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你不要覺得你很了解我,認為我是一個不會傷害人的人。傷害別人這種事情人類天生都有自學成才的天賦,你應該慶幸我還沒有放縱我的天賦?!?/br> 莫夜在水里掙扎撲騰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淺水池,她抹了把臉上的水,有些魂不守舍,莫夜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沒有真正認識過夏千,當夏千收起了她的溫和和無害,剩下的是生猛凌厲的果決,此刻莫夜意外被推進泳池里,被冷水浸泡的衣服貼著她的皮膚,讓她瑟瑟發(fā)抖,狼狽又驚恐。而夏千就居高臨下地站在岸上看著她。 “啪啪啪”正值兩人對峙之時,不遠處卻突然傳來拍手聲,“真是精彩?!本o跟之后便有個人施施然從陰影里走出來,然后他轉(zhuǎn)頭朝身后喊道,“喂,溫言,你不出來么?免費大戲都看完了,好歹要來和演員們握手表示一下感謝吧?!?/br> 這才從陰影里又走出一個人,正是溫言,他的臉上很寡淡,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與他同行的人卻不一樣,他的臉上顯然很興奮,他看了眼夏千,又回頭看了眼溫言,笑的意味深長。 “我起初聽人講溫言封殺一個新人,就覺得很莫名其妙,今天見了你,倒是知道溫言討厭你的原因了,他那么對你也真是情有可原。簡直一模一樣。但我不得不講,你真是讓人印象深刻。”那男人自顧自地對著夏千說了這些話,便拍了拍溫言的肩膀,笑著轉(zhuǎn)身走了,“溫言,既然水里那位小姐是你們s**mt的新秀,那這種英雄救美調(diào)解糾紛善后的事就交給你吧,我先去里面吧臺喝杯酒。” “我是應該恭喜你么?”溫言的語氣里是淡淡的嘲諷。 夏千一度處于沒有反應過來的遲鈍狀態(tài),對于剛才和莫夜之間被打斷的一切似乎都還沒有感應,直到溫言把她的神智喚回來。她有點茫然地問道“什么?” “恭喜你拿下了《細雪》的女主角。至少你不用再為原著作者反對你而擔心了,剛才的就是孫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尾隨他到了泳池這邊,然后刻意找時機讓他看到了剛才的一幕,但我不得不說,你很成功,孫錦是個不大守本分,內(nèi)心躁動的人,說白了就是對秩序的破壞欲極強,也喜歡和那些內(nèi)心有野性的人為伍,所以你剛才所做的事他看了心里很解氣,倒是覺得你很對胃口。但我也提醒你一句,他不喜歡老實人,但他也不喜歡內(nèi)心陰暗的壞蛋?!?/br> 溫言的話里警告的意味很重,夏千覺得不可思議,那個晚上和溫言之間的緩和似乎只是假象,此刻的溫言似乎對她更敵意和偏見了。但他并沒有要求夏千對把莫夜推進泳池做出任何解釋,只是轉(zhuǎn)頭看了眼還在泳池里的莫夜。 “起來弄干凈。太丑了?!?/br> 然后溫言便邁開步轉(zhuǎn)身走了。 莫夜此刻已經(jīng)回過了神來,從泳池里爬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和溫言說話,但是卻只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你怎么認識溫言的?你和他什么關(guān)系?”她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夏千。 而夏千并沒有理睬莫夜。她也有一堆問題想問,比如,孫錦口中的“一模一樣”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會讓溫言如此憎恨?她望著溫言遠去的背影,直到它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有姑娘問我為啥要寫正劇風,我其實。。。其實一直理想是正劇風。。也不知道為啥之前都寫吐槽搞笑風(吐槽搞笑風怎么說呢,就是比較符合我自己說話的風格,基本我說話就是那個樣子所以寫起來其實很輕松,但由于搞笑文每次做書的時候都會被定位做成那種很。。很青少年的風格。。我一直想要個裝逼的封面啊?。?!看來于是只能寫正劇了,另外之前搞笑風也會被攻擊說是瑪麗蘇腦殘文神馬的。。。。。== 。。。不過放心,搞笑風之后還是會寫的,下一本還是搞笑的。。。讓攻擊的人消失吧。。。 ☆、細雪(二) 溫言的冷淡讓夏千沮喪,但誠然如他所說,孫錦很快發(fā)表了聲明鄭重向夏千道歉,并表示完全信任夏千能把《細雪》演繹好。這之后一切便也順遂了很多。夏千簽下了《細雪》的片約,制片方最后也請了唐均執(zhí)導本片,兩人于是有了再一次合作,在一個月后一同隨劇組一同前往加拿大拍攝?!都氀返墓适掳l(fā)生在瑞士,但因瑞士拍攝成本過大,最后劇組便決定大部分場景均將于加拿大邊陲的黃刀鎮(zhèn)拍攝。 “好冷!”飛機降落在這座小鎮(zhèn),孫錦作為原著作者及監(jiān)制,第一個踏出機艙。 夏千緊跟其后,并沒有料到機場并無廊橋,她只穿了一件羽絨服 。還好隨身帶了帽子圍巾和手套。那還是在紐約時冰天雪地里別人帶了善意和溫存扔給她的。夏千并不是沒有錢買新的,但那副手套圍巾對她來講意義是不同的,像是一種精神圖騰,給她勇氣,她像是依賴般的用著。 “手套給你?!碧凭咴谙那н吷希f去手套,一邊準備解脖子里的圍巾。 夏千笑著感謝,然后她拿出包,示意自己也帶了,并把那圍巾圍上,套上手套。那圍巾上仍然殘留著原主人淡淡的煙草和香水味,那是一種冷冽的味道,像走在林間的雪原上所呼吸到的那種空氣,生動而干凈,還帶了松枝間的新鮮。 “咦,夏千,你這個圍巾和手套都是男款的啊?!睂O錦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夏千,但他的注意力隨即被寒意而奪走,“真是冷。真不明白制片方為什么不早點租訂雪場,搞得現(xiàn)在只能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拍,這才下午三點,天已經(jīng)快黑了,真該感謝這兒還不是徹頭徹尾的極夜,還能給我們每天幾個小時的有效拍攝時間。” 當晚劇組一干人等安頓好了酒店,就在當?shù)匾患壹彝バ★堭^就餐。孫錦、唐均和夏千一桌。孫錦點了四份。 “這家的自制醬汁聽說非常美味,這些魚又都是深海魚,都是當天居民們在冰上砸孔冰釣的,rou質(zhì)非常鮮嫩?!?/br> 唐均笑著打斷孫錦道:“我知道我知道,但你也不能因為鮮美就給自己點兩條啊,老板娘剛才都勸你了,一條一個成年男人絕對夠了,畢竟還有其他菜呢?!?/br> 孫錦神秘地笑了笑:“沒說只有我們?nèi)齻€人吃啊。”他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等唐均和夏千都好奇地盯著他,才繼續(xù)道,“別忘了我的《細雪》里有大量女主角滑雪的場景,雖說高難度的可以請?zhí)嫔硗瓿?,但還有一大部分需要夏千自己來的,我不是和劇組講,這個指導夏千滑雪的教練由我來負責來找么?我可找了一個不要錢的,而且水準是專業(yè)的,請人家吃頓魚這總是應該的了吧?!?/br> 可惜直到飯點結(jié)束,孫錦口中這位專業(yè)的教練也沒有出現(xiàn)。 “算了算了,他如今不同往日,走冷艷高貴路線了,別等了,夏千你就回酒店休息休息吧,我和唐均去downtown找個酒吧喝點酒去。” 然而夏千也并沒有馬上回酒店,她沿著雪地走,路途里遇到一群熱情的背包客,原來他們已為極光駐扎黃刀鎮(zhèn)幾日,今夜夜空無云,白天天氣晴朗,根據(jù)預測太陽活動旺盛,極有可能能在夜晚看到極光。這群背包客用帶著世界各地口音的英語熱情地邀請夏千一起去。路燈的光打在他們年輕的臉上,夏千覺得仿佛又回到了紐約的夜晚,她還無憂無慮的那些夜晚,感覺夢想近在眼前,一切都還未發(fā)生,一切又都將要發(fā)生的那些夜晚,未來還在她手中的那些夜晚。 “你看,路不遠的,就在那條路轉(zhuǎn)彎過去,那兒有一個很大的湖面,現(xiàn)在早就凍起來了,冰層非常厚,人完全可以在上面行走,湖面過去就是森林。因為遠離downtown的燈光,雖然很黑感覺上去很可怕,但是卻不會受到城市燈光的干擾,是非常棒的極光觀測地,前幾天就有人在那兒看到極光了?!?/br> 夏千對待他們的熱情報以微笑,在那群背包客看來,她是一個沉默漂亮而神秘的女孩子,說著流利的英語,但并不愛交談,仿佛在夜色里突然出現(xiàn),與他們同行。而等到了目的地,她也并沒有加入他們的打雪仗,她不熱情,但很禮貌,他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看起來如此心事重重。 “運氣太差了!” 可惜等了近一個小時,天空仍舊一片黑暗,晚間從湖對岸森林里吹來的風大了起來,有一種蕭瑟陰森的感覺,這群年輕的背包客開始變得沒有耐心,不到半個小時,便陸陸續(xù)續(xù)抱怨著準備回各自的酒店。 等夏千回頭,發(fā)現(xiàn)那些聒噪的年輕人已經(jīng)幾乎走光了,這片仿佛曠野一般的湖面就顯得更加寂靜,她有些害怕地轉(zhuǎn)過頭,遠處還站著一個人影,她才輕輕松了口氣。 在這一整片黑暗的雪原上,除了她,好在還有一個人。 就好像在整個廣袤的宇宙里,你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孤單。夏千其實在之前就注意到了這個人,他似乎也并不合群,在那群背包客打鬧之時,他只是安靜地支起相機的三腳架,好像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是為了等待極光。 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只能模糊看出是個身材高挑挺拔的男人,夏千朝著他走過去,在離他一段距離處停下來,那男人看了夏千一眼,便繼續(xù)擺弄起他的相機來,他們兩人顯然都沒有搭話的樂趣,只有彼此呼出的白氣像是在黑暗的夜色里互相打了個禮貌的招呼。這個男人的存在很讓人安心,沒有需要在黑暗中極力與一個陌生人找話題的負擔感。 他們只是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里短暫相遇的兩個個體,有著各自的軌跡,不需要交匯時候還耗費精力應付彼此。 氣溫越來越冷,夏千感覺自己的臉頰都慢慢失去了知覺,她有些站不住了,時間又過去了大半個小時,天空還是沒有極光的影子,她開始后悔起這場臨時起意的外出來,她決定回酒店,拋棄那位還在雪地里等待的“同伴”。她開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 “極光?!?/br> 然而等她走出大約十米遠,便聽到另一端傳來了聲音,非常流利純真的美式英語,吐字清晰,聲線冷冽,在這片無人的荒野上甚至帶了點淡淡的回聲。 在暗色的天際,從遠處游走漂移而來的綠色光帶正盛,縱橫上千米,間或變化散裂,在空中迅速的跳躍。一整片天空的極光,非常明亮的綠色,像是點亮了云層,仿佛從森林的深處發(fā)源而來,在空中懸掛出非常美麗妖冶的弧形,那些神秘莫測的亮光映照在雪地上,又不停在空中閃動,像是從云端爆裂開來的能量,像半夜升起的晨曦。 當夏千條件反射地抬頭,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那一剎那與其感動自然的神秘與美,不如說所有形容詞在這種震撼面前都是蒼白而無力的,極光給她的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靜謐而安寧的感動。所有看過極光的人都說,無法用語言去給沒有看過極光的人形容那種景色。夏千原來并不在意,她覺得那些漂亮的旅游雜志照片上已經(jīng)把極光很好地展現(xiàn)出來了,但是這晚之后她終于相信,照片多么好,都無法和rou眼看到極光劇烈跳動時的震撼相比。當極光像天幕一樣垂下來并不斷閃爍的時候,她根本不覺得這是地球該有的景色。 她就和那個陌生的男人一起并肩站著,在寂靜的冰原上,抬頭看著夜空中璀璨絢爛的光。 “能給我拍一張照片么?”這是夏千和他說的第一句話,語音因為寒冷而有些顫抖。 對面的男人愣了愣,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guī)湍阋才囊粡埌??”夏千為表感謝,也提出了友好的建議。 “不用?!比欢腥藚s非常冷淡。 “那讓相機定時,我們合影一張可以么?我感覺今晚非常幸運,如果不是你喊住我,我可能根本就和極光因為幾分鐘的時間而失之交臂了。我以后應該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看到極光,我覺得這一刻很珍貴?!?/br> 男人終于在她的要求下同意了這個要求,夏千的心情很好,她在拍照的時候主動湊近了身邊的這個陌生人,然而對方并沒有什么友善的表示,反而是退的離她遠了點。 她等男人收拾好了照相設(shè)備,與他一同步行走出這片冰原。 這個在極光出現(xiàn)的夜晚一同出現(xiàn)的男人,似乎帶了渾身的冷光和冰霜而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顯得尷尬而漫長,但今晚夏千的心情卻是輕松而激動的。即便遭遇的困境讓她早熟,但她畢竟也只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我是第一次來這么冷的地方,明天我要去學滑雪,聽起來很難,我覺得有點怕,我在運動上的平衡感一直不大好,不知道明天會摔成什么樣子。朋友幫我請了教練,希望是個溫柔的人,我很害怕嚴厲冷酷的人,因為我是那種一被指責批評,就會心情沮喪又緊張的人。” 與其說這是一場交談,不如說是夏千單方面的發(fā)言,但她很開心,并不在意對面人的沉默,她難得有這樣活潑的時候,想熱情的分享她內(nèi)心里的那些小心思。 然而她的話被自己的手機鈴聲突兀的打斷了。 “夏千,你在哪兒?還沒回酒店?”電話里是唐均的聲音,他和孫錦已經(jīng)喝酒回來了,大概喝多了,他顯得有點話多,“明天你就要為拍攝開始前期滑雪訓練了,強度很大,今晚就該好好休息,何況現(xiàn)在外面這么冷,怎么還出去,不過也真是的,溫言也還沒到酒店,他這幾年越發(fā)沒組織沒紀律了。” “溫言?為什么溫言會來?”夏千有些驚愕,她連聲音都高了起來,也忘記了身邊的陌生男人,就拿中文和唐均說起話來,“什么?他就是要給我做滑雪教練的人?不能請當?shù)氐膶I(yè)滑雪教練么?” 掛了電話的夏千才想起身邊的人。她有些自嘲地用英語解釋道:“還講看過極光的人會幸運,我還在期待明天會有一個溫和的滑雪教練,結(jié)果剛才收到電話,要當教練的人正是那種我所害怕的冷酷的人。不過很奇怪,那個人明明應該是目空一切又偏見,和溫和善良完全搭不上關(guān)系,冷漠頑固,內(nèi)心陰暗的,但有時候好像又覺得不是那么糟糕?!?/br> “也或者他確實不是個壞人,只是對著討厭的人就會顯出惡的一面來,比如我,他或許覺得對我用平和的態(tài)度都不值得。可是我之前明明從來不認識他,也沒見過他,他為什么這么討厭我?”夏千見同行的男人一路沉默,也覺得和這樣一個陌生人傾訴這些除了宣泄之外便有些可笑,她聳了聳肩,對這段對話做了總結(jié),“也或者像他這樣的有錢人,從來沒有體會過人生的艱辛和生活的艱難,沒有遇到過挫折,便不知道那種從淤泥里要奮力而出的掙扎,反而覺得像我這樣妄圖從底下拼搏登高的人令他厭惡,因為我這樣出身的人理應該乖乖待在淤泥里,好供養(yǎng)他們上層社會的潔白,而別妄圖自己出現(xiàn)到上層去污染上層的清潔?!?/br> 溫言對她的偏見始終是一根刺,這些對溫言的詬病夏千無法對身邊的人傾訴,對這個雪夜里安靜的男人,卻好像安心的一切都可以分享。 兩人又恢復到沉默著在同一段雪路并行,直到夏千被面前刺目的車燈晃了眼。 車子朝著他們按了按喇叭,車窗搖下來,露出唐均的臉:“夏千,快上車吧?!?/br> 夏千轉(zhuǎn)頭正要叫那位沉默的同行順帶搭個便車,卻聽到副駕上孫錦驚喜的聲音。 “溫言,原來你已經(jīng)到了?怎么不和我打個招呼。來,趕緊上車。” 溫言?!夏千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她慌慌張張的轉(zhuǎn)頭看身邊的男人,那個沉默的同行,不,應該說是溫言,并沒有看她,他只是神色從容地鉆進了車里。 進了車里之后渾身都緩和起來,可夏千的心里卻沒有那么溫暖,她剛才都做了什么?當著溫言的面對溫言詬病了那么長時間。周遭孫錦唐均正在聊天,他倆喝多了,找了個司機,現(xiàn)在兩人見到溫言便很顯得話很多,但那些聲音仿佛都浮于表面,進不到夏千的腦子里,她現(xiàn)在只看得到溫言拿開帽子圍巾,脫去大衣后安靜靠在車窗邊的臉,那上面沒有什么表情。溫言甚至沒有看夏千一眼。 “行了,到酒店了,還好黃刀鎮(zhèn)小,你們兩正好路上遇到,才能一起接到,現(xiàn)在都早點休息吧。” 溫言和夏千都沒有對他們倆是在看極光時遇到,之后并未相認這件事做解釋,唐均和孫錦房間在三樓,溫言在四樓,夏千在五樓。電梯一到三樓,唐均和孫錦就告辭走了,電梯里便只剩下溫言和夏千。 “溫先生,等一下?!?/br> 電梯樓層顯示已經(jīng)到達四樓,夏千非常尷尬,她第一次遇到這種說別人壞話被抓包的情形,完全不知道如何處理,也解釋不出什么,下意識地叫住溫言,然而溫言對她的話根本沒有反應,他目不斜視地邁出電梯,夏千只好硬著頭皮跟了出去。 溫言這次終于轉(zhuǎn)過身來,他的神色冷淡:“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房間在五樓,這個時間在酒店里尾隨一個陌生男人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經(jīng)歷。” “我想問你拷貝一下剛才拍的照片?!?/br> 溫言看了她一眼:“我以為這種情況你會說的是另外三個字?!?/br> 夏千知道溫言自己是徹底得罪了,但是不知何來的倔強,她繼續(xù)道:“你以為我是跟著你來道歉的么?那很抱歉你要失望了。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道歉,也并不是真心為了說出那樣的內(nèi)容而覺得抱歉,只是為自己在當事人面前講出這些的不小心而感到懊悔和抱歉而已。即便這確實是我對你的偏見,那也是構(gòu)建在你對我的偏見之上的。因此你不想給我照片也沒關(guān)系?!?/br> “給你?!睖匮圆痖_相機,拿出里面的sd內(nèi)存卡,遞給夏千,“不用還給我了,這內(nèi)存卡還是順手找到的幾年前的舊物,里面應該只有今晚拍的幾張極光照片和你的照片,反正對我來講,和你一起看極光也并不是什么需要紀念的事?!?/br> 夏千捏著手里的sd內(nèi)存卡,看著溫言在酒店走廊盡頭漸行漸遠的身影,心理覺得有些復雜。 作者有話要說: 極光很美但看到的時候我覺得我整個人都凍起來了。。當時第二天在教堂遇見一個加拿大人和我講他看到的極光是惡魔的樣子,是一只烏鴉,然后把尾巴垂下來什么的,然后他說他就頓悟了。。。= =。。。。。(為啥我沒看到?!)以及加拿大人相信,很多日本人去看極光是因為有人欺騙日本人說在極光下做===愛生的孩子會聰明。。。。感覺日本人膝蓋中了一槍。。 ☆、細雪(三) 這種復雜的感覺在她把sd內(nèi)存卡□□電腦之后進一步加深了。內(nèi)存卡里除了極光的照片之外還有另外一段視頻。大概是溫言幾年前拍下的,隨著內(nèi)存卡的閑置,大概就忘記了。夏千看完了溫言拍的極光,竟然有非常專業(yè)的水準,掙扎之下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她點開了那個錄像視頻。 入眼的是巨大的風雪不斷打在鏡頭上,到處是呼嘯的風聲,然后是溫言裹著圍巾戴著帽子的臉。他在那種惡劣的拍攝環(huán)境里對著鏡頭說話。 “這里是阿拉斯加,今天是我進入北極圈以來的第四天,日照越來越少,外部已經(jīng)冷的讓人無法忍受,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割?,F(xiàn)在我遇到了雪暴,似乎陷在了風帶中央,風的阻力太大,能見度太低,車上的除霜裝置也已經(jīng)罷工,我看不清路標,現(xiàn)在迷了路,gps裝置沒有信號。情況看起來很糟糕。我現(xiàn)在在錄的東西好像是為了說明我是怎么死的?!?/br> 鏡頭里的溫言笑了笑,然后他把鏡頭移轉(zhuǎn),入眼的便是一望無際的冰雪,風很大,吹起的雪模糊了天與地的界限。蒼茫而荒涼。 “這里一片荒蕪,沒有人跡。但是干凈到純白,沒有那些丑惡。我一路沿著雪原開,穿過了很多危險的山肩,看到了很多山脈和綿延的針葉林,這里是完全原始的沒被污染過的景色。我剛開始來的時候覺得即便死在這里也無所謂,但是臨到現(xiàn)在,我很后悔,為我所做過的一切蠢事。我后悔沒有聽從沿途當?shù)鼐用竦膭褡?,在這種冬日封鎖路線的日子來這里想求個所謂的釋放,我后悔想到用這么極端的方式到所謂‘世界盡頭’想平復心情;我后悔幫助了那些不該幫助的人,以至于我原有的一切變得如此支離破碎;我后悔守護了一個錯誤的人,我后悔我自己的天真和魯莽的一意孤行。 如果我能活著走出這里,我立誓,我會丟掉那些不必要的感情,拿回屬于我的東西。如果我回不來了,那這就是我最后的遺言。cherry,我不僅希望自己從沒有認識你,甚至希望這個世界上連你的存在都被抹殺,你這樣的人不配幸福。還有,父親,我恨你,我到死都不原諒你?!?/br> 然后溫言把鏡頭一轉(zhuǎn),拍了下他開的那輛車:“只是可惜了這輛剛改裝好的車,陪我走過美國的那么多地方,曾經(jīng)一路沿著從紐約開到舊金山,再從舊金山開來阿拉斯加?,F(xiàn)在只怕即便我活著回去,車也要報廢了?!?/br> 此刻鏡頭里溫言的表情在風雪中看不真切,而坐在電腦前的夏千卻覺得手腳有千斤重,她的心也沉甸甸地像被壓了一塊巨石。 她所震驚的不僅僅是溫言在遇到雪暴時錄下的遺言和他隱秘的內(nèi)心往事,而更讓她覺得震驚到可怕的是他鏡頭里那輛車。 那是那年冬天給她扔下圍巾帽子的車,那輛車的車牌她一直記得。她曾經(jīng)幻想過有朝一日她能得知這輛車的主人,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竟然是溫言的車。那輛車上是她心中一直記著的那個車牌號碼,而此刻這些數(shù)字的組合卻像是一個隱秘而突兀的咒語。 夏千覺得混亂而慌張。她想,不可能的,溫言不可能是那個人,那個人在她心中是善良溫柔的,而溫言是冷冽甚至無情的。眼前的視頻像是突然打碎了她心中勾勒的形象。夏千一直想過,如果能認識圍巾帽子的主人,一定要認真而努力的表達自己的謝意,回報給對方,那一定是個溫暖而陽光的人,她希望能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然而,她非但和溫言不是朋友,甚至是互相劍拔弩張的。溫言那么討厭著她。 她靜靜地在桌前坐了幾個小時。 然后她就帶著那種慌亂,輾轉(zhuǎn)反側(cè),心里疑慮重重,對溫言的往事又好奇又害怕,一晚上只睡了幾個小時。 第二天早晨在酒店的自助早餐處遇到唐均,便被他打趣了。 “你這是因為對今天滑雪訓練項目的焦慮而睡不著導致的么?掛著這么一個熊貓眼。不過別擔心,溫言的技術(shù)很好的。而且滑雪多多少少可能會摔下的,大家都這樣過來的,你不用要求太高,我們時間寬裕,你慢慢訓練,當年溫言學滑雪,也摔得要命。”唐均剛沖了一杯咖啡,就看到遠處走來的溫言,“不信你自己問他,他當年摔的真是毫無形象。因為雪板摔起來完全無法調(diào)整和控制摔倒的姿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