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微微曲著手時，弧線優(yōu)雅，就連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齊，干凈清潤，看上去很是講究。

    她忍不住分神抬眼看了他一眼，卻不料，正好對上他的眼神，被他眼底的清冷晃得愣了一下神，趕緊掩飾一般低頭看方向盤。

    徐潤清微瞇了一下眼，這才移開視線。

    五分鐘后——

    困境解決。

    在念想第三次道謝后，他往車后的車窗看了眼，沒有看見“實習”字樣時，問道：“駕照拿了多久了？”

    念想抿唇?jīng)]回答……要是說她現(xiàn)在是無證駕駛，會不會被抓起來……

    ☆、預約

    第二章預約

    “撞車事件”和“無證駕駛”被發(fā)現(xiàn)的后果就是平日里總是樂呵呵的老念同志大發(fā)雷霆。

    “無證駕駛是違法的你知道嗎？虧你都讀研究生了，這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老念同志梗著脖子瞪著坐在沙發(fā)上的念想，又怒道：“還撞車了，幸好是倒車的時候擦了人家的車。你要是在路上撞了，這會是不是我看見的就是你的尸體了？”

    這話……實在驚悚，可見老念同志是發(fā)了多大的火。

    念想縮了縮脖子，默默地給一旁無聲圍觀的母上大人遞眼色——還不出手解救？

    馮同志淡定地瞄了眼呈噴火龍狀正暴走的老念同志，回以眼色——出手解救可以啊，要你考慮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了？

    念想有些想哭。

    其實事情的始終是這樣的，馮同志說超市的牛奶正在大促銷，攛掇著念想去扛幾箱回來。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念想在請示過馮同志之后，便開著老念的座駕去小區(qū)門口的超市……從自家的車庫到超市地下停車場滿打滿算也不過幾百米的距離。

    馮同志很放心，念想也很放心。

    但是可惜的是，途中發(fā)生了一點意外。剛回家沒多久，出差在外的老念也回來了，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約了知交好友去釣魚。

    結果回來——就雷霆爆發(fā)了。

    一進門就給念想扣了好幾頂大帽子，比如——違法亂紀，知法犯法，知情不報，視人命如草芥。

    而馮同志暗示的“要考慮的事情”，其實只是牙齒矯正。

    念想最怕疼，這個后遺癥表現(xiàn)在哪里？就表現(xiàn)在換牙期上……怕疼不敢拔牙。

    這個也就算了，好歹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換牙期。雖然牙齒有些不整齊，但并不影響美觀，馮同志也就沒放在心上。

    引線是6年前，念想十八歲的時候長了智齒，當時的主治醫(yī)生便建議她做牙齒矯正。

    馮同志這才開始考慮起這件事來，加之老念同志的那位知交好友就是牙科醫(yī)生，這一來二去地打聽下來，便動了給念想矯正牙齒的心思。

    于是這六年下來，“牙齒矯正不矯正”就成了念家的歷史遺留問題。

    直到最近，念想研一，就要去牙科實習時，戰(zhàn)線全面爆發(fā)了。

    礙于面前是如此嚴峻的形勢，念想可憐巴巴地想了良久，含淚點頭……說起來，矯正這個想法念想也不是沒有，只是她怕疼，沒有足夠的勇氣在還有路可退的情況下毅然踏進醫(yī)院里。

    她這里剛點頭，作為念家風向標的馮同志這才放下瓜子，輕咳了幾聲，開始緩和老念同志頗有些激烈的情緒。

    最后的處理結果便是，念想鄭重在老念同志面前保證再也不無證駕駛，又十分壯烈地在馮同志面前保證……明天上午十點，就毫不拖延地趕赴第一戰(zhàn)線。

    所以現(xiàn)在——

    念想站在瑞今口腔醫(yī)院的候診大廳里，望著前面還有七八個人的預約隊伍，戳著手機屏幕數(shù)小綿羊。

    等輪到她時，已經(jīng)是十五分鐘之后了。

    她摸出昨晚老念同志遞給她的小紙條，照著上面的名字念道：“徐潤清……你們這里有一位叫徐潤清的醫(yī)生嗎？”

    前臺的護士小姐聽到這個名字時，忍不住抬頭打量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有的。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念想一頓：“我想做牙齒矯正，能預約他嗎？”

    那護士小姐顯然是對此見怪不怪了，揚起標準的笑容對她笑了笑，輕聲道：“可以的，您稍等?！?/br>
    “好?！?/br>
    念想的目光從護士小姐漂亮的臉蛋落到她纖細的手指上，不由感嘆——私立的醫(yī)院就是好啊，無論是環(huán)境還是護士小姐，都精致地像是一幅畫。

    她正打量著，眼角余光瞄到二樓的樓梯扶手旁。

    那里正站著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手里拿著病歷正在翻看，白大褂的袖口整齊地翻出一小截來，念想這個角度看上去還能隱約地看到他漂亮的手腕。

    嘖……難道私立醫(yī)院的福利已經(jīng)好成這樣了嗎？隨隨便便看見的醫(yī)生手腕都如此養(yǎng)眼。

    她正天馬行空地想著，護士小姐那里也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手續(xù)：“您好，徐醫(yī)生今天下午是不上班的，上午的病人也已經(jīng)排滿了。您看您什么時候方便，我?guī)湍▊€時間?！?/br>
    念想移開視線，“唔”了一聲，問道：“明天早上呢？”

    護士小姐看了眼電腦，回答：“可以的，那就幫您定在明天早上的九點，您看可以嗎？”

    念想點點頭，抬手指了指二樓：“徐醫(yī)生是在二樓嗎？我能不能先去看看？”

    護士小姐把預約單遞給她，微笑頷首：“可以的，徐醫(yī)生的位置就在二樓最左側(cè)的診室里。”

    念想低聲道過謝，快步走上樓。

    剛才還站著人的樓梯扶手旁此刻已經(jīng)空無一人，念想拾階而上，按著護士小姐提示的位置找過去，一眼就看見了左側(cè)的診室。

    牙科椅上躺著一位穿著校服的大男孩，嘴里似乎是含著什么，左側(cè)的臉微微地鼓起來。旁邊站著一位助理模樣的人，正在整理器械。察覺到身后有人，回頭看了她一眼。

    不遠處，背對著她倒是坐著一個人，大概是正在寫病例，低著頭，只看得見一個背影。

    好像……挺年輕的？

    老念同志不說是他的知交好友的嗎？居然……這么年輕？

    她正猶豫著是不是要上去打個招呼順便一睹廬山真面目，腳剛抬起還未落下，她捏在手心里的手機便嗡鳴著響了起來。

    低頭一看……是室友蘭小君。

    她收回要往前邁的腳，轉(zhuǎn)身出去接電話。

    蘭小君是在刷朋友圈的時候，刷到了念想那帶著發(fā)泄憤慨意味的一連串感嘆號，出于對念想的關心同情以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情，這才親切致電。

    念想推門走出醫(yī)院，聽著蘭小君那幸災樂禍的聲音，無比沮喪：“能有點室友愛嗎？”

    “能啊，你要是實在害怕的話就留著讓我來給你矯正啊。好歹我們也是口腔醫(yī)學研一的學姐了，實習就在眼前，你等得及的話我親手上！讓你成為我的第一位病人。”

    念想有些無奈：“你確定是病人不是小白鼠嗎？”

    蘭小君嘿嘿笑了兩聲，“哎”了一聲，問道：“我們實習期那么久，你有沒有打算出去租房子住??？”

    說起實習——

    念想也有些頭疼。

    她是b大口腔醫(yī)學專業(yè)研一的學生，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學院統(tǒng)一安排的實習期。但是學校分配的實習名額有限，她也吃不準自己是不是能在那個范圍之內(nèi)。如果不在，就需要自己去找實習單位……

    作為一個懶人，她光是想想要四處投簡歷就覺得一陣麻意從腳底心直竄腦門。

    “到時候再說吧，不是在哪實習都沒定么？到時候考慮也不急?！毕肓讼耄钕胗终f道：“我今天也不回寢室了，明天上午還要跑一趟醫(yī)院，預約的那個牙醫(yī)太受歡迎，今天排不上號。”

    “呦，哪個專家啊，這么大牌？”

    念想又翻出那張摘著瑞今口腔醫(yī)院和醫(yī)生名字的小紙條看了一眼，報出一個名字：“徐潤清?！?/br>
    “噗——”蘭小君頓時噴了：“臥槽……徐潤清？帥不帥?。磕岈攷洸粠洶?！”

    這么期待的語氣，讓念想不好意思說出“我還沒見到人”這樣的話來，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截線條優(yōu)美的白手腕，和挺拔的背影，含糊地“嗯”了一聲：“還好吧?！?/br>
    蘭小君狐疑地“哎”了一聲：“你確定看到的是徐潤清？別看成了他的助理啊。聽說徐醫(yī)生的助理姿容都很是俊秀呢……”

    說得好像自己親眼見過似的。

    這么想著，念想就隨口一問：“那你聽說的徐潤清是什么風評??？”

    “清俊雅致，唇紅齒白，氣宇軒昂，玉樹臨風，貌比潘安，美如冠玉，英俊瀟灑，軒然霞舉，宋才潘面……”

    念想忍不住打斷她：“小君，關掉百度?！?/br>
    蘭小君：“……這你都知道?！?/br>
    就在念想要接電話，轉(zhuǎn)身離開的同時，那一直背對著她的人也正巧轉(zhuǎn)過身來，把手上的病例放進檔案袋里遞給助理：“下一次的時間約好了？”

    助理接過他遞來的檔案袋，放置到一旁：“約好了。徐醫(yī)生，方小楊來了。”

    徐潤清看了眼躺在牙科椅上的男孩，眉頭幾不可查地一皺，站起身后拆了一次性的手套邊戴邊走過去。剛走了幾步，似乎是想起什么，又隨手扯下右手的手套折回了電腦前。

    握著鼠標的手指輕點了幾下，目光從預約欄里迅速劃過，剛要點開方小楊的存檔，視線倏然一轉(zhuǎn)，又重新落回剛才一眼掃過的名字上——

    念想。

    預約時間：201x年xx月xx日上午九點。

    第三章 債主

    徐潤清目光灼然地盯著那個名字看了片刻，剛要開口，工作手機便響了起來。他垂眸看了眼顯示屏，抬手接起：“喂？”

    是方小楊的mama，打電話來確認方小楊是否準時來復診，并詳細地詢問了一下他的牙齒狀況。

    徐潤清握著手機走過去，帶著手套的那只手按在男孩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分開他的嘴后看見里面含著的水果糖，微皺了一下眉頭，冷聲吩咐：“吐掉?！?/br>
    方小楊看了他一眼，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抽了張紙巾吐掉后，“啊”了一聲，張大嘴給他看。

    徐潤清捏著他的下巴微微俯身，待看清他的牙齒情況后，那眉頭皺得越發(fā)的緊。他移開視線，和男孩對視。

    良久，才指了指不遠處的洗手臺：“去把牙刷干凈?！?/br>
    等方小楊跳下牙科椅離開，他這才開口說道：“我剛看了一下，他大牙里面的托槽掉了一顆，鋼絲也彈出來了。而且牙齒刷得不干凈，蛀牙問題很大?！?/br>
    那端又說了些什么，徐潤清輕聲應著，等掛斷電話后，這才對助理說道：“歐陽，去問問這個病人是什么時候預約的?！?/br>
    歐陽正在寫病歷，聞言轉(zhuǎn)身看去。徐潤清的手指正落在一個名字的下方，電腦屏幕微微發(fā)白的冷光打在他的手指上，更顯得瑩潤修長。

    他往那名字上看了一眼，頗為驚奇的“咦”了一聲，“居然有人姓念啊，還叫念想……”

    徐潤清側(cè)目看他，聲音聽不出情緒：“廢話這么多。”

    等歐陽下樓去詢問了前臺的護士再回來時，徐潤清已經(jīng)開始給方小楊重新粘合托槽，見他回來，抬眼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