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老四?他這是來干什么?康熙心中疑惑,但未多想,讓李德全傳了胤禛入殿。 胤禛對著康熙先行禮請安,等康熙叫起后,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誠懇的說道:“皇阿瑪,請讓兒臣入永壽宮侍疾。” “你可知德妃為何而???”出乎意料的,康熙并未因胤禛的這句話驚訝,他沉默了片刻后開口問道,直直看著胤禛的眼睛,目光銳利而通透。 胤禛毫不避諱,抬頭迎上康熙的目光,“兒臣知道?!?/br> “你可知你嫡妻嫡子為何人所害?”康熙盯著殿下的胤禛,眼里的銳利仿佛要刺穿他一般。 “兒臣知道” “那你還愿入宮侍疾?” “……她是我額娘。”胤禛沉默了片刻,堅定而低沉的回答道。 康熙眼里閃過意思欣慰,快得讓人抓不住,他看著胤禛單薄卻挺直的身軀,心中滿意??滴蹩傁M约旱膬鹤邮切㈨樀?,德妃如此的作為他雖不滿,但如果胤禛由此記恨德妃,不顧孝義,恐怕他的心里對胤禛也會有些看法。胤禛這樣的表現(xiàn)很好,雖然心中有憤慨和不滿,但德妃出事,他依舊是站了出來。 康熙點了點頭,親手扶起了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朕和你一起?!钡洛吘故歉睦先肆?,也深得他的寵愛。康熙也不是那般冷漠無情的人,看在兒女的份上,烏雅氏活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德妃”必須死去。 胤禛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偶爾眼里劃過一絲擔(dān)憂??滴鯇ω范G的孝順很是滿意,于是開口問道:“老四,聽說瓜爾佳氏中毒?她現(xiàn)在如何了?肚子里的孩子沒事吧?” 胤禛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躬身謝過康熙的關(guān)心后說道:“回皇阿瑪?shù)脑?,瓜爾佳氏中的毒已解,只需調(diào)養(yǎng)一陣子,孩子很是健康?!?/br> 康熙沒有聽錯胤禛說起瓜爾佳氏時話語里一閃而過的柔情,好笑的看著自己毫無所覺的四兒子,挑了挑眉說道:“那便好,額爾赫是老臣,他只有這么個女兒,你可要好好待她。”自己這個四兒子什么都好,就是人有些冷淡,沒想到也有人能改變得了他,康熙頓覺好笑,也存了幾分看熱鬧的心思。 對于胤禛對瑾薇的喜愛,康熙并沒有想太多,在他看來,胤禛不會接手皇位,寵愛個女人沒什么,還能消減他的野心,也能讓太子放心。所以,康熙對此可以算得上是樂見其成的。 兩人說說走走,不會兒就來到了永壽宮。因為康熙的交代,永壽宮防衛(wèi)十分的嚴(yán)密,所以也就沒有什么嬪妃們來串門子表達(dá)自己的“姐妹之情”?,F(xiàn)在的永壽宮里,除了本來的宮女太監(jiān),也就只有康熙派來監(jiān)視他們的禁衛(wèi)了。 進(jìn)到德妃的房間,胤禛難免被德妃此時的慘狀嚇了一跳,枯燥的頭發(fā),焦黑的皮膚透出絲絲血跡,德妃此時身上涂滿了藥膏,燒焦的味道混合著中藥特有的藥味,熏得人有些發(fā)昏。但是胤禛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徑直走向床榻,仔細(xì)打量著昏迷中的德妃,心里涌起一絲憐憫和難過。畢竟是額娘,胤禛自嘲一笑,伸手接過宮女拿著的藥碗,親手替德妃喂藥。 康熙滿意的看著胤禛認(rèn)真喂藥的樣子,開口問身邊的太醫(yī)道:“德妃情況如何?能治好嗎?”宮里的太醫(yī)都是能拖就拖,康熙也知道這個情況,以往他是最討厭這樣的,可今兒他卻覺得這樣的太醫(yī)好得不能再好了。 果不其然,那太醫(yī)行禮后先說了一通藥理病癥,這個言那個曰,眼瞧著康熙不耐煩了,這才說道:“皇上,德妃娘娘這情況需看服藥后的效果,只是……” 隨著太醫(yī)的話語,康熙看向床榻上的德妃,發(fā)現(xiàn)剛才胤禛喂的藥她根本就沒有吞下去,全都順著臉頰流在了被褥上。胤禛抿著嘴唇,拿著藥勺的手輕微的有些顫抖,不死心的再次舀一勺湯藥喂向德妃,結(jié)果顯而易見,昏迷中的德妃完全吞咽不下藥汁。 康熙輕嘆了一口氣,制止了還想再繼續(xù)嘗試的胤禛,“老四,不要再試了?!?/br> 胤禛看向身后的宮女,指著藥碗說道:“你,用口渡過去。” 那宮女不敢抗命,結(jié)果藥碗就用口渡藥,可依舊無法讓德妃吞下藥汁??滴蹩粗范G眼里的絕望,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沒有說。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那些宮女太監(jiān)道:“老十四呢?”德妃被雷劈的時候十四恰巧在現(xiàn)場,也是他將德妃送回的永壽宮,這下沒見著人影,康熙就順口問了句。 德妃身邊的大宮女知道德妃對十四阿哥的維護(hù),她行了禮后說道:“回皇上,十四阿哥將德妃娘娘送回了永壽宮又找了太醫(yī),忙個不停,所以神情有些萎靡,先行回府休息了?!?/br> 康熙點點頭表示知曉,也沒有想太多,對胤禛交代了幾句后就離開了永壽宮。胤禛聽著那宮女的話心中冷笑,十四將德妃送回了永壽宮后頭腦就清醒了過來,被雷劈是個什么概念,他們這些皇子阿哥比誰都清楚。現(xiàn)在十四怕是恨不得和德妃劃清界限吧,怎會為德妃忙個不停?不過,這該表現(xiàn)的還是不能少,估計過不了多久,十四就會進(jìn)宮了。 胤禛的心里很是平靜,德妃就算死不了也不會再保持她四妃之一的榮耀風(fēng)光了,所以他對德妃伺候得很盡興,算是自己對德妃做的最后一件事,至于德妃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就不關(guān)他的事了,從今而后,德妃至于他只是個陌生人。 弘曜落水事情的真相瑾薇查不出來不代表胤禛也查不出來,在他進(jìn)永壽宮的第三天,蘇培盛就通過宮里的暗線將密折遞給了他。不出胤禛的所料,做下這件事的果然是德妃,只不過老八,十四都插了一手。李氏也是個蠢的,她怎么會相信德妃給她的許諾?若是瑾薇有個三長兩短,德妃真能保住她?恐怕第一個要滅她口的就是德妃了吧? 德妃的出手在胤禛并不詫異,但老八和十四卻不在他的預(yù)想之內(nèi)。十四和他不對的時間也不短了,這時出手倒也不是很突兀。只是老八的插手,倒讓胤禛沒有想到。他雖然是太子那一派,但和八阿哥的關(guān)系也不算淺……罷了,總是要對上的,是早是晚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康熙對胤禛在永壽宮的一舉一動很是清楚,在對胤禛越來越滿意的同時也開始對十四充滿了怒意。德妃對十四很是寵溺,沒想到這次的事情一出,他只是讓自己的福晉來永壽宮侍疾,自己則每天看過德妃就走,哪比得上胤禛的事必躬親。 這也怪不得十四,他看到胤禛裝孝順的樣子很是看不過眼,自己本也想親自侍奉德妃,只是一看到德妃那凄慘的模樣就想起當(dāng)天的情景。其實當(dāng)天那道雷落下的時候是沖著他,他發(fā)現(xiàn)雷的瞬間下意識的一躲,當(dāng)時他正扶著德妃的手,他這一松一躲,德妃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身體有些踉蹌,往十四的方向斜了過去,正好迎接了從天而落的驚雷。所以,現(xiàn)在十四看到德妃的模樣,有些愧疚的同時更多的是慶幸,如果不是他反應(yīng)快,躺著的就是他自己了。對著德妃他也是極力的躲避,有心虛,也有下意識的逃離。 雖然康熙看不過十四的行為,心里心疼胤禛,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改玉牒。胤禛要改玉牒,只能改到他養(yǎng)母孝懿皇后的名下,可是孝懿皇后家族顯赫,胤禛這么一改,再加上他妻族的勢力,未嘗沒有和太子一拼的實力。康熙欣賞胤禛,自然不希望他也如同其他皇子那般,對自己身下的那把椅子虎視眈眈。在康熙看來,很多東西只能他給,而他的兒子們不能來奪。 胤禛做過帝王,自然知曉帝王的心思,那種高高在上的權(quán)利感只要嘗到過的人就不會想要放棄,而帝王最恨的就是有人挑釁他的權(quán)威,哪怕那個人是他的親生兒子。所以,胤禛一直以來都很低調(diào),在明面上也不會參與斗爭結(jié)交大臣,康熙一直以來對他很放心,防范也比其他的皇子們要輕一些。這樣,他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和自由去發(fā)展自己的勢力。 在胤禛看來,重生最大的好處就是知道哪些人有才能,哪些人會在康熙末年深得皇寵。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在這些人沒有發(fā)跡的時候讓他們忠于自己,當(dāng)然很多人不能在明面上打上他四貝勒的標(biāo)簽,畢竟他還需要這些人伸入各部,慢慢的掌控全局。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十四章 盡管德妃依舊昏迷不醒,但康熙的行程不會為了她而改變。八月初,康熙帶著太子等人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離開了京城,胤禛本想一起去,或許能阻止十三想要做的事情。只是瑾薇的病重,德妃的昏迷不醒,再加上工部種種繁雜的事情,他根本脫不開身。胤禛想到這也會默默嘆氣,或許真的冥冥中存在著注定,太子被廢,十三圈禁,沒有人能改變這個歷史上的轉(zhuǎn)折點。 也許是那道雷帶來的種種不安與壓抑,康熙在走之前進(jìn)行了一系列的封賞,想用此帶來些喜氣。胤禛也由此做上了雍郡王,不過所有阿哥都得到了封賞,他獲得這樣的賞賜也不算顯眼,但康熙單獨賞賜給弘曜的一個東西就讓人眼紅了,那是順治送給康熙的一塊玉佩,同樣的玉佩裕親王也有一個,代表著順治讓他們兄弟相互扶持??善滴鯇⑦@塊玉佩送給了弘曜,這怎么不會讓別人多想? 瑾薇在后院聽到這個封賞以后,立刻砸了杯子,康熙是怕弘曜招的嫉恨還不夠多?!居然送了這么一個燙手山芋!這下可好了,還不知道那些皇子阿哥該如何看待弘曜了,瑾薇怒極反笑,要是那些人真對弘曜出手,她也不是吃素的! 康熙剛開始只是想補(bǔ)償胤禛,也有安撫瑞勇公一家的意思,沒想到弄巧成拙,讓瑾薇和胤禛都極其不滿。在胤禛進(jìn)宮再三推辭賞賜時,他才反應(yīng)這塊玉佩送得不妥,卻也不好收回,只好說這塊玉佩乃裕親王的,而他自己的那塊準(zhǔn)備送給弘皙。反正倆玉佩都一樣,康熙也就這么圓了回來。 康熙的這番說詞,除了胤禛,其他人都相信了。畢竟以康熙長久以往對胤禛的期望,裕親王的玉佩是最適合弘曜的。只有胤禛知道,康熙那塊玉佩上有一個小小的缺口,是康熙小時候不小心磕掉的,因為他上輩子正是這塊玉佩的主人,而弘曜手上正好是有缺口的那一塊!胤禛想到弘皙拿到玉佩時那得意的表情,心里不禁笑了笑,真是天意如此。 正在胤禛昏天暗地待在永壽宮侍疾時,瑞勇公爵府里卻迎來了個瑾薇很久不見的人。 “保泰?真是很久不見了!”佛爾袞高興的拍了拍保泰的肩膀,“看上去瘦了很多,不過也精神了,在西北似乎過得還不錯?” 保泰無奈的笑了笑,“你去西北試試?那天氣嘖嘖嘖……”他邊說還邊搖了搖頭,眼里閃過一絲想念,似是不經(jīng)意的說道,“瑞勇公和國公夫人可還好?” “都好,你呢?雖然說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覺得還不錯,不過在西北可沒京城這么悠閑吧?”佛爾袞似乎沒聽出保泰話里的深意,笑著回答道。 “還行,也算是一番歷練吧?!痹谖鞅钡娜兆与m然苦,但卻能夠讓他忘記一些事情,也沒什么不好的,只是,這次回來以后,康熙怕是不會再讓他出去了。 佛爾袞笑了笑,和保泰說起了京城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只是坐在他對面的人心思明顯沒在自己身上。 “我這剛進(jìn)京就聽說四福晉她病重?現(xiàn)在到底如何?”保泰眼里帶著焦急,打斷了佛爾袞準(zhǔn)備繼續(xù)敘舊的心思,懶得和他兜圈,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本來我還以為四福晉真的如傳聞那般,不過看到你的樣子,估計她沒什么大礙。”只是,沒有親眼看到之前,他心里總是忐忑難安的。 “四福晉她很好,你放心?!狈馉栃栄蹘钜獾目戳吮L┮谎?,心里微微嘆息,瑾薇要是嫁的人是保泰就好了。 保泰微微松了口氣,當(dāng)年他看著瑾薇上的花轎,親眼見到她嫁給別人,難以釋懷的選擇了遠(yuǎn)離京城。其中有不想再和四阿哥瑾薇相遇的心思,也有去西北打下自己人脈的想法,就算以后要做些什么也有這個實力??滴趸蛟S有些彌補(bǔ)的心思,從那屆的秀女里選了個最漂亮的指給了他,結(jié)果被他用守孝三年的*給推了,后來他就去了西北,這福晉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沒想到他這次一回來,瑾薇不僅是額娘,而且連第二個孩子也有了。 想起自己空置的福晉之位和康熙別有意味的話語,保泰心中苦笑,有時候真的半事不由人,或許瑾薇的孩子還沒出生,他就該迎娶繼福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