘇云秀的眼神一凜,直白地回問道:“君老可是不信我所言,以為我在大放闕詞嗎?” 君老只是“呵呵”一笑,并未出聲反駁,態(tài)度很是明顯。 見狀,蘇夏心里就是一個咯噔。他的女兒他清楚,最受不得別人質(zhì)疑她的醫(yī)術(shù),蘇夏生怕蘇云秀直接翻臉發(fā)作,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君老可不是一般人,哪怕蘇云秀上輩子是武林高手,這輩子終究年幼,如何能與君老抗衡?再說了,武功再高,能與槍械正面對抗嗎?能對付得了人海戰(zhàn)術(shù)嗎?就算蘇云秀與艾瑞斯家族交好,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艾瑞斯家族哪可能為了一介外人而與君老對上? 蘇夏一邊憂心女兒可能的反應(yīng),一邊又對文芷萱升起幾分不滿,暗惱文芷萱明知道蘇云秀就是因為她不信任自己的醫(yī)術(shù)而不愿意點頭同意接診,但還是請了明顯根本就不信蘇云秀有如此醫(yī)術(shù)的君老上門,分明就是打著以勢壓人的主意,這讓蘇夏瞬間粉轉(zhuǎn)黑了,后悔起之前幫文芷萱說了那么多好話,反而白白讓女兒不高興了。 正如蘇夏猜測的那樣,聽到君老質(zhì)疑的話,蘇云秀不是不生氣的,然而蘇云秀在見到君老的第一眼,就判斷出對方八成也是江湖中人,再一聽“君”這個姓氏,就猜出對方是誰了。怎么說蘇云秀也是跟艾瑞斯家族的公主殿下交往這么久了,偶爾聽到一些道上的消息并不奇怪,加上薇莎也有意無意間向蘇云秀科普了一下一些常識性的內(nèi)容,蘇云秀猜出君老的身份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形勢比人強,蘇云秀傲歸傲,但她不傻,知道自己目前還沒那個本錢跟君老翻臉,不得不忍下這口氣,只是暗暗在心里記了一筆,心道日后別碰到求到我頭上的時候。但就這么咽下這口氣,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蘇云秀還沒賤到那份上,被人踩了都不吭聲。 只聽蘇云秀冷冷地說到:“既不信我,又何必上6門?刻意來羞辱我的嗎?” 文芷萱倒是想說是,可惜這次拜訪,她不是做主的那個人,只能陰沉著臉坐在那,一點都不像是求醫(yī)的,倒像是討債的大爺。反而是文芷萱年幼的女兒文靜的坐在她身邊,看向蘇云秀的眼里滿是歉意。 君老“呵呵”一笑,笑瞇瞇的說道:“我只是聽葉老說我們?nèi)A人出了個厲害的神醫(yī),所以過來看看水平如何,是否能夠擔(dān)當(dāng)重任?!毖哉Z之間,已經(jīng)將蘇云秀劃入了自己旗下的樣子,卻完全沒有考慮過蘇云秀自身的意愿。 蘇夏聽出了君老的意思,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是在道上混過的,自然知曉里頭有多黑,重來一次,蘇夏恨不得離那個圈子遠遠的,肯為迪恩破次例已是難得,又如何肯讓自己視如珍寶的女兒趟這趟渾水。像與薇莎兄妹這般的私交就算了,而且海汶是承諾過不會把蘇云秀牽扯進來的,但君老…… “君老言重了?!碧K夏很快就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掛上了社交用表情,謙虛的說到:“想來君老麾下人才濟濟,小女不過七歲稚童罷了,若得君老重用,怕是難以服眾?!碧K夏拒絕得很委婉,抓著年齡問題來談,避免踩到女兒的雷區(qū)。 這話說得,蘇夏自己心里都在打鼓。一邊怕君老覺得自己被拒絕了沒面子要翻臉,另一邊怕女兒不能理解自己的用意,只看自己說的話表面上的意思而生氣,唉,蘇夏只覺得自己就跟豬八戒照鏡子似的,里外不是人。 君老微微瞇起了眼。再委婉的拒絕,還是拒絕。再君老眼里,自己親自前來已經(jīng)是折節(jié)下交,對方的拒絕那叫不識好歹,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行為。 眼見君老的神色微微沉了下來,蘇夏的心也沉了下來。蘇云秀的唇畔卻是揚起了一抹隱秘的弧度,指尖有細不可查的銀光一閃而逝。 就在氣氛越發(fā)凝重的時刻,清脆的童聲響起,仿佛打破了什么:“誒,不是說是要帶我來看病的嗎?怎么到現(xiàn)在都還沒看?。俊蔽挠腊沧罂从挚炊紱]人說話,以為大人們是忘了剛出門時的打算,便發(fā)表了,便如上問題。 君老微微一窘,隨即若無其事的說到:“蘇先生不是說了嗎?蘇小姐年幼學(xué)藝不精,恐怕沒辦法幫你看病了。” 這話一出,蘇夏和文芷萱都差點吐血。蘇夏暗惱于對方的斷章取義歪曲事實,文芷萱暗惱于對方的出爾反爾不守信用,兩人倒是難得得同仇敵愾了一回。 只聽文永安用滿是疑惑的聲音仰頭向君老發(fā)問:“可是,小jiejie明明很厲害啊。我上次犯了病,難受的快要死掉了,氣都喘不過來,結(jié)果小jiejie在我身上拍了兩下,我就好多了,后來還是小jiejie幫我治好的。小jiejie可厲害了!” 君老聞言,將信將疑的低頭看向文永安的方向,問到:“你犯病的時候不都是昏過去的嗎?怎么知道的?” 文永安把小臉一板,滿臉不高興的說到:“哼,我就知道,你們都當(dāng)我是小孩,都不會相信我說的話!我不跟你們好了?!闭f著,文永安雙手叉腰轉(zhuǎn)過頭去,一副“我很生氣,非常生氣”的樣子。 蘇云秀卻看到文永安隱蔽沖著她笑了一下,臉頰上淺淺的酒窩乍現(xiàn)即隱,眼里帶著幾分得意幾分邀功,可愛極了。因為角度的問題,只有蘇云秀能看到這一笑。這一笑,蘇云秀便知文永安不是年幼不曉事,只是故作天真而已,不禁感慨了下對方的早熟,這表現(xiàn),一點都不像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順便也暗笑其他人都看走眼了,把這么只狡猾的小狐貍當(dāng)成了無害的兔子。 見到文永安擺出這種姿態(tài)出來,君老頓時慌了手腳,彎下腰低聲下氣的哄起了小姑娘:“安安的話,我當(dāng)然是信得過的,這不是一時有些奇怪,才問了這么一句的,不是說你之前在治療的時候一直是昏迷著的嗎?” 如果不是多年歷練下來,掩飾情緒的功夫一流,蘇夏此刻的嘴巴大概可以塞的下一個鴨蛋了。他愣是沒想到,那個剛愎自用又睚疵必報的君老居然也有這種時候,在一個小姑娘把姿態(tài)放到如此之低的程度如此?只能說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