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良久，他驚覺自己從未深想過這個(gè)問題。

    自成人后察覺母親與梁樹申過從甚密起，此人就成了他心目中一座無法撼動(dòng)的登云梯。不論是其逐年攀升的級別，抑或是眾人口耳相傳的事跡，都令他心神震動(dòng)。

    梁樹申與同級別人相比，出生可謂極差。

    父母在文革年間被打?yàn)橛遗?，下放貴州山村勞改，一放便是整整十年。文革結(jié)束得以平反后，因常年睡在木草搭的棚子里，落下了一身慢性病，回到城里還未來得及給梁樹申換取半點(diǎn)好條件，便雙雙撒手人寰了。

    不過曲折命運(yùn)未曾打敗他，寄住在姑姑家門板上的梁樹申苦讀一年，憑借著父母自小輸送的知識，他仍于第二年考上北大，自此翻開了人生嶄新一頁。

    這樣的逆襲人生對于盛耀而言，簡直就像是指引他前路的明燈，冥冥之中勾引他依葫蘆畫瓢。

    要說盛耀家世與普通人相比，早已堪配富貴二字，然若放在一眾祖上有從龍之功的叁代或四代中間，卻實(shí)在不夠看。低不成高不就造就了他常年的壓抑，因此也將梁樹申的成功史反復(fù)咂摸。

    其中梁樹申以感情驅(qū)使女人為其辦事這項(xiàng)技能，他便習(xí)得爐火純青。

    隱匿在一個(gè)又一個(gè)女人身后，藏頭露尾地通過感情綁架達(dá)成目的，可遠(yuǎn)比正面爭取來的有用的多。

    可究竟為何在余芷出事后，梁樹申勒令梁旎奧與他分開，他仍選擇這條道路攀附，他眼下卻是頭緒紛紜，理不清晰。

    見其半天答不上，劉珈洛清了清嗓，開腔道，“你自己也想不清楚是么？”

    頂了頂鏡架，盛耀道，“我…“

    劉珈洛清淺笑笑，“我覺得我對你還算了解，不如我說說我的看法？”

    雖說劉珈洛早不具當(dāng)年對他的威懾，然長久累積的尊重還是令盛耀雖不情愿，卻應(yīng)道，“好，你說吧?！?/br>
    “你之所以能夠選擇性失憶不去管你jiejie的死因，一門心思想讓梁樹申對你重新青眼相加，我覺得有兩個(gè)原因。”

    “一是你在這條道路上成功過，體會過跟梁樹申攀上關(guān)系的滋味，那種不用靠自身周旋，就能受到極致關(guān)照的滋味，與從前只有你爸媽的關(guān)照相比，不能同日而語。而二是你知道如果目前想找一個(gè)位置與梁樹申相當(dāng)?shù)念I(lǐng)導(dǎo)投靠，你的家世和你自身的位置，別人根本看不上眼。我說的對嗎？”

    宛如天靈蓋被掀開的麻意頃刻渙散全身，劉珈洛解析得太過精準(zhǔn)，以至盛耀呼吸凝滯。

    一個(gè)比自己更了解自我深層意識的人，用極度平緩的口吻一刀刀剖開其外在皮rou偽裝，剜出他心臟，除卻令他震撼外，心底恐懼更甚。

    盛耀噎了噎喉嚨，一時(shí)不知該說些什么。

    良久，他方才局促道，“你…為什么會從這兩方面想？”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你告訴我，我說的跟你心里想的是不是多少有重合?！?/br>
    “…有吧…”

    “你不好奇我怎么會這么了解你么？”

    下齒緊咬唇珠，盛耀當(dāng)然想知道，卻不欲在其面前露怯，“你…畢竟以前跟我相處的時(shí)間不短?！?/br>
    劉珈洛不置可否地哼了聲，“我跟你的相處，不足以讓我有這個(gè)結(jié)論，而且了解你的人也不是我?！?/br>
    脊柱微僵，盛耀對其接下所說下意識感到抗拒，“怎么會不是你呢。”

    劉珈洛卻不允許他逃避，直白道，“真正了解你的人是余芷?！?/br>
    長眉輕挑，盛耀掩飾性地咳嗽幾嗓，“嗯…但我不覺得跟我們在聊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們能有接觸都是因?yàn)橛嘬?，現(xiàn)在我提一嘴，也不過分吧。”

    “是，當(dāng)然?！?/br>
    “你還記得…你jiejie是怎么死的么？”

    “你是想…用她的死來告訴我，不要再想投靠梁樹申么？”

    “不是，我就是想給你聽幾段錄音，至于你聽完有什么選擇，我都可以尊重?！?/br>
    握著手機(jī)的指尖發(fā)汗，盛耀深吸一口氣，“什么錄音？”

    劉珈洛嘆息，“你jiejie死前的錄音。”

    盛耀思考幾秒，“…可以?！?/br>
    “你給我個(gè)Gmail地址吧，我發(fā)給你?！?/br>
    “好，">XXXXXX@Gmail>XXXXXX@Gmail?！?/br>
    “行，發(fā)過去了，你聽完再打來吧，我等你?！?/br>
    掛斷通話，盛耀于原地久久沒動(dòng)，腳底仿佛生根。

    他無需登錄郵箱，即可知?jiǎng)㈢炻逡鈭D所在。

    然而偏偏人家打蛇打七寸，既知他心中對不顧余芷之死還欲投靠梁樹申有愧，又知他對于從小在身邊伴他長大，代替了母親角色的余芷，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全然不在意…

    無力地蹲下身，盛耀甩去鏡架，將臉埋入掌心，胡亂搓了兩把，這才起身下樓，打開電腦，登錄許久未用的郵箱。

    錄音共有叁段，鼠標(biāo)在播放鍵上盤桓半晌，卻是久久沒有摁下的勇氣。

    直至他磕上眼皮，第一段錄音才被放出。

    窸窸窣窣的聲響傳出，約莫半分鐘后才隱約有人聲匯入，盛耀沒有動(dòng)，震動(dòng)耳膜的聲音雖微弱，熟悉的聲線卻將他釘死進(jìn)椅子中。

    “…龔呈昌，你不要再威脅我了…梁樹申拿我媽威脅我根本沒用，我不會再回去，也不會把知道的事爛在肚子里…你們就該受到報(bào)應(yīng)…”

    “知道你不在意你媽了，領(lǐng)導(dǎo)問那你還在意你弟弟么？”

    余芷的聲音倏地止了，而后厲聲道，“你什么意思？”

    那頭輕聲笑了笑，“今天他跟領(lǐng)導(dǎo)女兒去東京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別跟我繞圈子，你們想怎么樣？”

    “很簡單，你今晚去了我們想要你去的地方，自然他就不會怎么樣，不去…我也不知道會怎么樣，看你怎么選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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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尒説 影視：ＰＯ1⑧KK.てＯM（po18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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