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一個人的抉擇,一個人的回憶
循著杜飛的話,沙南通說道: “她常說她是個幸運的傻子,我覺得我自己才是。她那時候很忙,又是演講比賽又是關(guān)工委的公益組織活動,還是什么學校報社記者,總之,忙得都沒心思想戀愛,我這才逮著機會,終于找到一個借口問她幾點鐘了,才開始搭上訕的……” 他想起當時自己坐在她旁邊,看她刷刷地寫稿,心里在抓耳撓腮地想找個什么理由和她說話,顯得自然而不突兀,終于看見她抬手腕看表的一剎那脫口而出問她幾點,順利說上話,在她匆匆離開后,他的內(nèi)心還狂喜不已。 “可以啊,這么老套的方法你用起來還那么有效,要用到我身上,我都懶得看你一眼?!?/br> 杜飛心里也笑,這姑娘,的確好騙得很,可惜了,真是十足可惜了。 “哪有,她事后就忘了,不過后來我再和她說話就自然多了,提醒了她也就記住了,然后我剛好要轉(zhuǎn)系,英語太爛,她剛好中英文演講拿了個校獎,我就請她教我,沒想到她竟然爽快地答應(yīng)了,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來輔導(dǎo)我,我當時又是感謝又是開心,發(fā)誓絕不浪費這個好機會,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我們都越來越覺得對方是自己喜歡的人,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他溫和地笑了起來。回憶起這段往事,沙南通的心里仍是蜜一樣的甜。 杜飛聽著,竟然沒有酸溜溜的感覺,反而覺得是在聽一個令自己身心愉悅的好故事一樣,充滿了好奇。 “我能去密大,都是因為云兒,當時學校有交換生的名額,我不想去,想畢業(yè)就創(chuàng)業(yè),然后和她一起好好過日子,是她,非要我去參加名額選拔,后來,我讀研,也是云兒的大力支持。兩地分居,原本正是甜蜜期的倆人,卻遠隔重洋,形同孤雁,這樣的離人思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但是,她為了我,為了我們共同的夢想和將來,甘之如飴。所以,你想,那么遠的距離,那么久的分開,都沒有讓我們心生嫌隙,反而讓我們更加了解彼此,更加確認對方就是自己所要之人,我們,又還擔心什么呢?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讓我們愈加情意彌堅,更加清透了然我們的人生的助力吧。我相信,我找不到再一個和我一樣想法的人,更找不到再一個能和我如同和她一樣有著那樣過往,能走向那樣的將來的人了,她,也應(yīng)然?!?/br> 沙南通說的時候,仿佛在看著杜飛,卻又似乎是在看著更遠方。愛與情,于他和云鋒來說,既是愛情本身,又讓他和她都能通過對方在自己的生活的存在,得以更深入更完整地了解活著的人生這件事。 此時此刻,杜飛忽然完全地釋然了對云鋒的情感,也放下了心里縈繞著的那最后一點的糾結(jié): 他懂了,他愛她的品性,但此刻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安靜的男人,本就是她的另一個自己,他們互為一體,和他,終究還是有分別的——他始終不過是他們的情感世界的門外站著看風景的人,并不是他們的愛情世界中的一部分。 今天沙南通這雨天里無意間的一番回憶,徹底地讓他放下了。是的,他本不是一個不奪人所愛的君子,也不愿做一個偷偷摸摸的小偷,他喜歡的人和物,他都要正大光明地去爭取,但現(xiàn)在,他徹底地連爭取都放下了。這一刻,他的心,靜極了,那種安然,是這樣一對情侶成為了他所信任的人而帶給他的。他再一次心滿意足,不再做他想。 “你這羅曼史,可以寫一本書了,可惜了,你除了寫技術(shù)論文和商業(yè)文章,連個新聞稿都寫不好看。” 聽著沙南通停不下來的回憶,杜飛對著這個平日里安靜得除了工作以外不會超過三句話的男人調(diào)侃道。 “哈哈,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讓云兒找人在結(jié)婚那天好好兒地拍個結(jié)婚現(xiàn)場照,寫個解說,到時候再回一趟海城師大,將照片同框到我們那個風信子干花的照片里,讓它成為一個完整的愛情故事,激勵一番我們的學弟學妹們?!?/br> 不過,原本開心的沙南通,想到此時的云鋒應(yīng)該是在家里,不是陪伴在她的父親的身旁,便是捧書于窗前,心猿意馬地不知看書好還是聽雨好吧,她的心情,是不是也和這天一樣,清新卻悲傷著呢?也許,真如她所說,在雨滴里,簡單、清澈,恰到好處的短暫,不需要經(jīng)歷快樂以外的任何事情和考驗。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按她的心愿,他也與她在雨滴中攜手,什么也不要,只要彼此地看天晴天陰,在蒸發(fā)的一刻化成同樣的氣體結(jié)束完這一生,或是升到高空的雨云等待著再一次的雨滴的降落。可是,現(xiàn)實終究是現(xiàn)實,雨滴仍不過是她和他心里的一個微小的卻永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望。 在他和杜飛踱出咖啡廳后,他沒有直接回公司,卻回了他和她的住處。這樣的雨天,他能感知到她在做什么,他也有同樣的心情,很自然地做著和她一樣的事。 他抽出那本她那會留給他的《紅樓夢》,掀開夾著紅絲帶的書簽,靠窗讀了起來,這是唯一一本他會讀的文學類書籍——仿佛在從樺城到廣州的火車上,她捧著這本書歪頭靠著他睡了,又醒了來和他拌嘴,也仿佛深夜里他對著電腦忙完一天的工作,洗澡完畢準備休息了,卻被依著床頭正翻看著入迷的她給迷住,不由自主地湊過去挨著她一起看。 常常,她看書入迷,他看她入迷。這是他和她最安靜自如的時刻。她常說,她愛他,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愛她,又何嘗不是思深入心髓呢?她給了他閑時一袖云籠月,半壁茶生香的好得如同藝術(shù)般的生活,更也給了他登高望遠定乾坤的視野高度和一同笑看彈雨捻花行的豪情。 書,他是看不進去的,不過是,借著她愛讀的書來聞聞她留下來的茶味手香,寂寥里解一番相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