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一天,袁青舉在吃飯的時候說:“來來,明天開始放清明節(jié),我?guī)愠鋈プ咦吆貌缓?。很多地方的花都開,你一定會喜歡的?!?/br> 安來用筷子戳著碗里的米飯,搖頭表示不愿出門。 吃過飯,安來窩在床上打開電視。袁青舉沒什么事情可做就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陪她看電視。 轉(zhuǎn)了兩個臺,發(fā)現(xiàn)電影頻道正在放畫皮二。當時電影院上映時,周圍朋友都說俗透了,典型的國產(chǎn)片她就沒去看??墒谴藭r她看著還不賴,畫面唯美,音樂也做得好,主角的演技更不用說。 不一會兒,就演到了兩個女主在水池里換皮。安來看著那一張皮從一個人身上脫下再戴到另一個人身上,頓覺毛骨悚然。 狐妖說:用你的心,來換我的皮。 安來關(guān)掉電視,把遙控器丟得遠遠的縮進被子對袁青舉說:“我困了。” 袁青舉起身走到床邊給她掖被角,又說起剛才的提議:“明天我?guī)愠鋈駮裉柡貌缓?,”想了想又說,“咱們也不走太遠,就在后山怎么樣?!?/br> 安來慣性的又搖頭,袁青舉看似有些苦惱:“沒關(guān)系,明天再說吧,說不定明早起來那就想去了。” 安來依然很晚才睡著,半夜的時候下起了雨,意識迷糊之前安來還在想:清明節(jié)果然是要下雨才應(yīng)景的,袁青舉居然選在清明節(jié)去曬太陽,果然沒常識的很。想著嘴角不自覺的勾起。 這一晚,安來做了一個夢,夢里一個面目模糊的女人向她走來,女人說:“心。”聲線很柔,有些熟悉,卻記不起是誰。 “心?”安來不懂。 女人說:用你的心,來換我的皮。皮已經(jīng)給你了,我是來取心的。說著便五指化為利爪向她襲來。 此時,安來終于看清了女人的真實模樣:那是一張血rou模糊的臉,就像皮被從血rou上生生撕了下來。女人的手里還捧著一團同樣血rou模糊的東西,正一口一口的啃著。見安來疑惑,便嘲諷的朝安來的胸前努努嘴。 安來低頭,只見自己的胸只有一個大大的血窟窿,里面空空如也。 安來一個激靈便醒了,滿身冷汗。不知何時起風了,掛在試衣鏡上那一張絲綢披肩被吹得滑落地上。所以安來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鏡子里人睜大眼睛看著她,而那個人的臉卻不是卻不是她的。 安來再也抑制不住恐懼。寂靜的夜里,一聲凄厲的尖叫響徹整個莊園。 袁青舉聽到聲音嚇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甚至來不及開燈和穿鞋就直接往安來房里跑去,途中踢到柜子上,錐了心的疼,卻也顧不得那么多。才到主臥房門外就能聽到安來的哭聲,好在今晚主臥的門是他走的時候關(guān)的,并沒有鎖。他推門進去才一開燈,安來哭得更厲害。 袁青舉快步跑過去揭開被子,他的小姑娘抱著膝蓋團成一團瑟瑟發(fā)抖。他的心被揪得一抽一抽的。 “來來,醒醒……” 小姑娘眼睛睜了一個縫,一見是他便手腳并用的撲到他懷里,緊緊的抓住他的前襟,伏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換做平時,他還會高興小姑娘主動親近他。然而此時,他僅僅是想讓夢靨早些離開他的小姑娘,把小姑娘緊緊的摟在懷里,撫著她的頭發(fā),安撫的拍她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安慰:“我在這里,來來別怕,只是噩夢而已,我在這里,來來別怕……” 小姑娘好不容易在他懷里從大哭變成了嗚咽,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呼吸漸漸變得平緩。袁青舉看小姑娘哭得一臉鼻涕眼淚,連帶他的睡衣上都是,剛想起身拿毛巾來給她擦擦。可是他剛一動,小姑娘就被驚醒了。紅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一癟嘴就又要哭的樣子。 袁青舉摸摸她的臉安撫道:“乖,我就去洗手間拿條毛巾,馬上就回來。” 小姑娘沒說話,但是抓著他衣襟的手一點兒沒松,明顯不信。 袁青舉無奈的笑了,把她往身邊又攏了一下:“好,我不走?!鞭D(zhuǎn)而對著門外道:“赫伯,在么?” 赫伯心想那么大的動靜,整個莊園的人都醒了,他能不在么。只是大半夜的,那么多人候著也不是個事兒,于是他把其他人都趕走了自己候在門外以防有什么吩咐,聽到袁青舉叫他,忙回道:“三爺?!?/br> “勞你去取條熱毛巾來?!?/br> “夫人她?” “做惡夢了,沒事,我看著呢?!?/br> 赫伯很快就回到了主臥門前,除了毛巾,還端了一杯溫牛奶。立在門外叫了一聲:“三爺?” 袁青舉拉了被子把安來整個兒都蓋上,才說:“進來吧?!?/br> 赫伯目不斜視的端了東西進來放在床頭柜上。 袁青舉打開床頭的臺燈說:“赫伯,你也早些睡吧?!?/br> “是?!焙詹P(guān)了屋里的大燈退出去關(guān)了門。 袁青舉取過毛巾,揭開被子,托起安來的腦袋:“來,寶貝,我們擦擦臉?!?/br> 安來臉上的皮膚特別敏感,剛剛被眼淚泡了那么久,現(xiàn)在拿毛巾一碰頓時疼得嘶了一聲。 “疼么?我輕些,寶貝你忍忍?!庇纸o安來擦了手,才端起牛奶喂她。安來被他勸著喝了一半,再也喝不下了,袁青舉幾大口把剩下的都喝了。利落的放杯子關(guān)燈,剛一躺下,小姑娘就立馬抓住了他腰側(cè)的衣服,他拍拍小姑娘的手:“別怕,我不走。” 又給兩人蓋好被子,一邊拍著小姑娘的背,一邊說:“睡吧,我一直都在?!?/br> 只是小姑娘一直不安分,一直動來動去,軟軟的頭發(fā)一直摩挲著他的脖子,逗得他心猿意馬。最終他忍無可忍的按住她開口問:“怎么了?” 安來也很無奈:“會壓著鼻子,喘不過氣?!?/br> 頭頂傳來一陣一陣壓抑的笑聲,身體跟著一顫一顫的,安來氣惱的捶了他一把。袁青舉捉著她的手,這才含著笑意開口道:“你轉(zhuǎn)過身去試試?!?/br> 安來聽話的翻了一個面,袁青舉順著貼了上來,兩人以一種無比契合的弧度挨著,仿佛生來就該如此,袁青舉把手搭在小姑娘的腰上,摟著她問:“現(xiàn)在行了吧?” 小姑娘悶悶的嗯了一聲。 袁青舉嘆了口氣:“傻姑娘,睡吧。做個好夢,如果夢里有我就最好不過了?!?/br> ☆、第5章 清明 他皆攜酒尋芳去,我獨關(guān)門好靜眠;唯有飛花似相覓,因風和雨到床前。 袁青舉很準時的按照生物鐘醒來,冷風卷起輕薄的窗簾飛舞,雨還沒有停,淅淅颯颯的打在樹葉上擾人清夢。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好心情,他的小姑娘乖順的伏睡在他的胸前。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截,密密實實的蓋住小姑娘的背。抬手拉了下床繩,攏系在四根床柱上的帳幔瞬時落下,一絲風也透不進去。 大概是他的動作驚擾到了小姑娘,小姑娘皺著眉頭,臉蹭著他的胸膛大概是想找一個舒服的睡姿。嘴里哼哼唧唧發(fā)出不明的聲音。袁青舉忍住笑身子又往上移了點,好讓小姑娘趴得舒服些。小姑娘這才滿意得咂咂嘴重新安靜的睡去。 床幔隔絕了外面的寒氣和刺眼的光亮,圍出一方小天地。袁青舉臉上掛著笑摟著小姑娘又沉沉睡去。 “是的,先生,今天三爺實在忙得抽不開身……好的,先生,一會兒三爺起……空了我會轉(zhuǎn)達您的意思……好的,先生,祝您玩得愉快,再見?!焙詹畳炝穗娫挸蛞娬驹谏砗蟮膹N師長:“什么事?” “赫伯,您看今天的早餐……” “先溫著,”赫伯看看腕上的表,又瞟了樓上一眼揮揮手:“也可以開始準備午飯了,說不定到時候正好?!?/br> “好的?!睆N師長也不敢多問,得了指令便轉(zhuǎn)身回廚房。 赫伯負手踱著輕快的步子步出大廳,去了回廊。廊下擺著一張搖椅和一方矮桌,桌上是一尊紅泥小瓦爐,爐上煮著水,水已沸開,呼啦呼啦的頂著壺蓋。赫伯順勢拿棉布巾子包著壺柄端起茶壺洗茶泡茶。 茶,是今年剛得的貢尖新芽。 水一沖開便清香四溢。赫伯就著那蒸汽深深嗅了一下,才端起茶杯小小啜一口,舒坦得長嘆了一聲。而后緩緩的仰躺到搖椅里輕晃慢搖,十分愜意的閉上眼假寐。一邊聽著那廊外雨聲做節(jié)拍,一邊咿咿呀呀的唱起來:“春香啊~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安來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覺腦袋下的枕頭比往日里硬了許多,睡久了硌得顴骨生疼。軟軟的抬手拍了幾下,想把它拍得松軟些。只是那枕頭特不聽話了些,不但拍不松,還亂動,不但亂動,還把她的手給制住動不了。安來氣惱的睜眼,卻看見一張滿含笑意的臉。 袁青舉一手環(huán)住她并捉著她先前亂動的手,一手揉著胸膛,悶悶地咳了幾聲,打趣道:“來來,你這是準備過河拆橋,還是謀殺親夫呢?” 好吧,安來記起來了?;厣竦哪且粍x緩緩抬手捂住了臉然后縮進被子里,好像這樣就能掩住她的窘迫一般?,F(xiàn)在回想起來昨晚她鬧得動靜的確挺大的,三更半夜的把人給驚醒了來安慰她,事后還抓著人家的衣服不讓人走。 昨晚她的確怕極了,就是現(xiàn)在想起還心有余悸,只是事情怎么就會變成這樣呢?大清早的發(fā)現(xiàn)她的床上多了一個男人,雖然這個男人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上帝呀,你真該直接帶她去見瑪利亞。也好過這般境地啊。 袁青舉好笑的把安來從被窩里撈出來:“小心悶著?!?/br> 袁青舉捉著小姑娘捂著臉的手拉下來,她就閉著眼睛低著頭。看著弓著身子裝小蝦米的小妻子,袁青舉覺得很是頭疼,瞇著眼睛伸手捏住那嬌俏的鼻子,這才使得小姑娘睜眼瞪他。他絲毫不介意,松了手,又順勢在鼻梁上刮了一下:“都大中午了嗎,還不餓嗎?” 在一般情況下,對于今晨這種情況。女孩兒們一般會怎么干?尖叫?痛哭? 好吧,鑒于他們這種情況比較特別,人也是她自己留的,安來覺得自己再遵循一般規(guī)則那就太矯情太丟臉了。于是,縱然滿頰緋紅,愣還強自鎮(zhèn)定,和身邊的男人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后,沒話找話的說:“還在下雨。” “嗯?” “那就沒辦法依照計劃去曬太陽了。” 袁青舉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揉著她的后腦勺。手下觸到一塊與頭發(fā)質(zhì)感不同的突起,手臂一收,把小姑娘攏到身邊。 安來被迫低頭靠著袁青舉,頭發(fā)被他扒拉開,找到那個還未脫落的血痂,輕輕摁了摁:“還疼么?” 安來胡亂的搖著頭,只是那傷處新長出的嫩rou十分癢,平時也就被她刻意的忽略了,如今被那略顯粗糙的手指按壓,便覺難耐,支起頭蹭了兩下。 袁青舉低下頭擔憂的問:“怎么了?” “癢?!卑瞾砼ち伺?,不好意思的說。伸手便要抓,卻被一只大手抓住,聽袁青舉不贊同的說:“別用指甲,你不怕傷口感染吶!”說著便用指腹輕輕按壓摩挲血痂周圍的嫩rou。 安來鄒鄒鼻子:“我只擔心以后那一塊兒會不會就禿了,長不出頭發(fā)。” 袁青舉也擔憂的癟了嘴角,不是很確定的說:“應(yīng)該……不會吧?!笨吹叫」媚餆o精打采的趴著,又俯首在她耳畔加了一句:“就算全是禿的,我也不會嫌棄的?!?/br> 安來推開他翻身坐起來瞪他。袁青舉慢騰騰的坐起來探身拿過床頭柜上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安來:“起吧,今天我讓人給你準備了青團。” 安來抱著衣服下床眼睛亮亮的問:“是杏花巷那家嗎?” 袁青舉神色怪異的看著她點頭。 安來莫名覺得很高興:“難為你這么些年還記得?!闭f完自己都愣了,捂著嘴看著袁青舉。 袁青舉走到安來身邊,扶著她的肩膀試探的問:“來來,你想起來了?” 安來凝神去想剛才一瞬間滑過腦海的那些東西,卻什么也記不起。懊惱的用手砸著腦袋。袁青舉好似松了口氣,把安來擁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沒事的,來來,不管怎么樣,我一直都在你身邊?!?/br> ☆、第6章 青團 安來迷瞪瞪抱著衣服進了盥洗室。 袁青舉退了一步,坐在床上揉著眉心。只有他自己知道,當安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跳得有多快,似下一刻就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來一般。是的,他在怕,他怕安來恢復(fù)記憶,想起以前的事來。他怕安來離開他。這些日子過得太過暖意融情,他一點也不想回到過去那些冷冰冰的日子。 還好安來想起的只是青團。除去安來失憶的這段時間,之前他們所擁有的美好回憶不多,恰好青團便是其中之一。 輕薄的窗簾隨風飄了起來,一如他的思緒。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是清明前夕,他剛認識安來不久。他遇到她的時候,小姑娘正背著書包在壓馬路牙子。似乎心情不太好,一直垂頭喪氣的。他迎面向小姑娘走去就眼看就要擦肩而過也沒發(fā)現(xiàn)他。待他捉住小姑娘的胳膊拉住她的時候才懶洋洋的抬頭看他,站定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叫了一聲叔叔。然后一直看著他好像是在問他怎么還不走。 他當然不會這么快就走,好不容易才碰到小姑娘一回:“有心事?” 小姑娘看他一眼又低頭去踢腳邊的小石頭嘟噥道:“才沒有?!?/br> 他抬手捏著小姑娘的臉往兩邊拉:“那這眉頭都要打結(jié)了?!比胧钟|感滑膩,讓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小姑娘呼痛退開幾步,惡狠狠的看著他:“那么大的人了還欺負小姑娘,肯定腫了?!?/br> 他仔細看了一下,腫倒是沒腫,倒是紅了一大片,這讓他有些歉意的咳了兩聲避開這個話題:“到底怎么不高興了?和男朋友吵架了?還是和男孩子表白被拒絕了?”在他看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能愁的□□不離十就是那些少男少女的事。 小姑娘朝他翻了個白眼,然后轉(zhuǎn)身走到邊上的花壇邊坐下。他也跟過去坐到邊上。所幸這個行為獲得了小姑娘的好感,眨巴著眼睛看他:“你倒是不怕臟!”聲音已經(jīng)溫和許多了。這才打開話匣子跟他抱怨。 她說:“你說,沒有女人哪能生出男人啊是吧,為什么還要重男輕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