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見子不太清楚變鬼的流程，吸血鬼的初擁她倒是清楚一些。只不過，西洋那邊的吸血鬼和本土的鬼之間的差距應(yīng)該還是蠻大的吧。

    多虧了偵探有一張面無表情的冷酷的臉，這才能讓剛才連頭發(fā)都被削走一塊的息見子才能如此有氣勢地看向?qū)γ娴纳倌辍?/br>
    她才是那個大人，童磨只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小孩而已。

    息見子如此催眠自己道。

    “你想做什么呢？”屬于偵探的那低沉的音調(diào)讓人想起地球兩極的冰雪，冷到人的骨子里去。

    童磨伸出右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我是在為了讓大家得到幸福而努力啊?！?/br>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少見的大善人，像他這樣少見的年輕人掰著手指都能數(shù)出來。

    童磨：“你看。緣一君要死了，所以我決定帶給他活下去的機(jī)會。因為嚴(yán)勝君很害怕弟弟死去，所以我也給了他這個機(jī)會?！?/br>
    “但是，可憐的嚴(yán)勝君不知道那件事情呀……”

    “可是呢……我想，世界上沒有比變成鬼更加便利的事情了。無論是困擾大家已久的無法治愈的疾病還是令人心痛的過往，成為鬼的話一切都會消失不見。無論是那些身體上的痛苦還是心靈上的痛苦。鬼是健忘的生物，我想，一直痛苦于無法拯救弟弟的嚴(yán)勝君一頂馬上就會忘記這份身為兄長卻卻能為力、卻劣于弟弟的可憐可悲吧?！?/br>
    “不過，如果緣一均也變成了鬼，那么他就能活下去，說不定還能和嚴(yán)勝君在新的人生里再一次成為家人?！?/br>
    最后，童磨無比興奮地說：“難道偵探先生不覺得這是十分令人感動的偉大的舉動嗎？”童磨直直地看著息見子，簡直是想從她這個“成年人”這里得到肯定一樣。

    息見子看著做出一副和藹姿態(tài)來的童磨，她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虛幻的神”影子。

    “想從我這里得到肯定嗎？”

    “不好意思，我只對你這番充滿了囈語與自我滿足的話感到作嘔罷了?！?/br>
    金發(fā)的偵探雙手抱胸，春夜的風(fēng)吹得他的領(lǐng)口與袖子呼呼地飄。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沒有佩戴變色眼鏡的那雙金光閃閃的眼睛，在他人的眼睛閃爍著沒有生命氣息的機(jī)器的光澤。這只超出常人的人中之物幾乎是以審判一般的口吻開口說道：“你不過是個沉浸在自我完美的夢想里的可憐的小男孩而已。”

    “小男孩？”童磨看起來非常吃驚，他低下了腦袋，眼眶里大滴的淚水低落在潮濕松軟的地面上，“我的名字，其實就是[一直都是孩子]的意思哦?！?/br>
    “偵探先生說的簡直太準(zhǔn)了?！?/br>
    息見子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的腦中開始竄過無數(shù)的思想的“電流”，她正在試圖找尋到一條“逃走”或是“殺死對方”的道路。

    相信你自己，你非常厲害。息見子對自己說。

    童磨轉(zhuǎn)動著手腕，他看起來是想揮舞著什么 ，但是手邊并不存在這種東西。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后他如鬼魅般嘆息了一聲，“偵探先生，想要變成鬼嗎？”他伸手舉起那支裝了大概三分之一鮮血的實驗管，欣賞似地觀察著這管過于渾濁的紅色之血。

    明明息見子對著他表露出了無盡的惡意與嫌棄來，童磨卻始終保持著那張溫柔的和藹（息見子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一個男孩）的漂亮臉蛋，仿佛是娼館里收了錢就會聽到底的干那種營生的人。

    （我不能這么想）

    息見子的語速加快了，“你難道對每一個人都這么說嗎？”她模仿著先前太宰治所帶給她的咄咄逼人的感覺，“你沒有分辨力嗎？還是說，你想要為你的頂頭上司多帶來一些聽話的狗？”

    尖銳的話語讓息見子覺得自己變得冷漠了，變得像一個強(qiáng)壯的男人了。這種強(qiáng)權(quán)感讓她認(rèn)為自己不再比對方弱小，而對面那簌簌發(fā)抖的男孩的身體里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的悲傷。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把檸檬水和芥末放在了一起一樣。

    在一個靈感大爆發(fā)以后，息見子驚悚地發(fā)覺對方的那種神態(tài)簡直是她所見過的苦臉的混合體。所以一切的行為都會表現(xiàn)出熟悉感以及古怪感。

    ……嗯，因為他是一個沒有心沒有感情的人。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童磨再一次開口說道（那種古怪的感覺始終縈繞在息見子的身邊），“那位大人如今是多么的虛弱，讓人看了不禁要為其悲慘的遭遇和堅強(qiáng)的生命力而佩服至極?！?/br>
    “在我的上輩子的記憶里面，他可是天上地下為他獨尊的人啊?！?/br>
    息見子在聽到那句話的時候瞬間跳到了傳說中的五條悟身上。

    她跳躍的思維馬上跑了回來。

    息見子對于五條悟那個男人的印象只剩下“白毛瘋批”了。

    她的雙眼和童磨的雙眼，在某種程度上顯現(xiàn)出一股相似的狀態(tài)來。

    童磨又問：“您在思考嗎？還是說，是直接拒絕了呢？這份血很少，如果分給兩個人的話的確是有一些不夠……”

    息見子的嘴唇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就在那個時候，明明是春天的夜晚的樹上面，一點一點爬滿了白霜。

    冬日的冰雪突然降臨，就連用于呼吸的空氣當(dāng)中都充滿了讓人喉嚨無法動彈的冰霜。

    息見子開始往后退，她的步伐迅速但是一點也不紊亂。如果慌張的話，說不定會一腳跌倒在地面上什么的。