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臨別贈言
“姑娘,這是怎么了?”萃初見花心左搖右擺,臉色煞白,趕緊上前扶住她,關(guān)切地問道。 花心擺擺手,原本想堅持著自己走出去,可好像是有人給她胸口塞了一塊抹布,讓她喘不過氣來。 萃初扶著花心一路走出了祝府,走回自家的小院子。 剛進了院門,卻見一襲青衣,峨冠博帶的楊勝在院子里負手而立,見有人進來,轉(zhuǎn)眸向著門口看來。 四目相對,楊勝眉心微皺,旋即抿唇一笑,“你回來了?” 看著楊勝毫不掩飾的笑容,一種瘋狂的猜測已經(jīng)泛出心底,抬眸盯著楊勝,不可自抑地打了一個寒顫,“你……” 楊勝跟衛(wèi)歡合作了,甚至有可能是楊勝給衛(wèi)歡出的主意,這太可怕了…… “明日殿下就要回京了?!睏顒偕锨胺鲋ㄐ?,不緊不慢地走進了廳堂,“他不會欺負你了?!?/br> 南吟泓就要走了,是啊,他再也不會跟自己作對了。 疲倦地坐下,胳膊撐著桌子,她連連苦笑,“楊公子為了我費盡心思,我真不知當如何答謝了?” 原本還以為衛(wèi)歡是個著實厲害的呢,原來她身后是楊諸葛,怪不得可以算無遺漏,沒有一丁半點的差錯。 “不必如此氣,如今這滿漢州城哪一個不知道你是我的外室,不若我們便,成就了這段佳話?”楊勝自己給自己倒了盞茶,一點兒也不避諱自己得意的神色。 花心搖搖頭,“楊公子,我累了,你且回吧?!?/br> 楊勝一怔,他沒有想到花心會因為南吟泓的誤會而變得情緒如此低落。 “你心悅他?”楊勝狐疑地問道。 沒有力氣再回答楊勝的任何一個問題,是不是心悅南吟泓,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既然是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又怎么去回答楊勝呢! 楊勝點頭,輕輕地放下茶盞,站起身后優(yōu)雅地撣了撣衣服,走到廊下后腳步頓住,聲音輕飄飄地在一片陰影中傳來,“熙王此人太過情緒化,我擔心你會暴露?!?/br> 說罷,楊勝揚長而去。 午后的陽光重新灑在了臉上,閉眼感受著寧靜的溫度,唇畔淺淺地勾起。 “萃初,喚阿興和阿狗進來?!被ㄐ拈L舒一口氣,從袖子里掏出一把鎖,小心翼翼地旁邊的箱子打開,撿出兩張紙后,再重新鎖好箱子。 阿興和阿狗并排走進了廳堂,他們沒有下跪,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 “不知姑娘叫俺們有何吩咐?”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兄長阿興率先開了口。 花心微微一笑,聲音滄桑,仿佛經(jīng)歷了十幾個春秋,“這是你們的身契,想必你們也聽說了,熙王殿下明日回京,你二人本就是殿下派來的,如今殿下要走了,你們可自己選擇去留。” 阿興和阿狗看看桌上的身契,再相互癡癡地對眼,還是阿興開口,“這……” “你們不是不知道,熙王殿下性格溫和,并不會苛責下人,即便是我此番狠狠地將他得罪了,他也只是說與我斷了往來罷了。”有氣無力地保持一臉僵硬的笑容,心底的酸澀之意徐徐向外滲透,連忙吞下幾口新鮮的空氣,這才勉強撐住了場面。 阿興連忙叩頭,阿狗也跟著跪下,那阿興嘴里還不停地道謝,“姑娘所言甚是,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好歹也算是主仆一場,替我?guī)б痪湓捊o他吧?!被ㄐ臐M意地看著阿興和阿狗,總算是沒有讓她失望。 見阿興阿狗抬眸向自己看來,她想了想后,說:“其一,易云,亢龍有悔;其二,莊公與共叔段之事,想必殿下并不耳生吧?若是如法炮制,或可有一線生機?!?/br> 其實南吟泓對她失去興趣也算是好事一樁,楊勝說的不錯,如果南吟泓一直對她這么緊追不舍,花家難免不會起了疑心,花長功的手段想必并不賴,那時候可真的麻煩了。 現(xiàn)在南吟泓愿意替自己保留秘密,而且會馬上離開,這也算是好事情,她可以不必擔驚受怕花長功會因為南吟泓而找到她了。 這也算是送給南吟泓的最后一份禮物吧,略略表達一下對他多日來保守秘密的感激之情。 “俺定會將原話帶給殿下的?!卑⑴d又硬邦邦地磕了好幾個頭后,這才爬起來,與阿狗一起除了院子。 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了,明日南吟泓離開了漢州,她也該收拾收拾行囊,另謀生路了。 所謂狡兔三窟,她一個曾經(jīng)被皇帝判了殺頭罪的逃犯,勢必要更加小心。 要說啊,還是這古代好,通訊不發(fā)達才成就了現(xiàn)在還能活著看到太陽的花無缺,如果是在21世紀,她估計已經(jīng)被警察叔叔逮捕一千回了吧。 萃初看著花心喜怒無常的表情,不解地問道,“姑娘說讓阿興阿狗帶話,可我怎么聽不明白呢?” “我是叫他珍重,好歹相識一場,他那樣的脾氣,自然是不行的?!睙o心解釋,可又不得不解釋。 其實有時候反倒覺得南吟泓的脾氣并沒有楊勝說得那么差勁,先前他分明已經(jīng)知道了丘生和花無缺都是花心的冒牌貨,又被皇帝貶到了漢州,卻卻還愿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自己是真的花心,也許會愿意跟著南吟泓,安安分分地過完一輩子吧? 可……南吟泓甘愿被貶到漢州,也不愿意對皇帝說出逃婚實情,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這又是什么原因呢?難不成真的只是不會用女人來當作籌碼? 她實在是看不透南吟泓,她太不了解這個男人了,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更不知道他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被衛(wèi)歡抓住了弱點,狠狠地贏了一場。 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直到凌晨的時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 黑暗的子夜,南吟泓的房中燭火仍舊在晃動著。 坐在榻前,他如劍一樣的眼眸死死地盯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房中一直都維持著緊張的高氣壓,好似一根火柴就能點燃,讓這里的一切灰飛煙滅。 南吟泓不開口,跪著的兩人更不敢說話,因此,房中一直很安靜,安靜得像是沒有一人,沒有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