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卻沒有讓男人的眼睛睜開。

    過了半晌，s1單薄的唇微微勾起，冷笑道：“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那何必再故意做出現(xiàn)在這副模樣?！彼麜i麗耀眼的面容上濺著一滴紅色的血液，與白皙的膚色相襯，觸目驚心：“揚，睜開眼睛，看著我?！?/br>
    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嘆氣，祁揚苦笑著睜開雙眼。

    連他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的，在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一種絕望的神色：這個人明明是如同他所想的一般裝瘋賣傻，但是當(dāng)他真的知道了對方是這般冷血無情的時候，心中那詭異的難過感，卻一點點地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冒了出來。

    s1……真的是恨。

    只有恨到了極點，才能讓這樣一個實力強大的生物都作出這種故意折磨的模樣。

    他的空氣刃，是在對自己進(jìn)行身體的懲罰。

    但是那故意偽裝天真的模樣，更是讓祁揚感覺了剜心的痛楚。

    那是怎樣濃郁的恨，才能讓這樣的生物都故作欺騙。

    s1輕輕斂下眸子，狹長的眼梢向上抬起，漆黑的眼珠卻向下看著祁揚，道：“你一共給了我618刀?！鳖D了頓，他忽然勾唇低笑：“我都忘了，還有那最后刺穿心臟的一刀，是619刀?！?/br>
    在莫大的悲哀心死后，祁揚卻反常地笑了起來，調(diào)侃地問道：“需要我告訴你每一刀的具體位置嗎？還有，哪一個是用什么樣的角度砍下來的，哪一個是用濃硫酸腐蝕的，哪一個是啊啊啊啊……”

    右腰間的第三根肋骨上，兩道深及白骨的傷口陡然出現(xiàn)。外套的白大衣和內(nèi)衫都被割裂，森然肋骨顯露出來，濃稠的血液順著祁揚的腰腹向下流淌著，滴入那血泊中，掀起一道道漣漪。

    s1無奈憐惜地望著眼前的祁揚，語氣心疼道：“揚，你為什么要故意惹我生氣？”

    內(nèi)臟里翻涌上來的血液順著祁揚的嘴角向下流淌，他剛想要出言諷刺，便因那忽然涌起的血氣而有一次嘔吐出來，一大口鮮血猛然噴出。

    s1眉頭微蹙，又很快恢復(fù)正常：“揚，以你的身體情況，應(yīng)該無法承受我受過的那619刀。”他的語氣十分無奈，又帶著一點困擾：“大概只要二十刀，你就該死了。這可怎么辦呢，揚？”

    似乎是在詢問，這種調(diào)侃嘲諷的語氣熟悉得讓祁揚覺得入耳諷刺。

    這樣的對峙，這樣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這樣曾經(jīng)冷漠無情地?zé)o視那只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黑色變異獸的人……難道，不是曾經(jīng)的他？

    那時候好像心里是恨吧。

    恨這只惡心的變異獸將得力的三個助手咬死，恨它在自己的右腕永遠(yuǎn)地留下了一道疤痕，恨它這種永遠(yuǎn)不知道放棄、甚至對于人類蔑視仇恨的眼神。

    而這一切，他如今是真正感覺到了。

    被對方冷眼相看，仿佛在看待一件沒有必要生存下去的垃圾。

    曾經(jīng)的那每一刀、每一道傷口都在侵蝕著祁揚對s1的怨恨，同時隱隱地加劇了那種隱匿的病態(tài)快感。連祁揚都不敢承認(rèn)，當(dāng)看到對方因為自己而痛苦煎熬的時候，那種痛失三名門生的悲楚，漸漸消散許多。

    就算再怎么一遍遍地催眠自己，是這只變異獸造成了那種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人間慘劇，但是祁揚的內(nèi)心深處卻隱隱地嘲笑著自己：明明是你太過自大，明明是你太過倨傲，才會造成了這種無法挽回的地步。

    難道……

    他最該痛恨的不是那個總是高傲自負(fù)的祁揚？

    透明冰涼的眼淚從眼角里劃落，不是那種生理性的淚水，這種痛楚悲傷而流淚的感覺，已經(jīng)是祁揚二十多年沒有感受過的了。他好久沒有嘗過這樣苦澀的眼淚，好久沒有……真正地發(fā)現(xiàn)自己過去做的總是那樣的盲目任性。

    而這一切，終于有一個受害者來找他報復(fù)了。

    慘白發(fā)青的唇角漸漸勾起，祁揚抬著血色彌漫的臉龐，淡笑著看向那只冷漠殘酷的變異獸。他斯文秀氣的瞳孔里反襯著那雙漆黑無波的瞳孔，雖然是笑，但是卻好像比哭還要難看。

    “s1，殺了我吧。我有無數(shù)種辦法告訴你，如何在我的身上刮下619刀?！?/br>
    從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笑聲，祁揚的面容上真正的再也沒有了恐懼，他甚至是用一種期待渴望的神情看著s1。一種對鮮活生命的決絕舍棄，一種對漫長人生的疲倦悲態(tài)，在那張慘淡的臉上暴露無遺。

    “你……”

    s1驚駭?shù)赝矍斑@個陌生的人。

    這樣脆弱悲傷，讓他根本無法和記憶里那種冷血殘酷的人類結(jié)合在一起。

    他緊握著祁揚左腕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下一秒，不知為何他忽然向后倒退了一步，松開桎梏住祁揚的手。黑色灼目的發(fā)絲從額上散落下來，遮擋住了飽滿白皙的額頭，他怔怔地看著這樣的祁揚，神情……意外得有些不知所措。

    祁揚卻溫柔地笑了起來：“這一次是我輸了，我任你處置。你喜歡什么樣的方式，s1？喜歡血多一點的，還是更疼一點的？如果想要存活的時間更長一點，我也可以告訴你需要從哪兒下刀，用多大的力度，什么樣的角度，什么樣的……”

    “閉嘴！”

    “咳咳咳……”

    右臂陡然緊捏住了祁揚的脖子，s1漆黑的長眸圓睜。他十分用力地勒著祁揚脆弱的脖子，手指每一次用力，都會引起祁揚一陣的咳嗽，他慘白的臉色也漸漸帶了點潮紅。

    右腕的斷處還在向外留著鮮血，肋骨那兒也汩汩流淌著泛黑的血跡。如果不是身體素質(zhì)提升太多，恐怕此時的祁揚早就已經(jīng)死亡。但是即使是這樣，他現(xiàn)在距離死亡也一點都不遠(yuǎn)了。

    氧氣被剝奪而導(dǎo)致臉色發(fā)黑發(fā)青，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仍舊艱難勉強地?fù)P唇輕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要將自己置于死地的男人：“咳咳……s……s1……”

    修長削瘦的手指微微一顫，s1不自覺地將手指稍松了一些。

    “當(dāng)初……咳……為什么……你……”

    冷峻的眉峰一蹙，s1啞著嗓子問道：“什么為什么？”

    笑容更加苦澀了幾分，祁揚艱難地從喉嚨里扯出幾個字：“為什么……咳……為什么當(dāng)初要救我……”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暫停鍵，讓s1渾身一震，整個人都怔在了當(dāng)場。他深邃的瞳孔里那濃黑的顏色越加深沉，但是他勒住祁揚脖子的手卻漸漸松開了力度。

    祁揚卻慢慢地閉上了雙眼，有些無力地讓他身體反射性的掙扎動作都逐漸停止。s1幽深的眸子里倒映著祁揚漸漸祥和的神情，驚恐害怕的表情忽然顯現(xiàn)出來，那雙漆黑的眸子在一剎那變成了透明澄澈的瑩白色。

    “揚！”

    立即松開那只右手，s1驚惶無措地一把抱住祁揚向下劃落的身體。他的動作極其輕柔，深邃漂亮的眸子里映出了一點點的水跡，仿佛是在害怕這個人就這樣消失。

    “揚……你怎么了，誰對你這樣？誰敢這樣對你？”他輕輕地抱住祁揚削瘦到?jīng)]有一點rou的腰身，聲音顫抖地喊著?；卮鹚氖瞧顡P微微驚訝的表情，以及眼底一閃而過的了然。

    一把將這個人抱入自己的懷里。s1的力度大得出奇，好像要將對方烙印在身體里，又好像只要松手就會永遠(yuǎn)的失去這個人。他不停地喃喃自語著：“揚，揚……你不會死的，你不要死，你一定不會死的……”

    他便這樣一直在祁揚的耳邊說著，不停地說著，似乎只要不斷地說，就可以真的挽救懷里這個人的生命。

    祁揚漸漸感覺眼皮很重，他的身體輕得似乎沒有了力道，眼前一陣發(fā)黑，只要稍稍閉上眼，就可以深深地睡去，幸福地睡去。但是此刻，他的耳邊卻好像一直有一個嗡嗡的聲音叫喚著，讓他無法入眠。

    很吵。

    祁揚的眼皮漸漸搭攏下去，透過一道道的睫毛，他好像看到了好多人都站在他的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那對總是冷眼無情的父母，那個高大威武的紀(jì)將軍，那些在他錯誤的實驗中白白喪失了生命的人……

    好多人。

    好多人。

    都在等著他……

    一起走向最后的地方。

    嗯，該走了。

    應(yīng)該……

    ☆、第八十五章

    一股清亮甘甜如溪水的液體忽然順著祁揚的食道向下滾去，在那液體接觸到食管的一剎那，祁揚昏昏沉沉的意識陡然清醒過來。他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距離太近，近到好像能夠感覺到鼻翼間溫?zé)岬暮魵狻?/br>
    唇上guntang火熱的溫度是來自這頭變異獸的嘴唇，只懂得呆呆地度過那種甘甜的液體，雙唇緊貼，一點多余的動作都沒有。

    似乎是因為親吻的溫度太過灼人，又似乎是因為對這種場面的驚駭，祁揚瞬間冷靜下來。

    他感覺到一種澎湃勃然的生命力正順著他的血管，向身體四周流淌著。流淌過被砍斷的右手，流淌過肋骨上兩道森然的傷口，仿佛有一只溫暖的手正輕輕撫摸著他全身的傷口，讓他漸漸忘記了那種傷痛。

    好致命的氣息，好香甜的味道。

    還想再多要一點……

    還想……

    祁揚猛地向前撲去，一把將黑發(fā)的男人撲倒在地。對方的身體虛弱得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僅僅是稍稍用了一點力，就讓他將這個男人壓倒在了身下。

    唇舌間溫柔纏綿的律動，輕柔得仿若呻|吟的嘖嘖聲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響起。被碎落的大石頭擋住的地方，外界嘈雜的環(huán)境好像一點都不能打擾到這對忘情擁吻的人，銀絲纏纏，曖昧不已。

    只是，任何一個親眼目睹這副場景的人都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被壓在地面上的男人臉色越來越蒼白，渾身本就白皙得不似凡人的皮膚，如今更是隱隱露出了一根根淡色的青筋。

    他原本還妄想掙扎的手臂漸漸失去了力道，無力地垂倒在了地面。

    而在他的身上，那個俊秀清雅的男人卻好像一點沒有發(fā)現(xiàn)身下人的異常，依舊緊擁著對方，用力地吮吸著對方唇舌間喥過來的甘液。

    那種清香甜膩的感覺，那種將渾身的細(xì)胞都釋放的舒坦，讓一向自控力極強的祁揚簡直無法自拔。只要再多一點，不……還要更多，還有更多，還可以再……

    “嗯……揚……”

    透白清澈的眼睛漸漸無神，s1俊美矜貴的面容不知為何，在此時顯得有些天真純善。那微弱的聲音在祁揚的耳邊響起，仿若是敲響了一面巨鼓，讓他瞬間就清醒過來。

    猛地?fù)沃鴮Ψ降男靥牌鹕怼?/br>
    yin|靡的口水銀絲在兩片嘴唇之間牽纏縈繞著，祁揚稍稍喘平了氣，卻依舊無法掩飾臉頰上的潮紅。而此時，他卻并沒有心情去管顧自己的事情——

    s1，很虛弱。

    他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液體絕對不會是什么好東西，但是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需要去……趕緊完成。

    忽然拔起左手口袋里隱藏著的一柄細(xì)刃，祁揚抬手舉在s1的身體上方。

    s1輕輕地歪了頭，那雙透明澄澈的白色瞳仁里帶著一點迷茫：“揚？”

    神色猶豫地掙扎了片刻，接著，祁揚便毫不遲疑地飛快按刀，準(zhǔn)確直挺地向?qū)Ψ降男靥挪迦ァ?/br>
    s1精致的眸子猛地睜大，一種從瞳孔四周病毒一樣傳染的黑色頓時將那干凈的眸子染黑，下一秒，他一下子翻過身子，將祁揚按倒在了身下。

    “?！?/br>
    細(xì)刀被空氣刃卷飛，扔到了十幾米外的地面上。

    s1的臉色依舊十分蒼白病態(tài)，但是他此刻卻睜著一雙漆黑深邃的眼，死死地盯著身下的男人，用不可置信的聲音大喊：“你要殺了他，你要殺了他！他那樣救你，你為什么還是要殺了他?。?！”

    后背猛地被撞向地面，粗糙不平的地面上有許多細(xì)小的石子，咯得祁揚輕輕咳嗽幾聲。他看著壓在自己身上那個面色慘白的男人，即使依舊是那副妖異俊美的容顏，他卻覺得對方不再是剛才的那般恐怖了。

    唇角諷刺地彎起，祁揚低笑道：“你知道他的存在，他不知道你的……你是副人格？”

    s1的雙眼驚悚地睜大，全然不敢相信對方是如何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知道真相的。

    壓下了心底那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悲傷憐惜，祁揚冷笑道：“他很善良，但是……你很危險。s1……不，你不叫s1。剛才那種救了我的東西，應(yīng)該對你很重要吧。你知道你現(xiàn)在有多虛弱嗎？”

    s1薄唇緊抿，一個字都不肯說出口，但是毫無血色的面孔卻無聲地暴露著他此刻實力大減的事實。

    祁揚冷聲道：“你活不下去了。只要你敢再在這個地方呆上半個小時，巡城搜索幸存者的進(jìn)化者隊伍會發(fā)現(xiàn)你的存在。附屬品，你知道你現(xiàn)在有多弱嗎？”

    s1顫抖著手指，仍舊不說話。

    祁揚卻無情地揭露事實：“我接觸過太多的變異獸，從s級到e級，甚至是連等級都劃分不上的。你現(xiàn)在孱弱的身體，或許可以將我殺死，但是……你的實力最多只有a級……不，或許只有b級變異體的程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