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早有準備 全都不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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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差不多一晝夜,雨停了。 總體來說,雨不大,主要是以蒙蒙細雨為主,只是下了一小會兒中雨。 雨后的清晨,碧空如洗,空氣中飄蕩著nongnong的泥土味,青草味道也更濃了一些。 火紅的太陽掛上天際,很快便蒸騰出團團霧氣,整個工地籠罩在飄渺的白氣中。 整個鳳角公路都是砂石路段,一期工程現(xiàn)在也不過多了層新石礫,地面及時吸納了并不集中的雨水,并未形成大的坑洼,即使偶有積水,也只是很小的一塊泥濘。鄉(xiāng)村公路機動車不多,尤其大貨車更少,并不會對雨后砂后路造成什么影響。 畢竟下了二十多小時,工地并沒有第一時間復工,而只是管理和技術(shù)人員檢索路段,并對個別地段進行簡單處理。 經(jīng)過一整天的暴曬,潮*濕的地面又恢復到了干燥狀態(tài),工地正式復工。恰好砼試塊試驗結(jié)束,數(shù)據(jù)完全符合水泥標號,賒欠的石灰也及時到位,石料供應(yīng)正常,一期工程開始進入面層硬化階段。 看著忙而有序的工程現(xiàn)場,聽著攪拌機“轟隆隆”的聲響,暢想著平展展的水泥路面,李光磊心情舒爽,豪情萬丈。 這時,一名“紅安全帽”迎面跑來,打著招呼:“李組長好!” “吳經(jīng)理,吳科長,辛苦辛苦,真是不錯!”李光磊上前半步,伸出手去。 “您還是叫我小吳吧?!蔽帐植⑻缀?,吳經(jīng)理話題一轉(zhuǎn),“李組長,還請您幫著催催,我們都快揭不開鍋了,貼進去的太多,整個運轉(zhuǎn)都很困難。” “你們經(jīng)濟實力雄厚,不要過度謙虛?!遍_了個玩笑,然后李光磊又道,“請款申請早就報上去了,這你也知道,就是六月中旬報的,應(yīng)該快批下來了。我們也有人專門盯著,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稍安勿躁,邊施工邊等消息吧。” “那就好,那就好。”吳經(jīng)理面露喜色,卻又語氣一轉(zhuǎn),“工程款盡早撥付,一是可以緩解我們墊資難題,二是能夠支付一部分人工。自從跟我們干上,村民還一分錢沒拿上呢,最關(guān)鍵是之前還義務(wù)出工了很長時間,人們都盼著見到現(xiàn)錢,既是他們自身經(jīng)濟之需,也是對勞務(wù)報酬的渴望?!?/br> 李光磊點頭微笑:“理解,理解,也確實該到支付的時候了。” 吳經(jīng)理繼續(xù)強調(diào)著:“村民找我們好多次了,好多村民都心里沒底,都擔心……” “叮呤呤”,鈴聲響起,打斷了吳經(jīng)理的話。 吳經(jīng)理不太甘心的打聲招呼,轉(zhuǎn)身離去了。 取出手機,看到是龐大剛號碼,李光磊走到僻靜處,按下接聽鍵:“怎么樣?” “不行?!饼嫶髣偦氐?。 李光磊眉頭一皺:“不行?為什么呀?” 對方回復:“陳雪梅說,請款手續(xù)不全,階段驗收資料缺……” 耐著性子聽完,李光磊追問起來:“那也不算什么呀,而且當時還專門向他們解釋過,他們當時什么也沒說呀。” “我也說了,可陳雪梅講,做為撥款最關(guān)鍵程序,也是最后一道關(guān)口,鎮(zhèn)財務(wù)必須嚴格按照文件要求執(zhí)行。先前之所以沒提出來,是為了更謹慎,也是為了完全吃透文件,并且在等著更專業(yè)人員指導?!痹挼酱颂?,手機里罵道,“她純屬放屁,還不是故意耍人、刁難?還不是仗著有……” 李光磊打斷對方:“先別發(fā)牢sao,還有沒有回旋余地?你再和她好好商量商量,實在不行找找鎮(zhèn)領(lǐng)導。” “我可跟她商量了,好話說盡,就差磕頭了。要是磕頭真管用的話,為了給施工單位要錢,為了鳳角村民,我也能認??伤脑捳f的太死了,直接上綱上線,說是如果不按規(guī)定執(zhí)行,就是失職,甚至還會犯罪,她可不敢承擔這個責任,鎮(zhèn)領(lǐng)導也未必敢。她還補充說,即使鎮(zhèn)領(lǐng)導說話,她也不敢執(zhí)行,除非把她拿下,除非徹底不讓她負責這項工作?!饼嫶髣傉Z句中滿是無奈。 明白了,這是橫下心來不給,找誰也沒用,顯然是人家商量好的。李光磊略一沉吟,盡量語氣平靜的說:“那她說怎么辦?” “嚴格按照程序,一點手續(xù)都不能含糊,然后重新申報,重新審核?!睂Ψ浇o出答案。 媽的,臭*子。暗罵了一句,李光磊道:“那先這樣。你暫時還在鎮(zhèn)里,等我向葛組長匯報以后,再給你答復?!?/br> 結(jié)束通話,李光磊轉(zhuǎn)頭看去,并沒發(fā)現(xiàn)葛玉慶身影。 取出手機,撥打葛玉慶號碼,連撥兩遍,又都顯示占線。 李光磊收起手機,長噓了口悶氣,心情有些復雜。 前些時候,在“村村通”剛獲批復時,自己還擔心鄒大鵬之類來摻和工程,也擔心鎮(zhèn)、縣為政績而過多插手。后來擔心的事情沒有出現(xiàn),自己還暗自慶幸,現(xiàn)在看來,是這些人都深諳其中的說道,只是自己還幼稚的沒有意識到而已。前幾天也只意識到??铍y批復,現(xiàn)在看來,還要多加幾個“更”字了。 “光磊,光磊。”一聲呼喚響起。 李光磊轉(zhuǎn)頭看去,正是葛玉慶迎面走來,便也迎了上去。 兩人沒有過多講說,都很默契的奔向汽車,司機也識趣的離開了車里。 剛在車上就座,葛玉慶便說道:“剛才工作組好幾人打電話,言說家里有困難,有說孩子考試需要補營養(yǎng),有說老人要到醫(yī)院檢查,還有說是媳婦的侄子結(jié)婚隨禮。其實還不是在要墊付的工資?” “也不怪人們要錢,上次借給工作組后,大伙就再沒拿到工資。外面又謠傳咱們拿到了四百多萬,可是人們也沒等到主動還錢,給誰都會多想,都會這么做的?!蓖A艘幌拢罟饫谟终f,“剛接到龐大剛電話,說是工程款沒有批復,理由是手續(xù)不完善?!?/br> 葛玉慶急的破口大罵:“放他娘的狗屁,當時明明說是可以先……” “組長,你聽我說,聽我說,陳雪梅講……”李光磊打斷對方,轉(zhuǎn)述了龐大剛所講語句。 “唉,故意使絆子呀,怕是這七十萬能用多少還不一定,能不能用還兩說呢?!眹@息之后,葛玉慶又咬牙發(fā)狠,“媽的,他們?nèi)绻液谶@些錢,老子豁出命來,也得把他們拼個頭破血流?!?/br> “說什么呢?不至于,不至于,咱們也完全沒必要那么做?!崩罟饫谶B連擺手,故做輕松,“現(xiàn)在看似被卡著有些狠,其實從長遠來看,也有益處,最起碼這些錢耐花些,也就相當于多攢了一些時候?!?/br> 葛玉慶搖搖頭:“可是就這樣卡著,咱們連一分錢都拿不到,后面的日子根本沒法過呀。” “不至于吧,小來小去的應(yīng)該不會卡那么死,怎么也能弄出一點兒?!崩罟饫诘?。 “叮呤呤”,鈴聲響起。 掃了眼屏幕,說了句“齊祖仁的”,葛玉慶按下接聽鍵,對方聲音立即傳來。 “什么?”剛聽了一句,葛玉慶便嚷了一聲,按下免提。 手機里聲音清晰響起:“陳雪梅說,米面糧油根本不在請款范圍,完全就是找理由套取現(xiàn)金。她還說,這種行為嚴重違反了撥款規(guī)定,是違規(guī)的,甚至就是犯法,要求我們下不為例?!?/br> “他娘的,那么多村民在公路上干活,要吃要喝,他們不給錢怎么行,拿什么吃飯?”葛玉慶罵道。 對方回復:“陳雪梅說,工程預決算是全面的,里面已經(jīng)包含了人工工資、材料款、設(shè)備租賃費、伙食費開支等,根本不能另外請款?!?/br> 葛玉慶繼續(xù)罵著:“他娘的,顯得她倒挺懂行??晌覀儾皇乔闆r特殊嗎?好多開支都是直接由我們支付的,這樣也能適當分散一下資金壓力?!?/br> 手機里苦笑一聲:“我也這么跟她解釋,可她就說‘必須正規(guī)’,還給我又講了一堆條令,那是言之鑿鑿、大義凜然,就差……” “媽了個*”,罵了句臟話,不等對方說完,葛玉慶直接摁下紅色按鍵。然后長嘆一聲:“全都不批呀?!?/br> 李光磊也道:“早有準備呀。” 汽車里靜了下來,寂靜中滿是沉悶,悶得人喘不過氣來,而且越來越悶。 “怎么辦呀?”葛玉慶打破了壓抑。 是呀,怎么辦呀。李光磊暗自回應(yīng)著,卻沒出聲。 “為了這條路,我是跑市里、去縣城,找這個,求那個,可是除了老于還算仗義外,根本就沒人接這個茬。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也確實沒人可找了,那些有點實權(quán)的根本就不接我電話,連個生人都不如?!闭f到這里,葛玉慶又嘆息一聲,“哎,更要命的是,有那王八蛋故意造謠,債主們都相信咱們有了大錢,那是步步緊逼呀?!?/br> 李光磊仍舊沒有接話,也無話可接。 又靜了一會兒,葛玉慶一咬牙,終于說出了難以啟齒的想法:“光磊,要不你出去試試。” “我?我更沒關(guān)系呀。”李光磊語氣很不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